《别靠近我》岐岐鹿

49、第 49 章

　　苏垚犹豫了很久，久到两人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和风呼啦的声响，他才深吸一口气说：“……你是不是对我的视野范围有什么误解？”
　　他把眼珠子都瞪直了，只能看见面前挡住了视线的三层楼。他迟疑地问：“你不会是让我看你家在那儿吧？”

　　让他在一楼看足有两公里的路程加上还要走半个小时才能进门的小区五楼，跟他开玩笑呢？

　　陆沉的笑声似乎比风声还要突出，他淡然道：“我也看不到你，我就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在哪里。”

　　苏垚：“……”我有时候真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想法。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想了想对陆沉说：“你等我会儿。”

　　差不多一分钟的时间，陆沉听到了苏垚的克制着的喘气声，说话间滚烫的气息似乎都有灼人的温度：“现在看到我没？我上三楼天台了。”

　　陆沉仍旧盯着那个方向，好半晌才答：“……还是看不到。”

　　苏垚被气个半死，“看不到算了，我上天你也看不到。”

　　“那我知道你在就好了。”

　　苏垚皱眉，沉默了很久，才万分纠结地回复他：“认识你以前，我一直觉得这种话是对喜欢的人说的。”
　　“为什么？”

　　“哪有为什么？不搞对象、没什么关系还这么说，那叫耍流氓。”
　　“嗯……你在说我是耍流氓吗？”
　　“不，这是你自己理解的。”

　　陆沉想了想反驳道：“你说的也不对。”
　　“哪里不对？”
　　“如果你是我对象的话，现在我应该在你家门口，而不是在自己家顶楼。”

　　苏垚：“……”
　　老子就不该跟丫说话！

　　第二天早晨。

　　苏垚特意起了个大早，洗漱完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开始做今天的伙食，食材都是前一天晚上沈珞帮忙准备好的，只需要做成型装盒就可以，难度还不算大。他刚戴上手套，门铃就响了，陆沉竟然跟昨天说的一样准时过来。

　　“真这么早？”苏垚有点惊讶，抬头看了一下，“天还没亮呢？”

　　“我哪次食言。”春天的昼夜温差大，陆沉说话都呼出了白气，苏垚赶紧把门关上，给陆沉找了双拖鞋，刚转身又突然想到点事，回过头追问：“你上次用我的围巾和帽子还没还。”

　　“是吗？”陆沉想了想，点点头，“哦我想起来了，可你不是给我的吗？”

　　“什么时候说给，那是借。”
　　“你分明没有说过借。”
　　“……不是，你图我一围巾帽子干什么？”
　　“你的好看。”
　　“那可不是，我自己织的能不好看呢？”

　　陆沉倒是愣了，“你自己做的？”
　　“小学时候我奶奶教的，要不是这种奶奶风格，当时我说是我爸的你怎么会信。”

　　说话间俩人已经走进了厨房，苏垚扔给他一双手套，手把手教他捏南瓜饼的形状，陆沉看起来认真，手上却没什么动作，苏垚不干了，轻轻一踩他脚尖让他回神：“想什么呢，帮倒忙啊？”

　　陆沉从进门开始发愣，现在终于出声：“阿垚啊。”
　　“嗯？”
　　“你怎么什么都会。”

　　听他这一声，苏垚的鼻子得有勺柄那么长：“天生才智难自弃，我也不想这么高调。”但是刚嘚瑟完他就发愁了，一边拿面团泄愤一边自怨自艾：“你说我这么居家有为一青少年，怎么偏偏摊上了你这么……”

　　“我什么？”
　　“你这么……朵风中摇曳的小白花，这么招人喜欢。”

　　他本意是想说女生们都眼瞎看上陆沉，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陆沉立马就误会了：“你是说我招你喜欢吗？”

　　苏垚抬起脸冲他抿唇微笑，陆沉都被他好不真诚的笑意唬得后退一步：“你干嘛？”
　　苏垚立马收起笑容嗤道：“你要不要脸，都恨不得把你跟面一样搓。”

　　“做人就得会想，梦想有多远，脸就有多大。”
　　“你脸那么大，咋不上街当锅贴。”

　　陆沉不慌不忙地接话：“因为阿叔不做柠檬味的——捏完了，怎么下锅？”

　　“你也知道你是柠檬味的，等下我热个油。”苏垚拍了下手去点火，专心致志地等着加热，再小心翼翼地抓出来两片饼扔进去，煎了两分钟捞出来跟陆沉说：“喏，差不多这个颜色就可以了，放在盘子里凉一下，等会儿一起装盒。你来吗？”

　　陆沉接过锅铲，照着苏垚刚才的样子也开始煎，从容不迫的模样还真有像那么回事，最后掐着点捞起来抬到苏垚面前：“这样可以吗？”

