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穿女尊）春泥与燕》四季天洲

82、梨桥

　　安照问道：“刘山，想不到你这么快就娶夫郎了，再过两年是不是就要抱小娃娃了？”
　　刘山却笑着说：“没有安照妹妹舒服啊，这位是尹公子吧，你们俩在一起都多少年了，想必早就成亲了吧？”
　　安照看了眼尹凉，尹凉对于这种类似于前世“带女朋友见兄弟”的场景十分尴尬，早把帽子戴起，围巾拉好，只露出眼睛看着席上。
　　安照牵着他的手，说道：“那倒还没有，我学业还未有成，现在娶夫为时尚早。”
　　“看来你还要去考举人啊？”刘山吸口气，道：“真是厉害，要是考上举人，是不是就能当官了。”
　　“举人不好考，不过我总是要考几次的，”安照说：“不然我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岂不是功亏一篑了。”
　　“真是不简单，当初我们一起上学，怎么也想不到你今天能考上癝生，还要考举人。”刘山挠挠头，“真不是我们一般人。”
　　“嗨，不说这些了，举人我也没什么把握能考上呢。”安照一挥手，道：“刘山，那你如今在做什么？”
　　刘山一笑：“我如今只是走街串巷一卖货的，跟你是万万不能比了。”
　　“卖货？你是推板车卖货的？”安照问道。
　　“是啊，我板车就在那，你看。”刘山指道。
　　安照望去，果然看到个板车，车上有不少逗小孩子的玩意，什么风车、毽子、丝绳、糖果、应有尽有。她说道：“这倒也有趣。”
　　“有什么趣啊？”刘山苦笑道：“一个村一个村的跑，一天都要推着车跑几十里地，才赚一点辛苦钱，可是累得不轻。”
　　“那这周围的村子想必都被你走遍了吧？”
　　“那当然了，”刘山说道：“这附近的几个村子就不用说了，方圆四五十里地里面，所有村子我都去过，像鹞子村、八里庙、杨花庄、梨桥村、郑王庄……这些村子你们估计都没听过。”
　　“哈哈……”安照笑道：“还是你去的地方多……”
　　“……梨桥村？”尹凉突然出声。
　　“嗯？”安照回头看他，尹凉与她看了一眼，轻轻说道：“是泥鳅村？”
　　安照立刻大惊，这“泥鳅村”是安叔和她爹爹的故乡，但是这名字一定是记岔了的。而梨桥村听起来确实有点像“泥鳅村”。她立刻问道：“刘山，那个梨桥村是不是有姓安的？”
　　“啊？我想想……”刘山想了想，说道：“是哦，那里是有很多姓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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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梨桥村位于双河县东北方四十里外，离石头镇大约二三十里。
　　这天早上，安照与尹凉早早地坐上了马车，梨桥村与鲤鱼村并没有水路相通，是以如今只能做马车赶去。现在的道路十分泥泞，光这四十里地可能就要走大半天。
　　安照挑起帘子往外看，那冷风灌进来，把尹凉吹醒了，他揉揉眼睛，问道：“安照，你不补一觉吗？”
　　“不困。”安照看着窗外，天是灰的，地是白的，烟树笼罩的村子在远处静悄悄，田野里有几处坟墓，它们和坟旁边的大柳树互相陪伴着显得十分孤单。雪已经开始化了，嫩绿的麦苗渐渐露出来，想必不久之后这方天地就会是一片绿意盎然。
　　她像是在看着外面的景色，又像是在陈思。
　　尹凉裹着斗篷，皱着眉头，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他问安照：“要是……那个村子真的是爹爹和安叔的老家，还有爹爹的亲人，你会认他们为亲人吗？”。
　　安照回过头来看他，笑道：“怎么？去爹爹老家心里没底？”
　　尹凉低着头说：“感觉好像小媳妇去见婆家似的。”
　　安照把他搂过来，说道：“凉儿，我不是去认亲的。”
　　“那你？”
　　安照把他箍在怀里道：“我八岁的时候，爹爹就不在了，十岁的时候，安叔又不在了。我最穷最苦的时候只有你在我身边，总不能现在活出来了却给自己请几个大爷回来。我现在只是想去他们生活过的地方走走，如果他们还有亲人在的话，就把他们俩去世的消息告诉他们的家人。”
　　“我们不说自己的身份吗？”
　　“当然不了，我们随便编一个就是了。”
　　马车是下午到的村子，这村子萧瑟破败，房屋都是泥墙茅草做的，不少老妇老头蹲在门前叼着烟袋唠嗑，见生人过来后都直勾勾注视着安照两人。
　　尹凉被她们盯得有点不自在，便包上围巾，只露出眼睛，由安照牵着，在村里询问着路线，来到了村长家。
　　安照与她见礼后说明了来意，村长疑惑道：“你们要打听这些做什么？”
