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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面前枯木如何回春 ...

  •   就比如现在,道理懂是一回事,做不做得到又是另一回事。说到底,陈树人究竟不能置身事外。认清现实的陈树人不仅感慨道:陈树人那陈树人,你他妈就天生的劳碌命!
      彼时,秦不书对着桌前的奏报焦头烂额,案牍劳形更劳心,心急火燎了这些天,秦不书自觉大抵老了十岁。
      黔阳地辟,名医自然没有的,赤脚医也不多见,眼下情急,张贴出县衙的寻医告示也不知有无用处。
      瘟疫来势凶猛,自然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解决,只是,这事儿虽急不得,但也得尽快拿出个章程来啊。可是,别说他一个刚上任不久的县官,就是工笔娴熟见多了世面的老吏也未必亲有治疫病灾情的经验,说来,自大齐建国以来从未有过如此后劲儿十足的疫情出现,也就说,秦不书不可能从任何有经验的前辈身上得到任何有助于控制疫情的法子。
      呵呵,是以,秦不书大抵是大齐经历过瘟疫的第一人,也是将会抢先一步比别人更有治疫情经验的第一人,当然,如果那时候,他还活着的话。
      秦不书思及此,有些绝望。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而秦不书自己外行一个,也没有内行帮忙看看门道。
      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啊,想来想去,考虑再三,秦不书落笔写下了呈给府尹大人的折子。
      知情不报,隐瞒实情自是大罪,遇到处理不来的事情及时上报也是比较妥当的做法。瘟疫不愧为瘟疫,所到之处风声鹤唳,死伤无数,简直无可匹敌。
      第二日,黔阳县衙内,秦不书正与张三秋说着疫情。张三秋是自愿参与救灾的大夫。秦不书一抬头,看见了大口吃着包子的陈树人,这货边吃还边往身上抹两把油渍,看的秦不书眼皮直抽抽。
      “你怎么来了?”秦不书嫌弃道。
      “当然为你来了……”
      秦不书:……。嗯?为我来?鬼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
      话吐一半忽觉有些不妥,陈树人笑眼弯弯,补救一般道:“额,那个,我是说,你不是寻医嘛!”
      “医在哪儿?”秦不书疑惑道。
      陈树人无语:“左右就我一个,还能在哪?”
      张三秋:“你说你是?”
      “瞧着也不像啊!”
      陈树人:“哈哈,虽然是不大像,但我确实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秦不书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什么。这货不是应该在牢里嘛,怎么正大光明的出来了?
      “你怎么出来的?”秦不书当下沉了脸。
      陈树人:“我有手有脚当然走出来了。”看秦不书不说话,陈树人:“额,嘿嘿,我可能越了个狱。”
      秦不书一把把手中的书册往桌上一撂,“越狱?你胆儿肥了!”
      陈树人一声长叹:“见天的死人,你这县官还要不要当了,我都说了我是个会医的,你硬要纠结些细枝末节做什么,难道你想人死光了再放我出来?再跟你说一遍哦,像我这样的当世名医你打着灯笼都难找,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你要想可要想好那。我脾气可不好!没那个耐心也不耐烦等着。”
      张三秋惊异的看着眼前的此人活像个泼皮无赖一样,偏偏这个无赖还跟县首面前大放厥词,现在都这么玄幻的嘛。
      陈树人还在一旁聒噪,秦不书只觉得来个人把他嘴堵上把,真真受不了了。
      秦不书不知道陈树人会医并不奇怪,陈树人没说,秦不书也没问过。只是,在秦不书的记忆中陈树人一直是个很神奇的人,看着像个世家公子,会的却是五花八门,生活技能简直满点。而周身的气质却与贵勋二字天差地别。单论皮相,乍一看还是很能唬人的,当然,秦不书自是知道他是什么货色。
      难道,陈树人当真有于疫情诊治方面有把握?毕竟,这货,是个紧急之际都能上手给妇人接生的猛人,虽然,事后的报酬也着实不少就是了。思及此,秦不书有点相信陈树人的本事了,接生和治病原也差不多嘛!
      死马且当活马医吧,左右目前也没个得用的,先这么着的。至于,事毕陈树人要什么,给他就是了。
      熟知陈树人的人都清楚,陈树人虽然看着人畜无害,其实内里又精又奸,从来没有人能从他手里讨到什么便宜。百姓可怜那,一遇天灾便尸横遍野,没个大夫可不成。
      陈树人真是要冤死了,虽然他本不是什么良善,而难得良善一回还要被人这样想。不过,陈树人毕竟不是秦不书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秦不书心里怎么排侃的。
      ——
      只是,照陈树人来看,治病尤其治瘟跟接生简直天差地别,非要扯上个什么关系,那只能说二者都很难,一个是难治,一个则是难为情。总之,大大的棘手。
      每当这个时候,陈树人都想捶死自个,没事儿找事儿呢吧,闲的来?
