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长歌》沈九桉

85、第八十五章冲撞

　　翌日一早，娴妃选了些东西放入一个雕工精美的匣子里，让香冬送去给月才人。
　　香冬到时，月才人才用完早膳，见她又来了，没了往日的热情，自顾地用着早膳。
　　香冬觉得有些尴尬，先开口，“月才人，这是娴妃娘娘命我...命奴婢给您送来的。”
　　月才人一听是娴妃送她的东西，尤其是那匣子精美不已，放下汤匙，站起身笑迎了上去，“香冬你来之前可用膳了？若是还没用，便在这同我一起用吧。”
　　香冬看着她从刚进门时的冷漠再到现在的热情，心里觉得娴妃说的果真没错，不动声色避开了她的手，恭敬道：“娘娘说这些首饰虽不值什么钱，却也是一番心意，还请月才人笑纳。”
　　月才人笑了起来，嫣然如盛开的玫瑰，让人移不开目光，恍惚间香冬似是又回到了二人交好的时候。
　　“臣妾倒是还要多谢娴妃娘娘挂记，慕桃，还不去备壶热茶来，我要与香冬好生聊聊。”
　　慕桃领命上前将匣子捧过后，随后上了些茶点便退了出去。
　　几日后，众人到翊坤宫去请安时，月才人为了以示自己对娴妃的谢意，特地将匣子里的那枚朱钗戴在头上。
　　先是淑妃提到喧淞，说他这些日子越发调皮了；再是娴妃说令宜这些日子在学下棋，还道，“早听闻珍嫔棋艺高超，若是有空闲，本宫可得带着令宜去叨扰珍嫔了。”
　　珍嫔受宠若惊，似是没想到娴妃居然会说这样的话，局促地回道：“臣妾棋艺算不上高超，比起来还是皇上更厉害些，倒是蒙娴妃娘娘抬爱了。”
　　怡嫔掩唇娇笑，“珍嫔可莫要说这样的话，前些日子姐姐还听旁人说就是皇上都对你的棋艺赞不绝口，想来妹妹的棋艺定是一绝才是。”
　　嘉懿举眉一笑，“连怡嫔都这般说，珍嫔也不必太过谦虚。叶秋，你去将前些日子皇上送给本宫的那副棋子拿出来。”
　　不多时叶秋便将那棋子拿了出来，嘉懿转动着手中的绿玛瑙手串，笑颜道：“本宫棋艺不精，这棋子放在本宫这里也是浪费了，珍嫔，这幅棋子便送与你了。”
　　珍嫔起身，有些不知所措，“这...娘娘...这可如何使得？”
　　“如何使不得？本宫也不过是将这棋子赠与了有缘人罢了。你且收下便是。”
　　珍嫔朝自己身旁的禧嫔望去，只见后者不动声色地朝她点了点头，珍嫔这才接过，“臣妾谢娘娘。”
　　“咦？月才人身上佩戴的玉坠子是哪来的？本宫瞧着怎这般眼熟？”说话之人正是刚被封为端妃的范婕妤。
　　众人望过去，见过那玉坠的妃嫔，神色异样，小声同身边人议论着；入宫晚的没见过，倒是不知端妃为何如此吃惊，再扭头去看嘉懿，她的脸色却是较之前难看了几分。
　　只见嘉懿端起小几上的茶盏，刚抿了口，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茶盏已经被狠狠惯在了地上，“呯”的一声，茶盏四裂，众人被吓了一大跳。
　　她们入宫这么久，尚是第一次看她发这样大的火，一时噤若寒蝉，半点声音也不敢发出。
　　月才人虽不清楚嘉懿为何生这么大的气，却也算是明白想必与自己头上这枚朱钗有关，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皇后娘娘...臣妾...臣妾知错！”
　　嘉懿冷然一笑，起身道：“知错？你知什么错？既然知错，那你告诉本宫，你可知这玉坠是何物？又是谁的东西？”
