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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呓语 ...

  •   “老臣回去便叫梅佳做好准备,绝不放过那蛇蝎妇人。”
      看见安峪诠说得咬牙切齿的,荆蕴谦不知道自己应该是心安还是心忧。毕竟这是他和安峪诠的第一次合作,往后他们可能还要共事多次。荆蕴谦心下里在想这赌注,下的是不是有些大?
      回到王府的时候,绍安已经先一步回到府中了。樊昌把药热了又热,始终不见荆蕴谦回来,虽然她知道荆蕴谦办事一向有分寸,但是她还是有些不安。终于听见荆蕴谦的脚步声从门廊处传来,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荆蕴谦像每天一样,先去如玢和如玥的房间,看到两个孩子已经安然睡下。回身才发现樊昌正坐在廊下等着自己,身旁的小椅子上还坐着稍稍闹着热气的药碗,他一脸歉意地走过去,将温热的药一饮而尽。
      “这药已经热了好些次,药性肯定是要减了许多。王爷不可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啊。”
      “我记得了,多谢王妃挂心!”荆蕴谦笑了笑,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包丝线,“早上在蠡贞坊看见有卖这个的,说是姑苏刚下的新线,我看着颜色正是你喜欢的雪青色,想着你绣花时候没准能配上颜色呢。”
      樊昌边往回走边笑说:“多谢王爷啦!正好我不知帕子上的兰花绣什么颜色呢,可巧你就买了这线回来了,这颜色我是真的喜欢。不过我……看那商贩惯会骗你们这些大男人的,这根本不是什么姑苏丝线,而是北边运过来的柞蚕丝,要比姑苏丝粗了许多的。”
      荆蕴谦听后笑道:“原来如此,下次去蠡贞坊,我要跟着你去才是呢!”接着他凑到樊昌耳边小声说:“打明儿起,我还是给你买点心回来吧,还是这个靠谱些,关键是中你意。”
      樊昌笑骂道:“讨厌,你惯会取笑我的。张大人开的热敷药在房中,一会儿你自己弄吧。”说罢
      樊昌佯嗔着加快了步子。荆蕴谦赔笑着拉住樊昌穿过弯弯曲曲的回廊走向了内院。他将房门关好后,轻声说:“这几日皇后的病势如何?”
      “似乎不大好了,前几日又叠加着中了毒,只怕是时日无多了。”
      “前儿太常呈报,天象大凶。”
      樊昌叹道:“是啊,皇后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了。听香儿说,最近这几天皇后夜里也开始说些骇人的话了。”
      “草头已经加量了,这几天你留心着。也叫香儿瞧准时机。”
      樊昌将那热敷的药包递给荆蕴谦,说:“好,这几天我也在那盯紧一些,王爷这边有什么消息就告诉姑母宫里的宸欢。”
      “这几日怕是要难捱一些,不过过去了就好了。”荆蕴谦看了看那个小药包,撇撇嘴,“张大人总是喜欢弄这些小药包,小时候无论是着凉还是暑热,他都甩过来一个这样的药包。也不知道好用不好用。”
      “既然是张大人开的方子,王爷放心用就是了。满京城找,怕是也找不到比他医术还要高的大夫。不过说到张大人,我这心中始终有个疑问。”
      “怎么了?”
      “现在满城都在说怀王府给张大人撑腰开了一家医馆,用低价药恶意经营。才没几日,坊间很多医馆已经是物议如沸了。王爷此举,我实在不知何意,如此一来会不会吃罪了街面上收地皮费的人,毕竟他们背后是有人撑腰的。。”
      荆蕴谦笑了,他将那药包破开,道:“你且看这药包的药材,不过是些个治淤痹的。即使是从云贵采买一等一的药材,这一包运到京中价钱也不过三十文。为何到了其他医馆就一下子涨到近百文?这七十文的差价,可不是揣进了医馆老板的口袋里。”
      “京中物价我也是一早就有耳闻的,虽说也曾听闻有人从中获利,但是终究不知道这最终获利者是何人。”
      “当然是谁最想控制京城,谁就是最终的获利者。”
      樊昌倒吸一口冷气,道:“控制……难道是?他已经身居高位,为何还执意取这钱财?”
      荆蕴谦微微一笑:“皇后不也是后宫之主吗?你且日日听她的那些话,不是骇人吗”他虽后和樊昌耳语了几句,樊昌想了片刻,郑重地点了点头。

      三日之后,便是朔日。后宫嫔妃都要去怀瑾宫向皇后请安。樊昌一早跟着荆蕴谦进了宫,就直接奔了怀瑾宫。因为各宫嫔妃刚刚对自己行过大礼,何皇后的精神还不错。看见樊昌来了,何皇后露出一丝难得的笑。
      “晨钟,给各宫娘娘看茶。”何皇后接过了香儿递过来的药碗,皱了皱眉喝下,“今儿的药怎么格外的苦?”
