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立体农场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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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年了，白天真的一天比一天更长，温度可感地上升着，张家的母鸡们开始为即将建成的农场做贡献了。
按照惯例的话，母鸡抱窝是还得等到初春来着，但是只要需要，办法总有——周兰去镇上的兽医那里配了点药，每天掺着饲料喂给母鸡，一周不到，母鸡就一个个开始蹲在稻草窝里“定神”了。
冬天还没完全过去，猛吸一口空气还是有点冻鼻子，张家的母鸡们在周兰收拾好的堂屋里却很暖和，因为要孵出小鸡，温度是硬性条件，所以连着大半个月堂屋里的炕火就没有熄过；新糊的窗户纸透光性很好，把整个屋子都能照得亮堂堂的，柔和的光线让抱窝的母鸡舒适地眯着豆豆眼，安安心心地带着农场的第一批鸡仔问世。
对这一批鸡仔每个人都很重视，最夸张的还是小锦，每天雷打不动在窗户那里站着看母鸡，算下来一天要看个十几二十次。也不知道一动不动的母鸡有什么好看，反正人家就非常认真负责地例行“检查”。
为了不惊动母鸡，周兰专门给小外孙在窗户纸的最低处抠了一个小眼，方便他每次可以不用被人抱起来就能看到。
于是大家随时都能瞅见一个裹成球的小矮墩，掂着脚，扒拉着窗户框，眼睛一直睁一只闭，好像做贼一样地杵在堂屋面前，小嘴还得嘟囔：“大鸡大鸡加油呀！快帮我们把小鸡孵出来吧！我都等不及想和小鸡玩了。”看得人莞尔。
给母鸡吃药的那段时间里，张爱民就开始张罗着建鸡舍的事了，盖房子可以请人，包一顿午饭，最后结一次工钱，有的是人愿意出力，只差了盖房子的砖瓦要提前备着。
采买砖瓦还是叶淼跟着张爱民一起去的，自从县城一行之后，张家老三对叶淼简直刷新了最初印象，面对大小厂家的领导，和商场里的服务员不卑不亢的对话，叶淼都是少言但不胆怯，举止得体以至于张爱民十分想不明白，以这个干妹妹的智慧，当初怎么会被一个城里来的知青骗到那个地步呢？莫非真的是因为爱情使人变傻吗？张家老三想不通了。
买砖当然是去镇上的砖厂了，不可能放着好好的人脉不用，跑个大老远去其他地方折腾，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砖厂。
张爱民和刘刚在采办办公室里一顿寒暄，叶淼还是照例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当背景板。
张爱民把农场如今的大体情况给刘刚讲了讲，对这个老大哥，张爱民是没有太大的戒心的，一是人家知道轻重，根本不会把这件事拿去到处嚷嚷，二是这个刘老哥是没有那么多脑回路的，说直白点，他看不到这种立体农场的美好前景。除非张爱民把一年后农场的收益摆在刘刚面前，他可能才会意识到：哇！原来搞搞农业也可以是很有本事的，也可以“赚大钱”。
鸡舍总共需要的红砖数叶淼和张爱民粗略算了算，往宽裕了算要两万匹砖。这个量对一个五百人的镇级砖厂来说不可谓不小，他们的窑也只是中小等规模，全员只做这一单的话，也需要连续烧十天左右才能收工——是一项大工程了。
要不怎么说有熟人好办事呢？这么大一份单子，有刘刚的关系，加上之前的那一块表，三人去了高副厂长的办公室，一个小时没到就谈妥了，而且比市场价还每一百匹便宜了八毛钱，而且高强还表示砖出来了用厂里的大货车给他们运过去。
谈这样的生意，真心是很舒服。
从高强的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几人已经是有说有笑地拉起家常了。高强的年纪摆在那里，家里有一个大闺女和儿子正到了年龄，因此随时都很注意身边小年轻的婚配问题，正是说完了，也就拍拍张爱民的肩膀，一番亲切地探他口风。叶淼在一边斜眼看着，很是有些幸灾乐祸。
这相谈甚欢的场面确实让人放松不少，加上买砖的大事也差不多解决了，叶淼是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心境都变得开阔了一些。
几人脸上都挂着笑，正一起往砖厂大门处走去，迎面撞上两个高大的男人。
高强终止了和小辈的交谈，堆上更加灿烂的笑：“老马！这是谁家的小伙子呀！我正好要请这几个小的去食堂吃午饭，你和这小哥也一起来！”
对面年长些的男人，也就是砖厂的厂长马怀玉也面带微笑地答话：“老高！挺好的，带小孩子去感受感受我们食堂的伙食，你可不许小气，和小刘几个人得多整几个菜招待别人啊！”话落顿了顿，把手轻搭在另一个人的背上，那人也顺势走出一步。
“这是我的表叔，之前没来过厂里。给你们介绍一下，我表叔姓米，之前也是下放到咱们镇上的二大队的知青，是考上工农兵大学才出去的，这次回来看他之前的老师。”马怀玉一脸的与有荣焉。瞧他的表叔，多么有出息！
