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长歌》沈九桉

2、第二章 醉酒

　　嘉懿与润茹一向不喜欢这样的宴会，躲在惠太妃处一直到了宴会时分才出来，不多时皇上携着伊妃也已走到殿内，众人起身行礼。
　　说起来这还是嘉懿第一次正眼看皇上，以前她只会觉得宴会无聊，有时甚至会称病在家，而她爹娘倒也由着她。许是冷大人早告诉过她，太后有意让她入宫，再加上刚才她娘将太后送她的锦盒交给了她，心下更是了然。
　　皇上今年不过二十有三，是先帝的第七子。他长得并不差，立体的五官刀刻般俊美，黄色的龙袍穿在他身上，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此时嘴角噙着一抹微笑，又让他看上去温文尔雅不少。
　　宫外响起太监重重传来的声音，“太后驾到，惠太妃驾到，静太妃驾到。”
　　众人赶紧起身，朝缓步走进来的三人行礼。
　　太后今日一身明黄缎绣金凤朝袍，外头则是一件石青缎绣金龙朝褂，头戴金凤朝冠，虽然已近半百，但依旧精神抖擞，身形挺直，未见丝毫老态。
　　皇上起身与芝琴一左一右扶她朝正当中的宝椅中坐下，随后才落坐，面对屈身行礼的众人，太后抬手道：“今日是家宴，不过太过拘礼，都起来吧。”
　　“谢太后！”如此言语之后，众人方才直起身来，于各自椅中落坐。
　　一场宴会便这样进行下去。
　　歌姬献舞，众人痴迷。
　　而烟花也在宴会进行到一半时绚烂地绽放在空中，众人的目光皆被烟花吸引着。
　　一小太监急色匆匆地走到芝琴身边，小声说了句什么，芝琴脸色瞬间难看。她随即悄声在太后耳边说着。
　　静太妃察觉到太后这边的动静，问道：“太后可是有什么事？”
　　太后摆了摆手，微微一笑，“哀家喝了点酒，已觉得有点乏了，就先回雍华宫了。”说完就着芝琴的手站了起来。
　　惠太妃关心道：“刚刚瞧姐姐是喝了不少酒，姐姐回去还是让芝琴给你熬点醒酒汤喝。”
　　太后眸光微动，点头道：“妹妹说的是。以前哀家听先帝说妹妹煮的醒酒汤甚是好喝，妹妹若是不介意可否随哀家一起？”
　　惠太妃心下诧异，但并未说什么，笑道：“姐姐相邀妹妹何有介不介意一说？姐姐请。”
　　太后点了点头，又对静太妃与伊妃道：“伊妃没办过宫宴，若是有什么不妥之处，还请静太妃帮衬一二。”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静太妃怎么不懂，好歹她也是跟随在先帝身边过的人，笑容满面地应了声“是”。
　　众人见太后与惠太妃都离去，行完礼后顿时席间氛围轻松了些许。
　　伊妃虽胆小，但也是个有头脑的，太后与惠太妃今日相携而去，却让自己与静太妃留下来主持，说起来倒是怪异得很，只是她还是年轻，忍不住询问静太妃。
　　静太妃微微一笑，抿了口手边的茶，“伊妃，你可知为何太后、惠太妃二人能走到今天？”
　　伊妃摇了摇头，静太妃续道：“那是因为她们从不过问与自己无关的事。”她的声音还是那般温和，却带了一丝警告的意味在里面。
　　伊妃悻悻的坐直了身体，不再说话。
　　静太妃心中不免冷笑了一声，说到底这伊妃还是经历的少，说难听点就是没脑子。若她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这席间少了几个人。她可注意到了郑氏一族有名女子悄然离席，没过多久皇上也走了，而太后与惠太妃刚刚离开想必定是皇上与那女子出了事。这皇宫中见不得人的勾当多了去了，稍想想便能想清楚。
　　走出宫外，惠太妃发现这条路并不是去雍华宫的路，而是去女眷休息的心海居，再加上太后的动作实在太过奇怪。
　　惠太妃还是问道：“姐姐，这条路妹妹如果没记错的话是去供女眷休息的地方吧。”
　　太后沉声道：“没错。刚刚伺候皇上的小林子告诉芝琴说皇上在心海居。哀家想着皇上也叫你一声母妃，所以便将你也叫上。”
　　话虽未挑明，惠太妃心下也算是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事，不再言语。
　　到了心海居门口，只听见细微的□□声，太后的脸色愈发难看，却见门口还站着一名婢女。
　　芝琴上前一步，“你是何人？见到太后与惠太妃还不行礼！”
　　婢女一听吓得立马跪在了地上，浑身发抖，“奴..奴婢..奴婢是..是伺候..伺候小姐的。”
　　太后冷哼了一声，“小姐？何家的小姐？再过两月便是闺阁小姐入宫之时，她竟敢做出这种羞人之事，就不怕丢了她家族的脸？”
　　那婢女一听更加害怕，却还是硬着头皮回答，“回..回..回太后，奴婢..奴婢小姐..不..不是别人，正是..是郑家的...”