　　苏垚用筷子戳了一下，抬眼盯着陆沉含笑又期待的眼睛，故意吊了一下他胃口，然后才点点头：“很棒。”

　　陆沉满足地咧着嘴笑，得了夸奖就要继续干活，突然听间苏垚喊他的名字让他等等，一转头怀里就被塞了一副棉手套，苏垚提醒他：“你戴手套，后面油溅得厉害。”

　　“哦，好。”陆沉乖乖地套上，见他开始忙着切东西，也不敢跟他说话分散注意力，俩人安安静静地各干各的，过了一会儿听不见刀切案板的声音他才问：“阿垚，以前春游你们都干什么？”

　　“逃了讲座，在外面的游戏机打游戏，还顺便看人家小学写生看了三个小时。”

　　陆沉：“……这么无聊？”
　　苏垚点点头答：“是咯，所以今年特地多加了一个讲座。”
　　“……”

　　陆沉沉默了半晌，悄悄回头看一眼，苏垚还在专心卷饭团，没注意到这边，于是他迟疑了一会儿，言此意彼地说：“今年我们去的文化小镇离平城很近。”

　　苏垚“哦”了一声：“是啊，坐公车二十分钟就到了，他们还想过去那边步行街逛逛，但是怕来不及，因为下午的讲座也要点名，全溜了掩护不了。”

　　陆沉静静地听他说完，又问：“你有去过那里的步行街吗？”
　　“有啊，小时候去过。”

　　“走到底了吗？”
　　“底？你说哪里的底？”
　　“就山脚下树林那一头。”

　　“那边啊？”苏垚拧着眉想了想，最后才恍然大悟：“那边我去过，后面基本没什么摊子了，都是茶庄，上山的话还能看到一座别墅，半山腰那样，还挺豪华，就是当时进不去。”

　　陆沉深吸一口气，尽量平稳地开口问：“那你想去看看吗？”

　　“也不是那么想，别墅不就那样……”苏垚说一半突然顿住，猛地回头盯着陆沉，脸上满是震惊：“该不会那也是你家的？”

　　陆沉点点头。

　　“我靠。”苏垚忍不住骂出了声，“你是来露富的吗？”

　　陆沉动作麻溜地把剩下的南瓜饼全扔进了锅里，背对着苏垚快速且有技巧地翻面，一边解释：“是那边最近春祭，山脚下还有唱戏的，想去看看，今晚是最后一天。”

　　“几点开始？”
　　“七点。”

　　苏垚手上动作不停，还在卷着饭卷，心里又盘算着来回的时间，最后一耸肩拒绝：“去不了，一出戏唱到十一二点，回都回不来。”

　　陆沉：“不可以过一晚吗？明天早点回来就好了。”

　　苏垚扯了扯嘴角：“……你打算得还真好？”

　　“好了。”陆沉没回答他的话，摘掉手套，把煎熟的一盘南瓜饼端到饭桌上来问：“盒子呢？”

　　苏垚被他的速度震惊了，这个速度比他昨晚还快，关键是一个也没焦，卖相都很不错，他发自内心地赞扬了一句：“你学得也太快了吧？”

　　陆沉抿唇笑了好半晌，“还好，你教得很明白，而且这个也不难。”

　　“嗯哼。”苏垚心底很受用，面上却还是淡然，老神在在地拿过吸油纸和食盒推到陆沉面前，“你可以出师了。”

　　陆沉接着他的话茬：“那下山之前师傅跟我去听听戏吗？”

　　“真不行。”苏垚被他逗乐了，笑得忍不住，“你可以自己去听。”

　　“一个人听戏，我看起来像这么寂寞的人么？”陆沉安静了好一会儿，最后妥协道：“那晚上麻烦一下李叔送我们回来好不好？”

　　苏垚就不明白了：“不是，至于么这么折腾。”
　　陆沉扔掉手里的东西上前去拽着他袖子晃了两晃撒娇：“我是真想去看。”

　　“那你就去呗。”
　　“一个人没意思。”
　　“还有李叔呢，他比我懂。”

　　陆沉：“……”
　　他后退一步漫不经心地自言自语：“那我等下问问淼淼想不想出去玩。”

　　苏垚一听这句就站不住了，回身一撞他手肘问：“你别说真的啊？到人多的地方他可没那么好带。”

　　陆沉一言不发地转了半圈，拿后背对着他，自顾自地拿筷子夹南瓜饼装盒。

　　苏垚于是绕到他面前去问：“你真想带苏淼去？”

　　陆沉又往后转了半圈。

　　这回有眼睛的人都看出来不对劲了，苏垚伸出一只没弄到油的手指戳着他后腰试探着问：“生气啦？”

