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6、知秋 ...

  •   早几日,陈帝派去探望薄老太傅的人回来禀报,说薄太傅接到陈帝的密函后确实是欣然返京,但是却执意不入住陈帝安排的太学里。老太傅自己拿出银子,在文枢巷找了一处居所,只一个人带一书童,租了一处带一片空地的荒园子草草修葺便住下了,陈帝听闻便送了些日常易耗物品,老先生也没推辞,就和书童两个人就在不大的园子里住下,回京月余,深居简出。
      “深居简出是什么意思?”陈帝眉毛一横,“朕请他回京难道是来养老的?锦衣玉帛不要也就算了,朕知道他生性高傲。但是住在文枢巷算是怎么回事?那地方都多少年没人修葺了,他再高洁,也不能不顾天家威严啊。”
      万洪掩住嘴笑道:“陛下,薄老先生返京,可没担任何职务。话说他住在陋巷也好,吃糠咽菜也罢,也无关陛下您的圣恩不是?”
      “你呀,眼光就能看到这么短。”陈帝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不到一寸的距离,说着又缩短了些,接着他他了一口气道:“薄知秋是什么人?从我父皇的伴读,一路官至太子太傅,荆奉贤死了以后又接着做太傅,单论他的学识,满朝文武有能比得过他的吗?他若是心里装着功利,便也活不到今天。如今他能回来,朕也是拿出那许多典籍招徕的。”
      万洪一脸疑惑地看着陈帝,陈帝咂咂嘴,瞥了一眼万洪:“你这人跟了朕一辈子了,怎么还没开窍?”万洪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笑了。
      “你装糊涂,等着朕说是吧?”陈帝又好气又好笑,接着说:“没错,朕打定主意了。新年之前,诸事该定。即便不明立太子进东宫,也该让个孩子去替朕监国了。”
      “陛下是要把这决定权交给薄老先生?”
      “糊涂东西!”陈帝嗔道,“朕的天下只能由朕决定,朕是要看看这几个孩子是怎么对待老头儿的。上个月薄知秋回京没几天,蕴彰就在东郊够了一套大宅子作为面礼,老头儿没收。接着蕴陵带着大堆礼品去拜见,老头儿还是什么都没要。最让朕觉得有意思的是,连蕴臻,前几天都还带着好些书去拜访,结果老头说自己这辈子就不缺书,蕴臻也碰了一鼻子灰。”
      万洪用手指头挨个点了好几遍,自言自语道:“好像少了个怀王殿下呀。”
      “嗯,朕昨天也奇怪,便问了他为何不去。你猜他怎么说?他说他为了准备见面礼已经忐忑了一个月了。朕就问他,这什么礼物需要他亲力亲为准备一个月?蕴谦说,他只给老头准备了一个问题。”
      “问题?”万洪笑出声,“怀王殿下不像是吝啬的人啊,好歹算是旧相识,怎也不带些礼物去?只提个问题,这次剑走偏锋啊。”
      陈帝脸色一沉:“他是够抠门的,也是够剑走偏锋,但你可知他这个问题也是朕一个多月来都在想的。”
      “殿下准备了什么问题?”
      “薄知秋回京月余,所啖粮食皆为自己所买,所穿棉麻皆为积年旧物,朝廷俸飨一概拒绝。他是想学伯夷叔齐不食周粟吗?倘若他对昔年之事心怀旧怨,此番入京所为何图?若非有怨,又为何丝缕不受,究竟是怀圣贤之心助我大陈海晏河清,还是处心积虑坏我盛世?”
      陈帝说完,沉默半晌,道:“朕从没想过蕴谦这孩子会和朕如此心意相通,原本朕还怀疑自己这么做有没有意义,如今看来,真是百利无一害。”
      “那,陛下您可曾问过殿下对这个问题的态度?”
      陈帝摇了摇头,道:“不着急,朕已经告诉他了,朕什么时候要他去拜访,他才能去。这期间,朕要蕴谦自己想个答复。他若答上来,自是再无非议。若反之……”

      薄知秋最常翻的一本书就是《左转》,所以这本书一直就放在他的书案上。这一本是薄知秋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他父亲送给他的,内页上已经密密麻麻的写满了七十多年的注释。空白地方越来越少,注释的字也不得不越写越小,加之薄知秋的眼睛确实不好,所以现在再读起这本《左转》,有些吃力。
      “丛乙,你把那烛台再挪过来些。”
      丛乙默不作声地将烛台拿到薄知秋左手边,接着又要继续去研墨。薄知秋抬头看了一眼丛乙,放下书本问到:“平日里,你不都是叫我不要点灯熬油说是伤眼睛的吗?今儿怎么不嘱咐我了?”
