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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药价 ...

  •   沈太后的丧仪极尽哀荣,陈帝下令奉太后梓宫于奉先祠内供王公大臣们祭拜。半月后葬于北郊沔陵,下葬那日城门齐开,建邺城内也是一片哭嚎声震耳欲聋。
      虽然仪式繁复,但是渐渐的朝臣们都发现了一个问题——皇上皇后几乎从未露过脸,只有礼部撑着场面。于是前去祭拜的人越来越少,除了城中百姓的哭声,百官中再没有人恸哭过,连眼泪也都是逢场作戏。
      满眼缟素的建邺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人们的心情,大家关心的也并不是这场盛大的丧仪,而是宫中天子对于沈太后这样一个颇有争议的人物的身后事的处理态度。陈帝自然是心事不让人知,尽管他下令一个月不上朝,但是前朝政事的搁置丝毫没有影响大陈各个机构的正常运行。陈帝深以为自己终于在摆脱了沈太后这个枷锁,又为自己的“孝心”而感动的时候,辽东传来的消息让他紧张了起来。
      辽东军队在行至黄河的时候遭遇了春汛,被黄河格在了黄河北岸,强渡无果后只得绕路前行,故而耽搁了行程。陈帝看着乱七八糟的书案,感到整个朝堂上都被一团阴云笼罩着。就连董林关于轻徭薄税这样收买人心的建议都被一句话驳回,刘季因为上了一道兵马策就被责令闭门思过十日。朝堂上人心惶惶,太后的丧期,每个人都垂头丧气。

      太后过世月祭的第二天,文武百官便如常上朝了。当天晚上,璀错宫那边传来了琴尚宫殉主的消息,可是树倒猢狲散,没人会记得这个女人一辈子不曾婚嫁,跟着沈太后在这玄黄宫沉浮六十多年。最后陈帝还是许她葬在沔陵,并赐给了“忠”字碑。
      太后丧仪已毕,守灵之事就顺其自然的被搬上了朝堂。百官对于守灵的人选也是各执一词,但是权衡过后,陈帝还是照顾后宫感受,他提前将荆蕴陵册封为正四品枚郡王,并赐了顾嫔以“嘉”字为封号,于是将枚郡王荆蕴陵指派到沔陵守孝三年。其实嘉嫔从陈帝提前一个月册封荆蕴陵的郡王之位时就有些隐约的惴惴不安,陈帝绝非一个随意封赏的人。所以当听说枚郡王被派往沔陵守灵的时候,只是暗自垂泪,甚至没有和荆蕴陵说什么。嘉嫔觉得怅然若失,但是她也知道,自己一直以来所苦苦盼望的,无论如何也实现不了了。
      相比较嘉嫔的哀伤,容妃的菡馥宫里这几日喜气洋洋。缙王侧妃前几日诞下了一个男孩,这也让陈帝脸上的阴云散开了不少。
      因为在皇太后丧期,荆蕴臻也没有大操大办,只在王府东门栽了一棵樟树,又悄悄把东南角门开了个缝,算是开门迎客之意。荆蕴谦自然也带着贺礼登门道贺,荆蕴臻拉住荆蕴谦就说:“你看看为兄都已经有三个孩儿了,蕴彰那边也有了三个,就连蕴辞……”
      荆蕴臻赶紧收住了话音,荆蕴谦叹道:“他的孩子若活着,该三个月了。”
      听到这话,荆蕴臻急忙将荆蕴谦拉到自己的书房,一脸诧异地说:“怎么,你知道那姑娘的下落?”
      荆蕴谦点了点头:“听人提起过,说是三十儿晚上蕴辞和那姑娘吵了一架,第二天一早那姑娘就负气出去了,一夜没归,你知道的,毕竟是秦楼楚馆出来的,去处也多。结果初二一早宫里就出了那事。后来那姑娘也怕了,就没敢回去;连着那帮旧时的姐姐妹妹帮她逃出了京城,结果出京不久就出事了。一尸两命,据说是那姑娘夜里走了冰面,却不想开春了,真是惨啊……”
      “我的佛祖老天爷,好好的一家人怎么就……”荆蕴彰连连叹气,“你说蕴辞怎么就……他也不为自己的孩子想想。你说如今,就算能真相大白,他自己丢了性命不说,连个祭奠自己的人都没留下。”
      “王兄切莫乱语,哪有什么真相大白?”荆蕴谦摇头道。
      “傻弟弟,宫里都知道了,也就你天天跟谁都不走动,自然什么都不知道。”荆蕴臻瘪了瘪嘴,将声音压得极低,“当年是皇后害死了蕴辞生母,蕴辞不知道从哪知道了这件事,所以……。”
      荆蕴谦装作无比震惊又很痛心的样子,说:“怎么能?皇后有时候是说话狠了些,但也不至于放手杀人吧?”
