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长歌》沈九桉

87、第八十七章 嫌隙1

　　“娘娘，那不是月才人吗？”安荷正扶着珍嫔从翊坤宫出来，准备回长信宫，却不小心瞧见了月才人。
　　珍嫔顺着安荷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月才人身着一袭翠绿色衣裳，发间簪着那枝羊脂白玉步摇，动静之间，明珠熠熠，不复以前的温婉，而是处处透着一种雍容之态。
　　此刻慕桃正对她说着什么，她掩嘴娇笑，眉目间尽是傲意，身后的另一宫人则小心地捧着一个锦盒。
　　珍嫔秀眉微蹙，自从上次月才人偷戴了静敏皇贵妃的遗物后，她对此人印象便有所改观，平日里见到了也都是不予理会，在她看来此人贪得无厌，定不是什么好人，就连禧嫔都说让她离此人与德昭仪、怡嫔远一些。德昭仪的野心她心里多少有数，可怡嫔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样子让她心中并无太多顾虑，可是禧嫔的话从来都是对的，她听着便是了。
　　就在她准备离月才人远些的时候，已被她叫住。
　　“珍嫔娘娘”
　　她本打算假装没听见带着安荷离开，只见月才人快步走到她跟前，屈膝行礼，“臣妾请珍嫔安。”
　　珍嫔看着她，刚才她眸中的傲意荡然无存，只剩下一脸的谦卑。
　　安荷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珍嫔轻咳，“起来吧。”
　　“谢珍嫔”
　　珍嫔见她起了身便转身离去，谁知月才人跟上她的脚步，看了眼她过来的方向，轻声道：“珍嫔是从皇后娘娘处出来的吧。”
　　珍嫔没回她，月才人也并未觉得尴尬，续道：“皇后娘娘待珍嫔真是极好，前些日子送了您一副玉棋，今日还将您召过去。唉，臣妾便没有这般好福气，不被人栽赃陷害臣妾就心满意足了。”
　　说到这，月才人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珍嫔脚步一下子也慢了下来，忍不住问她，“你说你是被人栽赃陷害，那你且说说他们是如何陷害你的。”
　　月才人藏在衣袖下的面容一喜，假装拭泪，随后将成婕妤、娴妃一事告知了珍嫔，真假掺半，说到动情之处更是掩面拭泪。
　　“你...你放心便是，皇后娘娘深明大义，过些日子自是会原谅你的。”珍嫔一向是心肠软，掏出帕子递给月才人，许是对自己之前误会了她，语气僵硬，态度却是好了许多。
　　见她这样，月才人心中愈发得意，她这样做正是对了自己的心意。
　　随后珍嫔又安慰了她几句，还是安荷忍不住出声提醒，说禧嫔已在长信宫等她，否则珍嫔会继续同月才人聊下去。
　　待回到紫阳馆，月才人让人将今日德昭仪送的东西拿去放好，慕桃机敏，倒了杯茶水递给月才人。
　　一连喝了两三杯，她才道：“本以为珍嫔本事有多大，不承想我几句话便让她对我有所改观，这可是件好事。”话语间充满了不屑。
　　慕桃蹲着给她按摩腿，讨好道：“可不是，珍嫔能入宫封嫔也不过是仗着自己父亲的原因，否则以她的头脑又如何能在后宫生存。论容貌，奴婢倒是觉得才人您比她更胜一筹；论才情，她不过是会下棋而已，才人您弹得琵琶可是连惠太妃都夸奖过的。”
　　月才人对于慕桃的恭维很是受用，心情大好，“她们这些世家女不就是瞧不起我吗，这次我偏要她们看看，珍嫔又如何，还不是如同一只蚂蚁般被我踩在脚下。”说到这她眸中充满了怨毒之意，她一直记着珍嫔当初对自己不理睬一事，甚至还站在一旁趾高气昂地看着淑妃欺辱她，即便珍嫔不是始作俑者，却也是旁观者，既然要做个坏人，那就先拿珍嫔开刀好了。
　　当晚，安荷将今日碰到月才人一事悄悄告诉了禧嫔。
　　禧嫔闻言眉头紧紧蹙着，好半响才回了安荷一句“知道了”，随后思索了许久，让安荷这些日子看紧了珍嫔，一旦月才人有进一步的动作要立马来告诉她。
　　待安荷走后，翠夏才开口，“娘娘是担心珍嫔中了月才人的计？”
　　晚间的时候，忽然淅淅沥沥落起雨来。
　　禧嫔望着庭中的雨丝，良久轻叹道，“珍嫔姐姐什么都好，就是耳根子软，听不得别人对她诉苦，想必那月才人定是看中了珍嫔姐姐这点。只是月才人若要算计姐姐，我们也不必藏着掖着了。翠夏，这几日找人盯紧了姐姐那里，还有月才人那里。”
　　“是”
　　接连几日，月才人没去德昭仪处，反而是到长信宫找珍嫔，美其名曰是学下棋，一开始珍嫔对她并不待见，可日子久了她的心也就软了下来。
　　偶尔她去时，禧嫔也在，只是禧嫔对她可以说是毫无好脸色，全程冷着一张脸，便是月才人如何讨好也置之不理。
　　珍嫔私下对禧嫔提起说月才人是被人冤枉的，禧嫔却毫不留情面说月才人是在算计她，也因此二人大闹了一番。接连几日禧嫔都不再去长信宫，却时不时地让翠夏送些东西过去。
　　日子一久，珍嫔见禧嫔不再来长信宫，定是还在气恼中，而安荷也劝她去同禧嫔讲和，毕竟多年的姐妹之情，珍嫔想了想便应了下来。
　　就在她踏出长信宫没多久，月才人瞧见她便迎了上去。
　　只见珍嫔今日穿着一袭素衣，略施粉黛，整个人素净不已，而安荷手中则捧着一个锦盒，月才人眼下又如何不清楚，珍嫔怕是要去倾云宫找禧嫔赔罪了。
　　她走过去，亲昵地挽住珍嫔的胳膊，轻声道：“娘娘可是要出去？”
　　珍嫔并未将手抽出，反而点点头，回应她，“前些日子禧嫔与本宫闹了些矛盾，想着今日禧嫔气也该消了，便带了些她喜欢的物件去送给她。”
　　“娘娘与禧嫔可是因为臣妾？若是真因为臣妾，让娘娘与禧嫔之间生了隔阂怕是不好。算了，日后臣妾还是少来长信宫吧！”她一脸委屈地说着，还将手从珍嫔胳膊中收回。
　　珍嫔一把拉住她，轻声呵斥道：“你这说的什么话，不是因为你。是...是因为一些小事罢了，你莫要多想。”
　　月才人看了眼安荷手中的锦盒，轻叹了口气，语气酸酸的，“禧嫔真是好福气，能有娘娘这样的好姐妹。不像臣妾，身份低微，连个知心的好姐妹都没有，还被人处处陷害冤枉。”说到这擦出帕子拭泪。
　　珍嫔正欲安慰她，却见她掏出的帕子甚是眼熟，“这...不是本宫的帕子吗？”
　　月才人闻言，忙将帕子藏入袖中，慌忙道：“娘娘看错了，这不是...”
