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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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子鼓着一张白白嫩嫩的小脸，语气又认真又带点命令意味：“那你……不许告诉别人我在这里。尤其是不能让小樱花知道我在这里，要不然……他又要抓我回去吃药了！”
黑衣少年思忖片刻，这个“小樱花”应该是太子殿下的药童，他知道帝君的孩子体弱，没想到这么严重。
“你……一直在喝药？”黑衣少年从思虑中抬头，看着小太子。
“是啊。”小太子看到少年一身熟悉的黑衫，看出他是小壶天卫队里的人，对自己没有威胁，于是消除了对少年的戒备和防心。他不再紧张，掰着手指头细数：
“我每天要喝八种药，小樱花一大早就会把我从床上拖起来，我坐在塌上，眼巴巴瞅着他开始忙前忙后给我熬药，那股苦药味儿没过多久就会穿过庭院窜进房里。我一闻到那药味儿我就头疼，他为了保留药效还不让我吃甜食，我的嘴巴就一直是苦的，惨无人道啊！”
即使没人敢违逆帝君的威严帮他求情，他也要告一告状，好像这样就稍微能发泄一下愤懑。
“父君和小樱花还不许我出去吹风，整天把我关在苑里，我太馋缥缈洲的甜浆了，才偷偷出来的。”
小太子额前碎发轻轻晃动，发梢有时会戳进眼睛，神情稚气而灵动。
“你是卫队里的吗？为什么戴着面具？你摘下来让我看看。”他站起身，上前离少年近一点儿。
只是池边湿滑，他心里好奇少年的长相，没注意脚底下，赤着的足一滑，即刻便要跌入池中。
少年眼力奇佳，身形一动，敏捷地闪现过来，拉住小太子的胳膊，却被失衡的人一齐拉着落入池中。
呛了几口水，少年将小太子抱着往岸边游，把他托举坐到了池边。
小太子羞愧道：“谢谢，我太不小心了。”
少年的面具落入池底，他的脸完全露了出来。漆黑清冷的眼珠沉默的凝视着小太子，青涩下颌弧线渐渐显现，喉结一点凸起，像太子苑里竹子的竹节。
小太子直白道：“哥哥你长得好好看。”
少年笑了笑，扎进池子里捞出了面具，拿在手上，坐回池边，垂眸看着手中的面具：“我是紫薇大帝的弟子，现在在卫队历练，不在卫队常驻。大帝希望我心无旁骛地历练，戴上面具能隔绝旁人的眼光、议论等一切外物影响，也能掩饰自己的内心波动，灵魂才能更自由，与天道更贴合。”
小太子听闻，不知怎的有些难过：“这样不会太冷酷了吗……我虽然出不了太子苑，平时也有小樱花陪伴。”
少年淡淡道：“小壶天大多数仙都是像我一样，自由无拘，只有追求更高程度的自由，才能练就更高的功法。”
有些话小太子不解，但也羡慕他语气里的空旷悠远：“我也想自在无拘，我也想随意游走在小壶天每个地界。可是我是太子……身体还不好……”
少年看着他，语气平静：“你是太子殿下，金尊玉贵，被寄予厚望，因而处处有束缚，不能像我们一样被散养。”
小太子敏感地听出了异样：“散养？你不想被散养吗？”
少年低了低头，过了一会儿，抬眼，自嘲道：“一开始是很自在，只是自由久了就像是随处漂浮的蜉蝣，心里空空的，找不到牵绊了。”
小太子犹豫地靠上前，一只手搭在少年的左肩上，小心翼翼地道：“那从今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我可以成为你的一部分牵绊。”
……
黑衣少年深深地看着他，半晌，道：“好。”
小太子笑了，露出一口小白牙，他开心地说：“那你以后游历小壶天的时候，别忘了太子苑里还有一个病怏怏的我。你时常来太子苑看我，我想听你讲你的游历见闻，你看到的、听到的、吃过的好吃的，我都想知道。”
黑衣少年内心倏忽一软，鬼使神差地说：“我可以带你出去玩。”
“真的吗？你是第一个愿意带我玩的人！”小阳乐眼里顿时星辰璀璨，亮晶晶地看着少年，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少年：“你想去哪儿？”
小阳乐挥着手兴奋道：“我想去申寒宫！听说那里有一片花海，里面有申寒仙子饲养的各种低智灵宠，红眼睛的小兔子会窜来窜去地拱人，仙鹿的眼睛是绿茶般的剔透，会迷惑人的心神……我们可以一起去探险吗？”
少年莞尔：“可以。”
小阳乐笑的灿烂：“你叫什么？我们约定下次在这里相见，然后出发。”
少年直视他，开口：“魏申。”
第一个约定就此结下。
道别时，魏申怀里揣着几块疗伤磺石，站在原地，凝视着渐渐远去的小阳乐。
那人走到半路突然回头，抬起胳膊朝他挥了挥，笑逐颜开：“那下次见，小申哥哥。我会养好身体做好准备的！”
*
后来，他们许下了无数个约定，去了很多地方，留下了数不清或恬淡闲适，或惊心动魄的回忆。而他们的行踪，只是他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
