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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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沉看不见自己身边的人，只在腾空过程中本能地伸出双手，还差点就做出展翅翱翔的动作，他已经在思考哪个死法能让自己不那么难看，突然自己的手腕就被一双手心汗湿还有些发抖的手抓住，他的身体猛地停住了往后仰的趋势，头却因为惯性差点没从脖子上折下来。
紧接着那双颤抖的手把自己往前用力一拽，他的视野就从蓝天变成了楼梯间的水泥顶，又变成了汗泪交杂的苏垚的脸。
“砰咚”的声音响起。
陆沉的手虽然贴着地，却没什么支撑力。他的身前有一个发着热的人，对方的眼镜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摔没了，惊惶的瞳孔一览无遗，嘴唇有点苍白，头发还扎到了自己的脸。对方的身体不怎么软，身体还有点磕，被他这么一压这人还闷哼出声，身体抖得不像话。
陆沉突然在想，苏垚虽然气急败坏，但说的也没什么错。昨天在操场要是他直接证明清白，而不是反问那些暧昧不清的问题，或许今天苏垚就不会在全校人的口中被谣传出花来，或许他也体会不到刚才悬空的刺激。
苏垚不戴眼镜是很好看的，肯定不比他差，他有看过，是这眼镜太丑了。苏垚这头发打理打理也是好看的，他也有看过……陆沉刚才放空了的脑子还没重新注满常识，所以见到什么就想到什么，他突然鬼使神差地就抬手抓了一把苏垚的头发，往外扯了一下。
苏垚被他这反应吓懵了，以为人变成了智障，于是用力摇晃着他肩膀，大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陆沉瞬间理智回笼。他的眼睛聚了焦，就看见苏垚焦急得眼睛通红，眼角不知道是汗还是眼泪的东西顺着太阳穴就滑进头发里。
这个脆弱无比的躯体下一刻就发出了震山的喊声：“你不要命了！半个人都出去了你还往后跳！”
陆沉把自己撑起来，翻到一边坐着，一歪头不明所以：“有么？”
苏垚还有点气儿喘，爬起来坐在他对面，跟看傻子一样看他。
刚才他眼见着陆沉往后踮脚，是真的吓坏了，陆沉是真的想跳下楼。
意识到这一点，苏垚更加心有余悸。陆沉平时吊儿郎当很欠揍，完全看不出来有这种倾向，现在想想他做什么都跟玩儿似的，还偶尔会莫名其妙地撒娇，莫名其妙地让人觉得他委屈。苏垚一直把他当做小白脸，对这些反应深恶痛绝恨不得眼不见为净，但现在却又隐隐担忧起来。
陆沉抬头靠在水泥墙上，笑道：“抱歉，下次不会了。”
“你他妈还想下次？谁来救你？！”苏垚被自己呛到，不住地咳，片刻后回过神来，眼睛微微睁大，这还是第一次听陆沉给他道歉。
“算了。”苏垚喘着气，想了想还是说：“那个，操场的事儿，你别再跟人因为这种事打起来了就行，对你没什么好处，而且我们谁都说不清。”
“嗯。”陆沉十分顺从地点了点头。
苏垚犹豫了片刻，觉得如果不在这儿说，以后估计没机会了，于是又转向他问：“可红的事……你如果真没有那意思，能不能不要再开玩笑？不然同在一个班以后闹得谁都难看。”
“好。”
陆沉居然没有嘲讽，回答得十分乖巧，连苏垚都愣了。
“还有吗？”陆沉扭头看他，“你救了我，所以你提的要求我都答应。”
“……”苏垚觉得他可能傻逼了，抿着唇不说话。
两人各自坐在一边发呆，苏垚身上的汗被风吹干，突然觉得冷，于是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土，朝陆沉说了一声就要下楼。
陆沉看他有点儿站不稳，爬楼梯还得扶着墙，估计是真被吓到了。等苏垚的身形消失在楼道，他才站起来深吸口气，往前走几步捡起苏垚掉在地上的眼镜，然后拉开铁门。
从楼梯绕出来的时候苏垚已经进了教室，陆沉没进去，而是直接去了唐颐礼的办公室。
他不喜欢跟唐颐礼费太多话，所以进到办公室第一句话就是：“老师，我觉得有人诽谤。”
唐颐礼一口还没喝进喉咙的热水直接喷了出来。
学校有权利和义务控制校内舆论走向，但也不是所有学生传的那点鸡毛蒜皮的事儿都要控制。眼下传的这些事情领导老师不好直接拿当事人开涮，只能找点其他的理由，比如操场上的斗殴。
唐颐礼消息没那么灵通，等了解了事情经过后不禁一抽嘴角：“你们还真能啊？”
他十分不想处理这点与学习无关的破事，但陆沉直接咬死了他，只好烦躁地去找那两个男生的班主任协商。
结果一谈就发现，源头这里胡说八道固然有那么一点原因，但敢情当时是陆沉先动的手。
唐颐礼又把陆沉叫去了办公室质问，没想到陆沉反应平淡，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大大方方地就承认了：“啊，是我。”
唐颐礼：“……”
于是在周四下午召开的教师会议上，教导主任直接点了两个班的班主任出来批评，唐颐礼直接就这样那样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报了上去，还把两边学生的认错态度表达得特诚恳。
又于是，第二周周一的升旗仪式上，陆沉和那两个男生直接就被拎上主席台念检讨。
陆沉在那两人挨个上去不情不愿地当着全校同学的面向他不情不愿地道了个歉之后，不急不缓地踏上了台阶。如果不是胸前的红领巾太鲜艳，苏垚甚至都觉得他走出了皇帝登基的气势。
“尊敬的领导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早上好。”陆沉鞠了个躬，打开随身带的小便签，开始自报户口：“我是八年九班的陆沉，性别男，今年十五岁，身高一七五，成绩校前三。今天会站在这里的直接原因，是我在上个星期朝刚才讲话的两位同学身上扔了个书包。”