　　“不瞒村长大人，我是石头镇李家的李照，”安照说起谎来毫不心虚，“自幼承蒙安梅和安荣叔叔的照顾，十分感激。现在两位叔叔都已过世，我想怎么也该告诉两位叔叔的家人一声。”
　　“原来是这样……你就只知道他们的名字吗？有没有他们家人的名字？还有，他们是什么时候被卖的？”村子又追问道。
　　“只有他们的名字，至于什么时候被卖的……大约有二十多年了。”安照答道。
　　“这么长时间了？我翻翻族谱吧。”村长皱着眉头说道，说罢便走进里屋在一堆书本里翻找起来。
　　良久，村长终于叫道：“找到了！”便拿着一本书出来了。
　　安照两人忙凑上去看，只见村子把族谱翻开，指着上面说道：“应该是这个了，安梅，二十七年前被卖走的……还有这里，安荣也是，二十七年了。”
　　“真的是这里……”安照喃喃地说：“那村长大人，他们当初的房子在哪？现在可有家人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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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子领着两人来到一处院子前，说道：“安梅家的宅子就在这，现在是他姐姐一家住在这。”
　　安照心道：这里就是爹爹以前的住地，现在住的是自己的姨娘，兴许还有表姐妹兄弟。于是上前敲响了门。门里一个女子不耐烦的声音传出来：“来了来了，谁啊？”里面打开了门，是个约二十岁的女子，见到安照愣了一下，问道：“你是谁啊？”
　　村长上前问道：“你娘在家吗？这是石头镇李家人，有事要见她。”
　　“嗯？哦，你等着，我去叫她。”那女子说完便跑进去了，不一会儿，里面走出个约四五十岁的妇人，开门请道：“请进来说吧。”
　　几人进屋落了座，安照看了眼屋子，只觉得这家里破破烂烂，想必这里人的家境也是一贫如洗，难怪当年爹爹会被卖走了。
　　“这位小姐是石头镇李家人，敢问是不是我弟弟有什么消息要你传来？”那妇人问道。
　　“你知道？”安照皱眉惊道：“你知道……安梅叔叔是被卖到李家去了？”
　　“我当然知道，那是我弟弟啊。”那妇人十分激动，“虽然他已经被卖走，就不算一家人了，可是我们终究是血脉亲人啊！我就知道他不会忘了我们的！”
　　“那你怎么一直不去找他？”安照急道。
　　“我……我不敢，我怕他埋怨我。可是现在他要你来找我，是不是他终于想通了？”妇人说道：“那时候我跟娘把他卖了也是没办法，要是不把他卖掉就没办法给我娶夫了……”
　　“这就是理由？”安照气愤地说：“人穷就要卖掉兄弟？穷你们不会干活挣钱吗？你胳臂上长得是什么？擀面杖吗？”
　　“你这姑娘怎么骂人啊？”妇人气着站起来，又不敢跟这大家小姐开骂，只好这样说道。
　　“哎，两位，消消气，安梅的消息都还没说呢。”村长这时候开始打圆场。
　　“对啊，”老妇说道：“我弟弟怎么了？唉，这人老了就喜欢想以前，我跟弟弟小时候多亲啊？他不敢上山去采果子，说山上有狼，都是我牵着他的手去的……想想真是怀念，他是不是也想我啊？”
　　“安梅他……已经过世了。”安照冷眼看她，缓缓说道。
　　“他……”那妇人一怔，不动了。良久，她才喃喃说道：“竟然已经……是你们！”她突然指道：“是你们害死他的！我弟弟比我年纪还小，怎么会这么快过世？一定是你们害得！”
　　安照眼睛湿着，怒视着她，知道：“混账东西！当初把他卖掉的是你们！现在还跟我来这一套？你这话可敢到官府去说？信不信我让你挨一百个板子！”
　　“我……”妇人当时就怕了，不敢再说话。
　　安照与村长便离座要走，那妇人又突然叫道：“慢着！”又喊旁边的年轻女子：“小久，去把小晴叫过来。”
　　“啊？哦。”那女子听话便去了，安照几人不知所以，便等了会儿。
　　不久，便看到那女子安久拉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过来了，这男孩见有生人，似乎有些怕，抓着安久的衣服躲在她身后。
　　妇人把男孩提出来，说道：“这是我小儿子安晴，这位小姐，你看贵府还缺不缺小厮下人什么的，这农家孩子干活利落又能吃苦……”
　　“你说什么！”安照怒道，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你还要把他卖了？”
　　那小男孩听见安照的话突然哭了，抓着妇人的衣角哭道：“娘……你不要把我卖了……我会好好干活……呜呜呜……”
　　“小晴听话！”妇人对他说道：“你跟这位大家小姐去大宅子里就能吃好吃的了，你姐姐都快二十了还没娶夫，你忍心看她娶不上夫郎吗？”又抬起头来看着安照说：“小姐，你看？”
　　“死一边去！”安照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