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季营业时间》十一月的钥匙扣

2、第 2 章

　　陈家富随意倚在花坛的边缘，双手交叠在胸前，静默地看着前方海洋馆的大门。
　　大门的主色调是深浅不一的蓝色，出入口由蓝色透明的玻璃门组成，整个装潢很简约，唯一显得俏皮的，是玻璃门上方悬挂着的两个小海豚雕塑，海豚扑腾着尾巴，激起一串浪花。此时门口售票处的屏幕上显示停止售票，有几个人陆续从门里走出来，不知道是下班的工作人员，还是最后几个离场的游客。门前行人逐渐稀少，某种热闹散尽后的余味随着暮色四合，慢慢有些冷清下来。
　　陈家富看着前面的景象，觉得似曾相识。
　　从前他也这样等过张碧欣，同样的时间和地点，他倚在花坛边上，看到的也是这样的景象。
　　从记忆里抽回，他从裤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显示6点39分，抬头再看向门口的时候，张碧欣出来了。
　　她穿着一条宽松及膝的黑色短裤，搭一件偏暗的浅黄色恤衫，右肩挂着那个米色布袋，正朝他走来，马尾因为步伐的起伏而轻轻摇晃。
　　陈家富看过去，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张碧欣多大了？

　　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22岁，分手的时候25岁，现在……应该27岁了吧。
　　想到这里，他自嘲地笑了一下，自己比她大三岁，直接减三不就好了，何苦还用这样算……

　　张碧欣走到跟前，抬起手在陈家富眼前晃了晃，疑惑地问：“你在笑什么？”
　　陈家富回过神，收起笑容：“没什么。”
　　张碧欣还是不相信地看了他一眼，却也没再追问，只说：“我好了，走吧。”就转身走了。
　　他跟了上去。

　　***

　　他们要去的店是一家以家常菜为主打的餐厅，在距离海洋馆大约三百多米的商场里，因为两人都喜欢吃本市的地方菜，所以以前经常一起去光顾。
　　两人并肩走着，张碧欣两只手都插在裤袋里，手掌抻开把裤子两边撑出了一个微小的弧度，她稍低着头，不知道在看哪里。
　　落日从身后投来紫红的光，把两人影子打在前方的路上，拉成细长的形状。
　　陈家富偏了偏头，看到张碧欣背光的侧脸，刚想开口说话，她就停了下来。
　　陈家富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前面，几个路人走在夕阳下，有与他们相同方向的，也有与他们相对走来的。
　　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几秒以后，她盯着某个焦点继续走，陈家富跟上去。
　　距离越来越近，一对迎面走来的情侣进入并被锁定在了陈家富的视线里。
　　张碧欣走到他们面前站定，旁边的陈家富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果然，面前的男人在看到张碧欣的一刹，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迅速松开搂着身边女人的手，一时像是找不到自己声音似的开口：“阿……阿欣？”
　　张碧欣平静地盯着他，“我刚下班。”
　　面前男人听到她这么说，更是吃惊，“你不是……”
　　“今天的表演好看吗？”张碧欣没理会他的表情，转而问向他身边的女人，但没等女人回答，她又说：“以后常来，我们还有很多精彩的表演。”
　　一旁的男人急切开口：“阿欣，你听我……”
　　“严其坤，”张碧欣打断他，“我们玩完了。”她目光锐利地看着他，冷冷地丢下这句话，与他们擦肩而过，径直向前走去。
　　陈家富快速扫了眼面前略显狼狈的两个人，无声地跟了过去。

　　余下的路程，张碧欣没说一句话。
　　夕阳余晖散落在城市的角落，张碧欣走在陈家富身旁，身形异常落寞。
　　陈家富不知此时该说什么，便也保持沉默。

　　一直到他们到餐厅坐定，这种令人有些难堪的沉默才终于被打破。
　　张碧欣看着手里的菜单，问对面的陈家富：“吃什么？”
　　“我要个面吧，其他菜你看着点。”
　　“......”
　　“怎么了？”
　　“你这样就好像你还是在吃便利店，只不过是陪我在餐厅里吃了次便利店。”
　　陈家富失笑，“为什么这么说，你怎么知道如果我刚才吃便利店，就一定是买面呢？”
　　“随便吧。”张碧欣耸耸肩。
　　最后，她点了三菜一汤，为自己要了普通米饭当主食。
　　他们坐的是一张偏小的二人桌，陈家富看着桌上摆到边缘的盘子，有些无语，但也没说什么，低头吃面。
　　张碧欣扒了一口饭，挑了一片桂花糖藕到碗里，陈家富也夹了一片。
　　甜味弥漫口腔，张碧欣微不可闻地深呼吸了一下，看着陈家富碗里的糖藕，笑说：“你知道吗，以前我觉得你很奇怪，你说不吃甜食，原来只是不吃甜味的零食，像这种甜味的菜或汤，你就不会抗拒。”
　　陈家富看她脸上像是终于松开的笑意，咽下嘴里的食物，点了点头，“人对一些事情的判断标准并不是完全单一的。”
　　张碧欣咀嚼着米饭，听他这么说，觉得自己似乎在咀嚼另外什么东西。半晌，问了一句：“对感情也是这样？”
　　陈家富抿唇，他觉得她意有所指。
　　“刚才是你男朋友……”
　　“现在不是了，不对，几个小时之前就不是了。”张碧欣抢白。
　　“几个小时之前？”
　　张碧欣用气声笑了下，随后敛起笑意，舔了舔下嘴唇，说：“你知道刚才为什么我说下班了，严其坤会那么惊讶吗？”
　　陈家富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