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命旅游团》诸葛小西子

47、野风（4）

　　周寻看了眼表，不多不少，正好晚上八点。

　　街上除了他们两人之外空无一人，除了远处之外的寥寥几缕灯火之外，整座小镇就像是一座死城。

　　穆萧尹环视了一圈周围黑漆漆的街道，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沉声道：“案子今晚一定要结束，否则会出事。”

　　他们团里面还剩下五个人，除了祝美湘之外，剩下的人只剩下他们，所以无论死亡的概率有多大，他们之中今天晚上一定会有人出事。

　　“是顾家的人吗？”周寻看了一眼对面的广告牌以及那栋在周围低矮的建筑的衬托下高耸地不像样的百货大楼，上面大刺刺地写着一个“顾”字，没等穆萧尹回答，他继续说道，“如果说是顾家的人做的，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

　　姓顾的人并不多见，大约只占全国人口的0.17%左右，但是恰好顾禾深姓顾，古镇的首富也姓顾，这两人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系？而且根据之前周寻做过的犯罪心理侧写，凶手是个很有钱的女人，顾家在这条镇子上难道不算有钱？

　　“聪明！”穆萧尹在晦暗的灯光下拉出了一个长长的影子，精雕细琢的脸上化开了一抹笑容，恍惚之间，周寻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初次见面的清晨，那人轻轻摘下墨镜朝着自己笑得时候。

　　他突然觉得自己身上一轻，环绕在身上的沉重的压力以及死亡带来的阴郁仿佛在须臾之间通通都消失了。

　　“有……有吗？”周寻挠了挠头，乐呵呵地傻笑了起来。

　　穆萧尹打量他一眼，温柔之色荡漾在眼底，“那我先去顾家探探路，你先回去找找凤娘他们好不好？”

　　周寻还沉浸在穆萧尹刚才的夸奖中乐不思蜀，后面一句话完全没有听清楚，他胡乱地点了点头，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只见远处的猎猎的风中闪过一块纷飞的衣角。

　　“卧槽！”周寻怒骂了一声，想要追上前去，却发现晦暗的街道上连半个人影都没有了。

　　周寻想了想，现在最好的解决方法是先回客栈，他看一眼手表，八点零三分，如果根据前两次鬼怪袭击人的时间来推测的话，应该是今晚凌晨一两点左右，那么他们现在还有五个小时的时间。

　　黑黑的巷子里没有路灯，周寻只能借着手机手电筒的光芒勉强可以看清楚路，江南的古镇四通八达，错综复杂。周寻也算是根红苗正的科班警察出身，对自己的方向感一向是颇为自信，直到来到了这里之后，他才对此产生了怀疑。他绕了半天，没过多久，就悲催地发现自己迷路了。

　　周寻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了眼身旁的参照物，再试着和记忆里的场景对照起来。

　　突然，巷子的深处传来了一滴水滴落下的的声音，声音不轻不重，甚至离得十分远，隔着浓墨般的夜色，周寻却嗅到了一股异样的气息，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伺机而动，暗暗地等待着猎物。

　　周寻突然发现自己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错觉！一定是错觉！

　　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安慰自己不要慌。

　　“滴答，滴答……”一阵浓重的水猩味从幽暗的巷子深处传来，由远及近，滴答滴答的水滴声在他的耳畔响起，身侧的树枝闻风而动，猎猎作响。

　　一阵阴冷的带着湿意的风不知从巷子的何处吹了过来，毛骨悚然的寒意浸透了周寻的周身，周寻突然想起了什么，拔腿就跑。

　　不知跑了多久，周围的水猩味似乎没有那么重了，周寻才停了下来喘了口气，他左边的不远处的树在黑暗中变成了一团化不开的浓墨，虽然很黑，周遭的场景确是十分眼熟，他想了想，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绕了半天居然还是在原地。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就在他纠结着应该朝哪里走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诡异的二胡调子，耳畔响起来一声极轻的叹息声。

　　周寻本来就淋了雨，身上还是湿哒哒的，刚才又跑了半天出了汗，刚才现在被冷风一吹，冻得打了个哆嗦，现在听到了这么恐怖的声音，直接就炸了。

　　“卧槽！”他看了一眼周围，发现周围的景致又变回了那个挂着大红绸铺着红地毯的戏台子，周围的看客络绎不绝，周寻发现自己还是和第一次一样坐在人群之中。

　　他想了想，如果说这是吕映荷的回忆的话，他说不定可以从中找到点线索。于是，他站了起来，就在双腿刚离开凳子的时候，他愣住了，因为上一次周寻就像是只牵线木偶一般跟着看客一起机械地鼓掌，除了鼓掌之外什么都做不了，但是这一次居然可以自由行动。

