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靠近我》岐岐鹿

38、第 38 章

　　苏淼洗完了澡，还十分后悔自己少买了一串手饰，哭哭啼啼地吃了点东西，爬上床后很快就睡着了。

　　苏垚原本还在整理东西，一转眼看见了桌子上的短箫，犹豫了片刻，最后翻箱倒柜找了块新的绒布，大概量下长度裁剪好，关上房门悄声走到杂物间，打开家用缝纫机把裁好的布车了个形状出来。

　　这台机子太老了，缝线总是被吃断，苏垚废了好大劲儿才折腾好，勉强做出一个能把短箫塞进去的套子。

　　他回到房里，轻手轻脚地把箫用纸巾擦了一遍，又小心翼翼地把箫管放进去，留下坏了的穗子垂在外面。

　　做完这些苏垚把箫收起来，坐在椅子上走了会儿神，突然听见身后苏淼睡梦里还在呜呜地小声哭着，顿时失笑。他想了想，还是继续翻箱倒柜找出了以前用剩的丝线和一块小木头。

　　苏垚把台灯拧到最亮，用刻刀在木头上刻出苏淼的名字，然后钻孔编线打结。他照着苏淼买的坠子做的，之前眼镜丢了还没配新的，现在看小东西免不了吃力，等到弄完后已经觉得自己眼睛要瞎了。

　　他的近视就是这么做手工做来的，很多东西去外面买太不值，慢慢地也学会自己做，倒是也省了不少麻烦。

　　第二天苏淼醒来发现自己床头有一串写着自己名字的手链时，一声惊喜的尖叫直接把苏垚从梦里拖了出来。

　　“啊——苏淼你闭嘴！”苏垚头天晚上折腾到半夜，现在突然被吵醒，忍不住怒吼一声，拿了个枕头照着他脸扔，直接把苏淼拍下了床。

　　幸好老妈怕冬天小孩子着凉，特地往他们屋子里加了层地毯，所以苏淼摔下去也不疼，反而兴奋地爬回床上朝苏垚脸上啵了一口。

　　他开开心心地刷牙洗脸吃老妈准备的早饭，手上拿着链子爱不释手，但很快就不知道往哪儿去嘚瑟好，最后灵机一动，跑回房里摸出苏垚的手机，打了和昨天一样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通，对方的声音在电流传递下有点沙哑，“喂？苏垚？”

　　苏淼兴奋地就喊了声：“陆沉哥哥！我是苏淼！”

　　“啊，原来是淼淼，”陆沉似乎是在笑，又问道：“怎么了？你哥哥不在家吗？”

　　“在的在的，哥哥在睡觉。”苏淼兴奋地说，“陆沉哥哥我跟你讲，哥哥昨天晚上给我做了手串！”

　　陆沉来了兴趣：“什么手串？”

　　“和我昨天在游乐园买的一样的，上面还有我的名字，哥哥你要看吗？”

　　陆沉低吟半晌，语气轻快地问：“想看是想看，但是要怎么看到呢？”

　　苏淼也愁了，他不知道怎么拍照片发送，过了一会儿他又灵机一动：“你可以来我家！哥哥还可以给你也做一个！”

　　被他的大嗓门吵醒正走到房门口的苏垚：“！”

　　“苏淼你跟谁打电话！”他眉头一跳，快步走过去，二话不说把手机拿过来，看见上面醒目的“阿沉”两个字。

　　电话里的人明显也听到了声音，迟疑着开口：“嗯……阿垚哥哥早上好？”

　　苏垚：“……”他嘴角抽了两抽，侧头睨了苏淼一眼，后者大睁着眼睛完全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好事。

　　陆沉的声音又适时响起：“那我什么时候过去合适？现在？还是约个时间？”

　　苏垚把自己的头发往后脑勺一掀，十分顺口地就拒绝：“小孩子乱说的，你别当真。”

　　“那——”陆沉似乎有点失望，但立马想到了对策：“——那我不去，你来吧。”