米南桔瞥一眼自家的侄子，接了他的话：“也顺便来看看你。”
话毕面向几人，朝高强伸出了手：“高厂长，你好，我是米南桔。”和高强握了手后，朝其余三人点点头：“你们好。”
“……”短短几句话，信息量好大。众人一时怔住。
“你好你好！”高强最先反应过来，“唉哟！这可真是高辈分哈？”
张爱民和叶淼对视一眼：可不是吗？这男人看着肯定才二十多岁的样子，居然被四五十的马厂长叫做表叔……辈分已经不是一般的大了。
“是的是的，我表叔就是辈分大！”马怀玉忙不迭地回复，主要是自家表叔的脾气自己清楚， 不太爱开口，之前打了招呼，礼数已经全了，剩下的交流他来顶上就是，好不容易才来一趟的，没必要让米南桔有什么不自在。
众人看着马厂长的殷勤样子，都觉得有些好笑，这人，生怕大家会欺负了他的表叔似的。
米南桔接受侄子的好意，眼中也染上笑。他本来就乌亮的眼睛，这下微微弯出一个小小的弧度，玫红色的嘴轻轻地抿一下，给两片薄唇带来一些润泽的光。
叶淼正好打量着这人，猝不及防被他一瞬的美色闪了神，没有及时移开视线，跟看过来的米南桔对了个正着。
叶淼：……这就很尴尬了。
转念又一想，哎呀！看个帅哥而已，没必要上纲上线，于是很坦然地冲男人咧嘴，然后低头眼观鼻鼻观心，反倒把米南桔给惊讶了一下。
这时候的国内很少能看到这么大方的女子，他也是最近一两年在俄国跑，接触到的人多了，才知道原来世上还有这么一大群人，他们开放，热情地不加掩饰，而不是像如今国内这样，男女之间连正常的交流好像都不应该拥有，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当成流氓罪抓进大牢里。虽然这对他不造成什么不便，只是一个社会的自由的氛围是必要的，而现在的华国显然太过紧绷了，真的不利于发展进步。
当然了，在时局如此紧张的这近十年里面，比这个严重的多了去了，男女大防都称不上是个事儿，只是显得叶淼的举动有点难得的，甚至有点可贵。
叶淼要是知道这一眼一笑能让米南桔直接来个“头脑风暴”，肯定只有无瘠薄语了，你让她一个末世过来的女人，能想到什么与男性时刻保持距离，那真叫说笑了，就这也能让人另眼相看？
这边马怀玉的意思挺明显的，他本来也没打算让米南桔和几人一起去吃食堂。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是没所谓，但是牵扯上表叔，那就想让他吃好点——怎么也得上国营饭店喊一桌子菜吧？再一人来碗酒，必须得把表叔招呼周到了！
米南桔及时打断了马怀玉的未尽之语：“那咱们一起去吃饭吧！让我体验体验你们的员工食堂，看看你给他们开的啥样的伙食。”
心里还是摇头，他这个表侄啊！
两人的年龄差距和辈分注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马怀玉对来说他亦父亦兄，从小就非常呵护疼爱自己。但同时马怀玉又是一个看中辈分的，一直以来连名字都不肯叫他，一句“表叔”从出生叫到现在，也是无奈。
他这次来既是要看望恩师，也是为了来和马怀玉“交流交流感情”。
他也早就不是当初下乡前的那个“不问俗事”的寡言少年，今天这一餐饭他说真心话没有半点不乐意，与有志同龄人相交虽然学不到那么多东西或者道理，但是他们身上的精神气正是他最缺少的：活力，元气，高昂的斗志，饱满的热情……他自己有感觉，再像他这样看似冷静自持，实则死气沉沉下去，早衰是没跑儿。
这一男一女两位青年，恰是他的正面例子。如果能从他们身上得到些启发，相信不久后的那场“大仗”，他会向自己交出一份更圆满的答卷。
饭桌上，气氛意外地和谐，意外到马怀玉感到小吃惊：自家表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健谈”了？其实也不是米南桔一直夸夸其谈，他也做不出这样的事，只是对活跃气氛的高强，米南桔展现出了他从没见过的耐心和温顺，答话和附和都是那么恰到好处，也没有忽略一旁“专心”吃饭的刘刚，张爱民和叶淼的感受，观察到众人的爱好，他细心地重新调整了大多数菜的位置，简直让人没法不心生好感。
一顿饭下来，就连戒心一向最强的张爱民都在心里对米南桔有了些钦慕，更别说其他人了。
午饭理所当然地是马怀玉做了东，总共打了六样菜：肉末粉条也叫“蚂蚁上树”，辣白菜炖豆腐，红烧肉，干煸豆角，酸辣茄盒，土豆鸡块，外加一个回锅醋汤，丰盛的菜式让众人吃得宾主尽欢。
吃饭是最快增进感情的方法，这话不假，饭吃过了，人好像也变得熟悉多了，张爱民和米南桔还约好下次去参观他们建好的农场。
叶淼也和其他几个大叔级别的老男人慈祥（？）地笑着，看着两个小伙子仿佛看着自家的儿子一样，哎！年轻真是好！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立体农场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