      樊昌笑道:“良药苦口,太医说娘娘您的味觉好多了,才会尝出这药的苦呢。”
      “臣妾看皇后娘娘近些日子身子恢复得还不错,可知是怀王妃有心了。”说话的是安贵妃,此时的她已经有了五个多月的身孕。虽说自上一胎早产没过去一年,安贵妃的身子还是很单薄, 但是安贵妃素善使用胭脂粉末,如今看来脸色倒也红润。
      “哟,倒是本宫忘了。安妹妹有着身孕,快换了红枣茶来。”
      安贵妃浅笑道:“多谢皇后娘娘挂念,只是娘娘只赏了臣妾红枣茶,不知是不是有些偏心呢?如今啊,李才人也有孕了呢。”
      安贵妃的话音刚落,李才人便跪在地上,连声说道:“禀皇后娘娘,臣妾也是几天前才知道自己有孕的。只是按照臣妾家乡的习俗,这妇人有孕的头三个月是不得示人的。故而,臣妾叫太医也暂时按下了消息,臣妾此举实是为了龙裔康健,绝无半点欺瞒之意。”
      何皇后的眼神回转,笑道:“这可就是你多心了,为陛下开枝散叶本就是后宫的职责。本宫年纪大了,就指望着你们这些年轻妃嫔的肚子,你们有孕,就是后宫的福气,本宫还要恭喜你呢。”
      樊昌见状,向何皇后跪拜道:“母后,既然今日有各宫娘娘陪着您说说笑笑的,您的药也服下了。那臣媳就先告退了。”
      见樊昌告退,安贵妃咂咂嘴道:“这平日里都道盈王妃是最年轻气盛的,可是娘娘如今一病,倒是辛苦了怀王妃,每天都往这宫里赶,看那小脸瘦的,真是我见犹怜啊。”
      坐在一旁的舒嫔揶揄道:“贵妃娘娘有所不知,这怀王妃虽说是北周的公主,但从前一直侍奉在北周皇后身边的,加上怀王那个身子骨一向不能帮着陛下分忧的。哪像盈王府,还要忙着调停各府衙,迎接外臣什么的。这宫中侍疾的事,可不就得他们了?”
      皇后虽不深不浅地斥责了舒嫔,但是还是没藏住笑意。
      舒嫔是宫中老人了,在宬州潜邸之时就是陈帝的侧妃。舒嫔的父亲更是何皇后母家的管家,因此两人关系也格外亲密些。她本来育有龙凤胎,不料那男婴却在襁褓中夭折了,舒嫔便拼了命一样护着自己的女儿长大了。舒嫔颇宠着和芷公主,何皇后也变了法似的将山珍海味送去琢业宫,那和芷公主便被皇后和母妃养的格外肥胖,成年以后只寻得了朝中一个三品大夫作了驸马。
      一般来说,就算舒嫔说了针对谁的话,那个人也不敢反驳什么。毕竟舒嫔是皇后的死忠,舒嫔的意思,就是皇后的意思。
      方才舒嫔的话,既针对了安贵妃,又含沙射影地提了容妃北周公主的身份。大家觉得没趣,打着诨也就各自散去了。

      过了午时,初夏的太阳照在玄黄宫上。梁间打盹的燕子却不能成眠,它们被后宫的喧嚣吵醒以后,便纷纷飞向那里一看究竟了。
      尖叫声先是从晞棠苑传出来的,安贵妃回到宫中以后便感到身子有些不适,肚子一阵一阵的发紧。安贵妃赶忙差人去请太医,可是绣薇还没走出宫门去,就听到了安贵妃的一声疾呼。绣薇跑回内殿的时候,安贵妃已经跌坐在地上,身下流了一滩的血。
      听闻晞棠苑的消息,陈帝从簪风堂匆匆赶来。可是奇怪的是晞棠苑里只有平日的宫人和一名医婆,陈帝赶紧传了太医前来。等到太医前来好一番诊断后,却发现安贵妃是误食了化瘀药物红花所致,孩子不保不说还引发了母体血崩。
      旁人不知道,可是陈帝确是一清二楚。安贵妃这一胎来的不易,几个月来她都是格外小心的,但凡是饮食都要太医验过才敢服下。如今安贵妃忽然误食了红花小产,这里面的蹊跷已经无需赘言了。然而最让陈帝感到痛心的是,四月初一正是和芫的冥诞,去年的这个时候,他正和安贵妃憧憬着彼时安贵妃腹中的孩儿,一起给自己最心爱的女儿过生日。可仅仅一年之后,安贵妃失去了三个孩子,而安贵妃自己也不能再生育了。
      陈帝深深藏起了自己的悲恸和愤怒,他给还没转醒的安贵妃掖了掖被角,眼泪终究被他留在了眼眶里。这个从不在别人面前流泪的皇帝,这一次也不能例外。他曾经送走过自己十多个孩儿,这一个未曾谋面的孩子实在算不得什么。