      荆蕴臻咂了咂嘴,说:“她那是刀子嘴蝎子心。你离开宬州早,很多事你自然是不知道的。皇后当年在宬州潜邸的时候贤惠得让人都感慨父皇有这么一个贤内助,可是只有王府里的孩子才知道,她的贤惠都是杀人的招子。所以到了建邺以后,她坐了中宫,眼看着父皇的嫔妃越来越多,她便藏不住了。没见父皇对她越来越恭敬,也越来越厌弃了吗?”
      “其实你说的这些,我也听人说起过一些,从前我也是不信的。只是眼下,皇后已经病入膏肓了,不一定哪天就彻底一发疯、尘埃落定了,也就把这是非带走了,谁还能把疯子的话当回事啊?”
      “带走?她想得容易,后宫那些没有子嗣的嫔妃哪个能放过她?有子嗣的嫔妃也都站着排等着生吞活剥了她呢!”
      荆蕴谦笑了笑,道:“瞧您说的,就算是心里都觉得她逃不了干系,但是猜测也只能是猜测,也不过捕风捉影,谁有一点证据呢?”
      “她既做得出,我还愁找不到证据吗?”荆蕴臻说的恨恨的。
      荆蕴谦松了一口气,道:“王兄莫要负气,既是有仇,还怕没处去报?”
      荆蕴臻点了点头,虽然复仇这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成的,但是荆蕴谦的话倒是提醒了他,按太医院的说法,何皇后似乎又中了什么新的慢性毒,且是致命的那种,不过整个太医院像是得了指令似的,根本没人理会那致命的毒,所以何皇后的性命确不久矣,这件事必须趁着何皇后还活着的时候进行。何皇后的一旦毒发身亡,再有力的证据都成了鞭尸,铁证如山顷刻就变成了不道德,荆蕴臻心中不免紧迫了起来。然而荆蕴谦看到荆蕴臻脸色发生的悄然变化,心中已是十分明了,他略坐一会就走了,因为他还有一份贺礼要去送。

      挨着南市街的蠡贞坊是个商贾云集的地方,来自八方的最新奇小玩意在这里基本都能买到,从列国时代的珍奇古玩,到西域的香料,只要有钱,都能在蠡贞坊买到。当然,这里也不乏滥竽充数的小商贩,这些小商贩一般都没有固定的商位,沿街吆喝着,卖给寻常百姓一些用不了太久又冒黑烟的灯油或是不等捅就破了的窗户纸。
      张氏医馆是四月初才在这里营业的,但是未出几日,这里已经抢了京城其他医馆的不少生意。坐诊的张大夫不是别人,正是前太医院院判张劭龚。怀王为了感激张劭龚几次救命的恩情,更为了留住他以便日后看病方便,便在蠡贞坊最繁华的地方买下了这处宅子。荆蕴谦更是把张劭龚远在姑苏的侄子张涪廷接到了建邺,替叔父打理医馆。张劭龚的医术自然是毋庸赘言的,他的医馆之所以热闹,更是因为他开的方子的价钱是京城中其他医馆价钱的一半。
      张劭龚医馆开张几日,其他医馆已经多有不满之意,但是囿于张氏医馆背后是怀王府,也没敢起什么大冲突。他们正商量着如何对付张氏医馆,一个布衣青年便来到了其中最大的悬壶医馆。
      那青年拿着一张治淤痹的药方来到药局抓药,看到药局开出的价格后,拿出一个银锭直接就要找悬壶医馆的掌柜贾丛然。伙计没敢耽搁,不出一炷香的功夫,那青年便坐在了悬壶医馆的会客室里。
      贾丛然看了一眼青年递过来的药方,笑问:“客官这方子不是我悬壶医馆开的,而且我堂前伙计这药也没抓错。客官前来,又为何事呢?”
      青年同样笑了一下,从袖袋中取出另一张纸,递给贾丛然,说:“贾郎中看看这个,是否有不妥之处。”
      贾丛然上下翻了一眼那张纸,随手将纸扣在了桌上,笑道:“妥不妥的就是张药方子,这能说明什么呢?”
      “这倒是不能说明什么,可是先生的疑惑就是出在这方子上。我今日拜访,就是来解答先生的疑问的。”
      “哦?客官可知贾某疑问?”
