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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囚 4 ...

  •   话说当天下午,中心警局的某办公室,同志们兴致都不太高。
      办案这种事情,有时是个近乎玄学的东西,讲究的是天时地利人和。接手烂柿街案子的警官们,都觉得最近运气不佳,拐弯抹角走了一通,晒了一大顿太阳,却发现自己走的是个死胡同,搁谁都来脾气。
      尤其是祁长安和景行,新世界的大门开启,还没有来得及配套上新的世界观。
      反观贺锦年,自从牵了冯天泽的手,高兴得像黄鼠狼摸到了鸡,要不是见过贺锦年指着他的名字进行过恶意揣测,祁长安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真看上那个姓冯的了。

      贺锦年带着从老院长那里拿到的一本笔记,去了隔壁的鉴定中心。
      果然,徐东海的字条,检测了半天,只能确定全文是同一个人所写,专业人士实在给不出更深层次的结论。贺锦年把那本笔记交给了工作人员,又突然想起了什么,顺便从兜里摸出来一张医院里的单子——正是冯天泽写的,就像所有医生开的单子一样,类似鬼画符。
      好容易熬到了下班时间,一众警员跟颓废的队长打过招呼后,纷纷逃离职位。一天之内,案情发展走向变了好几变。没有准确的调查方向,直接导致领导没有理由给劳苦大众加班。
      祁长安打算明天去一趟枫溪村,就是徐东海随口一提的“临终关怀”村。对于单一线索的案子,犄角旮旯的细节往往是破局的关键。哦,也就是所谓细节决定成败。

      祁长安出了大门,不怎么巧地碰见了下属对自己的不正当议论。
      “哎,这小孩谁啊。”
      “嘿,这么憨,祁长安他儿子呗……”此言可谓一语三关,一可以理解为祁长安的儿子憨,二可以理解为祁长安憨,三可以理解为祁长安儿子。不管取哪一个意思,对当事人都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祁长安悄无声息地凑了过去:“我什么时候,多了个憨儿子?”
      景行被吓了一跳,笑得面部抽搐:“老……老大……您听错了吧……”
      “哦,听错了啊,那你就不担心我在你的年度审核上,写错点什么\"
      祁长安此人有两种状态,不正经,假正经。除了办案和会见领导能绷出爱岗敬业积极向上的状态,平时总会毫无保留地释放天性,善于摆臭脸,不过是为了维护作为头儿的尊严。同事们开的玩笑都会接,闲着没事总愿意以挖苦嘲讽语言攻击引战。
      这样做的弊端,就是诱发下属纷纷释放天性。表面上给你点面子,暗地里天天划算把领导团成球踢。

      尤其对于景行这样神经粗,集中二与猎奇于一身的欢乐青年,生活在这样畸形的环境中,练就了可塑性极强的世界观,此时,对贺锦年生出一种‘这个大哥不一般’的诡异崇拜心理。
      景行见尚能摆脱困境,就先行告辞走人了。留下贺锦年和祁长安大眼瞪小眼。
      贺锦年不溜的直接原因是因为实在走不了。那个小孩一手握着屠龙宝剑,一手环着贺锦年的腿,贺锦年整个儿被当成了人肉堡垒,那条看起来价格不菲的裤子,被拽成了抹布。贺锦年也不恼,就让他那么挂在那。

      祁长安寻思了半天,把脑子翻了个个儿,实在想不出这个孩子和警局任何哪位有血缘关系,加之天色渐晚,不由得想到是儿童走失。
      他蹲了下来,问道:“小孩,你是不是找不到爸爸妈妈了?”
      小孩点了点头。
      祁长安又问:“你知道你家在哪?”
      “不。”
      “你知道你父母去哪了?”
      “不。”
      “你知道你父母电话?”
      “不。”
      贺锦年忍不住打断了二人的意识沟通:“行不行啊,这孩子不不不得都快成拖拉机了。”
      祁长安不知道有什么心理障碍,见着小孩就麻爪,出于心虚,只能承认是战术问题。
      于是,机智的祁警官决定把看孩子这活,强制盘给了贺锦年。
      谁让他狗舔门帘全靠嘴呢。

      他打了几个电话,询问附近的分局有没有接到消息。
      不一会,电话就回过来了。
      “祁警官,我们这边接到了电话,是有一家孩子走丢了。刚过完五岁生日,身高一米多一点……哦,我传照片给你……”
      “哦,错不了,把电话发过来吧。”

