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有欲老攻哪家强》你谁啊你我谁啊我

18、第 18 章

　　阳乐身处一片混沌中。

　　目之所及一片漆黑，只有若隐若现的微光时而闪烁，浓浓的墨色静静流淌在这个看不清边界、没有声音的空间里。空空荡荡，没有声音，没有风，没有动静，真正的一片死寂。

　　刚刚那一阵白光迸发之后，他双目刺痛，神志开始昏昏沉沉，被迫闭上眼，承受空间撕裂带来的剧烈震动。紧接着，海岸、夕阳、树木、零星岛屿、周边田地，全都像细沙一样飘散，表象全都消失了。再睁开眼时，他来到了这个封闭的空间。

　　这一招居然能控制边界的波动，变幻了空间。妖蛟应该耗费了绝大部分法力——这里应该就是幻境了。

　　黑暗中，阳乐面前，一团亮光渐渐显现，缓缓扩大，形状逐渐凝成。

　　妖蛟的轮廓渐渐成形。

　　阳乐退开些空隙，作防备姿态，严阵以待。

　　妖蛟的身躯全部显现的那一刻，阳乐凌空跃起，自空中抬剑劈下，用凝成实体的剑意自上而下贯穿妖蛟的头颅。

　　阳乐看到自己的那道剑意自妖蛟的额上没入，却又从它的下颌处出来。

　　妖蛟纹丝未动，阳乐这道攻击没有对它造成任何影响。

　　它盘旋着靠近，触须飘摇，它低下头颅，狭长双眸眯了眯，不怀好意地看着阳乐，嘲讽讥笑道：“哈哈哈哈！乳臭未干的太子殿下啊，在我的地盘还想对我造成伤害？呵……”

　　阳乐没有被他激怒，冷静地观察着妖蛟的一举一动和幻境的牵制机制。

　　他斜身站立，表情淡然，道：“你使出这个大招，想必消耗不少法力。在这个空间，我的任何法门和灵力都对你造成不了伤害，那你呢？你对我也施加不了身体伤害吧。”

　　“你既不是实体，那也不会是本体，我们三个人都陷入了幻境，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幻境里的你，只是你的分身。”

　　妖蛟看着面前这个长身玉立少年，血色双眸瞬间微缩，高高扬起蛟头，在阳乐视野未及之处划过一丝激愤，他眯了眯狭眸，蛟躯又盘旋下来，低下头颅。

　　它的声音如蛇信子一般湿滑和晦暗，冷冷道：“是我的分身又怎么样？小壶天这么大，只有我能幻化出分身，因为我掌握了东海的波动法则。实话告诉你，我还能无视世界的规则，穿梭到凡人世界，影响凡人世界的海域，凡人对我如奉神明，因为我的喜怒就能影响他们的收成。羡慕吗？而你这个小小的太子殿下，只是依附着你父君的存在……你处处受天道的牵制，就不想像我一样，自由来去，随心所欲吗？”

　　妖蛟硕大的头颅贴近少年，獠牙流着些许诞水，嗅了嗅阳乐的面庞，又抬起前爪，触碰到了阳乐的肩膀。

　　阳乐嫌恶地往后避了避。妖蛟定住它片刻，像是在探知什么东西，不断在他面前晃动。片刻，一股隐秘的欣喜的划过了妖蛟的双眸。

　　妖蛟循循善诱：“小壶天几千几万年都没有任何变化，你就不想去凡人世界看看吗，那儿可比小壶天可精彩纷呈多了……”

　　阳乐看着周围的漆黑慢慢减弱，光亮渐渐显现出来，思忖着，心里有了底，接下来该怎么应对，他大概知道了。

　　*

　　魏申自认不是无情无欲之人，黑暗笼罩下来的那一刻，他就做好了应对幻境的准备。

　　他料到妖蛟或许有探查对方内心渴求的法门，可他没想到它找的这么精准。

　　面前幻化出一团迷雾，那白烟状迷雾起初是一丝一缕的，慢慢扩大到团状，最后扩散至整个漆黑空间，将视线完全遮住了。他看见迷雾里的景象渐渐显现。

　　小壶天的仙池琼林里，郁郁葱葱的草木，周围缀满了淡紫色的小花，水汽飘忽在仙池上空，形成薄薄的一层雾，朦朦胧胧，隐隐约约。

　　茂林修竹，一个赤足小童趴坐在那口不大的仙池旁边，身子向前倾着，用手掌去够池边的仙露。那翠绿的灌木丛簇拥着他，像是在纵容着他玩水。

　　小童衣着华美，额前泛着淡淡的金光，黑发微微濡湿，略显凌乱，脸色有一种病态的苍白。嘴角翘起，脸上旋了一个梨涡，手指在池塘里划来划去，玩的不亦乐乎，额角溢出了薄薄的细细的汗。