　　苏垚：“？”

　　他许久不说话，陆沉隔着几公里都能感受到他搜肠刮肚想法子拒绝的状态，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最后还是转移了下话题：“昨天拿的药有吃吗？”

　　“药？”苏垚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突然想起来昨天去过了医院。

　　“不要忙忘了，自己的身体要紧。”陆沉提醒他。

　　苏垚总觉得有点怪异。
　　上一个让他体会到这种被当做儿子一样照顾的感受的人还是他爹苏平归。
　　所以他就觉得陆沉是在占他便宜。

　　“我有，”苏垚说得十分心虚，“我自己知道……”

　　本来要是照这个话头下去过多两句就可以挂电话了，谁知苏淼这个没心眼的在旁边大声问：“陆沉哥哥什么时候要来呀？”

　　苏垚：“……”

　　陆沉觉得自己从现在开始真正喜欢上小孩子了，特别是苏淼这种。

　　于是他稳稳抓紧了这天上突如其来掉的馅饼：“那咱们约个时间？”

　　“再看吧，这两天怕没空。”苏垚捂住了弟弟的嘴，飞快地说道：“到时候有空联系你抱歉苏淼大早上吵你了你继续休息拜拜下次见。”

　　然后趁对方还没来得及说话的时候就把话筒堵到苏淼耳朵边上：“他要休息了，跟哥哥说再见。”

　　苏淼一愣一愣的，下意识就说出了口：“哥哥再见……”

　　然后苏垚就掐断了电话，把手机放进了自己兜里，拉上了口袋拉链。

　　旁边的小屁孩睁大眼睛看着哥哥回去补觉，总觉得有哪里不是很对。

　　陆沉眼看着电话被挂断，抿唇忍笑好半晌，好容易才平复下来心情去做原来的事。

　　电话打进来的时候他正在找书，听袁叔说这两天陆朝曦要出院回家，小姑娘的领地意识很强，他不能保证自己这个便宜妹妹愿意给他进放有她书的书房，保险起见还是先把东西搬回自己房里去。

　　没想到他的时间没计划好，刚把书搬出门，楼下大门就打开了，陆朝曦一进门就看见楼上走廊上从书房里出来的陆沉。

　　他扯了扯嘴角，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是在笑的，然后才勉强道：“早？”

　　苏垚挂完电话就睡了个昏天黑地，醒来后就将这件事忘得差不多。

　　年关将近，苏垚与老家的亲戚沟通就多了起来，爷爷奶奶隔三差五就打个电话过来问候，欣喜地问他们一家什么时候回去。

　　“公司过年赶着冲刺呢，爸妈还没回......嗯好，我今晚问......奶奶您放心，赶得上年夜......”
　　苏垚抓着电话说得没什么底气，说实话他根本不确定，爸妈公司的情况还容不容许他们一家人离开奚城，这件事老人家并不知情，张罗过年的事宜还十分勤快。

　　他还在担忧着，老爸老妈今天却不到八点就回来了，而且还面带喜色。

　　彼时苏垚正在洗碗，听见玄关有声音还以为进了贼，一问才知道是公司这边的项目有了进展，公司上下几十号人熬了一个多月，不仅重新赶出了方案，原来的内鬼今天也被警方查到带了回来。

　　苏平归猜测，窃贼身后的势力或许就是跟他们表面合作的公司，这次风波显然是一起恶性的商业竞争，却意外让新奚在奚城打出了名声。现在新奚变被动为主动，收尾的压力就小了不少，还有了更大的施展空间。

