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靠近我》岐岐鹿

20、第 20 章

　　苏淼还在睡着，耳朵后面血迹已经干了，结了薄薄一层痂。苏垚气愤得不行，又庆幸那个混账玩意儿没有那么没人性，想起苏淼每次吵架打架都因为身体素质吃亏，性子又倔，苏垚基本是又惊又怕。

　　苏垚走到幼儿园外面来，单手脱下外套盖在苏淼身上，走到自行车前面却在思考用什么姿势才能不叫醒他又能安全回到家。

　　陆沉跟他并肩走着，手指卷着盖着苏淼的外套下摆，弯着腰说道：“哎，你给他消下毒吧？小孩子抵抗力小。”

　　他这么一说苏垚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四处环顾有没有药店。

　　“我有，要吗？”陆沉侧身让开一步，指着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
　　苏垚一看就知道这是上次在医院接他们的那一辆，犹豫了半晌问道：“你家的？”

　　“嗯哼。”陆沉走过去拉开后备箱，取出一个药箱来，放到后座去，“外面风大，进去弄吧，顺便检查下有没有其他伤口。”

　　苏垚看了一眼自行车，又看了一眼陆沉，片刻后走上前去，低头飞快说了句“谢谢”，然后抱着苏淼钻进车后座上药。

　　“不客气。”陆沉彬彬有礼地站在外边。

　　李叔一看见小孩子满是伤痕的脸就“哎哟”一声，松了安全带往后拧着身子帮苏垚一起折腾。

　　苏淼被上药的刺痛感给惊醒，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幼儿园了，顿时放松下来，拉着苏垚的衣服说：“哥我脖子疼。”

　　苏垚拉开他的毛衣领子一看，发现脖颈中间赫然是一道勒痕，下意识就喝道：“这也是他弄的？”

　　陆沉补充道：“可能是被扯到衣服领子弄的。”

　　苏淼听见陆沉的声音，都没回答苏垚的问题就又乖乖叫了一句“哥哥好”。

　　陆沉抿唇又是一笑，苏垚暗自念叨：“跟没给人叫过哥哥似的。”说完又低头问苏淼：“不是让你叫老师吗，怎么不叫。”
　　苏淼仰起了头，扼着自己的喉咙说道：“我要跑去叫的，但是这里勒住了叫不出来。”

　　苏垚手一顿，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遍，放软了语气吩咐他：“以后就别随便跟人打架。”

　　李叔一开始听见苏垚说的“哥哥”那句就下意识看陆沉的脸，没想到他家小老板对这话居然没有半点反应，还弯下腰去摸了一把苏淼的脖子叹息道：“你要是能跟你弟弟一样会说话，那可就省很多麻烦了。”

　　“不劳你费心。”苏垚把取出来的药瓶收拾好放回去，给苏淼披上了衣服就准备下车。

　　脚还没伸出去就给陆沉按住了：“去哪儿？”

　　苏垚一头雾水：“回家啊？”

　　陆沉说道：“李叔送你们。”
　　“不用了，我自己可——”苏垚还没说完，苏淼就连打了两个喷嚏，抽了抽鼻涕说道：“冷。”

　　苏垚：“......”这孩子是来拆台的吗？

　　陆沉笑出了声，伸出手到苏垚面前：“车钥匙给我。”
　　“干嘛？”
　　“不然车停这儿？”

　　......

　　这是苏垚第二次隔着车窗看陆沉踩他的单车回去，只不过上次是去医院，这次是回他家。

　　“李叔，”苏垚转移视线看向车头问道：“陆沉他平时很闲吗？”
　　不然一直优哉游哉就算了，还老管闲事。

　　李叔突然笑了一声，“这个可说不定，看要学什么吧。”
　　苏垚也不知怎么就开启了打小报告模式，试图套出更多的信息来：“那他平时在学校上课还都是睡觉？”

　　“这样吗？”李叔从镜子里看了后排一眼，说道：“可能是平时太累了吧。”

　　言尽于此，苏垚往后靠坐在椅子上，觉得陆沉和他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是这都能相遇，那特么是什么样的狗屎运。

　　车子走了一段，苏垚突然开口：“叔，就还在上次那个门口停车吧，不麻烦您开进去了。”

　　“不碍事，路宽着呢。”李叔摆了摆手，继续专心开车去了。苏垚觉得自己好像漏了什么事儿，往外看了一眼，陆沉就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车走。

　　到了路口苏垚到底没让李叔再往里走，把苏淼抱下车，朝李叔道了声谢就站在原地等车拐弯出去。
　　陆沉很快就把车骑到了这边来，四下环顾了一圈问：“到了吗？”

　　“到了。”苏垚答道，示意他下车，“我来吧。”

　　陆沉没理他的动作，反问：“你家是这一间吗？”
　　苏垚皱眉，说实话他不想给陆沉知道自己家在哪儿，之前没让李叔开进来也是同个意思，也不是担心会有什么麻烦，只不过没让他们知道的必要。

　　谁知苏淼完全不懂哥哥的想法，站在一边大声纠正陆沉的话：“不是，第三条巷子路口那户才是我家。”

　　苏垚：“......”

