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长歌》沈九桉

1、第一章 赴宴

　　永安五十六年，皇上薨逝，由太子北祺文继位，改年号为太康。
　　皇后郑氏尊为皇太后，惠贵妃封为惠太妃，静妃封为静太妃。
　　随着八月的过去，天气越发寒冷，尤其是早晚，宫人已经换了薄棉衣，清晨起来的时候，总能看到一层薄薄的白霜。
　　今日宫宴，无论男女皆是盛装出席，连宫人都是格外慎重。在场的人谁心里不知晓，太后与惠太妃打的是宫宴的名号，实则是为皇上选妃，至于人选，些许人知道些内幕。
　　皇上还未立后，当日的宫宴还需要有人主持，赵昭仪、文昭仪二人都是自皇上为太子时伺候的，一时间二人是最合适的人选。但赵昭仪是静太妃举荐的人选，特此皇上将她晋封为伊妃。
　　一时间伊妃风头尽出，后宫无人不羡慕。
　　众人入了宫，先到太后所住的雍华宫请了安，稍年轻的便被太后打发出去，去了御花园。
　　“悦音”
　　悦音见有人叫她抬起头，看到来人她的嘴边噙着一缕温和的笑意。
　　只见那女子身着浅淡长袭纱裙纬地,，一条橙红色段带围在腰间中间有着镶嵌着一块上好的和田美玉在段带左侧佩带有一块上等玉佩挂在腰间，一头锦缎般的长发用一支红玉珊瑚簪子挽成了坠月簪在发箕下插着一排挂坠琉璃帘，衬的她娇俏可爱。
　　她上前挽住悦音的手，开口便问，“近日舞阳可有去寻你的麻烦？”
　　舞阳是太后所生，性子嚣张跋扈，而悦音母妃早逝，自小由惠太妃抚养长大，自是成了嫡女欺压的对象。
　　悦音想了想，先帝去世她一直都甚少出门，是以甚少见到舞阳。
　　女子见悦音一直不说话，以为自己说中了，正欲开口，只见悦音道：“晨月，这些时日我都在毓庆宫内陪母妃礼佛呢，都不曾见到舞阳。”
　　晨月正想开口，站在悦音身后的宫女素衣瞥了眼不远处正朝她们走来的身影，悄声道：“公主，晨月公主，舞阳公主来了。”
　　二人抬眼看去，一身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那人不是舞阳又是谁呢？
　　舞阳略过身边恭维她的人，嘴角的笑却一直未褪去，她走到悦音与晨月面前，扬了扬光洁的下巴。“哟，你们这就聊上了？悦音你也真是的，晨月来了也不让人来知会本公主一声。”话虽如此，可眉眼间却尽是高傲。
　　晨月下意识地将悦音往自己身后拉了拉，双手怀抱在胸前，也扬了扬下巴，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舞阳啊！我记得你这身衣服不是早就命人裁制了吗，我刚刚看见伊妃，你与她的衣着倒是相差无几呢？远远瞧着还真以为是伊妃来了呢。”说完捂嘴笑出了声。
　　舞阳脸立马沉了下去，晨月的言外之意不就是说她今日这身衣服不符合她的身份吗，她绞着帕子挤出一丝笑容，“是吗？可本宫再如何，也知道今日的宫宴可不是随便穿一件破烂衣服就行的。传出去怕还以为是母后亏待了谁呢！”
　　晨月听了这话倒也不生气，笑道：“悦音一向心善，从不会在乎这些身外之物，自己穿的舒服便是最好的。而且悦音皮肤白，自是穿什么都好看。”
　　不等舞阳说话，晨月又伸出自己的手，只见手腕上戴着一串沉香手串，舞阳自是认得，那是太后最喜欢的手串，如今却戴在晨月手腕上。
　　她正欲开口跟晨月争辩，她身后的婢女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道：“公主，这是在御花园，人多眼杂的。若那手串真是太后所赐，那也定是晨月公主使了什么计谋才得到的。奴婢刚才瞧见妍珊小姐到了，我们还是先去找妍姗小姐吧！”
　　舞阳冷冷看了眼悦音与晨月二人，转身拂袖离去。
　　这晨月乃是端王之女，而端王是先帝的弟弟。晨月自幼在宫中长大，生性活泼，嘴又甜，因此很得太后与先帝的宠爱，自先帝在时，便将晨月破例册封为公主。
　　待几人走远，不远处的假山旁，走出两位女子。
　　一位气质端庄，一位倒是颇为清冷。
　　稍稍端庄的女子，看着舞阳离去的背影，轻声道：“早听闻舞阳公主恃宠而骄，悦音公主好歹也是由惠太妃抚养长大的，舞阳公主过分了些。”
　　另一女子淡淡一笑，“宫中向来便是如此，况且莫说皇宫了，便是各大家族，家中此事不也会有吗！眼下，我最最担心的便是此次入宫，惟愿我莫被选中。”
　　被称作嘉懿的女子拉过女子的手，莞尔一笑，温声道：“姐姐不是与陈大哥定下婚约了吗，太后若是知道想必不会选中你才是。”
