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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初遇 ...

  •   顶着大大的黑眼圈,曲湘极不情愿的起床洗漱。春梅吓了一跳,悄悄问她:“小姐,是窦娘子打呼噜吗?”曲湘觑她一眼。
      春梅道:“要不今夜奴婢陪您吧,小孩子睡不够最恼了。”
      曲湘有点心动,但一想春梅还不明敌我,窦娘子起码立场分明,况一个丫鬟一个嬷嬷,出了事儿可不是一样的待遇,便回绝了春梅,一旁窦娘子笑花了脸。
      “今天什么安排?”春梅看了窦娘子一眼,得她示意开口道:“小姐,今天让庄姑姑带庄内弟子来挑习武师傅吧?”
      曲湘没正面回:“我早想问,为什么我没拜在哪个长老门下?”
      窦娘子开口了:“小姐,您是想让庄主亲自教导吧?庄主日理万机,实在没有多余精力,她门下弟子也很少见她呢。再说,蓬莱山庄一向是师传首徒,首徒再教习小弟子们,因此您这样不是有意特殊。挑的弟子也是庄主直传。”
      曲湘嗯了一声,春梅小心翼翼:“那我去回,让庄姑姑下午带人来?”窦娘子直接替曲湘答应了。
      曲湘吃过饭,在院里转了一圈就有点困,一觉就睡到了庄庄带人来。
      庄庄见她是喜笑颜开:“曲丫头,先来测测资质,我再教你挑小师傅。”
      曲湘略略扫了一眼,来的女弟子都在十五六岁,各个拘谨的不行,她朗声道:“你们都拜在谁的门下?”
      两个回庄主,一个回唐长老,两个回江长老,曲湘闻言看了窦娘子一眼。
      窦娘子果然不虞:“说好的,只要庄主亲传弟子呢?”
      庄庄冷言:“只要女子,拿得出手的只有这两个了。”两人剑拔弩张,曲湘只好先去测资质。
      她滴了一滴指尖血到一个银盘上,银盘是纯银打造,分列九星,用古文字标画着,应该分指九脉:斗、力、疾、智、仁、勇、奇、定、情,前三通常看为习武资质,后六为人之品质,九星定终身是江湖人信奉的准则。
      一滴血下去,智定两星先亮且光华灼灼,窦娘子眼睛放光,庄庄略显惊讶;勇情两星微弱,仁奇暗淡,窦娘子略有失望,庄庄面无表情;斗力疾三星,未有变化,窦娘子张大了嘴,庄庄脸上带了一丝嘲讽。
      是呀,早知道的。
      前世与今生,也不好有什么区别吧?自己以为,这辈子离得毒妇远远的,偷偷吃一些补脉之药,也许会有什么不同呢?不能怨人,怨不得人,天下第一庄继承人,无法习武,天生废物,多么大的谈资啊。一生钟情,天不遂愿。
      曲湘努力压下翻涌的泪水,强打精神道:“今日之事,概不外传,辞了庄主,轰去外人。懂否?”
      庄庄佯装叹气:“我会禀了庄主,叫曲丫头自己独处吧。”
      窦娘子来安慰她:“小姐,不能习武没有什么大事儿,白玉堂堂主也是个废物,如今在群侠榜上也是前五人物。况且您智星之亮,我活这么久也没见过!将来……”
      “我叫你出去,出去,不懂?!”窦娘子喃喃,无奈退了出去。
      曲湘上床用被子裹住了自己。做什么呢?做什么呢?惺惺作态最是可恶!反正明日,曲湘,继任庄主是个废人,天下皆知!
      一股从心底窜上来的凉气侵袭全身,曲湘不由蜷缩起来。心窝也在隐隐发痛,眼泪不住的流。偏偏是我,偏偏是曲湘,偏偏是婉君的孩子,为什么?
      初夏的夜,原来也很冷。
      谁都好,救我吧。

      果不其然,第二日这个消息就传遍了山庄,想来不用多久就流传天下了。
      曲湘木木的坐着,春梅看她气色不好,摸了摸她的额头惊道:“好烫!小姐您是昨夜冻着了吗?”
