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楼》岩上

4、沉醉残梦

　　透过层层的叶子撒下的月光，投下班驳的影，重重叠叠更显清凄——当然，这只不过是城边一角。
　　纯黑的鸽子在夜空一闪而过，飞进了宅子。
　　“惊鸿，是什么？”颜玉懒洋洋地问道。
　　“找药王。颜玉，最近有患什么病吗？”惊鸿借灯读完信鸽带回的信。
　　“受了些风寒。”颜玉笑道：“莫不是想顺道让药王开些药？”
　　“药王……小颜小鸿，我也想要些药。”
　　“娘！”颜玉惊鸿一齐站起身来。身着睡袍的老夫人一脸笑容，不紧不慢的说：“这些钱，你们帮娘买些药来。”
　　“娘，您哪里不舒服吗？”
　　老夫人迷惑地看着女儿：“要不舒服才能买药？”
　　她们俩忙点头称是，留下两文钱，老夫人笑着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长这么大，却并没有对于爹的记忆。对于娘，颜玉惊鸿十分顺着她的意，所以这老太太每天才可以笑得那么开心。

　　“十万白银寻得药王，如请得出山，再加五万白银，是这样吧白大小姐？”
　　“是的。”
　　“好，那请您在契约上签字。”
　　那名姓白的女子并没有亲见着惊鸿，只是在契约上签了字便匆匆离开了西华院。由帘幔后面出来，拿起放在桌上的契约，惊鸿笑得颇为鬼魅。
　　药王又名百老仙，三十年前已隐退江湖，无人知其行踪。
　　小凡游走于迎鹊楼的宾客之间，闻得些杂事，但没有任何话语能把白小姐与药王联系起来。纷纷杂杂的事情听的太多，有些疲了，绕到迎鹊楼外，深吸了口空气，望着寂静的天空，发现一切都蓝到未知。看着天空呆了好久，颜玉猛然间似想到了些什么，便立马点头哈腰捂肚子的向老板请了假。
　　见老母笑呵呵的在庭院里品茶，颜玉忙放轻放慢了动作，请了个安。
　　“小颜，药买回来了吗？”
　　“没有，那个店有些远。”
　　“是这样啊，那，辛苦你了。来，娘再给些钱你，一路上别饿着。”说罢，硬是塞给颜玉两文钱。
　　回到屋内，颜玉在花园内挖出一些根奇异的根。这块根通体雪白，十分细长，由主根上引出许多条细须，绵绵延延，嫩而不断。
　　“颜玉，摆弄这萝卜根干嘛？”刚回的惊鸿看的一脸诧异。“上个月娘不知是给这萝卜施了什么肥，使它的根变成这副模样，你不怕染毒上手啊。”边说边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呵，为了钱，我什么都想得到。也做得到。”颜玉笑弯了细眼。
　　这根重见天日是不久后的第二天。
　　中华街路口摆了个摊子，牌上写道：“千年奇药专卖。”那个小小的桌上最为醒目的，便是那摆在名贵盒子里，名为“万年药绝”的变种萝卜根。
　　驻足的人并不是太多，但只要是看过一眼的人，便都对那“万年药绝”赞不绝口。
　　摆了有些日子了，玩药材的人都多少光顾过这个小摊，与摊主攀谈了半天，最终都望而却步，一百万白银的天价啊！
　　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过得比较平静。白小姐也只是偶尔放出信鸽问问情况。那两人每次回信皆是催促着准备定金。
　　橙红的太阳快要没下山去，颜玉换了点装便去了路口的小摊。从袖口取出了一个精致小瓶，没什么人时，打开瓶子，洒了些粉到萝卜根上去，不消一刻，萝卜根看上去又晶莹剔透了。十分满意的瞧了瞧自己的杰作。
　　太阳几乎全沉了下去，天空中只留一片红。
　　“客人您需要什么吗？”颜玉满脸笑容的看着来者，顺便把瓶子往袖子里抖了抖。
　　“既是‘千年奇药专卖’？我自是难免好奇了。”男子同样一脸笑容。
　　颜玉听到此便一样一样介绍起桌上所摆之物了，不论是说哪一样，男子都只是笑而不语。
　　“可否把这‘万年药绝’给我一看？”
　　“这药一百万白银，非买勿动的。”
　　“哦。”男子近了些观察，在微黑的暮色中，也可见那白色灵光。
　　“这世上竟有我没见过的药材。”男子小声自语道。
　　声音虽十分微笑，但颜玉已是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心生笑意。
　　“我出二百万两买它下来。”男子认真的说。
　　颜玉笑着看回男子，只是这一眼看得尤其深远。周围的空气似在瞬间旋转着聚集到了一块儿。颜玉的红唇不紧不慢的动了几下，用只有男子听得到的声音说了几句，只听男子答道：“既然如此，作为交换条件，我明日便去赴约。”
　　一切又归于了宁静。
　　“惊鸿，明日去取钱吧。”
　　“这么慢才办好啊。”
　　“是，是。”颜玉也没多理惊鸿，走进房内打了盆水，轻轻洗掉脸上的脂粉。