彼时年幼，阳乐喜欢给人许承诺。他认真地说：“我会长大的。长大了，我的病就好了。之后，我就去找你，我们光明正大地一起去游历四方。”
可天有不测风云，阳乐还没“长大”，就生了一场大病。他将这些约定忘了个一干二净，也忘了他们的“牵绊之约”，忘了魏申。
唯有少年牢牢记在心底，独自陷入心泛涟漪的困局。
*
幻象消失了，只剩下一片白茫茫。
魏申垂眸，安静的神态，眉梢挂着淡淡的怀念。
小骗子。
伴随着“嘶嘶——”像蛇一样的咝气声，蛟妖盘旋着身子从白茫茫中渐渐显现出来。
一双硕大丑陋的蛟目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他，满意道：“效果不错，勾出了心底的秘密。”
魏申傲然屹立，静静地看着他，嘴角变的平直。
妖蛟语言粗俗：“原来真君和太子还有过这么一段风流韵事，藏的够深的啊。”
魏申眉心微皱，周身蓄起一股强大的的气场和威严，沉声道：“你最好把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妖蛟不以为然，直白道：“还不是贪图鱼水之欢，装什么清高。我和我的兄弟们比你直接多了，想爽直接来，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说到这里，它眼眸突然燃起怒火，其中的憎恨和恶意令人脊梁发寒。
妖蛟张开它尖利的滴着鲜血的獠牙，双眸中的憎恨几乎要凝成实质，它一字一顿道：“而你屠遍了我所有兄弟，让我的双修之术破灭，我须循规蹈矩地修炼。要不是你，我或许早就穿破边界了，你该死！”
魏申：“邪魔外道，逆天而行，本就该诛。你对你的兄弟也并无感情，你只是贪图他们的躯体能为你所用而已。”
妖蛟啐道：“你们的又有多纯洁？我双修还能增进功法，你们谈情说爱有什么用？”
魏申按耐住心中开始腾腾升起的杀意，抬眼，声音冰冷：“再说一遍，别再编排我的私事，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
“呵……”妖蛟冷笑一声：“道貌岸然的仙官，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坚定。”
倏忽，一股白茫茫的雾又腾腾升起，预兆着什么的到来。
魏申不为所动。他有所准备，他虽然有心结，但这也不是什么不能坦诚的。
幻境，应该是映射出人内心最害怕，或者心虚的地方，亦或是不满、愤懑、有什么求之不得或者极端偏执的东西。
魏申闭了闭眼，如果说这就是他的“心魔”，他愿意坦然面对。
多年过去，两个人的秘密变成了一个人的。那个专属秘密埋在心间，逐渐长成一棵散发着清香的植株。
从萌发小芽，到慢慢壮大。偶尔美好轻柔，偶尔稍有逾矩。可连红鸾星君都肯定他们的缘分，说能结成果实，他有什么不敢面对的。
此刻，妖蛟躲在浓雾后面，心里阴险地谋划：少年时期也许心性单纯，容易化解，那就再来点直白的好了。一个幻境不行就两个，它非得把这厮心窝子里那点事儿掏的干干净净。
妖蛟疼的龇牙咧嘴，盘旋成一团，感受身上正在逐步瓦解的法力。既然奈不了太子的何，就算自毁妖身，它也一定要将魏申的心理防线击溃。
白雾变的扑朔迷离，猝不及防，一阵刺眼的亮光剧烈划过魏申眼际。
魏申抬了抬手遮了遮
再度睁眼。
一片红色，暖意融融。
内室，桌案上红烛摇曳。
灯烛晃动间，台阶上摆着一张架子床。床幔后影影绰绰，映着一道身影。淡淡的烛香一点一点地蔓延在这逼仄的室内，直到逼近魏申身前。
魏申心脏停跳了一瞬。
果然，一只皓腕从中缓缓探出，渐渐露出身影的真身。
是一位穿着繁琐婚服的矜贵少年。
是阳乐。
寒星一般的眸子，目光灼灼地看向魏申，矜贵之余带点儿不自知的侵略性。
精致的双眸在大红婚服的衬托下，更显秾丽。
他笑了笑，走下台阶，走到魏申面前，轻声道：“小申哥哥，我记起你了。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多年。”
魏申没有理睬。手上还持着剑，一身冷硬盔甲，立在原地。
接着，一道带着笑意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闭眼干什么……不敢看我？”
魏申：“不是。”
“那是什么？”
魏申不作回答。
阳乐嘴角笑容消失，定定地看着他，下结论：“你还在怪我。”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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