      等做完了这一切,祁长安才想起关怀一下贺锦年。
      夏天的傍晚总是格外漫长,西边天空的云彩托夕阳的福气,流光溢彩,缠绵在了一起,肆意倾洒的余晖不再灼人,反倒温柔可亲起来。夕阳西下,万物就像是镀了一层金,恰到好处,并不刺目,比起任何一种人为的滤镜,不知道要高明多少。
      祁长安一眼看见了坐在台阶上的贺锦年。
      祁长安听见贺锦年回头说:“老大,快看,你儿子要变身屠龙斗士了。”
      ……
      祁长安有时候觉得,如果有一天贺锦年不会说话了,世界会变得美好很多。
      只见那小孩回身一个俯冲,手中挥舞着屠龙宝刀,口中念念有词,气势磅礴,刀法干净利落,如秋风扫落叶,砍秃了总局大院里的一丛灌木。
      “有小不父母的消息了吗?”
      “哦,我给他们打了电话,现在应该快到了吧。”
      “今晚,我请你吃饭?”贺锦年笑着看向祁长安,等他给出一个反应。
      “不去,无事献殷勤。”过了一会,祁长安觉得不妥,又解释了一句:“今天中午没回家,晚上得给猫添粮。”
      “我跟你说的那事,你考虑得怎么……”

      正说着,一对年轻夫妇来到了警局,贺锦年缄口。粗心的父母终于找到了失散的孩子,对人民警察好一通感谢。小不他爸妈怎么也想不通,两个小伙子看起来年龄差不许多,自己的儿子不知道受了何人教唆,偏要叫戴眼镜的那个哥哥,叫另一个叔叔。

      等到把小不一家送走后,贺锦年又开始了死乞白赖:“方便我送你回家吗?”
      “不是很方便,再见。”祁长安甩腿走人,走到一半还是回了头。他听出贺锦年是有话要说,自己又有些事想问问他。
      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情愿,还是给他开了门。

      贺锦年等着祁长安先进门开了灯,再假装客客气气地跟上去: “老祁啊,你说,我作为你的邻居兼同事,你不请我到你家来坐坐,还要等我主动开口。这可不象是待客之道啊。”
      “你叫我什么?”祁长安用脚扒拉开滚成一团的猫,心说,不请自来,您可真好意思。
      贺锦年抱起一只猫,那猫也是个吃里爬外的主,顺毛一缕就舒舒服服地眯上了眼。
      “你知道我有话要说?”见祁长安半天不说话,反而默默点了根烟,贺锦年忍不住先开了口。
      “你应该不会色胆包天到对一个犯罪嫌疑人动心思吧,”祁长安说的话不怎么端正,表情却是极严肃的,“为什么?”

      贺锦年听懂了这看似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其实吧,就在你问他话的时候,我突然想通了一个问题。”

      “你也看到了,冯天泽是个左利手,就是左撇子。”贺锦年继续说道,“之前我确实见过冯天泽一面,因为当时已经接到了这个案子,我就多留了个神。不管是端酒,夹烟,写字,甚至是使用餐具,他都是用的左手。但是,作为一个天生的左撇子,小时候被强行矫正过,应该是很常见的吧。左右手使用的时期,频率不同,就会直接导致左右手开发程度不同。也就是说,他用左手写的字,与右手写的字进行字迹对比,我们得到的结论往往会是两个不同的人所写。”
      “徐东海,他可以是个足够冷静屠夫,但能把杀人做的这么完美的,他不是我一开始想象出的那个形象。问题就出在那封信上。由于工作性质,徐东海留下的字少之又少,鉴定的那帮人当然扭捏不出什么结果,单独字迹鉴定肯定行不通。”
      “记得老院长的那本笔记吗?一开始,我也只是以为,那本笔记的价值仅仅在于其内容。但徐东海的事情,笔记中虽未详细提到,但如果还原进那个时间,有小的出入而没有大的偏差。把单纯以为是徐东海自己不小心摔倒,理解成为院长无法确切了解孩子之间的矛盾,在这样一个有预谋的凶杀案中,合理得近乎刻意。”
      “所以啊,我自然而然地把他们联系起来,下午我故意用右手和他握手,还顺道摸了人家两把。他右手食指有茧子,像是新起的,这不正常。我怀疑那本笔记和信都是假的,应该都是出自冯天泽的右手。下午回来之后,我把它们一块送去鉴定了,不出意外,明天下午之前就能拿到一份报告,那个时候,我们再请他到警察局来喝茶,可就是强制性的了。”

      祁长安缓慢地吐出一烟圈,看了看贺锦年一脸期待的表情,说的第一句话,不是‘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而是‘为什么你不告诉其他人,先告诉我?’。
      面对质问,贺锦年不慌不忙:“我没有把握呀。”
      看他那表情,可不像是没把握。
      祁长安依旧沉默。
      “你到底怀疑我什么?”贺锦年终于收回了嬉皮笑脸,难得正色下来的他,竟显出来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郁。“我来这里,是权敬他夫人介绍的。我之前在国外念书的时候,和她弟弟是校友。我没别的目的,就是想找个正常工作,实在不想演什么商界精英的剧本而已,既不图你们警局那盛不满半瓶子的破机密,更不图祁警官您兜里的钱。再私人的问题,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吧。”
      贺锦年把怀里快要撸秃了的猫放下:“看来祁警官无意留客,那我还是先走吧。”
      “哎,你回去以后,吃什么?”
      “外卖啊。”贺锦年没回头,但他听明白了祁长安的意思,嘴角挂起了浅浅的笑。
      “我去炒两个菜,你坐这等一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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