      屋外似乎是喧嚣起来,有人要走进内室寻人。万洪怕扰了陈帝,便快步走了出去。来的是皇后宫里的小丫头香儿。香儿忙慌慌的跟万洪耳语了几句,万洪倒吸了一口冷气,赶忙向内室走去。刚走到帘笼处,万洪突然停住了脚步,他攥了攥手,走了进去。
      “启禀陛下,怀瑾宫传话,皇后娘娘身子忽然不大好了。”
      陈帝倏地站起来,他看了看还在昏睡中的安贵妃,叹了口气道:“走吧,我们去看看皇后。”
      万洪诚惶诚恐地跟着陈帝出了晞棠苑,陈帝不知何故坚持不传轿辇,而是只和万洪两人走去怀瑾宫。初夏时节的建邺,晌午时分已经有些炎热。玄黄宫处在建邺的最中央,地势虽高,但是高高的宫墙却把外边的清风生生拦住,宫里的人们总是能感受到早到的热浪。
      陈帝还未走出西宫,汗就流了下来,万洪看到赶忙从袖中取出一张丝帕,要为陈帝擦去。陈帝摆了摆手。万洪见状道:“陛下,老奴这就传了轿辇过来吧。”
      “不必了,朕这两天闷得厉害,自己走走,倒也消停。”
      “是,国事繁忙,陛下也要当心自己的身子才是。”
      “最近这宫里不太平,后宫尤为不稳。太后薨逝,皇后病重,贵妃的孩子又没了。你回头叫钦天监看看天象,悄悄的,别乱了人心。”陈帝一向不信怪力乱神之说,但是最近宫中诸事频发,陈帝也不得不想起了钦天监这个被自己冷落了十二年的地方。
      西宫和中宫看似很远,但是穿过一条幽暗的一人巷就可以直接穿到怀瑾宫西墙。和晞棠苑的嘈杂不同,怀瑾宫出奇地安静,陈帝不免看了一眼万洪怀疑起香儿的话来。万洪也是犹疑着搀扶了陈帝进了坤泰阁。
      走进了坤泰阁,里面弥漫着的药味扑面而来。这里还是和平日里一样的摆设,只是前殿已不见皇后的身影。前殿里,是德贵妃和容妃,两人表情木讷地坐在客座上。看见陈帝进来,两人像平日一样行了礼。
      陈帝似乎是习惯了这两个后妃的淡然,便向后殿走去,一个含糊的声音从内殿中传来。
      “宁氏,你若不死,本宫的儿子如何得到你儿子的襄助?你别过来!和芫,你不要怪本宫,谁让你母妃那么跋扈,你要记得是她害死你和你弟弟的!不是我……不是我!”
      陈帝的脚步停顿在内室的帘笼前,他缓缓地转过身,脚下的地仿佛在旋转,地毯上的花纹像是要将他吞进去一样。陈帝木讷地站在原处,他的手颤抖地抬起,指着德贵妃,说:“你说,你说。”
      德贵妃惨淡一笑,眼角滚落一滴眼泪,道:“陛下叫臣妾说什么?是让臣妾复述皇后娘娘方才说的话,还是让臣妾在此处和陛下您诉苦?”
      “好,德贵妃,很好。”陈帝自言自语着走到了坤泰殿的殿门口,窗外的阳光在正午时候照进正殿,阳光打在陈帝的脸上,让他有些眩晕。
      “万洪,回簪风堂。”陈帝的声音小到连他自己都几乎听不到。在走下台阶的时候,陈帝一个趔趄,被一旁的万洪连忙搀扶住才没有跌倒。就在被万洪扶住的一瞬间,陈帝颤抖地向万洪耳语,他眼睛通红地说:“将怀瑾宫里所有人带回簪风堂问话,对外不可走漏任何风声。”
      “是,陛下。只是……德贵妃和容妃娘娘也传去簪风堂吗?”
      “传!”陈帝直直地盯着怀瑾宫半开着的大门,让万洪不敢抬头。

  •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这章,作者没啥说的,赶着来吧,反正皇后要下线了,后宫怎么会就此安宁呢?大家来猜猜,谁是下一个狠角色?猜对了有奖(正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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