　　陆沉从车上下来，依言把车交给了苏垚，蹲在苏淼面前问道：“哥哥渴了，家里有水吗？”
　　苏淼点点头：“有，我给你倒。”

　　苏垚：“......”说真的，不卖苏淼这样的小孩还卖谁家的？

　　然后他就看着陆沉牵着苏淼的手走回了他家，自己却在后面牵车跟着。
　　活像一个牵马的小厮。
　　奈何人家刚帮了自己一个大忙，实在没法冷脸把人赶出去。

　　陆沉坐在客厅里，苏淼搬了个小凳子去厨房接热水，苏垚在院子里锁车关门，等进来的时候正好见着陆沉十分不拘谨地坐在沙发上看着茶几玻璃底下的照片。

　　不知道别家有没有这么个习惯，苏垚家老妈就喜欢找几张全家福或者小孩子的照片压在茶几底下，拿透明玻璃盖着，这样随时就可以看看，并且有客人来做客夸出“小时候这么俊啊”的时候可以半点不害臊地说“哪有，长不到他爸五分的样子”这样嘚瑟的话来。

　　“苏淼会弹琴啊？”陆沉指着一张照片问他。苏垚凑过去看了一眼，上面是一个穿背带裤抱着电子琴有模有样按着琴键的小男孩儿，模样跟现在苏淼几乎一模一样，怪不得他会看错。

　　苏垚拉开一张椅子坐下，叹了口气：“那是我，大概六岁的时候，和苏淼一样大。”

　　陆沉眼睛似乎有亮色，看来是感兴趣。苏垚一个头两个大，现在不是很想花时间经营这点礼尚往来的情意，只想赶紧回房间做两道题再想想晚上怎么跟老爸老妈说苏淼的事。

　　陆沉识相地没有继续问，只饶有兴致地把照片看了一遍。苏淼抱着一个水杯小心翼翼地走出来放到他面前，自己就跑到苏垚旁边坐下。

　　“谢谢。”陆沉拿起杯子装模作样抿了一口，就见兄弟俩都睁着大同小异的眼珠子盯着他。然而陆沉硬是不疾不徐地把一杯水喝见了底才起身拿起书包：“那我先走了？”

　　苏垚忍住几乎想列仪仗恭送的心情，直接就上前把门打开了，才后知后觉地说了一声：“好。”
　　苏淼什么都没觉出来，只又礼貌地送客人：“哥哥再见，下次再来！”

　　苏垚：！

　　陆沉终于“哈哈”笑出了声，得有七八秒才回苏淼一句“好”，然后就走到了院子外边来。

　　苏垚送他到李叔停车的地方，再次跟完成任务一样不自在地说了句谢谢，才看着他坐上车去。陆沉摇下车窗，张嘴就是一句：“你弟弟我挺喜欢的。”

　　苏垚几乎没有任何反应时间，张口也是一句：“不卖。”

　　陆沉今天似乎一直都是笑着的，嘴角都没有放下来过：“明天见。”

　　苏垚看着车拐出了路口才回到家里，苏淼蹲在门口等他，看见他回来了就站起来问道：“哥你不喜欢那个哥哥吗？”
　　苏垚把门锁上，诧异道：“怎么说？”

　　苏淼耷拉着耳朵道：“我觉得你不开心。”
　　苏垚惜字如金地吓小孩：“还行。”

　　小屁孩突然又问：“那你怎么跟那个哥哥一起来幼儿园呢？”
　　苏垚脚步一顿，这才想起来自己觉得不对劲的事儿，他忘了去问陆沉怎么会在幼儿园！

　　苏淼浑然不知地往房间里走，闷闷不乐地坐在床边。
　　“怎么了？”苏垚走到他面前蹲下，半仰着头问：“跟哥哥说？”

　　苏淼在家很少这么耍脾气，估计是有什么别扭事，觉得不合适说出来。

　　听他这句话苏淼的眼泪“啪嗒”一下又下来了，抽抽嗒嗒含糊不清地说：“我，我明天不想去，去幼儿园......我不喜欢那个小胖子。”

　　苏垚心里一紧，觉得苏淼真是被那个小胖墩吓到了，不管平时再怎么乖巧，苏淼也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孩子而已。

　　于是苏垚伸手揽着苏淼肩膀，把他抱在怀里哄了两声：“不想去就不去，自己待在家不怕吧？”

　　苏淼鼻子擦着苏垚肩膀，糊了一片的鼻涕，“不怕。”说完他又小心翼翼地问：“星期一也可以不去吗？”

　　苏垚把他的头抓开，拿纸巾把肩膀上的鼻涕擦掉，居然还好声好气地说：“不想去就不去。”

　　苏淼登时止住了哭，苏垚又强调道：“但是课本的生字要写题目要做，我回来检查。”
　　小屁孩一抹鼻涕，拍拍自己的胸脯：“没问题！”

　　“行了，你累不累，先洗澡还是先吃饭？”苏垚看他这打鸡血的样子还以为他能蹿上房顶，没想到苏淼笑嘻嘻地说要洗澡，还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今天想早点睡觉。”

　　“自己洗吗？”苏垚问。
　　苏淼点点头。

　　“不要弄到脸上的药，洗不了就叫我。”苏垚给他浴盆里放了热水，把睡衣整理出来放在浴室外面的凳子上就去煮饭，过了十几分钟过去看却发现外面的衣服没有动。

　　他擦干净手，边说着话边打开浴室门：“苏淼出来了，水要冷了。”结果门一开就发现苏淼赤条条躺在浴盆里，水已经冷了，他的脸上红润得不正常，连呼吸都冒着热气。

　　“苏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