　　太后转过头看着芝琴，芝琴小声道：“应不是妍珊小姐，刚刚太后与惠太妃离去的时候，奴婢还看见妍珊小姐正与舞阳公主交谈甚欢。”
　　随后芝琴厉声呵斥道：“郑家的嫡出小姐明明还在宴席上，可不要为了替你自家小姐开罪就胡言乱语。到底是何人？”
　　“是..是..茜雪小姐。”
　　太后听了眸光微闪，喃喃道：“郑茜雪？”
　　芝琴答道：“奴婢没记错的话，这郑茜雪是郑国公堂哥的大女儿。”
　　太后面上平静，凉声道：“那便是旁支女子了？”
　　“是。奴婢听郑国公提起过，这位郑小姐今年已有十八岁了，只是并未在名单中。”
　　倒是惠太妃最先反应过来，对太后道：“到底是不是芝琴口中的那位郑小姐，待把人叫出来就知道了。”
　　太后点了点头，“去敲门。”
　　立马便有太监上去敲门。
　　不多时皇上打开门，身后跟着一女子，娇媚多情，不是郑茜雪又是谁呢？
　　郑茜雪见自己的婢女跪在地上，而太后与惠太妃站在门口，便知道是怎么回事。
　　“哀家在前厅等着皇上。”说完这句太后不给皇上开口的机会，便拂袖离开。
　　半柱香的时间，皇上与郑茜雪已穿好衣服到了前厅，郑茜雪发现不仅郑国公来了，就是自己的爹也在。
　　太后坐在上方，一掌拍在扶手上，厉声道：“郑茜雪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勾引皇上。”
　　听得这话，郑茜雪心里清楚太后这是要让自己承担一切。
　　她立马跪在地上，泣声道：“太后恕罪，茜雪..”话还没说完眼泪犹如断线的珍珠，一滴一滴从眼眶中滑落。
　　惠太妃坐在一旁，微眯了眯眼，这郑茜雪姿容柔美，虽称不上绝世，但可说是上等，如今她哭起来显得格外楚楚可怜，而惠太妃也在皇上的眼中看到一丝疼惜。也是，皇上登基三年，后宫除了伊妃和文昭仪稍稍得宠，便只有三位婕妤，如今看到这样的美人心下怜惜也无不可。
　　惠太妃轻声道：“姐姐莫要生气，先听听这位郑小姐与皇上怎么说。”
　　郑茜雪的父亲也行礼道：“惠太妃说的是，还请太后听听雪儿怎么说。”
　　太后瞥眼看过去，只一眼沈茜雪的父亲额头上便有了细细的汗水。许久太后才将目光挪开，一双厉眼死死地盯着郑茜雪，“那你说说看事情的原委。”
　　郑茜雪擦了擦泪水，哽咽道：“谢太后谢惠太妃。今日茜雪与大伯一家共同到宫中赴宴，宴间酒喝得稍稍多了点，头有点疼，问了妍珊，妍珊说心海居是女眷休息的地方，茜雪便让绿娥扶茜雪到心海居休息。茜雪刚睡下不久，便听见绿娥说皇上来了，茜雪身体实在难受得紧，无法行礼，谁知皇上就..”
　　听到这众人都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
　　太后转眼看着皇上，声音却较之刚才轻柔了些许，“皇上不是在宴席间吗，怎么也去了心海居？”
　　皇上揉了揉额头，像是在想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发现再怎样想都想不起来。
　　惠太妃瞧着皇上好似很难受，心疼道：“算了，皇上既然想不起，便不用再想了。”又对跪在下首的宫人问道：“是谁伺候的皇上？”
　　只见跪在最左边的一个小太监诺诺道：“是..是奴才。”
　　惠太妃睨了他一眼，“你便是小林子？那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小林子看起来很小，大概就十四岁左右，他咽了咽口水才说，“前两日师傅咳嗽咳得厉害，皇上仁慈便让师傅多加休息，所以最近这段时间便是奴才伺候在御前。席间皇上喝多了酒，说在殿内闷得很，头疼，想出去散散酒气，这件事皇上与太后您说过。”
　　太后点了点头，凝声道：“没错，这件事哀家也知道。后来呢？”
　　小林子继续道：“皇上出来后到望荷亭去转了一会，奴才担心想皇上出来太久受凉，便劝着皇上回去。突然有一婢女端着一盆水贸贸然的走出来，打湿了奴才的衣裳，皇上可怜奴才，便让奴才先去换一身干净的，等奴才换好之后再到望荷亭，皇上已经不见了。奴才派了人四处去找发现皇上并未回殿内，这时有太监说他瞧见皇上去了心海居，奴才让人守着心海居，连忙去请了太后您来。”
　　听完小林子的话，太后与惠太妃皆是眉间一蹙，若按小林子与郑茜雪的说法，那么皇上自己进心海居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只是那撞了小林子的婢女又是何人呢？
　　太后又问道：“那你可记得那将你衣裳撞湿的婢女长何样？可是你身边那女子？”
　　太后这句话无疑是在怀疑这一切都是郑茜雪设的局。
　　小林子想了想，才答：“当时天色较暗，奴才并未看清那人长相。”
　　他说完后见太后脸色不虞，连忙想了想继续道：“奴才虽没看清长相，但奴才记得那婢女身上有一股浓浓的胭脂香味，而她身上并没有。”这个她指的便是绿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