　　他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后台。

　　没走十步路，面前就出现了一个分岔路口，往左是一排古香古色的房间，看起来布局和周寻住的酒馆差不多，右边的房间感觉更加陈旧一些，像是打杂的下人住的房间，就在他纠结着应该往那边走的时候，一个低眉顺眼的小丫鬟急匆匆地从他的身旁跑过，看到她的脸的时候，周寻神色一顿，赶紧跟上了她。

　　只见那个丫鬟走到了一扇门前，连门都没顾得上敲，直接推开门道：“班主，小姐不见了。”

　　屋内的中年男子面色一变，问道：“小凤，你这话什么意思？戏都要开始了，她还能去哪里？”
　　说话的那位丫鬟正是凤娘，她此时大约十三四岁的年纪，人没有长开，周寻刚才差点没有认出她来。

　　她看起来很焦急，带着浓重的哭腔：“我不知道，好像刚才屋里来了个客人，小姐让我去沏壶茶，我回来的时候小姐就已经不见了，我找遍了所有能去的地方都没有找到她。”

　　班主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对着小凤挥了挥手“你再去找找，我去让园子里的其他兄弟一起找找！”

　　凤娘走出了门，掠过了周寻，周寻也一同跟他走出了房间，正当他想要叫住她好好问问所谓的客人到底是谁，他惊讶地发现自己伸出去的手居然直直地穿透了小凤的身体，像是抓住了一片空气。

　　凤娘转过身，穿过了周寻的身体，走下了楼梯。

　　他想了想，如果说吕映荷失踪了，那么多数情况应该是她已经死了，那么自己现在应该就是在她的回忆里，这样一来，人家看不见自己的就可以说得通了。

　　凤娘魂不守舍地走到楼梯转角，迎面撞上了一个女人，女人手中端着的茶顿时洒了出来，她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撞到了人，毫无知觉地从她的身边走过，直到身后传来小凤尖锐的声音：“站住！不要脸的下贱娼妓，我让你走了吗？”

　　周寻听得微微皱了皱眉头，凤娘这几句话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语气和声调要多怪异有多怪异，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周寻真的是无法接受一个十三四岁的原本应该在初中的课堂里接受教育的小姑娘张口闭口就是下贱这种词语。

　　女人的脚步微微一顿，目光呆滞地继续走上了楼。

　　周寻本能地觉得这个女的有问题，尾随着她走上了楼梯，就在此时，小凤突然跑上了楼梯，对着女人劈头盖脸就是一个巴掌。

　　女人被打得有点蒙，周寻看得也有点蒙，直到女人站立不稳，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真是晦气，以后少在我面前晃悠！”凤娘拍了拍手，扬长而去。

　　周寻看了眼一地狼藉的楼梯以及跪在地上神情莫名的女人，片刻之后，她才从地上站了起来，将一地的碎屑拾掇干净，又恢复了那副目光呆滞的模样，直直地朝着楼梯走去。

　　周寻尾随着她，直到她走到两楼三楼中间的楼梯口停下来之后，周寻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面前居然是个小房间。

　　房间大约六七平米的，没有窗，除了那扇门之外，没有任何通气的地方，虽然此时是白天，却依然看上去阴暗无比，里面仅仅放了一张床和一个小板凳。

　　女人坐在床上，目光呆滞地望着远方，就在周寻以为面前的人是个精神病患者的时候，她突然将手伸了出来，重重地挥了一下手臂，用小臂的力量将刚才放在床上茶杯的碎屑全都甩了出去。

　　但是，似乎这个举动完全没有使她内心的愤怒得到任何的舒缓，愤怒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周寻眼睁睁地看着她开始撕扯自己的床单，被子，最后开始扯自己的头发。

　　过了半晌之后，她才冷静下来，从被子里拿出了一个白乎乎的东西。

　　她抹了把脸，抹去了刚才一脸的凶神恶煞，用一种慈爱温柔地溺得出水来的目光望着手中的东西，然后开始温柔地哼起了一首童谣。

　　周旭定睛一眼，面前的东西是个娃娃，浑身雪白，只有嘴唇是血红色的，显得异常地诡异。她将娃娃举了起来说道：“涵涵，娘帮你报仇了，你开不开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