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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齐槛 ...

  •   建邺的冬天一向湿冷,但是今年的冷风像是秦岭也挡不住似的,一股北风带着大雪直奔了建邺就扑了过来。大雪接连下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一早太阳出来以后整个建邺仿佛变成了北国。除了玄黄宫里依旧保持着肃杀,整个建邺城变成了另一个模样。人们除了偶尔怨怼一句大雪压塌了柴房,满耳听到最多的一句话便是:“瑞雪兆丰年”。
      陈宫的规矩是每下一场齐槛的大雪,宫中凡有品级的皇子、公主、嫔妃都要在雪停后的第三天正午去稷神祠祷告,祈祷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宬顺年后,建邺的冬天一直干旱,陈帝从未主持过齐槛祭祀,这也一直以来都让陈帝深深隐忧,十二年来,大陈粮谷几乎年年减产,可是稷神从不给自己祭拜的机会,可能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冲撞了神灵。但这场毫无征兆下来的大雪让陈帝莫名兴奋起来——难道老天开眼了,神灵终于原谅自己了。
      从下雪开始,满城的人都在为瑞雪兆丰年而高兴,礼部和户部更是为久不遇的齐槛祭祀忙碌不已。户部自董林被贬黜后,便破天荒地提拔了名不见经传的户部侍郎任东彦。任东彦的叔父任治宇曾在惠冲朝的门下省供职,秋夕惊变后任治宇受牵连被贬到平遥,长兄任治威则留在建邺继续在京兆衙门做着小官。任治威平日为人低调,休沐的时候几乎是待在家中从不出门,但是谁也没想到任治威的儿子竟然飞黄腾达,三十出头就做了户部要职,虽然是个代任,但谁都知道这户部已经姓“任”了。任东彦和他父亲一样,平日兢兢业业,但是每逢休沐必闭门谢客,偶尔出门也必是化妆成家中小厮打扮,再谨小慎微地去拜访为数不多的朋友。
      这场雪还未下时,任东彦就觉得天气暖得有些异常,便赶紧趁着天色未晚换上马夫的打扮叩响了袁辰舒家的偏门。袁辰舒早已请了太史令于今到府中,原本脸上都已经愁得几乎凝霜的任东彦一下子豁然开朗。本来三人在朝堂上不过点头之交,结果一瓶佳酿未过,三人竟像是多年挚友般一见如故,从齐槛祭祀一路聊到了袁辰舒家盛酒的盏,任东彦将盏中的酒一饮而尽笑称从小便是吃着叔父从平遥托人带来的牛肉和黄酒长大的。哪知任东彦笑着笑着就独自啜泣起来,他道那任治宇空有一腔报国之情却生逢乱世,将平遥治理得海晏河清又有什么用?天下还不是一片污浊?
      “贤弟……你这话说得……”于今听后连连苦笑。
      “有什么不好说的?”一向以好老人著称的袁辰舒突然发了话,“这建邺已经满是污浊,谁都看得到的。穆海兄你家时代修史,可不知你如何写这十二年来的建邺?”
      于今忽然仰天大笑,摇晃着站起身来,举起酒杯对着窗户,朗声道:“风清气正,海晏河清!”旋即他的笑声渐渐干涩,他将酒杯中的酒缓缓倒在眼前的地上,木讷地说:“那是十二年前的大陈,不是今天的。我若不修史,是对于家百年家风不孝。可我若写,满纸的假话那便是对天下的大不敬。其实我早就想了,这官,不做也罢。去他的承司马之志吧,太史公也是身居治世才写得《史记》的吧?”
      “穆海兄你又何苦意气用事急于一时?”一直没有发话的任东彦忽然说道。于今定睛看向另两个人,袁辰舒喝了些酒,脸有些泛起红光,嘴角挂着一抹难明的笑。
      “你们俩什么意思?还是你们听说了什么?”
      袁辰舒接过于今手中的酒杯,安安稳稳地放在桌上,又给斟满,道:“我们能听说什么?身在一个朝堂,还不都长着一双耳朵?穆海兄你看到的,不也是我们看到的?薄老太傅回京那天,我见你也是欣喜得紧,但是欣喜的时候,你那手在衣服上搓什么?你难道是怕老大人帮着选了你不喜欢的人?”