　　苏垚在厨房听两人在客厅商讨后续处理，不禁松了一口气，好歹今年不会辜负老人家的期待。

　　原以为这事儿就六这样过去，过了两分钟他突然眉头一跳，脑子里蓦地闪过一个星期前，在平城老家时陆沉那句“会好起来的”。

　　他擦碗碟的手顿住，心头狂跳不止，指尖有些发抖，差点失手打碎手里的瓷盘。

　　苏垚一瞬间想要打个电话过去，问陆沉这件事是不是插了手，问他是不是在他身后做了什么事。
　　可他怎么也不能想象，一个初二的学生能有这样的能耐。

　　有些人与人只见的距离不是能轻易拉近的。如果这真是陆沉的手笔，苏垚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苏垚这个电话犹豫了两三天，直接拖到了年二十九。家里忙着收拾带回乡下的东西，这个计划就被放在了一边。他这边没动静，反而是陆沉在初一那天还给他发了条新年快乐的短信。

　　乡下信号差，电话回通的时候，村里的接收器负担太重，三句话只能听懂两句，最后这个通话也不了了之，一直等忙到大年初三过完年奚城，他才有时间打回去。

　　他特地选了下午四点，这个时候不是饭点，也没什么其它的事好做。不同于之前，这次的电话没有立刻被接，响了一分钟后自动挂断了。

　　苏垚有点错愕，看着手机屏幕有点意外，他在忙？

　　隔两分钟他又打了回去，这回赶着在自动挂断前几秒钟，对面终于有人说话了。

　　陆沉的声音似乎很疲惫，一个“喂”字还没能说出声音来，他清了下嗓子才问道：“你好哪位？”

　　这一声没什么情绪，与之前的陆沉截然不同。苏垚揉揉眉心，压住从刚才就一直奔腾的紧张感，这学期跟陆沉接触太多，他都要忘了这才是陆沉本来的语调。他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异常，才开口接话：“是我，苏垚。”

　　医院里的陆沉听到苏垚的名字，立即把手机拿开耳朵看了一眼号码，确认过后一下子放缓了语气：“啊原来是你，刚没看来电号码，怎么了？”

　　苏垚手指敲着膝盖，按着预先想的话题开口：“你这两天有空么？之前说约了时间来的。”

　　电话里的声音突然嘈杂起来，脚步声和滑轮在地上滚过的声音交杂，似乎还有高声焦急的女声，陆沉隔了好一会儿才回他：“抱歉，有点事儿没听到，你能再说一遍么？”

　　苏垚正想重复，电话里吵乱更甚，这回陆沉匆匆忙忙说了一句“晚点打给你”之后就挂了电话。

　　寂寥的嘟声在耳边回响，苏垚愣了好一会儿。

　　从半个小时前决定好要打电话开始他就有些心不在焉，现在更是指尖发白，从头到脚都觉得不适应，加上被陆沉挂了电话，现在他整个人都是茫然的。

　　怪不得都说有些事电话里说不清呢，现在打了个电话不仅没把该表达的给人家知道，反而平添了异样的猜想。

　　苏垚十指交叠抵着下巴，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桌面上的手机。

　　刚才电话里的噪音他听得不清楚，但之前去过骨科，也有听见过病床的滑轮声，现在依稀能分辨出陆沉是在医院，而且在他身边的人都很慌乱。
　　幸好陆沉的声音听起来除了疲惫，也没有其他不对的地方。

　　苏垚在客厅呆坐着，直到沈珞出来做饭苏淼过来看电视他才回过神来，可整个人都还有点虚，于是只跟爸妈打了声招呼就跑去房里躺着。

　　另一边的陆沉，在听到护士出来说要病人家属签字的时候，脑袋就几乎是一片空白。

　　他以为陆朝曦能回家过年，说明这孩子的身体是有恢复的希望的，没想到只是病入膏肓前的潜伏。

　　陆朝曦一直都很讨厌他，看到他从书房里拿书的时候更是气愤得小脸通红，后来发现拿的不是她的东西，那些奇奇怪怪的书名她也都看不懂，一下子就有些置气，非得陆沉把书名一个个念给她知道。

　　陆沉从来没见过有孩子是这么生气的，不是把东西抢回去，反而是要他念书本，但陆之远就在边儿上，他也只能自己一本本解释书名和大致内容，有些英译汉的他还要把单词念出来。

　　嘴上念得很标准，内心想法却是，这小玩意儿听得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