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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囚 5 ...

  •   平心而论,贺锦年觉得祁长安炒的菜还不错。
      烧了一条冷冻鱼,一道醋溜土豆丝,一道西红柿炒蛋,配了西红柿牛腩汤。
      冷冻鱼胜过鲜鱼的一点,在于口感紧致,富有层次感的汤汁渗入其中,火候恰到好处,给鱼肉留有足够的温度收汁。
      祁长安并不是对于西红柿有什么特殊情节,完全是因为自己长期野外打食,家里实在没什么菜能做。明知道贺锦年就是没脸没皮地蹭一顿饭,还是尽量把西红柿做的复杂一点。

      “看不出来啊,你还会做菜,老祁?”
      祁长安神经一抽:“等你单身久了,你就明白了。还有,你叫谁老祁呢?”
      贺锦年不以为意,一边吃饭一边勾着脚和桌子下的猫互动。

      等祁长安约莫着贺锦年吃得差不多了,开口问道:“我问你个事,你今天说,有人想让我们觉得柳染死了,是什么意思?你心里有底?”
      “当然是我胡说的……”贺锦年突然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你怎么说?”

      “本来我也是没想到的,今天下午的寻人,倒是给了我启发。你说院长的笔记和徐东海的信都是伪造的,如果这个假设成立,冯天泽改动了老院长的笔记,是出于什么目的?他想隐瞒什么?”祁长安用手指虚画了几个圈,思考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冯天泽在这个故事里的位置很尴尬,有他,故事成立,没有他,故事也合理。但是现场做到那种程度,不管是冯天泽的情杀,还是徐东海的仇杀,解释起来,都有问题。”
      贺锦年放下筷子,冲着祁长安说了句,我吃饱了。意思是让他把碗筷收拾了。
      贺锦年窝回了沙发,顺手又抓了只猫回来。等到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才缓缓开口说道:“从现场入手是正确的。与其钻人家给你挖好的坑,倒不如自己摸个铁锹。”

      祁长安收拾完了餐桌,回到茶几旁,打开了电脑。
      “凶杀现场,死者面部被毁,手指部分被火灼伤,四肢被分解,还少了一部分。这种作案手法,显然是为了隐瞒死者身份。但死者使用的手包,就仅仅是被扔到附近的垃圾筒,里面还装着柳染的身份证。我们当然可以找到手包,提取上面上的信息,用残留的指纹信息对比确定死者身份,这样一顿周转之后,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觉得自己找到的一定是正确信息,这是利用了正常的功利心。所以,凶手不是怕我们确定身份,反而是担心我们不相信确定的身份。这招故布疑阵,对于死者身份的微妙处理,让我不得不怀疑,死的人,真的是柳染吗?”
      贺锦年接道:“柳染身高165,但由于尸体不完整,尸检报告给出的数据,只能确定死者身高在165和170之间,确实很蹊跷。”
      “如果真是这样,情况就会更复杂,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吧。寻人……”祁长安停顿了一下,倒了两杯热水,“我明天打算去一趟枫溪村,没什么把握,权当是碰碰运气吧。”
      “你这个想法,倒是很有意思。我也要去。”贺锦年端起水杯,一层薄薄的水雾浮上了镜片。
      “随便你吧。”祁长安说,“你怎么老是戴个眼镜,近视还是远视?”
      “你不知道吗,男人戴眼镜,可以帅到更高的境界,”贺锦年笑了一下,“放心,度数不高,不会影响床上运动。”
      “其实……”
      “哥,我说的那个事,你考虑得怎么样啊。”
      祁长安当然知道贺锦年是什么意思。
      贺锦年不止一次像祁长安抛出床伴邀请,方式逐渐由暗示变为明示。
      “我让你来,不是想玩什么欲擒故纵,还是把事情挑明了说比较好。”祁长安已经打算好了开诚布公,“作为你的领导来说,办公室恋情实在没前途,作为我个人,我自以为还是比较直的。我欣赏你逻辑分析能力,我觉得,你我之间,普通同事关系就很好。”
      贺锦年对上祁长安的目光,他本以为,此时祁长安应该会是愠怒甚至鄙夷,但他看到的,是其为坦诚直白的目光。
      “恐同?”
      “都是两情相悦的事,没什么区分的必要。我老了,玩不起了而已,你还是换个人吧。”
      贺锦年的目光带有侵略意味,在祁长安身上扫来扫去,颇有视奸嫌疑。身边的这个人颀长玉立,眉目俊朗,衬衫之下,腰间的肌肉线条影影绰绰。
      归结为三个字,可惜了。
      “不愧是正人君子。我先告辞了,明天来找你啊,哥。”贺锦年尾音故意含混不清,微微上扬的桃花眼,轻佻中带着几分笑意。
      贺锦年及时调整战术规划,打算放长线钓大鱼。