      薄知秋知道丛乙是个有什么事都会写在脸上的孩子,所以今天没有像往常一样笑呵呵的,便知一定有事,倒不如问了妥当。丛乙听后,默默放下墨锭,转跪向薄知秋,有些紧张,但犹豫半晌,还是下定决心说:“师父,童儿想知道,童儿为何唤名丛乙?”
      “哦?为何叫丛乙?”薄知秋抚了抚白髯,沉吟道:“你怎么想起来问师父这件事了?”
      “也不是因为什么,从前童儿一直觉得这名字好听还上口。就前几天,宫中的那个枚郡王殿下来访,他问童儿叫什么,童儿便告诉了他,结果那位殿下冷笑了一声,说了句起的名字都这么二。”
      薄知秋看见丛乙的嘴角止不住的向下撇,像是努力忍着,但是心里的憋屈似乎总能占了上风,所以丛乙的眉头也是一紧一紧的皱起来。他将那烛台挪到丛乙旁边,忍不住笑道:“那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丛乙强忍住憋屈,道:“童儿记着小不忍则乱大谋,什么都没说,充耳不闻了。但是师父,您能告诉童儿,为什么叫丛乙吗?”
      薄知秋将《左转》重新放回书案右边,思考了片刻,终于开口说道:“本来想再等等,想着见全了他的儿子们再告诉你,如今你既开口问了,我想我也该告诉你了。”话音刚落,门外传来极轻的叩门声。丛乙看了一眼外边,又看向薄知秋,郑重说道:“师父,宵禁之后再敲门的,怕不是有难就是逼不得已的,童儿去看看。”薄知秋点点头,说:“那你名字的事,记得提醒师父告诉你。”
      “放心吧师父,一会送走了客人,童儿就继续听您教诲。”丛乙提了灯笼,一边点亮了灯笼一边向外快步走去。
      “请问,是薄老先生府上吗?”打开门后,门外站着一个黑衣青年,青年身后跟着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布衣青年。丛乙看了眼黑衣的玉,埋下了眼睛,躬身轻声说道:“殿下,请随我来吧。”
      荆蕴谦轻轻一笑,将佩剑交给绍安。绍安偷偷拍了一下荆蕴谦,用嘴无声地问荆蕴谦:“他怎么知道你是?”荆蕴谦无奈地指了指头上的玉,绍安恍然大悟地张大了嘴巴,刚要伸出大拇指,就被荆蕴谦一把扯住,绍安赶忙收起表情,继续低眉浅笑地跟着荆蕴谦向里走去。
      顺着丛乙的指引,绍安先走进了偏房暖阁,荆蕴谦跟着丛乙到了正室草庐。丛乙扯了一下正门右手边的鱼铃,向内室说道:“师父,怀王殿下到。”荆蕴谦皱了皱眉,看着那丛乙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竟有着如此不凡的识人本领。此时他走进草庐,心情无论如何也按耐不住激动。十多年未见师父,他可还好?今番再见,是否要与师父相认?一切问题都在他心中激烈地斗争着,正当他心乱如麻的思考时,丛乙推开了草庐的门。
      薄知秋站在门内,躬身拱手向着自己。这个瞬间,荆蕴谦有些恍惚,十多年前,薄师父就是这样每日黄昏后站在洛云殿内,等着与自己探讨这一日的朝堂。时至今日,每当走进洛云殿,荆蕴谦都希望看到这个身影能够再次出现,如今他终于再次看到这个身影,哪怕已经时隔十余年,哪怕雕梁画柱的洛云殿变成了眼前的草庐。
      “老朽薄知秋见过怀王殿下。”
      “晚辈荆蕴谦见过薄老大人。”
      两个人的话几乎是同时出口,就像当年每天黄昏在洛云殿,师徒二人的见面礼总是撞在一处。薄知秋猛地抬起头,十六年的记忆、十年的怀念和两年的疑虑都在这一瞬间化解开。回京一个多月来凝在他眼中的坚冰就像见到了烈日般瞬间融化,化成了他眼中的泪水,顺着满是沟壑的脸流下。
      荆蕴谦将薄知秋搀扶进屋内,将老先生安顿做好以后,转身将房门轻轻掩上。转身回到屋内在薄知秋对面坐定,薄知秋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眼中含满了泪水。一切都没有变,就连他关门的动作,都和从前别无二致。荆蕴谦坐定后,从袖袋中取出一包滇茶,双手奉给薄知秋:“曾记得先生最爱青茶的,但毕竟年事已高又逢冬日,还是饮些滇茶为上吧。”
      薄知秋的手有些颤抖,他接过茶,终于忍不住啜泣道:“十二年,十二年未见,这世上最大的变故绝非沧海桑田,而是故人相见啊!”