　　珍嫔却趁她不注意一把掏出，还仔细看了看，随后确定道：“这就是本宫的！本宫喜欢梅花，所以所用之物的一角都会绣上梅花，这的的确确是本宫的！”
　　月才人微微垂眸，嘴角却是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旋即一副楚楚可怜地样子，“臣妾身份低微用不起这么好的面料做帕子，好不容易有了这么好的帕子自是倍感珍惜，更何况还是娘娘送的。这是娘娘送给臣妾的第一份礼物，也是臣妾收到的第一份好意。臣妾若是有娘娘这么好的姐妹，别说吵架了，做什么心里都有娘娘，也不会因为一些小事还要娘娘亲自上门去道歉。娘娘对臣妾的好，臣妾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珍嫔心下一动，主动拉过她的手，轻拍了拍，安慰道：“日后你便当我视为你的姐姐吧，我们姐妹二人自是有福一起享。”
　　怕是连珍嫔都没想到，不知不觉间她连自称都用了我，而不是本宫。
　　安荷好几次想插嘴说话都没机会，晚间又寻了个由头将今日之事告诉了禧嫔。
　　当天，珍嫔并未去香雪苑，而是拉着月才人在长信宫下棋，用了晚膳月才人才从长信宫走出来。
　　禧嫔叮嘱安荷好生盯着珍嫔，尤其是月才人说的每一句话都要记着，安荷一一应下。
　　待安荷走出倾云宫后，她难得发了一次火，将珍嫔送去的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厉声道：“柴宝珍那个蠢货... 蠢货！温幽娘哪天把她卖了，本宫都估计她会帮人家数钱！她那个猪脑子怎么不想想，温幽娘那种人怎么会去投靠她，她要什么没什么。她有人家德昭仪那般手段吗？她有淑妃那样的背景吗？她有娴妃那样的温婉吗？她有茹妃那样的能力吗？什么都没有，还妄想帮人家！本宫瞧着她就是个蠢货，愚蠢至极！”
　　翠夏并未急着上去安慰，而是等到禧嫔发完了火，这才唤宫人进来将殿内打扫干净，又让人盛了一碗银耳汤端上去，“娘娘莫要生气，咱们先静观其变，且看那月才人有什么手段。娘娘与珍嫔多年的感情，可不是月才人那等子人能越过的。”
　　禧嫔怒气未平，却也冷静了下来，冷哼了一声，“温幽娘先是出卖成婕妤，再是娴妃，且不说这里面到底谁是谁非，光是她贪得无厌，背信弃义这一点就足以让本宫瞧不起她。偏偏柴宝珍耳根子软，别人说几句话她便当了真。你又不是没瞧见，本宫之前对温幽娘不予理会，她还指责本宫。这些年她怕是只学会了下棋这屁用没有的玩意儿，人心难测这四个字岂是说着玩的？”
　　翠夏也是难得听见禧嫔说脏话骂人，心知她定是气极了才会这般，劝慰道：“娘娘眼下着急也没用，在月才人的狐狸尾巴还没露出来之前，我们能做的便是等着。娘娘若是担心珍嫔中了计，不若明日在皇后娘娘面前隐晦提及此事。”
　　禧嫔闻言站起身来，在屋中来回踱着步，许久才开口，“怕是只能如此了。只是...皇后娘娘如今刚诞下五皇子，且五皇子身子也不大好，若再因这事去烦扰她会不会不好？”
　　“那...娘娘不如去同茹妃娘娘说，茹妃娘娘跟皇后娘娘关系密切，相比之下茹妃娘娘更为合适。”翠夏在一旁轻声说道。
　　禧嫔点了点头，“怕也只能去找茹妃了。”
　　当晚，禧嫔一夜未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着整件事情的始末，她怎么也想不通月才人怎么就非得跟珍嫔交好。
　　珍嫔与她的情谊怕是同嘉懿与润茹一般，二人未进宫时便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如今却有十来天不来往，一想到是因为月才人在其中搞鬼，她的心里便忍不住泛酸。
　　在她眼中，这后宫中可以没有皇上的宠爱，可是不能没有珍嫔的互相陪伴，她也决定好了，去见了茹妃后不管如何都要去长信宫一趟，迟早她都会揭穿月才人的真实面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