操场上从他说自己性别开始就响起笑声。
唐颐礼在旁边用力地咳了好几下。
陆沉收起便签，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自己班的队伍，又轻飘飘不知道落到哪里去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坚定，却不是嘶吼的表达，更像是水一样从扩音器里流淌出来，轻易让人想起那些倚着绮窗半醉半醒的风流公子……总之就是压根起不到什么反省并改正的效果。
陆沉照着小便签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轻咳了声，说道：“我需要对破坏校园同学友谊的冲动行为负责，所以我与两位同学一起向大家说明原因，解除大家对我们的误会。同时两位同学和我都学会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与暴力相比，总有一些春风化雨的方式可以让我们解决，并且我们一定，会为自己错误的选择而买单。教训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真相也不会一直沉在水底。如果因为个人一时的利益而试图掩盖真相，那可能还会得不偿失。”
他突然顿了一下，看向那两个男生说：“所以与其不经思考冲动行事，不如互相体谅，和平沟通。”
站在台阶后的两个男生脸有点黑，如果说前面陆沉是在警告他们如果背地里还有小动作，陆沉总有“春风化雨”的方法可以整到他们的话，后面这句明摆着是在讽刺他们不经思考没脑子。
检讨书都是经过教导主任的检查的，陆沉的也不例外，他们两个都是照着念的，诚诚恳恳道歉而已，只有陆沉现场编词，旁边唐颐礼更是担心他说出点什么不该说的。
幸好陆沉说完了之后又回到了场面话：“在此，我对我当时冲动的行为表示反省，并自愿接受学校的一切处分，希望在场同学以我为诫，严于律己，不做损害他人以及自身利益的事。以上是我的深刻检讨，感谢校领导和同学们的监督。检讨人：陆沉。”
他说完后彬彬有礼地向领导老师和操场的方向又鞠了两躬，随后走下台阶。一些听过流言的同学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等陆沉下来主席台下却突然响起掌声。
班长兼语文课代表的徐然站在队伍里手肘向后一碰苏垚，怀疑自己语文水平似的问了一声：“所以他反省了什么？”
苏垚的视线越过前面黑漆漆的人头，落在了陆沉身上，他自己的眼镜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也没来得及配，看得有点模糊，但陆沉的脸是朝着他们班的，看起来他就跟跟对方遥遥对视了一样。
陆沉没有对那两个人道半句歉，更是意有所指把人威胁了个彻底，并且为此承担了所有的责任，完全把苏垚从这件事里摘了出来。
苏垚抿起唇，感觉有些异样。
升旗仪式后处分公告也贴了出来，陆沉再次被通报批评，记过一次。
但周一过后他也成了全校的名人，不知道哪个同学从哪里挖出了陆沉的一些照片，传上了学校贴吧，不少校内校外的人都跟着叠楼犯花痴。
甚至还有人呕心沥血整理了一份陆沉个人简介，虽然都是一些明显可见的信息，但这个老少咸宜条件特优乐于助人幽默诙谐风度翩翩的少年硬是依靠一次升旗检讨火出了新高度，一度盖过了校草的风头。
苏垚自从天台那件事之后和陆沉关系缓和了一些，最起码不再那么针锋相对。
现在走在路上还偶尔能有结伴的学妹比林可红还害羞地站到他面前递出一个粉红色的信封然后吞吞吐吐道：“同学，你好，那个，请问你是陆沉的同桌对吧？能帮我把这个给他吗？”
苏垚感觉像是接待了八百个隔着他的座位跟陆沉眉目传情的林可红。
于是他抿着嘴角笑得很真诚：“不，我不是。”
学妹先是一愣，随即坚定道：“我觉得你就是。”
苏垚：？
难道现在的女孩子已经这么霸王硬上弓了吗？
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朝学妹开口：“你胡说。”
学妹：“......”
苏垚从没帮陆沉收过一份情书，这个人形桃花盾不知道无意间给陆沉挡了多少烂桃花。
当然这个不算上迷糊的女生偷偷放情书结果放错了给塞到他座位上的。
“哈哈哈......学委我跟你讲，这绝对就是命！哈哈哈......”方晴再一次看见苏垚从自己的桌斗里抖出两封制作良心的手工情书，直接就笑出了声。
苏垚瞪她一眼：“可闭嘴吧你。”
方晴看他看也不看就气愤地把情书摔到陆沉座位上，突然就问道：“哎不是我说，你也不赖啊怎么就没人看上你呢，这么多个跟你打照面的姑娘就没一个对你有意思？”
“瞧瞧你说的是人话吗？”苏垚毫不在意地摊开课本噎了回去：“你怎么不说你看上我了呢？”
方晴却没回答，苏垚奇怪地看她一眼，余光就瞥见陆沉进了教室，还很熟稔地说了一句“早上好”。
他看见桌子上的两封信，装模作样地明知故问道：“这是给我的？”
苏垚转着笔翻了个白眼：“不然呢。”
陆沉笑了一声，坐到椅子上把两封信直接塞进桌斗里，手指刚松开却看见了两个字：苏垚。
他一愣，转头看了苏垚一眼，对方正在做题没看他，于是他又问了一句：“你确定这是给我的？”
苏垚被他烦得不行，摆摆手敷衍地“嗯”出声。
陆沉微微撅着嘴，耸了下肩膀，默默地把信封夹进笔记本放进了书包。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 2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