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 4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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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沉在离校门还有一段路的时候就摸出了个口罩戴上，后面果然就被主任逮在了校门口，他用力咳嗽了两声，头一甩露出刘海底下无神的黑眼圈，憔悴虚弱的模样我见犹怜。
主任：“……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迟到。”
陆沉又咳了两声，虚弱地说：“老师我真不是故意的，咳咳……昨晚一不小心着了凉，病来如山倒……咳咳……我……咳咳咳……”
他一句话分三段来咳，还没能收尾，因为通宵带着点鼻音，听起来就更真实。
主任一张脸皱成了个包子，想把这病原体整回家请病假，结果这货求学心切死活不肯掉头，两眼带着小星星看着他，憋红了一张脸，上面写满了“你不让我进去我就咳死在这里”。
主任怎么能抵挡一个少年的求知路呢！
他在心里为自己管的学校学风端正感到自豪，面上却严肃正义，侧开身子放行前教育他：“先去医务室看看，医务老师说可以回班再回去！别传染给其他同学！”
“好的。”陆沉口罩底下的唇角已经提起，从善如流地拖着“病体”去停车场，等主任回了教学楼再口罩一摘，面色红润地走去教室。
第一二节都是数学，唐颐礼正在上头讲月考卷子的最后两道大题，班上一半昏昏欲睡一半聚精会神，都被陆沉一句“报告”给打断。
唐颐礼脸色铁青，语气不善地问：“为什么迟到？”
陆沉理直气壮地说：“主任让我去医务室了。”说完还咳了两声装模作样。
课上不好发作，加上春季流感肆虐，不少人都病倒了，唐颐礼只能摆摆手让他进教室，还吩咐课间补假条。
陆沉表面顺从内心放肆地钻回自己座位，直到感觉到自己身边有了个活生生的人才一下子放松下来。他的指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发冷，连拿出本子的动作都有点不顺畅，手指一松作业本“啪”一下就掉在了地上。
本子靠近苏垚那边，苏垚于是弯了腰帮他捡，刚抬起头来就发现陆沉的嘴唇有些苍白。
“喂，”苏垚小声问：“你不会没吃饭过来的吧？”
陆沉假咳太多，喉咙仿佛真的阻塞住了，没法和他低声对话，只能摇摇头。
苏垚拧着眉，又问：“你不是说睡过头么，怎么黑眼圈这么重？”
陆沉低声答他：“睡太久了，没缓过来。”
讲台上唐颐礼已经讲到了随后一道大题，苏垚一边耳朵听着，急忙扭过头，飞快说道：“哦那你先缓缓，下课再说。”
陆沉：“……”这个发展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离下课还有十来分钟，唐颐礼讲的东西他只听了一会儿，但一夜没睡实在是发困，就趴在桌上打盹，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下课铃声也没把他打醒。
“真病了？”梦里有个模糊又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是关切又是幸灾乐祸，陆沉眼里看见了那个在烘热的太阳底下站了半节体育课，又隔着大半个操场咬牙切齿地在瞪他的少年，天生带着对抗和敌意，心软又骄傲。
也不知过了多久，脸颊边被贴上了暖乎乎的东西，他迷茫地睁开眼睛，就见自己桌上放着一盒甜奶，还是热的。
见他睁了眼，苏垚给他解释：“早上苏淼不喝的，你要不要？”
陆沉立即反应过来，苏垚是理解错了他刚才摇头的意思了，但还是飞快抓过牛奶插吸管。
“反正也都迟到了，干嘛不吃了饭再来，还能躲过第一节课。”苏垚为他的没计划感到惋惜，又提醒他：“你该去补假条了。”
“不去。”陆沉往旁边挪了一点，下巴压在书本上，眼睛使劲往他那边瞟，“我就是想来多看点学委学习的样子。”
“四块五。”苏垚伸出食指和拇指到他眼前，“牛奶四块，五毛跑腿。”
“没现金，”陆沉趁着旁人没注意笑嘻嘻说道：“以身抵债行不行。”
苏垚嗤道：“毛都没长齐，能抵几个钱？”
陆沉挑眉：“一盒牛奶还是可以的，你要的话还可以多拿几盒。”
苏垚下意识想顶回去，脑子一转才发现哪里不对，猛地一踢他鞋子，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噎死，“我靠，恶不恶心啊你，什么都能扯。”