      窦娘子闻言入内,很是不悦:“怎么会?我昨夜特地给您盖了厚被子!你说说,刚入夏也不能掉以轻心!”曲湘摇摇头,安分的吃了药就要睡,即便很困也没有睡过去。她侧头听下人来来往往。
      “春梅姐,这可怎么办?”
      “怎么办?小姐就是发了烧,照旧就可。”
      “不是啊……小姐,小姐是个废人呢。不能习武那有前途呢,我们做下人的,不就指着主子好吗?我原以为调到继任庄主这儿,一生无忧了,结果……哎。”
      “胡言乱语!你三脉倒是全乎!也在这做下人呢!小姐再不济,身上流着也是蓬莱山庄嫡亲的血脉!容你挑三拣四?”
      “春梅姐…您凶我可没用,房里好些有关系的早早调出去了,更何况张庄主做的很好,这庄主轮不轮得到屋里这位也要另说。”
      “是呀春梅姐,您这样好可不要砸在曲小姐身上了。月溪姐不是邀您去她哪吗?早做打算,为自己谋出路,也怨不得我们呢。”
      春梅一时无话,丢下一句“干活去”就走了。
      曲湘只是听,没什么波动,心里暗自打算。要能留下来,排除窦娘子,大概就是那人的暗线,也算清清人,更好操作。只是,没有武功傍身,有些事的确不好操办……
      罢罢罢,庄里上一辈的长老虽不管事儿,也能牵制张钰媏一时。自己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又走了一个。春梅明显脸色不好进屋,端来一堆吃食,曲湘示意她坐下共餐,又唤娇娇进来,春梅撑着主仆本分没坐,娇娇一看也不肯。
      曲湘叹气:“不来我这吃,你们去找窦娘子,被她骂一顿?”娇娇白了脸,春梅不情愿地坐下:“是奴婢没用,留不住人。”
      “想走的人,留不住。这样好了,省下的钱,摊到你两个里面吧。平常就雇些人扫洒,剩下的留着将来出嫁时自己也有一笔款子。”
      整个绿林院就剩曲湘个主子,春梅、窦娘子、娇娇三个下人。娇娇是当初曲湘保下来的小丫鬟,和她一般年纪。窦娘子不做下人的活,只负责照顾曲湘;春梅和娇娇两人显然不够,平时就雇些人,来者领了钱避之不及就跑了。
      三年来,从那天开始,人走的走散的散,心有不忍的走时最后问一次安,间或来帮帮忙;一心向上爬的扭头就走,害怕的就连夜跑掉。曲湘不想留,她也留不住,人如草芥,风往哪吹就向哪倒,这理曲湘看得很透。
      娇娇边咽饭边哭:“我的月钱都成庄里前三了,咱这也没有人来。”
      春梅安慰她,曲湘无奈。怎么办呢?她这里缺人,缺生气,缺秘籍,缺厨子,啥都缺就是不缺钱,按说庄里干活的丫鬟婢子就图个钱,可就是没人来。
      曲湘心里清楚,谁暗中照顾了她一把。
      曲湘让她哭的心烦,搁下筷子起身:“我出去走走,谁也别跟。”
      娇娇急了:“那怎么行!再叫庄里不长眼的弟子欺负了怎么办!我陪您!”