      于今一把夺过酒杯,将酒一饮而尽,道:“袁又圆啊袁又圆,人人都道你圆滑得像个球,没想你竟也是个笑里藏刀的。你今天来可不是找我问什么齐槛祭祀的吧?”
      “齐不齐槛的当什么紧?礼部入职会考的第三道题就是齐槛之仪。我要说的是你穆海兄啊,虽说我们做人臣的生逢什么世道都没得选,但是治世就在眼前,你为何犯难呢?”
      于今凑到袁辰舒身边,小声说道:“辰舒你用我们北方人的话说就是捡便宜卖乖,当初你难道就没有犯难?”
      “当初确实,可是良禽择木而栖,良禽时时有,良木却不多得,但良木长于朽根之上,良禽此时择木,尤未晚矣。”
      任东彦微微一笑道:“其实穆海兄早有了选择的,不是吗?”
      “你们……真的愿意接纳我?”于今的手不免有些颤抖,他的眼眶湿润了,等了十二年,他终于等来了这句话。
      袁辰舒摇了摇头,叹道:“这几年,南边时有发生民乱,黄河之事又闹得民心不安。如果就此下去,真的难以想象。就算我们选对了路,今后的路也不会比现在好走多少。”
      于今默默地点了点头:“都说怀王殿下的身上有惠冲帝当年的一二风骨,真希望他真的能像惠帝一样,还天下人一个真正的风清气正,海晏河清啊!”
      任东彦闷坐着倒了满满一杯酒,对着窗户,将酒洒在地上,“叔父!你怀念的大陈,就快回来了!”

      齐槛祭祀异常顺利,稷神祠并没有因为荆蕴彰的缺席而显得冷清。陈帝近日以来脸上挂着的阴霾也终于被北风吹开了些许,但是中途马骉悄悄跑来耳语了万洪一句话后,万洪的脸先阴沉了下去,接着万洪环视了整个稷神祠,嘴角稍有一撇。祭祀过后陈帝有些欣欣然地说离开宬州很多年都没有见过这般的大雪,格外适合踏雪三心,于是便退去了左右,只和万洪两人步行回了洛云殿。
      而后宫那边虽然有许氏挂着皇后的名分,但是何皇后薨逝以后一直都是容、德贵二位妃一同协理六宫。德妃本是个没主意的,虽担着协理之名,但是实际上大小事宜都是容妃做主。齐槛祭祀结束之后,容妃见年纪稍轻的嫔妃们都已经对外边的琉璃世界心驰神往,便赶紧叫大家散了,德妃本想去容妃处说说话,可容妃急着回宫给怀王即将出世的孩子做虎头帽,德妃想着没必要再去自讨没趣,想着自己也该给这孩子一份礼物,就算是送给怀王的,便不得不和宫女去了蒲芳阁的库房寻找礼物了。
      容妃踏着地上厚厚的积雪,雪很白,踩在锦鞋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锈红将手炉递给容妃,叫容妃小心些不要着了凉。容妃点了点头,问到:“你知道我上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雪是在哪儿吗?”
      锈红想建邺已经十多年没下过大雪了,如今容妃这般感慨,一定是想念从前了,便回答道:“回娘娘,奴婢猜应该是在宬州吧?”