陆沉无辜地说：“那不是你先扯么？我近墨者黑。”
“……这词不是这么用的。”苏垚都快被他气笑了，唯有陆沉乐不可支。
等笑一半他就听见苏垚问：“你是不是又遇上什么事儿了？”
陆沉一顿，“又？为什么这么问？”
“你又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讲荤段子。”苏垚是发现了，每次陆沉一开这种玩笑，基本都是心情不好，不见别人吃瘪他不快活。
陆沉好一会儿没说话，苏垚也没有追问，回身做自己的事儿去了，没成想陆沉的脑袋突然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小声说：“我做噩梦了。”
苏垚右手下意识放缓了动作，尽量用无所谓的语气跟他对话：“醒过来就好了。”
“可如果要很久怎么办？”
“那谁吓你的你就给吓回去，你不会连这点能耐都没有吧，平时嘴那么欠。”
“我还是个毛没长齐的孩子。”
“……我现在只想把你拎到外面从二楼扔下去你怕不怕。”
“怕啊——”陆沉赶紧坐正了笑道：“怕死了。”
“怕我也扔，你防着点。”苏垚瞟他一眼，余光看见唐颐礼正走过来，赶紧一拍他肩膀，“上课了。”
陆沉小声问：“那我要一直看着你吗？”
“……你为什么说得这么变态？”
陆沉：“……”
春游前几天，班主任给学生队伍分组和选择小组联系人，九班以自愿分组为主，十人一队，正好四队，徐然是他们小组几个的组长。
往年陆沉都不参加这些集体活动，所以苏垚徐然他们组一直只有九个人。苏垚以为陆沉不喜欢集体活动，也没去问，只蹲在一边跟他开玩笑。
他指着围在一起商讨战略的几人对陆沉说：“看见没，这一群，就是墨。”然后他的手指又挪到林可红那边，“这一个，就是即将被染黑的小绵羊。”
说话间徐然冲他招了下手，高声问：“垚哥，你负责伙食？”
苏垚点点头，“可以啊。我想带饭卷。”
“没问题，”徐然朝他眨了下眼：“爷就喜欢你这样扛大旗的。”
苏垚笑了声：“你吃饭小心点，我给你藏点芥末进去。”
“……”徐然哭丧出声。
这时候又有个女生招手问他：“学委学委，阿姨去年做的南瓜饼今年还有吗？我惦记好久了。”
“啊……但我妈周末带苏淼出去玩，可能没空做。”苏垚想了一下，“我回去学一下。”
徐然一拍桌子夸张道：“瞧瞧瞧瞧，以后谁嫁我兄弟，吃喝不愁。走一走看一看两包瓜子起拍！温柔贤惠居家——”
他话还没说完，一本草稿本就从苏垚手上拍到了他脸上，徐然揭下被写得密密麻麻的本子，竖了个大拇指继续说：“——还辣。”
苏垚拍拍手，瞪了徐然一眼，但突然感受旁边一道十分热烈的视线。
他回身问陆沉：“你盯着我看什么？”
陆沉笑着问：“你这么会做饭吗？”
“……说得好像你没吃过似的。”苏垚挑起眉，“不会的话我跟苏淼早饿死了。”
“哦，”陆沉点点头，又问：“那你以后找的对象也要会做饭吗？”
“这倒不用，我会就好了。”苏垚居然还认真想了一下，而后反应过来，猛地一踢陆沉小腿：“你问我这个干嘛？还怕我以后抢你女朋友？”
陆沉弯腰揉着自己被踢的地方，可怜兮兮地问：“你喜欢什么样的？”
“那样咯。”苏垚头拧向一边，正好是林可红坐的位置，“你不是都知道么？”
“那是以前，现在也是？”
“……”苏垚愣了下，不知想到什么，居然答不出来，只能一把捂住他的嘴：“要你管。”
他的手心若有似无地碰着陆沉的嘴唇，想要收回手的时候却明显感受到陆沉扬起了个微笑，眼角都弯了。
苏垚收回手嫌弃地甩了两下，有些不自在：“套我话干什么……”
陆沉笑意更深。
过不久徐然他们都快讨论完了，陆沉突然回头问：“今年我可以参加吗？”
徐然正拿着其他人交上来的分组名单和全班家长签名的安全须知，闻言他愣了一下，“今天报名的都可以，你等会儿。”
他看了一眼手里的资料，废了好大劲才翻出来剩下的一张空白的须知递给他：“这里的家长签名你要签一下，虚线剪下来存根上交就行了。”
陆沉接过照做，又问：“那分组呢？”
“呃。”徐然看了看分组名单，陆沉的存在太特殊，一直游离在集体之外，从没像今天这样主动要求融入，除了苏垚没人会自讨苦吃去邀请他。徐然下意识回头征求小组其他人的意见，大家面面相觑片刻，有人视线落在了林可红身上。
两人在一起又分手这件事班里是个人都知道，林可红性格软，现在对陆沉的反应也是忽大忽小，大多数时候都挺尴尬。其他人跟陆沉都不算熟，顶多就是认识。春游也不像上次在饺子馆吃饭的时候，有苏淼在旁边闹，可以直接忽视陆沉的存在。