      “师父岂不知世事易变,人心却不得不历练得坚比磐石。”荆蕴谦终于露出一抹微笑,薄知秋一直记得他的笑,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眼前的荆蕴谦微笑间还露出些许苦涩。
      “两年前,若不是伯远贤弟忽然致信,老夫都想不到他还活着。”薄知秋摩挲着包着茶的纸包,像是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品,满眼的不可思议,他继续说道:“这老家伙对你只字未提,只一个劲儿地跟我说京城如何如何好,叫我回来,道是故人格外挂念我。我说,我回来干什么?自己采菊东篱下的挺好,但是他忽然来信说恐生异,叫我速归。我吓得带上了丛乙就从岭南一路奔回建邺,结果谁知道他被宵小之徒的算计,我也不得不应了宬王的请柬出山。老夫就在想,好端端的已经隐姓埋名了十二年,怎么忽然就被人给发觉了?再者,那个老家伙的脾气又臭又硬,若非有因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在乡间草庐做一村夫?见他之后,我几次追问,他都三缄其口。如今见了你,我才后知后觉。你可知,我找了你们十二年啊!”
      荆蕴谦叹道:“当年事后京中环境凶险,若非师父一早就出游在外,恐怕也是难逃一劫。这许多年来,学生从孟师父处随时得知您的消息,心中虽不忍于天各一方,但是想着经历那许多事以后,活着就是最大的福祉了,便也只吩咐孟师父不去打扰您。不过不论从前如何,如今能见面,也是极好的了。”
      “极好的?”薄知秋眉毛一挑,“你从前何等心高气傲,如今面对如此境况居然说得出极好的?”
      “见过高楼大厦瞬间倾颓、满目焦土,如今又有一间草庐可以栖身。难道算不得好的?”
      薄知秋无奈地摇了摇头:“什么都变了,我变了,你也变了。若非你进门时的那个鞠身,只听你方才的那些话,都仿若旁人所说,我都是断不敢与你相认的。不过想来也是,十二年未见,就算久在一处也都会变,何况你经历了那许多?”薄知秋看向荆蕴谦继续说道:“当年事发时候,我正在徽州,先是听闻了禁军挟持了太皇太后,宬王救母心切,指挥宬州大军南下勤护驾,接着不到一日就是惠帝在大婚典礼上伙同禁军逼迫太皇太后交权退位。宬州大军赶到时,惠帝已被同样参与了谋逆的御林军首领黄乃真误杀,惠帝和惠后当场毙命,太后自尽。我星夜便要赶回建邺,却被一众老友强力按下,告诉我等消息……这一等就是十二年!此乃国之不幸,而你……如今说出这话,不该,实在是不该!”
      荆蕴谦没有说话,只默不作声地看着壶中的水已经沸腾,从壶口处溢出后滚落到烧红的炭火之上,发出“嗤嗤”的声音。他看着那炭火,炭火的光茫看不见闪烁,但是那透过焦炭本身发出的光,却不知比跳跃的火焰热了几分。
      “十二年,无数故人带着仇恨活着,想着有朝一日能够给你报仇雪恨,却不想你自己竟然……”
      “学生哪般?认贼作父还是乐以忘忧?日见仇人不得杀,日见故人不得识,就连皇祖母过世我也不能流一滴眼泪。为什么?我不杀他,是因为我要用软刀子一刀刀地抽离他的最看重的东西;我不认他们,是因为我害怕自己的一个不小心就会让他们跌进深渊;我不敢流泪,不是我忘了,而是因为有朝一日我要让他们能够光明正大地被供奉在祖庙,受到天下的敬仰。有多少回,我在梦里见了故人,他们都问了我这样的问题。我知道,这些事早已经成了心魔,但是我不这么做,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吗?”荆蕴谦叹了一口气,顿许久道:“先生,就让荆鋆祺也成为旧人吧。”
      半晌,薄知秋轻声说了句:“囡囡还活着,你知道吗?”
      “我知道,也见过了她。”
      “你小时候,太常太卜给你算命,说你的缘分在北边。所有人都特别高兴,因为当时太师府就在玄黄宫北,所有人都说我们薄家这门皇亲是连上天都看好的。但是也是我多心了,私下里我又请了术士,那术士虽没直接说明,只留下了一句‘朔风西去三千里’之后就匆忙离开了我家。朔风西去三千里,那不正是周宫吗?我原是不信这些方士之言的,自然也就按下了心里的隐忧不再理会。后来宫里给你募妃,周蓟深他们的意思是和北周联姻,而太皇太后的意思是顺应了天意娶囡囡入府。如今看来,到底是天机如此,你和囡囡无缘。现在人人说现在你身边的这个北周公主识大体还贤惠,这是福气,好生惜着吧。囡囡有囡囡的日子,你有你的。”随即,薄知秋摆了摆手:“不说那些陈年旧事,话说方才你见了我那书童了吗?”