　　女子脸颊微红，没说话。
　　雍华宫
　　太后特意将端王妃、大学士冷大人夫人乔氏、翰林院掌院学士沈大人夫人许氏三人留下。
　　只见她端坐在上方，笑颜道：“本是万物凋零的日子，今日这宫里却是生机勃勃。”
　　端王妃也附和笑道：“是啊，今日进宫的闺秀们都如朵花一样，都是各有各的美，着实为这宫中添了几分生气。”
　　“晴岚”
　　见太后叫自己，冷夫人站起身。
　　太后侧目看了她一眼，缓缓道：“哀家若没说错，冷小姐今年十七了吧！”
　　冷夫人心间稍稍一颤，却也清楚太后的意思，“回太后，嘉懿前不久刚满十七。”
　　太后点了点头，“十七，正是一个女子的大好年华呢！嘉懿那孩子长得也是温婉端庄，你夫妇二人定是用心至极。”
　　说着看了眼冷夫人还站着，朝她抬了抬手，“坐下吧，这殿内也没旁人。你以前可不是这么重规矩的人呢！”
　　见太后如此说，冷夫人又坐了下去。
　　太后似是沉浸在回忆中，感叹了一番，“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哀家记得哀家入宫时你还是忠孝侯的掌上明珠，日日偷跑出去玩，可让忠孝侯头疼不已。”
　　见太后提起往事，冷夫人也没了刚才的慌意，渐渐放松，笑道：“那时臣妇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整日只想着出去玩，不曾想太后还记得这些。”
　　“哀家一直都羡慕你，冷大人不曾纳妾，待你也是极好的。”
　　冷夫人没搭话，只见太后续道：“嘉懿生下来时哀家瞧见过，水灵灵的模样，就连先帝也都说你的女儿今后福泽不浅。”
　　冷夫人心下知道该来的还是要来了，神色照旧，恭声道：“承蒙太后与先帝夸赞，嘉懿那孩子倒也是懂事。”
　　太后朝芝琴使了个眼色，芝琴拿出一个锦盒，下了台阶走到冷夫人面前，太后喝了一口茶水，温言道：“说起来哀家刚才还未好好跟嘉懿那孩子说说话，这便当做哀家送与她的礼物吧。”
　　冷夫人心中轻叹了口气，认命般的接过，她自是清楚这锦盒接过便意味着什么。
　　“沈夫人”
　　坐在冷夫人左手边的妇人站起身，“臣妇在”
　　太后微闭着眼，拨动着手中的佛珠，“哀家一直听闻沈大人教女有方，沈小姐如花似玉，也被称为咱们京都的才女。”
　　沈夫人惶恐道：“小女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不过是外人随意说的。倒是让太后见笑了。”
　　太后慢慢睁开眼，一双眸子清亮不已，“沈小姐德才兼备，今年多大了？”
　　“回太后，小女...今年十八。”
　　太后点了点头，“比嘉懿大一岁。可有婚配了？”
　　未等沈夫人回答，太后像是对芝琴说又像是自言自语般，“哀家看悦音也快及笄了吧，听说陈眠祺将军皇上很是看重，待忙完此事后，哀家便去与惠太妃相看一番。”
　　这才看着沈夫人，轻拍了拍额头，笑言道：“瞧瞧哀家这记性，明明是在同沈夫人说话，怎么就跟芝琴说起来了。看来哀家是老了。”
　　端王妃在一旁讨好道：“太后哪里老了，臣妾看着倒还是年轻着呢。”
　　沈夫人偷偷看了眼冷夫人，只见冷夫人不露痕迹的点了点头，沈夫人犹豫了一会，才道：“回禀太后，小女...小女不曾婚配。”
　　太后嘴角这才微微扬起一抹笑意，“沈小姐与嘉懿年龄相仿，日后还能做个伴，甚好。”
　　从雍华宫出来，冷夫人挽着沈夫人的手，叹惋道：“我本就知道逃不过，嘉懿心中怕也是清楚，侯门将相，我家老爷又身居高位，这婚事又岂会这般容易。今日太后实则是送礼物给嘉懿，可我心中知晓，太后是看中嘉懿了。至于润茹那，回去后你也同沈大人好好说一说。”
　　沈夫人轻摇了摇头，“刚才若不是你拦着我，我怕是要说润茹已经定亲了..”
　　冷夫人紧紧攥住沈夫人的手，看了看周围，低声道：“你刚才又不是没听见太后所说，表面上是在跟芝琴说，可实则就是在告诉你，润茹那孩子也要入宫。你当时若是说了，太后定会不悦，虽说皇上不是太后亲生的，可待太后也是十分恭敬的。”
　　沈夫人带着一丝哀求的语气问道：“姐姐，此事难道真的没有转机了吗？”
　　冷夫人轻叹了口气，“安怡，此事若是惠太妃在相看，我或许还能帮你，可刚才你也听见了，是太后的意思。若是让惠太妃去帮此事的话，怕是更难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