　　月才人惊慌地摇头道：“臣妾..臣妾头上这枚朱钗是...是娴妃娘娘前几日赠与的。这朱钗的来历，臣妾...臣妾不知。”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比如惜才人，她轻启朱唇，“月才人胆子倒也是极大，戴了不该戴的东西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冤枉娴妃。呵呵...你可知你佩戴的那枚玉坠可是皇后娘娘早些年请匠人专门为已逝的静敏皇贵妃打造的，莫说后宫，就是整个永朝，那朱钗怕也是独一无二的。”
　　惜才人入宫尚早，她一直记得那枚玉坠是静敏皇贵妃怀双生子时，皇后亲自画了样式，寻人去找了永朝第一巧匠打造出来的。
　　光是上面的三颗红宝石都是珍品中的珍品，更别说其雕工。样式别致，雕工精美，配饰贵重，又是皇后亲自设计的，还是第一巧匠打造出来的。
　　听闻打造完成时皇后还命人拿到善化寺去，请了大师为那玉坠开光，大家本觉着哪有为玉坠开光的，谁知那段时间睡不好觉的静敏皇贵妃得了玉坠后睡得却是极安稳，此后更是随身携带着的。
　　有人说是邪祟作乱，如今有了镇压邪祟之物，静敏皇贵妃自是安然无恙了。
　　惜才人说这是独一无二，倒真是独一无二的。
　　见惜才人这么一解释，不知道那玉坠来历的现在便也都了解了。
　　慕桃心下一惊，她就说那玉坠看着怎这般眼熟，娴妃又怎会送如此贵重的玉坠给月才人，原来是在这等着自家主子的。可眼下她知道无论自己与月才人如何辩解都不会有人相信了，此前本就因为雨露一事，得罪了成婕妤，如今又是娴妃。要知道娴妃在后宫的名声颇佳，现在往她身上泼脏水，说出去谁会信她们。
　　月才人蜷缩着身子，尽量让自己不要这么害怕，“娘娘...臣妾..臣妾真的不知啊，这是...这是娴妃娘娘送给臣妾的，臣妾不知这是静敏皇贵妃的遗物，臣妾若是知晓，别说戴了，收都不敢收啊...还请娘娘明鉴...”
　　嘉懿眸光一闪，沉声道：“娴妃，月才人所言可是真的？”
　　娴妃站起身，屈膝道：“臣妾前几日的确命香冬送了一个首饰匣给月才人，只是那匣中装的并不是静敏皇贵妃的遗物，而是皇上前段日子赏给臣妾的一些旁的朱钗。况且臣妾知晓玉坠的来历，怎敢从秋阑宫偷出，转而又大大方方地送给月才人呢。臣妾只是念着月才人未入后宫时，同臣妾身边的香冬交好，又加上雨露一事，想必心情应是不好，臣妾这才送了些首饰给月才人。倒不想，竟就被月才人冤枉了。”
　　娴妃这话不仅把嫌疑从自己身上摘干净了，还污蔑她偷东西。她早听闻秋阑宫除了皇上皇后、茹妃三人外，其他人不得进入，偏偏这玉坠又是从秋阑宫被偷来的，她便是有千张万张嘴也解释不清了。
　　她愤恨地拿手指着娴妃，咬牙道：“娴妃，你送我的匣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什么旁的朱钗，你明明知道这是静敏皇贵妃的遗物，还偏偏让香冬给我送来。不就是觉着我与香冬交好，故意设计来陷害我的吗？我做错什么了，也值得你们一个两个费尽心思来冤枉我？”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月才人莫名觉得有些委屈，自己不过只是一个才人，想要努力往上爬难道错了吗？先是成婕妤，现在又是娴妃，她们不就是觉得自己没有母族的支撑，所以好欺负吗。
　　“月才人慎言！”
　　月才人看过去，只见茹妃正喝着茶，可她话语间尽是冰冷。