      荆蕴谦望了望方才进来的方向,道:“只搭一眼就知道来者何人,小小年纪了不得,先生从何处寻得如此了得的书童?”
      “前太史令崇连德的孙子,宫变之后我赶回京城,得知崇兄已在宫变中殉国,举家男丁都被判了斩刑,女眷判了流刑,丛乙那时候还是个襁褓娃娃却也逃不过斩刑的命。我便托了人把这孩子用个民间的病孩子给换了出来。自那以后就一直带在身边,因为是崇家的遗孤,不敢用本家姓氏,又因为他原在家排行第二,就草草起了名字。原想着过些时日就给他编一个简单的身世告诉他了,没想到你回来了。”
      “我?”荆蕴谦搓了搓手,“对不起先生,这些年我知道您在外边受了太多委屈……都怪我,也是我不让师父告诉您我还活着的。”
      薄知秋摇了摇头:“不怪你们,谁没有苦衷呢?所以刚刚我就决定了要把丛乙的身世原原本本的告诉他,这孩子不止聪明,更有他祖父身上的那股子刚正,日后必是大才,在我这样一个老朽身边实在浪费了。他日你若愿意,别忘关注这孩子些许,算是我没负崇兄当年和我的莫逆之交,再者也算是老朽为大陈尽的最后一点心力了。”
      薄知秋的话说的让荆蕴谦不禁一怔:“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我知道你今日造访,一是顾及昔日之情,二来怕是有话问我的吧?”薄知秋的脸上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荆蕴谦顿了顿,闷闷地点了点头道:“确实,什么事也瞒不过先生。先生回京月余,所啖粮食皆为自己所买,所穿棉麻皆为积年旧物,朝廷俸飨一概拒绝。原来我本以为师父入京是难辞圣意或是重担太师之职,可是方才先生之言又不得不让学生惴惴不安。先生入京,究竟为何?”
      薄知秋掂起茶杯,茶杯中的茶温早已变得冰凉,但是他还是一饮而尽,接着他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声音沉重地说:“你终于问到我了。”薄知秋将荆蕴谦方才给他的那一包茶直接掷进火炉,纸包瞬间“腾”地燃烧起来。
      “先生!您!”荆蕴谦看看火炉又看向薄知秋,差一点伸出去的手指终究还是攥成了拳头。
      “我为什么回来?为了复仇?连孟兄那样的高手都不得不隐居草野,更何况我这样一介书生。再者,我是为了揽权敛财?那我弄权敛财所为何人。又或者是为了在临死之前给自己博一个不食周粟的贤名?凭我薄家世代清名,我薄知秋也从未有辱门楣,我继续在岳麓讲学,岂不是离贤明更近?之前,我曾发毒誓此生再不进建邺一步,但后来孟兄在给我写信的时候说,坎轲一生难得几挚友,垂垂老矣该有一聚。再后来宬王多番来人要我入京为之指点迷津,他何来的迷津?还不是想给天下人看,他是何等礼贤下士、记挂老臣。其实就在见到你之前,我已经决意无论这个怀王是何等贤德谦恭,到时候我都不会跟宬王夸赞他只字片语,哪怕他会一怒杀了我。”薄知秋叹了口气,“但我怎么也想不到,他竟会是你。我不敢知道你是怎么变成怀王的,但是我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薄知秋从来都是不屑于和怀王荆蕴谦说话的。你别忘了,荆蕴谦是南宫质子,是他的父亲杀死了薄知秋的家人。我没有接受别的王爷送来的东西,同样不会稀罕这一包什么茶,况且你根本不知道我爱喝什么茶。孟兄被小人告发,就是因为他家放着一本你写了批注的琴谱。你要记得,在我家,不要留下一丁点的东西!而你出了这个大门,就不要再来这里。”
      荆蕴谦愣住了,他没有想到薄知秋会说出这般话来,薄知秋接着说道:“你知道该怎么回去复命,我更知道我该做什么。希望再见你时,还能叫你一声陛下。”薄知秋的眼中闪烁着泪光,他紧紧握着荆蕴谦的手腕,那双粗糙的手有些颤抖。

      “回禀父皇,儿臣昨夜曾拜访薄老太傅,老太傅给了儿臣答案。”
      “他怎么说?”
      “回父皇,老太傅说,他回京是立志为朝廷出力的,但是自己回京后并为出过一丝一毫之力,实有暴殄天物之感,惭愧万分,实不知该如何感念父皇的皇天后土之所爱……”
      陈帝摆了摆手,打断了荆蕴谦,道:“套话,全是套话,把你当小孩子诳呢。也罢,你倒是提醒朕了,朕也该礼贤下士才对。”

  • 作者有话要说:  好老师真的能改变学生的一辈子,我越来越信这句话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