      “是我说得不准确,这既是先生您的疑问,同样也是整个蠡贞坊所有医家的疑问。张氏医馆开张不过十日,就抢了您这过半的生意。先生应该知道原因何在吧,既然这药材收购的价格在这放着,先生为何还要开出高价?个中原由,我不用多说了吧?”
      “那张氏医馆背后有怀王府撑腰,这满京城谁不知道?即使负债经营,也不至饿死。而我这里若不从这药钱里开源,凭这京城的地价和这蠡贞坊的份子钱一年紧似一年的往上涨,客官让我一家老小如何消受啊?”
      “听先生之意,既奈何不了张氏医馆分毫,面对地价又束手无策?如此说来,先生若不坚持高价,日子就难以为继了?可是如果坚持高价,岂非饮鸩止渴?先生岂不知,薄利多销也是一条路呢。”
      贾丛然心里明白,虽然那张氏医馆背后有怀王府撑腰,但是张氏医馆并非是为挤垮蠡贞坊别的医馆而来,说白了不过是怀王和盈王之间的博弈。贾丛然若此时坚持不降价,能不能继续开张还真不好说;若此时联手张家一同降价,没准自己还能借机博一个悬壶济世的美名,走个薄利多销的路子。只是京城中的地价都是由户部控制,收管土地费用的却是盈王多年的心腹李嗣音,贾丛然纵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拖欠李嗣音的钱。
      贾丛然思前想后觉得降价倒是个好办法,但绝不能像张家那般大手笔。他无奈地摇了叹道:“并非贾某坚持高价,而是贾某将地价折进成本中,我这利润已经是微乎其微了。先生若是张家那边派来的,贾某也不妨和您说句实话。您眼见着房契是官府加了封配发下来的,但是交钱的时候那是要签阴阳合同的,一份钱给了朝廷,另一份钱是给了差役们的。眼看着现在张家是人满为患,那是那些喽啰动不起上面的怀王府。若是日子久了,我们这些个没靠山的铺子都倒了台,那边的银子断了捻,你以为怀王府就会好过了?到时候先倒霉的还不是张家?晚生,我劝你一句,咱都没长那张吃皇粮的嘴,上面的闲事少管。至于这药价,我必然会适当调整。张家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还望老大人明白我们这些普通百姓的惶恐。”
      见贾丛然说得实在,那青年也没好说什么,便拱手道:“多有打扰,告辞。”
      贾丛然看着那青年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他忙追出去看,只看见长街尽头一乘马车绝尘而去。贾丛然摇了摇头,回到了店中。
      那马车驶出了蠡贞坊便停了下来,方才那青年从车上下来,又向街坊里走去。
      张氏医馆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这几天听说了张劭龚在蠡贞坊开了医馆,纷纷带上贺礼前来拜访。青年走上前去,随从将那贺礼交予张劭龚的侄子,两人走进了医馆里。
      张劭龚正在为前来看病的百姓诊脉,抬头看见了站在远处一个布衣青年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他嘱咐助手接着写完脉案,自己黑着脸将那青年拉到了内室。
      “你的病到现在都没发作全靠药压着呢,风风火火的出来,不要命了吗?”
      “前几天一直忙着,忘了谢过老大人的救命之恩。”青年笑道,说罢向张劭龚拱手。
      “你自己不要命,还得我一把年纪往回捞你。”
      “好好好,是我不对,以后注意,好不好?”那青年笑嘻嘻地将张劭龚按到椅子上,转身坐在他身旁的另一把椅子上。
      “命是你自己的,我再怎么捞你,你自己不好生的养着也没用。我知道太后仙逝以后你所有眼泪都得往肚子里咽,可是你也该知道如何排解。这次幸而是有国丧,你不必抛头露面的,且在府中慢慢养着就行,若有下次呢?你跟我说句实话,像这次一样凶险的情况,有过几次了?”
      “没几次……”青年嗫嚅道,“这次是第二次……第三次?管它呢,有您在都不是事儿。”
      张劭龚几乎暴怒道:“你还想要几次?你可知铁铩之伤每复发一次,性命之忧就会比前次多七成,你若是再不注意,再发作一次,没人救得了你!”