　　突然，一个不速之客闯入了仙池。窸窸窣窣的声音自灌木丛的另一边传来，正欢快地玩着水的阳乐一惊，两手慌乱地往身后一撑，按进黑色的泥土里，白嫩的小手刹那间粘上了脏污。小童被吓的呆坐原地，以为是小樱花发现他偷偷来玩水了。

　　“不速之客”一身黑衫，身量十五六岁少年大小，面上覆了一层坚硬的半边面具，只能看见一双冷峻的双眸。

　　小童又慌乱又戒备地看着他，眼睛瞪大，脸颊微鼓，皱着眉摆出生气的样子，摆在身后的手指却有些抖，出卖了内心。

　　四目相接，两人对峙。

　　*

　　奇奇眼前一片漆黑，试着问询。

　　“殿下？真君？”

　　他奶声奶气的嗓音在这一片寂静的空间兀然响起，像一颗细小的石子投入死寂的湖面，激起一大片水花，水纹迅速向四周扩散开来，他感受到了周围的波动。

　　妖蛟现身，盘旋至奇奇面前。

　　硕大的头颅，比奇奇的身躯还要大三四倍，一大一小，蛟头俯视奇奇，盯着他，饶有兴致地戏谑道：

　　“小不点，你让我想起一句话：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突然，妖蛟张开了血盆大口，仰起蛟头大笑了起来，笑声嘶哑粗粝，让人耳膜生疼。

　　奇奇不堪其扰，幻化成毛绒绒圆乎乎兽体脑袋。朝它呲了呲牙，鄙夷地啐了它一口：

　　“无恶不作祸害人间的丑陋妖蛟，你犯下滔天罪行，人人得而诛之，再胡言乱语也没用！你死定了，有殿下和真君在，这次是不会让你活着离开的！”

　　妖蛟仍在笑。

　　奇奇有些恼，继续骂道：

　　“告诉你，我们已经识破了你的诡计，你这劳什子幻境也奈何不了我们分毫，你套不住我们的！殿下和真君无往不胜，你不会是例外！”

　　接着嘲讽道：“待你死后，我们会扒了你的皮献给帝君。诶，帝君恐怕也会嫌弃吧。唉……这可如何是好，你的蛟尸不经处理可会污染东海的水域的，虾虾鱼鱼们也不愿意这么一坨东西占着他们的地盘吧。唉……可真叫人头疼啊……”

　　奇奇朝妖蛟射出一道光波，看着那光波没入妖蛟的躯体又从身后穿过去了，愣了愣。接着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孬种！就知道躲在幻象后面，看起来厉害，其实一点本事都没有哈哈哈哈哈……”

　　奇奇笑的头上的绒毛一动一动的。

　　一道粗粝沙哑又难听的训斥自高处暴烈地传下来：“口出狂言不要命的小玩意儿，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和我叫板？”

　　接着声音变得阴测测的：“你敬爱的太子殿下有多嫌弃你，对你多不耐烦，你不知道吗……难怪他经常训你，你当不了多久他的道童了吧？小壶天里那么多灵宠，你凭什么无可替代？凭你不知天高地厚的嘴皮子吗？呵……”

　　奇奇又惊又怒，殿下最近的确经常训他，但殿下是出于大局考虑，不是针对他。

　　“你休想离间我和殿下的感情！”

　　妖蛟巨眸里闪过一丝异样：“感情？呵，感情是最不靠谱的玩意儿……”

　　*

　　魏申的幻境里。

　　小仙童和小少年仍在对峙。

　　少年穿着小壶天卫队的标准服饰一身黑衫，与别的护卫不同有一点不同，面庞覆着一层黑黑硬硬的面具。

　　他看着对面那小童。

　　像是仙池里生长出来的一样，水汽氤氲着，白皙的面庞，精致的下巴、嘴唇与鼻尖还滴答着水，苍白病态的脸庞因为激动而覆了一层薄薄的红，眼睫像羽翼一样微微抖动，黑曜石一般的瞳仁闪过一丝惊惶，像流星划破昏暗暮霭沉沉的天际，直直地撞入少年眼帘。

　　小阳乐被抓现行，神色不甘，脸涨得通红，委屈又坚持道：“你是小樱花派过来的吗？我不回去！我都喝了好久好久的药了，他不是人，一直管着我……我要出来透透气，你走！”说到最后有点嗫嚅，眼圈微红。

　　少年如梦初醒，迈步上前，解释道：“我不是，我只是来玉池里捞几块疗伤磺石，不会碰你的。”

　　他看到小仙童额前的金印：“你是……太子殿下吗？”

　　小仙童犹犹豫豫地，不太敢相信：“你真的不是小樱花或者帝君派来的？”

　　少年：“不是，我不会赶你走。只是这地方花草都有毒，你还是小心一点。”

　　小仙童相信了。眼睫一眨，那颗挂在睫毛上将要滴下来的泪珠重新回到了眼眶。

　　少年心里才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