      春梅劝住她:“把米粒咽进去在说话,一堆衣服还没洗呢。你叫小姐自己静静吧。”
      曲湘点头:“我走小道,不会碰上他们的。”再说,你去了就有用吗?窦娘子倒是可以,但她实在聒噪,而且三年来的种种事情更加深了她对窦娘子的不满。
      曲湘徐徐跨出了绿林院,穿过紫琅山道就往后山去。正是初夏,曲湘三年来一到这个时候就伤风发烧,一卧床就是十天,她这次学乖没换春装,爬了爬就有点热,体力不支就靠在一棵树上直喘气。
      树林荫翳,鸟鸣不绝,悉悉索索的虫豸乱走,换三年前自己一定吓个半死跑下山去,如今三年磨砺已宠辱不惊。平均七日一轮,总有虫子钻到她屋里,有时窦娘子在,所有虫子一个都跑不了;可惜窦娘子不常在,春梅只会抱着她匆匆往外跑,娇娇只能和她一起尖叫,如此反复,再也不惧,曲湘开始摸不透背后之人是帮她还是害她。
      曲湘抱臂靠在树上,漫无目的的环顾四周,古木高耸入天,盖是建庄伊始栽种。自首任庄主曲莫言建庄已逾百年,蓬莱也成百年来江湖上唯一始终不倒的门派,百余年来屹立的九大派,分的分,亡的亡,衰败的衰败,僵化的僵化,江湖也是十年前才安定下来。
      昆吾五十年前一场动乱分化东西两派,东昆吾移居西京,与朝廷关系密切,为江湖人不齿,然依仗皇家风生水起,已是江湖重要一脉;西昆吾仍居昆吾山,武学底蕴深厚但弟子式微,百年老派只余声望不由令人唏嘘,现任门主李昶风放宽标准开门收徒,意欲重振风威。
      春风阁只收女弟子,教习舞剑、音攻之术,可惜真本失传,如今弟子只会跳舞弹琴之类皮毛,光辉不复,如果不是历代掌门苦苦维系,弟子齐心团结,蓬莱等派提携,怕是要沦为风月之所。
      溪花城一脉习医,济世救人固好,但开城掌门不知是什么心结,只教习医术却禁止弟子行医,非疑难杂症不治,而且只在城内救治。花城深居花溪山内,山路险峻,且剧毒溪花遍山,加之后来毒蛊之术传入中原,溪花城渐渐分化医毒两派,风评日差。三十年前终于出山建城,且毒派被打压,溪花城医派垄断医术,弟子也渐渐行医天下,江湖才接纳溪花城。
      铁马与天阙两派,都由朝廷军分化而来,算不上正规江湖门派,一直不被认可,直到六十年前青山之乱,各大派都损失惨重,新帝登基立裁朝廷军队,这两派被迫向江湖靠拢,才居九大派之列。顺便一提,铁马、天阙两派兜售战马,很是受江湖欢迎,更将长枪之学与刀术慷慨外传,这才立稳九大派的位置。
      少林、洞玄二派自不必说,建立历史远溯汉末,只是与佛道太过紧密,其起兴深受朝廷政策与民间信仰影响。
      最后一派是从洞玄中独立而来,名曰长生观,五十年前由洞玄首席弟子林如昭所建,只招收女弟子,自称天下最正统道派,本来不甚起眼,但武学精妙,观中弟子连夺五届武林魁首,实力不容小觑。因是女子门派,也被江湖人戏称“道姑庵”。
      自然除去九大派,江湖上零零散散中小门派也是不小的势力,从境外而来的双星、丝罗教众甚多,源于巴蜀的唐门暗器名闻天下,杨柳楼顶住溪花城威压医术自成体系,碧海谷一向被世人视为邪教,四十年前大闹江湖腥风血雨,引得朝廷出手干预,远遁西海不知所踪,远洋商人有传其仍存,江湖十分防备,阴阳楼作为刺客与情报组织,风评虽差也无人奈它如何。
      说回蓬莱,武学不一,融汇百家,始终中立于各种纷争之中,十年前的动乱虽夺去前任庄主之命,也没见衰颓迹象,只是树大招风,东昆吾始终针对蓬莱,如今又拿张钰媏出身挑事,江湖各派也蠢蠢欲动。
      所以那又能怎么样呢?曲湘抱腿苦笑,正派主子正苦哈哈地被全庄排斥,作为武学废人的继任庄主只会让天下耻笑蓬莱。她真的愧对曲家列祖列宗,无力扭转张家独大局面。
      我真的就一点武功也学不来吗?曲湘聪慧,武功招式看过两遍就记下来,苦于经脉无能为力。她正消沉,眼角却看到一柄长剑,什么也没刻,朴实无华,站起身来四下打量,估摸是有人遗漏,小心翼翼的猫过去拿起剑。好在剑不重,她略微一使劲就拿了起来。试一试吧?