      “嗯……”青年低头,搓着衣角。
      “我知道,太后驾鹤以后你心里难受,可是你若熬坏了身子,才真是叫太后难以瞑目。”
      “从前我虽然心里难受,但是只要看见璀错宫这三个字,心里总感觉还是满满的。如今皇祖母走了,这心,从此真的就空了。”
      张劭龚想起那日沈太后和自己说的话,劝勉道:“你可知你瞒了她这些年她都知道,她的那种伤心又岂是你能体会的?她等了你十二年,你实不该那样……如今你只有好好活着,才不算是辜负了她等你的那十二年。”
      荆蕴谦沉默地点了点头,在张劭龚面前他不用隐藏任何感情。
      “对了,那日我看见你右手虎口生了老茧。是不是偷偷去找孟老头习剑了?”张劭龚抓起荆蕴谦的右手道。
      “是啊,本就是闲极无聊。就找师傅去习剑了,不过就是耍耍而已,而已而已。”荆蕴谦笑的有些难为情,更有些谄媚。
      张劭龚两手一摊:“反正我已经叮嘱他要注意轻重,你且放心去耍好了。”
      “其实最近京城里的事情太多,很久没去师傅那了。”
      张劭龚咂了咂嘴:“有些事我本不该多嘴,但是还是得叮嘱你一句。这件事,尽力而为就行,别叫自己难受。”
      荆蕴谦点了点头,诚恳道:“我知道了,多谢。”
      张劭龚站起身,道:“我这人多眼杂,不多留你了。要记得……”
      “要记得每天的药得热了吃,伤处每天要热敷。好啦,劳您记挂,我不会大喜大悲的。”
      荆蕴谦没容张劭龚说完接下来的话,就赶忙告辞了。
      张劭龚看着荆蕴谦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你若能做到,我还留在京中干嘛?”

      荆蕴谦离开后直接回到了府中,处理完吏部呈交的征辟仕子名录,他拿出一本琴谱,稍作修改后交给绍安,说琴谱里一些指法太过牵强,叫姜老伯换一本回来。绍安会意后即刻离开了,而荆蕴谦却又开始担忧,他在信中让姜玄策收集李嗣音在京中恶意哄炒地价的证据,但是这证据好找,谁去公之于众,让荆蕴谦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其实这一年多来,他陆陆续续的得到了许多惠冲朝老臣的支持。当然,这些老臣并不知道荆蕴谦的真实身份,荆蕴谦也压根没打算叫他们知道。从安峪诠被招揽,到袁辰舒的跪请,荆蕴谦虽然感到无比慰藉,但是心中的担忧却也是与日俱增。他得到这些臣子的支持越多,他看到的真相也就越多,盈王和皇后在朝中的所作所为也就越让人感到心惊胆寒。在触目惊心的同时,荆蕴谦深深忌惮,盈王在朝中敢这样明目张胆地为非作歹,非是有着深厚的人脉不可为。树大根深的道理,荆蕴谦比谁都清楚。
      就在前几日,荆蕴谦闭府守丧的时候,安峪诠忽然到访,说是查到了何皇后害死和芫公主的证据。因为当时昏昏沉沉的,也没听个仔细。如今想来,安峪诠断然不会贸然前来。荆蕴谦越想越坐不住,看着天色已晚,盘算着他披上了那件黑色披风就奔向了安宅。
      安峪诠像是知道荆蕴谦要来似的,安宅大门出奇地没有下钥。荆蕴谦拿着御林军的腰牌一路到了安峪诠的书房,安峪诠的桌上摆着的不是别的,正是铁铩。
      见荆蕴谦进来,安峪诠不慌不忙地将那铁铩用袖子掩住拿到了别处。荆蕴谦问道:“安大人怎么忽然想起来研究上那东西了?”
      “不瞒殿下,这铁铩虽然危险,但一直是我大陈克敌的决胜之器。自我大陈立国,这铁铩就经过了历代改良,老臣任御林统领十余年,迄今都打不开这黄统领留下的铁铩。今日执此铁铩,依旧无从下手啊。”
      荆蕴谦听到此话,从安峪诠手中拿过那只铁铩,上下打量道:“这琳琅铁铩,是当年惠冲帝和黄乃真一同改良的,就算你打开了外边的铁壳子,里面的机巧怕是也解不开。”
      “原来如此,这铁铩的机巧向来是朝中一等一的机密,当年黄统领死后便将这铁铩的机巧带走了。如今听来,这铁铩内里的机巧就再也解不开了?”
      荆蕴谦一边摆弄铁铩一边说:“具体的本王也不很清楚,只是听说这铁铩原是有内外之分的。内铁铩的刃口平坦,一般来说射杀到人身上不会致命。而外铁铩里面是有倒刃的,触发机关以后会留在人身体里一个箭镞,从前惠帝和我说起过”
      “那……”安峪诠说得极轻,但是书房的安静还是让荆蕴谦听到了这个字。
      “这个我真不知道,反正这东西刺人身上是可不是开玩笑的,安大人您要多加小心。”荆蕴谦说的轻松,但他自己十分清楚,当年盈王是对殿内的人动了必杀的心思,所用全是外铁铩。
      “老臣此前一直供职于御林内务,根本不知这铁铩还有这许多说法。可是既然外表看不出差别,又有那内外之分作甚?”
