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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元文帝的条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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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文帝眉头一皱,被气笑了:“怎么回事?受伤了也不消停,他最近又干什么了,都一五一十说来。”
崔照瞥一眼桌上已然堆成山的奏折,猜测这之里头必定有眼疾手快的将个中曲折记录周全,是以,崔照自个儿深深的觉得,资料如此详尽且触手可及,恐怕不用自己说吧!
元文帝瞪了一眼不发一言的崔照,顺手拿起一本折子。
<一日,陈树人于昌明街为强占地盘聚众斗殴,未果。交与有司衙门,双方各执一词竟僵持不下。最后陈树人遭处罚金500钱,并勒令收摊。>
<又一日,失去出摊资格的陈树人一度没有经济来源,与水烟楼作了一打手,愣是兢兢业业维持秩序遂打破了当今刑部侍郎大人之子的头,然因被拖欠工资致使散伙。为讨薪资于楼外徘徊数日。>
<又又一日,陈树人……>
桩桩件件看的元文帝脑壳疼。其实,硬算下来,捅的这些个篓子属实是元文帝的疏忽。虽然这并非元文帝的直接授意,可因他的安排不周致使的结果,也是实在话。
元文帝受惊于宫内明目张胆的下毒事件,在事态模糊的情况下分明不敢贸贸然让陈树人大大咧咧的住着。出于对陈树人外面摸爬滚打出经验的信任,并且考虑到陈树人久病未愈,是以,好心让他多些日子养伤,寄希望陈树人能看在长安危机四伏的面子上能消停一阵子,而显然,陈树人跟消停二字基本不搭茬。
不过半月,堪堪把长安城翻了个遍。弄出这一摊子的事情,结果最后成功给自己折腾进了京兆尹。元文帝在心累之余,深深的觉得,这货大概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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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树人在牢里吃的饱睡得香,消息传来时,他是有些懵的。因为陈树人想破头也没未曾料到,元文帝提出的条件竟然是去国子监。没错,秦不书无罪释放,陈树人进国子监。
国子监是大齐最高学府,有着当世大儒,履行清淳,典通明义,美名远播,是天下士子无不神往的所在。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学子都有入学的机会,规定五品官以上贵族子弟方可入学。这样的地方,看起来是恩典,其实论理陈树人也够格进去的。只不过,这里规矩森严,动辄得咎,陈树人在外野了八年,向来闲散惯了,这种地方,福不福分的倒还真是不一定。
是以,陈树人一度觉得元文帝的脑子叫驴踢了。细算下来,陈树人会的可多了,什么算账,杀猪,看诊,甚至搬个砖什么的,那必须是手拿把攥的事,但要是读书习武,八年前的事情无异于上辈子那样久远,对不起,实在没那个概念。而国子监显然不考较这种东西,基本等于专业不符,潜台词相当于白瞎。虽然,陈树人也是当过太子的,不过国子监却没来过的。
国子监设于鸡笼山上,风景秀美,山水如画。不过,陈树人却没什么心情欣赏。虽然并未揣测出元文帝的上意,且看这地界的庄严肃穆便可知了,总归不是什么好果子。陈树人眼瞅着此番情景,心下虽不畅快,却也不以为意,毕竟,陈树人经历的事儿多了,再难也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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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不书自被放出后回了家,心想他与秦相毕竟是骨肉,哪能真的不管,满心只以为是他爹出的力救得,哪能料到陈树人这一层。
然而,回到家后,秦相见他也似先前那样百般不称意,更不要说现如今还有错处,简直了不得了。郑氏越发得理,挤兑的秦不书一个大小伙子竟无立锥之地。无奈,元文帝将他视作摆弄陈树人的棋子,也不外放,看着像是不让离京的意思。秦不书眼不见则心不烦,越兴搬出府去,找了个外头的庄子,住下以备来年考学之计。
说起科举一事,也是阴差阳错,本来以秦不书之才,谦虚一点,不肖说状元,考个功名也不是甚么难事。谁知,月前温书过了头,又兼春寒料峭竟发了一场大病,开科前未能好,究竟误了。是以,他舅舅王安因知晓他家之事,遂动念要叫他外出历练,是以有了黔阳事。
科举三年一次,误了便只好再等三年。而如今算来,三年之期已过泰半,也很该操持起来。无奈家里并不是可以读书的地方,只好出此下策。秦不书如此裁度,却未料到秦相却另有主意,依秦轻山的意思,儿子好好的家不住,偏要在庄子上丢人现眼,叫人没得说闲话,再者,庄子上也没个正经先生,要说温书科举,自然是国子监合适,何如将人送去呢?
