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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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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阿欣?阿欣我……”电话那头立刻传来急促的声音。
张碧欣打断他:“严其坤……”她看着天花板:“你记得碧波吗?”
电话那头显然一滞,几秒后传来严其坤有些疑惑的声音:“碧波?”
“嗯,一只海豚,我的好搭档。”她依然看着天花板,平静地帮他恢复记忆。
严其坤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张碧欣忽然和他说起这个,他现在急于解释下午的事:“阿欣……”
“我们在一起有一年了吧?”张碧欣又打断了他。
“......”严其坤一时无言,片刻后很小声地应了句“嗯”。
“我带你见过碧波很多次,对吧?”
严其坤愣住,隐约想起张碧欣所说的那只海豚,但海豚都一样,他哪能记住是哪只。
“今天下午,你们有看潜水表演吧?”
“......”
“你认不出我,因为我穿着潜水服,但你,也没认出碧波。”张碧欣呼出一口气,“其实,你根本没在乎过我……严其坤,我根本从未进过你心里。”
“......阿欣……”严其坤哑口无言,他不知道她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的,更不明白在不在乎她和一只海豚有什么关系,但他却无法再解释什么。
张碧欣收了线,把手机放回桌上,她有些累,收拾衣服洗了个澡,便去睡了。
***
“作家叔叔…”黑暗中一个微弱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陈家富手支着阳台,转头,看到一个小脑袋支在对面阳台上,是邻居家的小孩小源。
两家阳台都没开灯,唯一的光线是陈家富阳台上三个鱼缸里的灯,随着各种鱼的摆尾而闪烁幽深的亮光。他不知道小源在那里多久了。
“还不睡?”陈家富走到阳台的一边,和小源面对面。
这个小区属于老城区,房子比较早,阳台都是开放式的,大部分户主都自己安上窗户,整栋楼只有陈家富这家和对面邻居一直都是保持原有的样子,这时说起话来格外方便。
“嘻嘻,我偷跑出来的,看会儿你家的鱼。”小源小声地朝对面喊道。
陈家富笑笑,小源八九岁的样子,好像和他的小侄子差不多大。他记得两年前他们一家刚搬进对面房子,这个小男孩看到他家阳台的鱼,就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时不时会过来家里和它们玩。
“下周末我可不可以去你那儿?”小源期待地问。
“可以,只要你写完作业,还有你爸爸妈妈同意。”
对面小脸立刻绽开笑容:“一言为定喔。”
陈家富笑回:“好,快去睡吧。”
小源道了一句晚安,就蹑手蹑脚地回屋去了。
周围恢复了寂静,偶尔能听到一两声夏夜的虫鸣。
陈家富继续看着对面漆黑空荡的阳台,身后如海水般涌动的光线将他包围。
黑暗中,思绪像波涛一样翻滚起来。
欢呼的人潮,碧蓝的海水,如精灵般随音乐和指令表演的海豚,幽深水中遨游的纤细身影,正被换水的鱼缸,书架上一本未对齐存放的书,拥着的肩膀,翘起的唇角,争吵的啜泣……
最后,就像浪花淘尽了柔软的泥沙一样,陶洗出一个名字——
张碧欣。
陈家富的心里,一个声音轻轻念了念。
星星镶在墨色的天空中,夜深了,睡意温柔地侵袭了他。
***
翌日周一,一如既往的晴日。
陈家富上午十点准时到杂志社开会。作为写作者,他的时间一直比较自由,偶尔需要到杂志社几趟,其余时间基本可以自己支配。
例行的会议,各人发表一下日常的想法,用了不到两小时。从会议室出来,陈家富看了眼时间,刚过十一点半。
沿会议室走廊走到尽头,准备搭电梯下去。走过转角,他不期然看到电梯门前站着的一个人。
他走上前礼貌地打了一声招呼:“叔叔好。”
那人先是一愣,而后露出带有一丝惊喜的笑容:“哦——这不是家富吗,好久没见了啊。”
“是啊。”陈家富也露出笑容。
这天中午,陈家富和张碧欣的父亲一起吃了饭。
张碧欣父母两人都是本市一所大学的教授,张母是文学系,张父则是历史系。
近日杂志社有个项目正在着手进行,请了很多学者来做顾问,张父此行便是为其中涉及到的历史问题担任顾问。
“没想到会碰见你啊,家富。”虽然记着女儿的这位前男友是一位专栏作家,但张父还是没想到两人会这么巧在杂志社遇到。
陈家富笑:“我时常会来开会,倒是没想到今天遇到您。”
“现在还在写专栏吗?”张父喝了一口茶。
“嗯。”陈家富点头,“也在着手出版一本文集。”
张父闻此,赞赏地笑了笑:“不错啊,文化工作者,尤其是搞文学创作的,都应该有一种恒心和坚持,对不对?”
陈家富又笑着点了点头。
“以前我一直希望碧欣能从事这方面的工作,但她对这些完全不感兴趣,总有自己的理论,为这件事我们还争论过好几回。不过,现在看来,也许她是对的,她的工作虽然有时候累点,可她心里有份快乐和满足,我和她妈妈都能感觉到。”张父目光充满欣慰,“对了,她现在还在海洋馆工作呢,傻丫头也挺能坚持的。”
陈家富认真听着,以前也听到过张碧欣和他说起与家里争论工作这些事,他嘴角不自觉上弯。
不想节外生枝,他没告诉张父昨天和张碧欣偶遇的事。
张父又聊了些杂志社的事,话题转到了陈家富身上。
“你结婚了吗?”张父问得十分自然,带有一点作为长辈的关切,听不出别的什么情绪。
“没有。”
“嗯……”张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现在的年轻人成家都越来越晚了,碧欣他们也一点动静都没有。不过,我和她妈妈倒是不怎么催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没动静,哈哈。”
陈家富也笑起来,他一直都很喜欢张父的说话方式,坦诚直白,就算现在身份变了,聊起这样的话题也不会觉得尴尬。
“也许大家都是重感情的人,感情本身就是很敏感脆弱的东西,所以培养和保护的时间需要长一点吧,等到哪天无坚不摧了,时机也许就成熟了。”
“嗯,你这个说法倒是蛮对的。”张父沉吟了一会儿,忽然惋惜地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却最终没说出口。
陈家富始终微微笑着,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个叹气里有一些是关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