　　找到白小姐的住所，根据指示，在暗门中找到了酬金。
　　按照约定，她们没有正面接触。
　　酬金分量很足，里面还有封不是特占分量的信。
　　“谢谢两位帮我找到了药王。我也如愿得到了特制的七日绝命散。我还有七日，默默注视他，我最爱的男人。”
　　“颜玉，有人快要死了。”惊鸿叠好信放回去。
　　“是啊，药王本来以毒药闻名于世，登峰造极的几种毒药只有他自己才辩得出。要死的那个人也必定是个强者啊。”
　　“嗯，有道理。”
　　“面对于一直沉睡不醒的人，我心如刀绞。但他一旦醒来便会立刻离开。与其等到这样的结果，我不如……
　　两年前，我在山中小溪边发现了这个满身是血的男人。
　　用尽全力将他从死亡边上拉了回来。他睁开眼一看见我便是满眼的微笑。从那一刻，我便已贪恋与那双眸子的映着我的那个名字，那个天仙般的名字。
　　在一块儿的日子是快乐的，他博学多才，对于药材有着十分全面的了解。很喜欢看他津津乐道的向我讲述草药知识的模样。那是和谐的风雅颂。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我明白，我已离不开这名男子。
　　可他那沉睡心底的记忆似在慢慢复苏。无意间，他说出了很多以前的事，比如他是苏州名医，比如他的娇妻……
　　他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便有意避开了我。
　　他的双瞳中便很少有了我的存在。我无数次伸出手，想要挽回，可我，什么也抓不到。
　　一日，他唤出了娇妻的名，我猛的看向他，那便是他受重伤昏迷不醒时还念念不忘的名字，那便是那宛若天仙的名字。这时，我与他的眼神汇于一处，顿时，我泪如雨下。
　　他自那刻起又昏迷了，据说是想起太多事的原因。
　　我又开始照顾，可我已完全没有了以前的心境。如果说以前是在祈祷他醒来，那么现在我便是在祈祷一切别来，如今的我，只有对她娇妻的满心嫉妒。
　　那刻，我想到了七日绝命散。
　　喂下药后，他便醒了过来，我用尽所有的词汇与他讲着话，希望他没有机会去想她的妻，他微笑着听我讲完，一件一件。
　　第七日很快便到了，这七天，他没有说过任何以前的事，我幻想他会不会永远想不起来，永远留在我的身边。
　　可，我听到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白玲，你真的很像我的亡妻。”
　　我呆了好久，然后猛的摇他，想听他继续说完。
　　然而，然而，永远风止尘静了。”
　　听闻白宅死了两个人后，惊鸿颜玉去了趟白宅，还是在那个暗门里，她们找到了这样一封信。

　　时间在不同的地方从不同的脸庞边擦身而过，不留痕迹。留下的永远只会孤单的人越来越多的泪水，惨惨的白，毫不留情的滑落，像空空世界里落下的雨，不眠不休的诉说三生三世千年万年的孤单。
　　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没有了解真相，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轻易探？的。
　　俩人不约而同的一笑，看看天，走出门去。
　　“天空会旋转，我会疲倦。”——信的后面写着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