　　陆沉不说话，缩着腰远离他的手指。

　　但是对方又戳了两下，好笑地问：“真生气啦？就因为我不跟你去？”

　　陆沉猛地回头，表情严肃眼神犀利地“嗯”了一声。

　　苏垚快被他笑疯了，憋着气不让自己表现得太过分，他这副样子实在很像鼓足了气的河豚。最后苏垚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声音还贼大。

　　“哼。”他听到了陆沉充满愤怒和傲娇的一声哼，接着就有人走到旁边把他挤开，对方戴上手套学着他的动作捏饭卷，手指灵活地捏着还热乎的米饭，往里头塞的材料分量恰好，很快就捏出了一个齐整的卷，看起来还不比他的差。

　　苏垚下巴都给惊掉，挺直了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又捏了一个，震惊地问：“你会做？”

　　陆沉瞟他一眼，冷淡地回答：“看了你那么久傻子也学会了。”

　　“说人话。”苏垚毫不留情地踢他一脚，陆沉立马就乖了，“刚看你做学的。”

　　“乖乖，你什么脑子啊。”苏垚突然觉得这货一直吊儿郎当还能考全校前三不是巧合。

　　陆沉却跳过了他这个话题，下巴一努指着饭桌上装了一半的南瓜饼，不动声色地指挥：“你帮忙装一下。”

　　“哦。”苏垚嘴上逗趣，正事也没闲着，下意识就照做，等塞完了还剩下一块，于是问道：“你吃早饭没？”

　　“没。”
　　“嗬，空腹来的？我家可没东西吃。”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最后一块夹到陆沉面前，“张嘴，尝尝你自己的手艺。”

　　陆沉侧头咬了一口，想要一次塞到嘴里，然而好大一个饼好小一张嘴，咬完了还剩下一半，苏垚还举着筷子等他嚼完嘴里的，陆沉囫囵问他：“有没有多几个保温盒装饭卷？”

　　苏垚想了想点头，一只手打开了厨房顶上的柜子，上面叠着三四个保温饭盒，他单手摸出来一个，谁知把其他两个也拉出来了，眼看着几个饭盒要往外掉出来，他赶紧张开手指扶住了，另一只手却因为拿着筷子不好动作，旁边也没地儿放，苏垚着急地问：“你吃完没，把这半块咬着，快。”

　　陆沉腮帮子里的东西压根没吞下去，也佯装着急，“还没，我帮你拿。”

　　“别别别你手套！”苏垚急得出声阻止他。

　　陆沉于是抓着卷一半的饭团在旁边支招：“你要不把那半块吃了吧。”

　　苏垚眼睛一亮，正想直接咬，又询问了一下他意见：“你不介意啊？”

　　“是你不介意才对。”陆沉声音冷静，完全没有刚才的急切，要是苏垚仔细听就能听出来，但这可怜孩子已经急得脑门出汗，他张嘴一咬，把筷子往洗手池一扔就腾出两双手抱出来四个保温盒，在陆沉旁边用热水过了一遍就递到他面前：“好了，你装进去吧。”

　　他边说话边在嚼东西，因为一口气吃太大一口觉得有点干，吞咽得就有点慢，陆沉不动声色地偷瞄了好半晌才哑着声问：“好吃吗？”

　　苏垚以为是在问他自己煎的味道，当是想要求夸赞，于是毫不吝惜地点了个赞：“很棒。”

　　陆沉干咳一声，加快速度把其余的食材捏成形，但由于脑子里想的东西实在少儿不宜，一下子手上的最后几个成品就有点不堪入目。

　　“江郎才尽啊你？”苏垚猛灌一口水才把南瓜饼咽下去，眼见着陆沉捏的已经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了，赶紧接手过来，两人又折腾了几分钟才把所有东西都整理完。

　　苏垚洗了个手，一看时钟也才七点半，现在出门还早，于是他又套上外套跑出去打包了点早餐，回来发现陆沉跟老妈两个人正在厨房门口“嗯嗯哦哦好好”地聊着天，看起来简直像是他多了一个弟弟。

　　“妈你这么早醒了？”苏垚一边脱外套，一边换着手拿买来的东西，陆沉十分有眼力见地上前去接过，从善如流地回头说：“阿姨，一起来吃饭吧？”

　　沈珞打了个哈欠摆摆手，“我就出来看看有没有要帮忙的，不用我就回去补觉了。”
　　她说完就要回房去，走了两步又回头跟他们说：“你俩晚上衣服带多一件，山上夜风冷，别闹太晚，明早回来吃面，你们同学也可以一起来。”

　　陆沉乖巧地点头：“好的阿姨。”
　　苏垚：“？”姓陆的你跟我妈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