　　嘉懿眸光彻底冷了下来，冷声道：“来人，月才人私戴静敏皇贵妃的遗物，冤枉妃嫔，满嘴胡言，现幽禁紫阳馆三个月，不得召令，不许外出！”
　　有些人觉着嘉懿此番做法太过着急，没问清情况便定了月才人的罪，可唯有润茹、淑妃、顺昭仪等入宫早些的知道，嘉懿这是在提醒后宫众人，静敏皇贵妃是她的逆鳞，谁敢随意穿戴静敏皇贵妃的遗物，她的下场怕是比月才人还要惨。
　　就这样，后宫安静度过了一段时日。
　　八月底，天气转凉，后宫传来皇后已怀有三月有余的身孕，此消息一出，在后宫中掀起一番涟漪。
　　永福宫
　　素洁让人将殿内的碎片清理干净后便将人都遣了出去，她倒了杯热茶递给德婕妤，安慰道：“娘娘心急什么，那孩子不过才三个月，保不准以后是个公主呢！”
　　德婕妤怒气难息，一张美艳的脸蛋此刻格外阴沉，“素洁，你也说了那是保不准。不行，本宫这次不能再像上次那样坐以待毙了。孩子...本宫还缺一个孩子...”说着她紧紧攥住素洁的胳膊，像是在寻求她的帮助。
　　素洁半蹲在德婕妤跟前，思索了一会才道：“娘娘，近几日皇后怀孕，想必无法伺候皇上，娘娘何不抓住眼下的时机，说不准一举得子？”
　　素洁想了想续道：“还有一件事，目前娘娘身边无人可用，奴婢倒是觉着月才人倒是颗不错的棋子。”
　　“月才人？”对于此人德婕妤明显是没有什么印象。
　　素洁见德婕妤一脸地茫然便知她定是忘记了此人，轻声道：“娘娘可是忘了那偷戴静敏皇贵妃玉坠，还冤枉娴妃的月才人？她本是浣衣局出身的卑贱女子，钻了皇上同皇后吵架的缝子，一跃从宫女成为了宝林；又因成婕妤的缘故，惠太妃又晋了她的位子不说还特意赐了封号给她的那位。”
　　经素洁这么一说，德婕妤对此人倒是有了印象，“月才人？如此蠢笨的女人你还要本宫去笼络她？先是成婕妤、再是娴妃，想必她此刻已是不会再信任他人了吧！”话虽如此，她的言语间却带着一丝轻视之意。
　　素洁似乎猜到了德婕妤会这样说，分析道：“那月才人，奴婢瞧着倒不像什么聪慧之人。娘娘您想，那月才人若真是狡猾之人，又岂会拿成婕妤送去的宫女开刀？一来她与成婕妤的合作关系便到了头，二来还会惹怒成婕妤。再者便是娴妃，不管那玉坠是不是娴妃送的，在戴之前都不去打听清楚玉坠的来历，娘娘您说这不是蠢笨那是什么？”
　　“娘娘若是将此人笼络住了，一些您不方便做的事完全可以由她去做。这棋下的好不好，不就是看下棋者是怎么走的吗！”
　　德婕妤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你觉着，月才人那里我们该如何？”
　　素洁见德婕妤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心里悄悄松了口气，“人无非是要权要势，若是那月才人起初还是个淡泊名利的女子，可只要一只脚踏进了这大染缸，再无所谓的人也都会在乎起来。月才人现在缺的就是有人能拉她一把，娘娘若是不仅将她拉了出来，还能给她地位，娘娘您觉得月才人会不尽心尽力地为您做事吗？”
　　素洁想了想又道：“皇后怀四皇子时，皇上可是拿宛才人开了刀的，便是宗人府理事官之妹又如何，只要伤了皇后，皇上一律都得重罚。所以娘娘，咱们且等着皇后这胎，毕竟小孩子刚生下来有个小病小痛的又不能说，咱们有的是机会。”
　　德婕妤没再说话，只是那双眼睛闪过一丝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