更何况，他们之中还有好几个人对陆沉总是带着点敌意，比如孙平，比如方晴，他们还都是组里的积极分子，孙平的脾气大家都知道，真要损起来那就是阴阳怪气，他们能接受不代表陆沉可以，万一到时候闹起来，那就很伤感情。
不可否认的是陆沉这学期变了很多，但也只有跟苏垚在一块儿的时候，换做其他人照样顶着一副欠揍的表情，让人忍不住退避三舍。
徐然拿不准主意，又看向了苏垚，两人对视一眼，苏垚朝他点了点头，“就我们组有名额了。”
他转过头，打破了这几秒的尴尬气氛，笑着问：“陆沉来我们组吗？我罩你。”
陆沉一直抿着唇，微笑道：“好啊。”
不知是不是错觉，徐然似乎看到他松了口气。
学生时代总是很单纯，只要不装逼，大家就不会咄咄逼人。所以其他人没提更多意见，放学了就一哄而散，徐然拿了笔把陆沉的名字填上，资料交到办公室。
陆沉没什么东西要收，在走道边站着等。苏垚刚要出去，就见徐然从后门进来了，他于是溜过去低声说：“那个，你们……不用因为陆沉感到不自在，他人不坏的。”
“……是……吗？”徐然迟疑道：“事实上我认为他只是不太想跟我们交朋友。”
所以陆沉才一直这么旁若无人，什么都不关心。徐然总感觉他上学也只是走个流程，像是实在没什么事做了，来学校打发时间而已。作为班长，他以前也不是没尝试过跟陆沉交流，但陆沉太冷淡了，过分冷淡就是拽，少年人最没法接受这个，搞得徐然都忍不住在背后画圈圈。
“也不是这么说……他其实心里有数，就是性格差了点，但能处的。”
苏垚摸摸鼻子忍不住想，如果陆沉那死缠烂打不要脸的做法用在其他人身上，估计会被套麻袋，之前他都被气得冒烟了，换做别人估计直接升天。
想着想着他突然愣了下，一想到陆沉如果对别人这么粘，他就莫名有些心闷。
苏垚回过神来，连忙甩了甩脑袋往外面看，陆沉正好也抬起头看他，眼神坦荡自然。苏垚顿了顿，心想自己对这混崽子为什么这么在意。
苏垚咳了声，高声喊他想把人支走：“你先过去停车场呗,我等过两分钟跑过去找你。”
“没事，你……”陆沉只回了一个字，但又刹车改口：“我走慢点。”说完就贴着围栏往停车场方向过去。
不知怎么，苏垚总觉得他没说完的那半句是“你不用跑”。
“兄弟。”徐然看他愣怔着看着窗外，连忙拍了一下他的手，“你们俩真的关系不错啊？还一起回家，以前没这样啊？”
“还好吧，他其实挺有意思的。”再夸下去苏垚自己都要信了，赶紧转移话题：“我是觉得……在我们组还有人跟他聊，去别人那就是祸害人家一整组。”
徐然歪头问号脸：“不啊？我觉得那些女孩子们还挺喜欢他的？”
苏垚一噎，莫名有些心虚。他眼睛一瞥林可红，又低声道：“咱班一个可红还不够吗，不能给他创造机会再搞一个两个出来。”
徐然回头望了一眼，内心满是老父亲对闺女充满爱的关怀，语气也跟闹革命似的附和：“说得对！不能给他机会。”
他装完了又一转口恢复正常，“可我还是觉得他去其他组利大于弊。”
苏垚：“……”他回过味儿了，“你丫整我。”
徐然捧腹大笑，“哎呀不逗你了真是，就一分组而已，同班都这么久了还担心在外头闹别扭吗？好吧又不是没闹过，但是你说说你，是不是关心则乱？”
苏垚愣了下，“不是，我没……”
“哎呀这都没关系，你在我挺放心陆沉的。我就是想跟你说，”徐然犹豫了一下说道：“陆沉吧，我虽然不排斥他，但那么多人跟他合不来也不是没有理由的，我也不是质疑你看人的眼光，就是觉得你用不着事事替他着想，虽然是同桌，但走太近了会让别人觉得……呃那词怎么说来着……”
苏垚接上了：“一丘之貉。”
“对，一丘之貉。”徐然一敲脑袋，片刻后又摇头，“也不是这么贬义，就我私心还是不想你被别人影响，你今天还专门跑去生活区给他热牛奶！我以前让你带瓶水都磨半天。”
“那是你太恶心了，谁让你抱着我脖子磨。”
“……咳嗯。”徐然摆摆手，“反正我看见他第一天就觉得这人跟我不是一个圈的，他那么精明。”
苏垚沉默了好半晌才说：“交朋友嘛，合得来就处，合不来就各不相干，没什么大不了的。但陆沉还是很好相处的，就是经常嘴欠。”
徐然耸了耸肩，不置可否：“我今天挺意外的，也确实有点儿改观。但我还是那句话，他太精明了，你悠着点。”
“这有什么，反正大家就跟以前一样，陆沉不会怎样的。先走了啊。”苏垚笑了声，拎起书包走了。他狂奔出去，没想到刚下楼，就见陆沉站在一楼楼梯口等他。
苏垚停住了脚步惊讶地问：“你没走啊？”
陆沉笑了笑，和他预想的一样，低声开口：“怕你跑太急。”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第 4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