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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囚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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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最终想要的是自己的欲望,不是自己想要的东西。——尼采
阳城是一个著名的国际大都市,东部临海,西部多山,中城区是国内最大的商业区之一。城里的人们被分为三六九等,最次的一等往往会形成一个聚居的地方,而这些地方,甚至连名字都起得不太自信。
——烂柿街。
夜深了,整条街陷入了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默。既然有的地方灯红酒绿,理所当然,也会有人属于黑暗。整栋楼里,仅有的稀稀拉拉的几盏灯,或许也是为自家的孩子读书才亮起的,这可怜的光,并没有给烂柿街带来所谓生机。而这个地方的沉默,在包括其中居民的很多人眼里,是一种理所当然。
六月的阳城进入初夏。空气湿漉漉的,偶尔飘过的一阵风,都似有似无得带着黏腻。树影婆娑,在路灯的照射下,地面的影子涌动着,像是即将挣脱地域的恶鬼。
也许是在下半夜了,三号楼底层的车库突然吱呀吱呀地被打开了,接着,是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不知道是谁家的狗,似乎被搅扰了好梦,呜咽着叫了两声。
第二天,某个遛狗的大爷看见地上有一滩暗红的痕迹,一直蜿蜒向下水道,忍不住骂了一句:“那帮成天鼓弄艺术的混小子,又乱倒颜料了!真是……”
直到某天,有家人觉得邻居家里飘出的臭味,实在是超出自己的可承受范围了,上蹿下跳地,又是举报又是告。然而,当他找来人开了锁,却一个屁也捅不出来了——一具已经被肢解的女尸横在车库。
市公安局接到案子后,即刻转到了第一刑警大队,成立专案组全面调查。
清晨,几只鸟在树枝上跳来跳去,互相梳理着羽毛。阳光慷慨,一视同仁赐给每一个地方光亮,空气中温度湿度都恰到好处,美好的天气往往让人感到愉悦。
原来,连烂柿街这样糟糕的地方,都会有如此怡人的时光。
当然,比环境更能影响情绪的,或者是个倒霉差事,或者是个不长眼的人。
一个侦查员一边带路一边展现他的自来熟:“老大,就在前面那个胡同里。说真的,太刺激了,我还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我的妈呀,弄不好要变成厉鬼,来还魂复仇的啊!”
祁长安回给他一个牙疼一般的微笑:“我怎么听说,这厉鬼还魂复仇可不分人,弄不好连着嚼舌根子的一块铲了。”
“哟,祁队长还信这个,看不出来啊。”贺锦年几分揶揄地笑道。
殷蓉在一边帮腔:“封建迷信可留不得!”
话说,自从贺锦年入侵市局以后,专心做起了慈善,办公室设备不断完善,该扔的扔,该换的换,天儿还没热呢,德国某牌空调已经入驻了。广大人民警察哪里有过这样的待遇,一时间,人人都说财主好。就连祁长安都不得不服,权局长当真是目光长远,老谋深算!
祁长安面不改色心不跳,拇指食指相交摩擦,给蓉蓉单手比了个心,意思是她的年终奖岌岌可危。
正说着,一行人走到了三号楼前。
现场情况大致和侦查员一路描述的差不多:死者为女性,衣物已经不完整,面部被毁,躯干保留还算完整,腿部被刀或斧头砍断,有一部分去向不明。侦查组在附近的垃圾桶内找到了一个包,其中只有一张身份证明,有很大可能就是属于死者的。法医方面已经提取了现场信息,准备拿回去比对。
“嚯,震撼!震撼他妈!”一向重口的殷蓉都忍不住赞叹起来。
祁长安瞪了她一眼,不怀好意的看着贺锦年。好啊,你不是愿意跟来吗,让你看个刺激的!
贺锦年回头就看见自家队长的一脸不怀好意,不过好在自己心理建设异于常人,甚至回给他一个微笑。
祁长安本以为够他吐一壶的,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天赋异禀,心里十分不爽:“走呗,你还真打算问问死人,是谁放倒了她啊?”
报案的那户人家,早就告辞撤退了,那男人本来就是干干巴巴的小黄脸,加上他折腾一番后有些神神叨叨的,显得格外憔悴。见着人先摆手,然后露出痛苦而变形的表情,像吃了□□一眼哆嗦起来,根本没有办法正常交流。
祁长安留意到那小黄脸多瞟了殷蓉两眼,就顺势把她推了上去。殷大小姐仿佛看见了自己岌岌可危的年终奖,立刻会意,奋不顾身地冲了上去。
“大哥,你先别害怕啊,还有我们呢,”殷蓉长得本来就属于温婉型的好看,配上职业笑容,生出一种不那么真实的善良可亲,“你跟我说说,最近有没有听见楼下有什么异动?”
小黄脸惊魂未定:“好像……也没有……”
“这门上的锁,是一开始就坏了,还是你弄开的?”
“我找了一个会撬锁的,就在隔壁。”小黄脸许是吓怕了,直接把隔壁那倒霉玩意供了出来。
贺锦年看了祁长安一眼,出门去了隔壁。
“那你知道楼下是谁的车库吗?”殷蓉继续问。
“我不太清楚,没怎么见过他们。”
祁长安插了一句:“他们?为什么不是他?你知道多少,最好都说出来。”
小黄脸一个哆嗦:“是瘸子徐的,是他们家的,但是……我是很久没看见他们家的人了,据说老婆早就带着孩子跑了……他是个菜贩子,我只知道姓徐,那车库之前是囤菜的。”
打了好几通电话,才找到不甚靠谱的物业。那个“瘸子徐”真名叫徐东海,家里有妻子,儿子也已经两三岁了。找到他们的屋子,里面却一个人也没有。
祁长安立刻通知到局里,让他们查一查这个徐东海。
一圈下来大致理清楚抛尸地点的信息了。贺锦年那边,非专业撬锁人员说,开门的时候并没有发现锁被破坏,而且,可能是非专业的影响,那锁还挺难开,捣鼓了半个上午,最后还是选择了□□,一记锤攻……
法医得出的结论,死者指纹与包上的匹配。通过解剖尸体,确定死亡时间大概在六月二号傍晚六七点钟。
局里,景行已经开始着手查死者身份。
“查到徐东海这个人了吗?柳染呢?”柳染就是那个死状凄惨倒霉蛋,祁长安在车上联系到景行。
“得了,头儿,你们直接去光明医院吧,柳染之前在那里做护士,徐东海有住院信息,也在那里。一会儿我把查到的信息都给你们发过去……”
光明医院。
光明医院是家知名私立医院,挖人能力强大,尤其在治疗疑难杂症方面有不少尖端人才,年轻有为的也大有人在。殷蓉又把托单事业提上了日程,但出于职业素养,只是不太礼貌地多往周围瞟了几眼。祁长安挖苦她,怎么连快死的人都不放过。
祁队长指挥在场人员,兵分两路,然后交流信息。
柳染,26岁,在光明医院工作三年。其他的护士们对于这个人的死,并没有什么过分的惊恐害怕或者悲伤。柳染这个人,平时与同事来往不是很密切。贺锦年凭借一双到处送桃花的眼睛,从某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小护士那里打听到,柳染此人外貌出众,生前有过不少人明里暗里追。但真要找感情史,谁都说不准,张王李赵哪个医生主任占着便宜,谁也不知道。
徐东海是真的得了病被送过来的,肝癌晚期,眼看没几天活头,实在是不好意思把这位嫌疑人请到局子里了。
“六月十号晚上,你在哪里?”祁长安直切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