      祁长安有时候,总觉得有点对不起贺锦年。
      七年之前,贺锦年的父亲在一次“意外”车祸中身亡。
      当时,警方通过特殊渠道,已经得到了事故路段的监控。贺申言,那天下午从公司回家的路上,突然开进了一辆土方车。
      商业区极少见有土方车经过,贺申言看了一眼发动机喧嚣的车。就在他要过马路时,那辆土方车突然像是失控了一般,不顾眼前的红灯,径直向贺申言的方向开去。
      贺申言看到这一幕,迅速做出了反应,向侧面奔跑。可那辆车明显是冲着他来的,跟着他偏转方向。土方车倾倒,贺申言落得死无全尸。
      很明显,是蓄意谋杀。
      但豪门斗争,讲究的是钱与权的力量,警察能插手的实在有限。后来不知道来了哪一帮的人,把这件事平息了。那段监控视频被安了个来源不正当的罪名,竟然做不了呈堂证供。
      那段监控录像,来源与16岁的贺锦年。他对警方说过,凶手是贺申行。那语气,既不是悲愤交加丧失理智,也不是希望警察澄明真相,就好像是一句普通的结论,又好像承载了千金的重量。
      祁长安有时候回想,如果自己执意坚持,能不能换出来一个他想要的结果呢?

      现在的贺锦年,周身充斥于少年意气之中,这种少年气却苍白而刻意。祁长安总觉得他有心事。
      祁长安有愧,他害怕是自己的不为,导致贺锦年在最无助的时刻,独自承担了所有的不公,孤注一掷,独行至今。
      出于职业,祁长安总愿意追问出一个是非。但对于一些特别的人和事,感性却往往会占据上风。
      他和贺锦年正常认识,不过是很短的时间,非常不巧,这个很招人烦的年轻人就位列特殊名单。

      ——贺锦年回了自己的屋子。
      房子空荡荡的,一片沉寂,没有一点生气。房子和家不一样,在贺锦年印象中,似乎也从没有什么矫情的家不家可言。
      简单的洗漱之后,他机械地躺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窗外透着月光,伴着万家灯火,如银屑般散落在贺锦年精致的面庞,挺直的鼻梁打下一层阴影,半侧身体没入黑暗。
      他皱着眉,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第二天,枫溪村。
      贺锦年和自己的普通同事来到了这个临终关怀圣地。
      枫溪村并不是有枫树,重点在溪上。这个村子位于阳城最边上,西边靠着山,顺着山蜿蜒下来一条小溪。溪水清浅,底下是红色的卵石,温柔的暖色调一直漫延到两旁。
      金秋落枫,覆水而行,绵延数里,映月溪清,也不过如此吧。

      祁长安到的时候,大概是上午9点多一点。
      他没有去问田间地头耕作的农民,去了镇上找到一个年纪轻轻,游手好闲的男人。
      民间常识,越是这样的人,越是对八卦消息钻研透彻。
      “老乡,”祁长安等那人答应了一声,忙递上手里的烟,“打听个事儿。最近,咱们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
      那人接了烟,打量了一眼,放下了手里的牌:“怎么算是特别?”
      贺锦年接着说道:“有人来,或者有人走。哦,失踪也算。”
      那人是不务正业的行家,一说到这种事,两眼就来光:“我想想啊……哎,有一个……我跟你们说啊……”
      接着就是好一顿添油加醋,明明不过是乡间小道消息,竟然被他描述到了史诗级别。
      除去明显的不实信息,加上警方调查走访得到的信息,基本上能串通起这样的故事。

      几天前,来了一个瘸腿,个子不高,年纪不好说,三十多也有可能,四十多也有人信。应该值得就是徐东海。
      来的这个人,挺舍得送东西,一天功夫就勾搭上了村里的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本来是嫁了人的,生了一个孩子,但命不怎么好,有一次生病,把脑子给烧坏了。后来人家把休了,另娶了一房。
      应该说,徐东海运气不错,这个女人是个半傻子,见人就知道傻笑。徐东海送给她一个包,那女人就上钩了。
      后来徐东海把那个傻女人带走了。

      把故事补充完整,应该是
      ——后来,徐东海带着那个女人回到市区,住了酒店。第二天,那个可怜的女人不知何因,竟在一个夜晚,被连刀毙命。
      徐东海在郊区把人弄死,将尸体运到自家车库,故意布置了现场,在之前送给女人的手包里装进柳染的身份证件,误导警方认为死者即是柳染。
      这就是为什么徐东海不需要了解柳染的行动,就可以轻轻松松杀死“她”。
      因为死的人,根本不是柳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囚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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