正是亲父子也总隔肚肠,想不到一处原也是常事。然而,秦不书想的却是国子监他家虽够格可去,其实,一家也只可去一个,却因郑氏的缘故未必能轮到他。再加上,之前都是家中延请名师教导,国子监并不在考虑之中。是以,听到要去国子监也是十分的诧异。
不过,更诧异的还在后头。秦不书没想到的是竟然在国子监见到了陈树人。此前虽有猜想,却未经证实,在黔阳县虽眼见陈树人与元文帝相处时的种种不自然,到底没有等到他打破沙锅问到底就被一通抓了。
是以,当秦不书看到陈树人被旁人叫齐律时,只觉得五雷轰顶。
齐律,正是今上的亲儿子,当年废太子的大名。
不过,秦不书很快冷静下来,他当初认识陈树人的时候,并非因家世结交,是以,不过平常心罢了。只是,既然已经被贬,缘何又回了京?秦不书心下疑惑。
当下,已经散学,学子们三三两两的往外出去,只有陈树人在位子上坐定,三不着两的与学子们打打招呼,并没有要走的意思。秦不书看去,却是一副小楷,上头写着许多话语倒是不大知道出处,是以,出口问道:“这写的是什么文章?”
陈树人正与毛笔斗智斗勇,半天的功夫也没写完这劳什子,突然听见冷不防,墨汁滴落却污了一页字,很是气恼。抬头正要骂人,看到是秦不书,转怒为喜:“你出来啦?”秦不书点点头。
秦不书笑道:“没见你这么用功?太阳今儿是打西边出来了,你这么个人,万没料到还有今天勤奋的日子。”
陈树人不听这个还好,听了这个愈发恼了,讪讪一笑,道:“还不是喻九龄?现在是国子监祭酒了。”
秦不书刚来,这倒是没听说。仍是好奇,陈树人纸上写的是什么文字。陈树人恨恨吐出四个字:“《资政要览》!”
陈树人在国子监没浪几天,就等来了喻九龄的驾。元文帝似是故意的,知道陈树人的林林总总。正巧被半道撇下的喻九龄辗转追到了京城,虽则不巧,等他来时,大事已完,陈树人也已上了元文帝的砧板。不过,正赶上了元文帝派人请他的人,所以,喻九龄手持上方宝剑,上了鸡笼子山,奉圣旨与陈树人过不去。
陈树人在外漂泊的时日不短,饥一顿饱一顿,只顾生计还来不及,哪里有闲心又学什么经济之道?就算喻九龄在旁督促,也是不听的时候居多,俗语说学坏容易学好难,更不要说读书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更遑论三天不练手生,陈树人拉下的功课不知凡几,突然上国子监死命的点灯熬油,就算是个好人也未必吃的消,更何况,陈树人余毒未清。虽然是这样,喻九龄的严苛也未曾丝毫放水,堪堪过了一月,陈树人已觉过了半辈子,这种趋势直觉像是要把过去没受过的读书的苦一股脑浇到陈树人头上,浇得陈树人眼头心头具是一黑。这日子,妈的,简直没法过了。
可是,喻九龄半点不带宽纵的,似是终于拿来鸡毛正好当令箭,加给陈树人头上的功课一日重过一日,就是当年被弃之如敝履的《资政要览》也借喻九龄之手作威作福,陈树人简直有冤无处诉。
这帖子俨然是喻九龄的夹带私货,吩咐陈树人抄写的。
陈树人自然可以不写,不过他身边的人得不了好就是了。陈树人也少不得暗自忍耐。日日夜夜的悬心,想起当日被刺客捅得那一剑,竟觉如今处境还不如当初。
幸而如今,秦不书也来了。正好可以作伴,不过,这里这样严格,秦不书来了也不会好过。一时间,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此等心绪不过一瞬,陈树人向来是混不吝的,自去吃饭便罢。
国子监太学,分文武。一月一考,乃是旧例。
对于读书人来说,没有一场考试不重要,当然也没有一场考试不令学子们害怕的。几乎是一瞬间,勾起了陈树人和秦不书那些年不愉快的求学经历。
皇家的子弟开蒙早,上学却要5岁起,即便陈树人这个当了12年太子的半吊子也是起早贪黑的读过书的。武艺那自是不可少的。
而国子监文武双全之辈多如过江之鲫,陈树人学问平平,武艺更是平平,就算是这一个月的辛劳,未必能有一较高下之力,这么多年虽然心宽,却着实没法与人比。
不过,陈树人废物习惯了。左右他是无所谓,至于元文帝怎么想,陈树人实在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