      荆蕴谦笑了笑,道:“大概就是因为内铁铩是用来惩治朝廷内事的吧,万一失手杀死了,不就得不到想要的了?对待外敌则不然,留着也没用,不如杀了清静。”
      安峪诠思忖道:“这铁铩非箭非弩,得是花了多少心思才能造出这么一个夺人性命的家伙?”
      “所以我劝安大人还是让这东西绝迹才好,我当年只是险些被伤到要害,至今已经十二年却还未痊愈。可知造此物的人心,该是有多歹毒。”荆蕴谦咂咂嘴,像是在叹息,但是言语中更多了许多自嘲之意,“提及此物人人自危,可知这铁铩并非什么好东西。”
      荆蕴谦说罢,将那铁铩轻轻放在安峪诠的书案上。铁铩根部的一个极小凸起告诉荆蕴谦,这是一支外铁铩。如果安峪诠真的用蛮力拆开了这铁铩,里面弹射出来的飞刃会让安峪诠瞬间毙命。荆蕴谦也有些暗自叹服自己当年的心机,当年在征讨河洛之前,他和黄乃真在外铁铩里格外加了一个小小的机关,为的是一旦这铁铩被北周人拾去拆开,不致使这一等一的杀器外传。外铁铩是可以反复使用的,一支外铁铩里面最多可以藏十个箭镞,在战场上陈军士兵用铁铩杀死敌人后,其中一支箭镞会留在敌人体内,而拔出后的铁铩依旧可以继续杀死九个敌人,铁铩箭镞用完以后还是可以回收续上新的箭镞,因为这外铁铩也并不是拆不得,拆它的钥匙就是外铁铩里的箭镞,用一支箭镞划过小突起再旋转数下,铁铩的利刃就会一分为二,所有铁铩的秘密也就迎刃而解了。
      外铁铩之所以让人谈之色变,是因为它后患无穷。凡是内铁铩,中箭者只需要拔出就可活命。但是外铁铩只要拔出,就会留有一个铁刺在伤者体内,即使命大死里逃生,也要终日承受铁刺带来的隐痛。荆蕴谦清楚地知道,因为秋夕宫变后自己身体里留有两个铁刺。
      荆蕴谦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胸口,感觉骨鲠在喉。
      “是。”安峪诠的脸色有些沉,他将那铁铩拿起,放在了笔筒里。
      “听王妃说安大人前几日曾到我府上了?”
      “是,那几日老臣造访唐突,不想王爷正在给太后诵经超度。实在叨扰。”
      “无妨,只是想来安大人冒险前去,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知会于我。”
      安峪诠听后站起身,从身后书架的暗格里取出一个小匣子,又接着从小匣子里取出一张纸,呈给荆蕴谦道:“前几日皇后又不知中了哪个宫里落井下石的毒,突然病重恐不久矣,同时梅佳宫里的宫女涵蕊突然就要离宫。梅佳原想着涵蕊正好到了二十五岁离宫的年纪,结果离宫行检的时候,尚宫发现她竟然是何皇后那边的眼线。梅佳借故将那涵蕊扣下以后,一开始只是盘问,后来动了刑,那宫女才吐出了有关和芫的事。”
      “怎么说?”
      安峪诠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和芫是被涵蕊骗到假山上,又被皇后宫里太监推下去的,当时和芫摔下去以后并不至死,那太监便用一旁的石头……”说到这里,安峪诠忍不住痛哭起来。
      “她才十五岁!皇后怎么下得去手?”
      “其实在梅佳怀上康郡王的时候,皇后就让涵蕊在梅佳的饭食里下了伤胎的药物,那种药物可以让孩子怀到足月生产,但是胎儿形体畸异,只要生下来,就会被当做不祥之物被扔出宫外,连同孩子的母亲也会被扣上不祥的帽子……这妇人的心,怎么可以狠毒至此!”
      “如今皇后中毒,只怕是后宫积怨已深,是哪宫的嫔妃借此机会泄愤也未可知。安大人是否已经准备好将这些事告知于圣上?”
      “殿下难道不等着盈王殿下回朝,将黄河溃堤之事一并启奏?”
      “不。”荆蕴谦摆了摆手,“一旦盈王回朝,局面随时就有可能不可控,到时候你手里的证据都会变成构陷皇后和亲王的把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药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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