      “宬州?如果非要算,那就算是大雪吧。我上次见这大的雪,还是在关中。关中的雪就像周人,凛冽又透彻。下过雪之后的天也是像现在这样晴朗,但是那儿雪后的天是甘冽的冷,空气里都是雪花的甜味儿,冻得人深不出手来,柿子都像是冰灯一样硬邦邦。我们用石头把柿子打下来,像宬州人吃冰果一样一口一个的吃冰柿子。”容妃停下脚步,晞棠苑里的一株腊梅长出了墙外,雪压在了刚刚开放的花苞上,容妃把手炉递给锈红,用一只手轻轻摇了摇树枝,用另一只手接住了梅花上的落雪。因为手刚捂过手炉,雪花落到手上瞬间化为一滴晶莹的水珠,容妃嗅了一下,道:“这腊梅虽是冬日里难得的一抹味道,但是这株也未免长得招摇了,保不齐还惹得陛下睹物思人。叫莳花局的伐了,改种上墨竹,免得陛下总是想起安妹妹,叫人心里难安。”
      “是。”锈红应道。
      “对了,了澈堂之患还没有镇压吗?”容妃眉毛挑了一下。
      “回娘娘,周宫那边的消息说……”
      “别支支吾吾的,有什么说什么。”
      锈红不由自主地躬下了近半尺,道:“了澈之患起初确实如癣疖,可是现在了澈堂纠结起了四处的暴民到处寻衅滋事。陈周交界的不少地方现在已经起了不少冲突,原本陈地的流民不少都听信了了澈堂的鼓吹流窜到关中。据说了澈堂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流窜到了北境,陈周边界的不少周将都纷纷辞官。加上前阵子大陈这边的那一道边民策,还引了周地那边好些名士良将过来。总之,现在周地那边似乎不大好。周太后在信的最后问您,怎么可好?”
      容妃原本拂着梅花枝的手不经意间一用力将那枝子硬生生掰掉,上面的花和雪也扑扑簌簌地掉在雪地上,容妃好容易回过神半晌才说道:“怎么可好?本宫给她布好了局,帮她废掉了邱行拓,保了她儿子做皇帝。剩下的路难道还要靠本宫替她走了不成?好好的局面这才几个月就被一群流寇给祸害成了这样,回信给她,年关将至,后宫诸事繁多,本宫爱莫能助。”她长叹一口气,又道:“罢了,你别这样回。你就说,本宫会替她在玄黄宫这边做好策应,让前面使使劲尽快废了那道边民策。”虽说边民策的颁布对锈红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她悄悄托人带出宫去的手艺活卖给了周商,价格高了好几番,想到这锈红还是很感激主持实施的怀王的。但是容妃所厌恶的,就必须是自己厌恶的,锈红还是不遗余虑地点了点头。
      回到菡馥宫后,容妃先是换了一双干净的鞋,然后就直奔了佛堂上了一炷香。佛堂里很暖,本来已经冻得有些发红的脸颊不一会就缓了过来。容妃带着满身的檀香气进了内室,见嘉嫔正看着笸箩里的虎头帽出神。
      “妹妹来了,刚才贪恋了会梅园里的梅花,就回来迟了,倒叫你好等。”容妃看了一眼那虎头帽,“妹妹可是在看那虎头帽?”
      嘉嫔拿起虎头帽,繁复摩挲着帽子道:“是呢,原来只知道娘娘您是这宫中莳花事佛的第一人,却不想做起女红来更是独占鳌头呢。你看这小老虎做得活灵活现,也不知道是哪个孩子有这等福气。”
      “这个啊,是打算送给怀王的孩子的。周地的风俗就是侄女生了小孩子做姑母的要送虎头帽,怀王妃算是我的侄女,这就算是我这个当姑母的一点心意吧。”
      听到这句话,嘉嫔的手指不由得一挛,马上又笑道:“这孩子还真是有福气呢。”
      容妃咂了咂嘴,惋惜道:“有些话,也就是咱们两个私下里说说。樊昌这孩子的命按理说真不算是好,没几岁就没了娘,跟着父亲长大出征又没了爹。二十好几才嫁出去,还是和亲到了自己征讨过的敌国,嫁还嫁给了那么个病秧子。”
      “怀王的身体这几年不是好了很多吗?”
      “好?”容妃摇了摇头,“妹妹你真是深居简出啊,怀王当年是当胸中了一箭,你可知那铁铩会在人身体里留下寸长的倒刺。我听太医院的程御医说啊,那孩子全靠药吊着呢,平时动不动就胸痛吐血的,太补的东西活血还不能用,身体寒症厉害得紧呢。”
      嘉嫔不可思议地捂住了嘴巴,支吾:“呀!就这身体,陛下也敢?”