      曲湘吞咽了一口口水。万一呢?废人说不定……
      疼!浑身都疼!她才凭着记忆挥了一招,手腕就有些抽筋,胳膊就不听使唤无力的垂下,倏尔全身经脉就要裂开,骨头好似也要断开,曲湘一时眼前昏花摇摇欲倒,撑住剑才堪堪跪在地上。
      反噬。三脉俱绝,想要简单挥剑都不容易,更别谈这自然调动内力的剑招。她从没有这样的消沉,自己是废人一个,于武林中无立足之地;身边多是奸细,更无人可用。张钰媏就此得逞?
      我非不信!
      曲湘顶着巨大的疼痛复又站了起来,拿着那柄剑毫无章法的朝树干砍去。凭什么!凭什么!!给我这个重任,又不叫我担当!天道不公!她跪坐在地,呜呜的哭了起来。
      “哪来的小屁孩!拿着别人的剑还臭不要脸的哭!”
      曲湘一惊,泪眼模糊的寻找声音来源,邪风乍起树叶纷飞,一个蓝衣女子自古树而下,裙摆飘扬,目光凛然,十分不善。
      “把剑还我!”
      曲湘一愣,这个人我见过……那女子见她没有反应,腾腾两步上前夺她手中剑,拽的曲湘一个踉跄,刚刚反噬冲出的伤口磕在地上,更是止不住泪水。
      那人恼了:“就一把破铁剑,市集上都有买的,这你都要?”
      曲湘上气不接下气:“稀罕……你这破剑……我手疼……”蓝衣女子这才看见她身上大大小小几十处伤口,心里一跳,坏了坏了遇上了瘟神!她把剑一丢,撕下裙角一片给曲湘包扎,看她有点排斥没好气道:“嫌弃什么?要不是庄规定了不许对庄内之人见死不救,我就把你丟这就走了!再不止血,你早晚昏死在这里!”
      曲湘扭头不理,那人自顾自聊天:“哦你心情不好吧?没穿弟子服叫师父责罚了?那也不应该跑到山里头来,还拿别人的剑发泄!”
      曲湘讷讷:“我看它好破……以为没人要了……”
      那人一噎:“你是内院的吧?我穷,买不起剑,这也是捡的。”
      曲湘给了她一个鄙夷的眼神,这让她有点不好意思,跟个小孩置气实在有失风度,主动开口介绍:“我叫青思,青草的青,思念的思,是个外院弟子,没有师传。你叫什么?”
      曲湘不愿吐露真名就换了个话题:“今个十五,外院弟子都在集会听讲学,你逃了。”
      青思不屑:“你要是去告状就揍你。你叫什么名字?不介绍名字可没礼貌哦。”
      曲湘极不情愿:“曲湘,乐曲的曲,湘江的湘。”
      “哦……哦!那你是那个废人啦?所以你这伤,练剑冲撞经脉了吧?我可跟你说,别做逆天之事…”
      随意一句话点燃了个炮仗。曲湘闻言先是一怔,而后怒极,就是个外院弟子,连把剑都买不起的穷酸丫头,也在这儿教育她?!她猛然使力推开青思,哭喊道:“滚开!!不要你救!”
      青思不察被推倒在地,脾气也上来了:“怎么?哦,你对这事敏感,但我说的不是真相?不救拉倒,没了我你就在后山待着,让老虎给叼去!”
      这厮话音刚落,一声虎啸即来,吓得曲湘小脸煞白,早知道这后山常年没人飞鸟走兽俱全,没曾想今天真碰上了!青思反应极快,一手抱起曲湘,把剑塞给她,腾空施展轻功就掠出后山。曲湘不敢置信,这轻功对武学资质要求极高,自云崖子创立以来七十年间学精者不过十人,蓬莱自居轻功大家,门内弟子也只会腾空个几十秒耍耍帅,谁能如她这样抱人逃跑?
      青思看样貌不过十五六岁,真乃奇才!曲湘瞬间就将她的不逊抛之脑后,顿生拉拢之心。用什么好呢?看她样子对权势应该不上心,武学自己也没有,只有钱了。可惜曲湘没能想太多,就因流血过多加思虑过重昏死过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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