      张三秋也犯难,虽说,自古有疫,从来都是大事,死人不可避免,甚至只多不少。可是,如今,这人数也太多了些,惨不忍睹。整条街上,多的是得了病的老弱病残。
      是的,为防止病情蔓延,秦不书下令将有病的人迁到一处,集中看诊治疗,而这条街就是隔离区。这里还源源不断的运人进来。
      这些病人无疑不是前期先寒战后高热、伴随头痛乏力,全身酸痛偶有恶心、甚至呕吐,间或烦躁不安,皮肤有淤斑、出血;不多久惊厥昏睡,死状凄惨。
      陈树人刚来此地给吓个不轻,也越发意识到这次的疫情如此严重。耳闻不如一见。
      他在牢房的时候虽然陆续听闻疫情之事,可到底只是听说。何况,他去看狱卒张三郎的老娘时,情形并不如现如今这般剧烈,难道?
      是的,说来,陈树人能出的牢狱,还亏得狱卒张三郎。那日夜里,陈树人睡得迷迷瞪瞪的,听的耳边似有哭泣声,一开始还不以为意,后来声音越来越大,吓得他一哆嗦,后来则是狂喜,以为他母后来看他来了。这八年,他母后像是要忘了他了,从来没有在陈树人的梦里出现过,陈树人一度很怅然,虽然在很多时候,陈树人并不敢忆起他的母后,可是,他很想她,很想很想。
      在她母后离世的那段日子里,很多人看着陈树人半夜不睡对空气喃喃自语的怪异行径,吓个半死,一度传言他魔怔了,愈演愈烈,甚至有说陈树人做了亏心事怕鬼,这等形状是被鬼缠上了。可是天知道,陈树人从来行得正做的直,就像当年亲手毒死他母后,也是敢当着元文帝的面承认的,从未有遮遮掩掩。
      是的,讲给崔序的故事从来不是什么他朋友,而这恰恰是他亲历。
      是以,当下听到哭泣声,陈树人下意识觉得是他母后回来了。
      就着廊前灯火一看,原来是个小伙子,正是之前值夜的张三郎,陈树人立即大失所望,悻悻而回。半晌又没忍住问了句:“咋的了!哭成这鬼样子,还让不让人睡觉啦!”大抵是太过凶神恶煞,吓得张三郎立即噤声。
      在陈树人再三的追问下,才开口。
      原来,他娘久病,卧病在床,本来他弃学来县衙轮值就是想凑够钱给他娘看病的,谁知,没等他攒够钱。这可怜的一家人就遭到了黔阳百年难得一遇的特大疫情,他娘内外交困两厢夹攻,病势已然昏颓,这大半夜的哭成这个样子,就可知有多难过多绝望了。
      世上的事儿可不就这样么,屋漏偏逢连夜雨,总之不让你好活。陈树人早见怪不怪了。于是跟这张三郎三言两语说了个大概,意思就是张三郎弄他出去,他帮张三郎去瞅瞅他娘,看看是否真的回天乏术了。
      还大发善心的安慰了这小伙子一回,陈树人知道,大抵他为数不多的同情心又泛滥了。虽然他是想出去,可他想救张三郎的老娘的心也是真。
      张三郎是值夜的,管着每个牢房的钥匙,放陈树人出去自然不是难事,只是,考虑到此事发生造成的后果,张三郎犹疑再三。
      陈树人表示,先出牢诊问张三郎的娘,然后他自去县衙找秦不书,为此次疫情献计献策,至于后续如何不与张三郎相关,让张三郎尽管放心。
      事情的经过就是如此,此后,陈树人先去瞅了瞅张三郎的老娘,看着病情倒也缓和,这是来势汹汹,不可小看,虽未治愈,到底也压住了病情。
      只是,观今日之情势,与张三郎的老娘的病态如出一辙,就是这症状也太猛烈了,又不与此前完全相同,是以,陈树人,有理由怀疑,这短短的时日,难道这疫情态势又起了新变化?
      若真是如此,陈树人摸了摸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
      张三秋也奔走于伤患之间,深蹙的眉头彰显了他的隐忧,不知道张三秋知不知道这请况,若是知道又打算如何应对!
      陈树人仰天长叹,哎,真是多事之秋啊!谁他娘的知道这要怎么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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