      容妃痛惜道:“谁说不是呢,我这心中既心疼蕴谦,更是心疼你家蕴陵啊。本来盈王那边自己拱手把太子之位让了出去,大家都觉得就凭蕴陵的能力怎么着也是不二之选啊。谁曾想过横空杀出了一个怀王。前几天,陛下在我这里宿醉,恍恍惚惚中我听到陛下好像是要过了年下就择个吉日……”嘉嫔的眉毛拧到了一起,她的嘴唇有些颤抖,过了许久,嘉嫔小声喃道:“娘娘,嫔妾……您帮帮嫔妾母子吧……嫔妾息听娘娘教诲。”
      “我教诲你有什么用?有那功夫都不如教诲教诲蕴陵。”
      嘉嫔慌忙跪倒在容妃面前,连连叩首,一边叩首一边哭道:“还请娘娘帮帮蕴陵,我一向是个愚笨的,蕴陵能有今日全靠这么多年来娘娘您的指点,求求您帮帮蕴陵吧!蕴陵从前冲撞得罪过怀王多次,只怕怀王日后真的上位,嫔妾母子就再也没有好日子过了!”
      “罢了,你快起来吧。”容妃揉了揉太阳穴,“看看你可怜见儿的,真是让本宫不得不帮你!可是这后宫女人想要帮一个前朝的郡王谈何容易?偏偏妹妹你一向与姐姐同心,蕴陵也是真真招本宫喜欢的。这偌大个后宫,也便是你来求本宫,我才敢勉强答应,换个人的话本宫都把她告到御前去了。”
      “是是是……娘娘见教得是。”
      容妃面有难色道:“不过……也是你我命不好,想要帮衬蕴陵,却不想他之前吃罪了怀王,偏偏这怀王最是个记仇小心眼的。怀王喜欢怀柔的,我们就不能中他全套。可是本宫真不愿意越这雷池,万一在御前动了血光……阿弥陀佛,本宫真是越发糊涂,造次了佛祖。”
      “娘娘,您是说?”嘉嫔说着说着没了声音,手比量到脖子的位置,口型说出了一个“杀”字。容妃见状嗔怪道:“哟,妹妹,你这是说什么呢?”接着从凳子上蹲到嘉嫔身边,嘘声道:“你可不许蛮干听到了没!什么刺杀、投毒的想都不要想,御前带刀这件事也是除了除夕宫宴行酒令才可以的。”说罢,容妃心有余悸地继续说道:“说到这行酒令,我特别怕,小时候在母国一次宫宴上行酒令,本宫的一个皇叔就当众杀了另一个皇叔,可是到那个杀了人的居然仗着酒令死伤概不负责,最后什么事都没有,还当了皇上!本宫就想,这行酒令什么时候才能在咱们建邺给禁了呀,每次宫宴看着那一群皇亲国戚在大殿里舞刀弄枪真是吓人……哎呀妹妹,你看本宫又说起母国事了,你怎么也不拦着我点?”。
      嘉嫔的眼睛里忽然点起了火焰,可是瞬间又被眼睛里的柔情熄灭,她谨慎地说:“妹妹下次一定提醒娘娘……还多谢娘娘日后多提点,只是废了怀王,会不会触了陛下逆鳞?”
      “陛下的逆鳞是秋夕宫变,是惠冲帝,绝不会是自己的儿子!你记住,这局势留给蕴陵的机会可不多了。你别忘了,过了除夕陛下就要……妹妹若能抓住除夕前这段时间,一个月后的此时,蕴陵再不用守在荒无人烟的沔陵,他会住在天下来朝的东宫,而你就是太子之母了。到时候你可别忘了把你答应的许给本宫呀!”
      “嫔妾……嫔妾许给娘娘什么了?”嘉嫔杏眼圆睁,看不清眼睛里是激动的希翼还是切实的疑问。
      “许给我们家蕴臻北境王呀!”容妃笑得极雍容,她笑眯眯地看着嘉嫔,脸上写满了与世无争的淡然还有对嘉嫔的肯定,让嘉嫔头上不由得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太子之母”四个字对于任何一个后宫中的女人来说,都算得上是最大的活下去的动力了。为了得到这个称谓,她们不惜舍弃自己的一切,甚至生命。她们知道,从自己踏入宫门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这辈子不能再拥有如她们父母那样平静、互爱的生活,而日后她们如果有幸拥有自己的孩子,那可怜的孩子也不能像寻常人家的孩子拥有朋友和兄弟之情。所以她们敲碎了自己原本缠绵的骨骼,逼迫着自己成为一个阴谋家和甚至是刽子手,而无论她们选择什么路在后宫中生存,目的无外乎就是那一个——自己的孩子成为这个国家的下一个天子。她们害怕自己的会在党争中沦为阶下囚、怕自己的女儿会在泪眼婆娑中嫁到大漠深处、怕自己日后会像德昌宫里那些疯癫的太妃们一样过着连人中黄都不如的日子,因为害怕,所以为了“储君”这个唯一的机会,她们无所畏惧。
      虽说从古至今,很多天子确实从没做过太子,但是“太子”却是这跌宕起伏的局势中最大的一颗定心丸了。嘉嫔深知容妃绝非真心实意帮助蕴陵,但是为今之计,屈从于容妃却是她唯一的选择。于是她没有答应容妃那“北境王”的请求,而是将今后唯一的太后之尊许给了容妃,她知道容妃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也知道日后容妃除掉自己之后会对蕴陵做什么,但是她知道此时的容妃为了保住蕴陵,一定会对自己投鼠忌器,所以只要自己活一天,就一定要给儿子多筹谋一天。此刻的嘉嫔只希望十天后的除夕宫宴上蕴陵能够一箭双雕,到那时哪怕自己被处死,都是值得的。
      当年嘉嫔入王府后一直没得宬王宠幸,是当时宫中主位容妃相助才有了蕴陵,生蕴陵的时候又难产,嘉嫔拼了命才生下了这个孩子,而她自己从那以后就再也不能生育。蕴陵小时候宬王整天在外奔走,稍长大些迁到了建邺之后陈帝独独喜爱蕴彰,嘉嫔最多的时候两年都没见过陈帝。她胆子小,所以她一直告诉蕴陵作为一个男孩子要大胆些,可不知怎的,世事似乎都有些矫枉过正,蕴陵从小就冒冒失失的,有一次久未进宫的荆蕴谦好容易进宫,蕴陵为了追一只蜻蜓一头撞到荆蕴谦的身上,撞得荆蕴谦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恰巧那是荆蕴谦伤愈后第一次进宫,蕴陵撞得也是格外重了些,荆蕴谦捂着胸口蹲在地上许久都站不起身来,蕴陵吓坏了,只一个劲儿地对荆蕴谦嚷嚷着推卸自己的责任。而这一幕又刚好被陈帝看见了,陈帝免不得当着众人的面劈头盖脸地痛骂了蕴陵一番。蕴陵从那之后只要听见关于荆蕴谦的只字片语,就恨不得马上冲过去杀了荆蕴谦,就更不要说蕴陵遇上荆蕴谦会如何,他会找一切机会让荆蕴谦难堪。嘉嫔为此不知道说了蕴陵多少次,但是她惊恐地发现,蕴陵早已经不受控地憎恨着自己的父皇和所有皇兄们,她一边隐约地庆幸着自己的儿子对皇权还有着欲望,一边惊心动魄地害怕蕴陵一个冒失就断送了一切。
      十日之后便是她和蕴陵最后的机会,“成王败寇”这个词是留给其他皇子的,对于她来说,成则成矣,败了便是万劫不复,连做“寇”的机会都没有留给他们母子。嘉嫔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菡馥宫的,她只记得那天下午自己费尽千辛万苦让蕴陵进宫,告诉蕴陵后,蕴陵少有地沉默了许久。嘉嫔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她听到蕴陵和自己说:“母亲,儿臣做得到。”

  • 作者有话要说:  蕴陵——瓜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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