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非我夏》粽子加红糖

6、第 6 章

　　君临淡定地转过身来，退到了非我的身后，等着非我给出一个答案。
　　非我一步尚未踏出，闻言转身，发现是小十二，心中暗喜。

　　非我笑道：“小十二，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干嘛呢？”
　　小十二柔声答道：“前些日子，采菊姐姐路过荼蘼坞时见这珠玉树像要开花的样子，就说等它花开正盛时要来采些回去酿酒。我今日路过发现它竟落了一大半，珠玉树开花不易，落了怪可惜的，又想着采菊姐姐还等着它酿酒呢，就想把这些落花都收集起来给采菊送去。没想到这么晚了还在这里碰见了你们。”
　　非我暗地里刮了君临一眼，“都是你那一曲‘断锦’惹的祸。”

　　非我道：“原来是这样啊。那你慢慢收，我们就先走了。”
　　小十二说了声“好”，就准备去收拾那些落花了。
　　非我知道小十二是个害羞的人，在昆仑山这么多年除了花大姐们，极少见到她和其他人说话。见小十二没再追问他们去那儿，急忙拉了君临往前走去。
　　走到一半又转了回来。

　　小十二见他们去而复返，疑惑地看着二人。君临也不知道非我在搞什么鬼，静静地站着准备看他的表演。
　　只见非我突然凑到小十二的跟前，把小十二吓得满脸通红。
　　小十二道：“你干什么？”
　　非我道：“小十二，你有没有出过昆仑山啊？”
　　小十二退了几步，才道：“当然出去过啊，该我布花的时令自然是要出去的。梅姐姐出去处理一些事情时也会带上我。”
　　非我愤懑道：“她怎么不带我啊？哼。”

　　小十二笑道：“可能梅姐姐觉得你还小吧，以后会让你出去的。”
　　非我道：“……我不小了。”
　　“小十二，昆仑为什么要设结界啊？”
　　小十二：“自然是为了保护昆仑的安全了。”
　　非我心内想到：“哼，恐怕是为了关住我吧。”

　　“可是我听青鸟说，昆仑以前是没有结界的，我来了之后才有的。从前山外的神仙们都可以自由来往昆仑，可是自从我当了这个什么昆仑山主后，你们就设了这个结界，不让外面的人进来，也不让里面的人出去。这又是为了什么啊？”
　　小十二低下了头，用只有她一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这都是为了保护你。”

　　“你说什么？”非我问道。
　　小十二柔声回道：“你以后自然会知道这些的，不急于一时。”
　　非我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见小十二不会告诉她答案，也不追问。
　　他只是又慢慢走近了几步，凑到小十二的耳边道：“小十二，你愿不愿意帮我？”
　　小十二红着脸问道：“帮你什么？”
　　非我低声道：“我想出去，要偷梅姐姐的红蓼印。”

　　“什么？”小十二睁大了眼睛，叫道：“你要偷跑出去？”
　　非我一把捂住了小十二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低声嘱咐道：“小声点。”
　　小十二的脸早已涨得血红，急忙点了点头，低声道：“你这也太胡闹了，”又对君临道：“你怎么也跟着他一起疯？”
　　君临无奈地摇了摇头。
　　非我道：“你愿不愿意帮我？”

　　小十二惊恐万状，“不行，我不能帮你去偷梅姐姐的红蓼印，你也不能出去。”
　　闻言，非我脚步不稳地倒退了几步，一脸的失落悲伤，只听他低声道：“我在昆仑山待了几百年，当了个莫名其妙的山主。我作为一山之主，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就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不得自由。我多么想出去看看，看看外面的天，看看外面的树，看看外面的星月。看看外面的世界和我的到底有何不同。”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抽抽噎噎的，话不成声。

　　月光打在非我的泪珠上，直闪得小十二心疼。
　　她怎么舍得他难过呢？夜晚的风有些冷，花树们都悄悄裹起了叶子，抵御这微寒的风。小十二穿的一身纱裙，却完全忘了冷，不知是她灵力过高，还是她心里的泪水过热。

　　小十二看着远处树影，黯然道：“我帮你。”
　　非我急忙抹了几把眼泪，说道：“我们走吧。”
　　小十二道：“慢着。”
　　非我生怕她改了主意，紧张地看着她。
　　小十二道：“你身上有海棠香，梅姐姐一闻便知。”说罢抬手在非我和君临的身畔挥了一下，将他们身上的香味尽数散去了。
　　非我这才明白过来，直道谢。

　　三人径直往梅的若絮宫赶去。
　　路上，非我才悄悄向君临解释道：“昆仑山的结界是各位花神一起布下的，只有各位花神们合力才能打开。另外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梅姐姐手里的红蓼印了，这是为了以防万一特意做的。不知道她把这印藏在了何处，但是她向来与小十二亲近，我想要是小十二去的话，她应该不会提防，这样比较容易得手。”
　　君临道：“小十二好像很伤心。”
　　非我叹道：“要想有收获，必得有付出。等回来后，我亲自来向梅姐姐负荆请罪。”
　　君临道：“我们悄悄开了结界，梅姐姐会知道吗？”
　　非我道：“会，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趁着结界打开的一瞬间冲出去，然后迅速跑得远远的，否则一切都是白费劲。”
　　“还有，你到时候一定要跟紧我。”
　　君临道：“好。”

　　说话间三人已慢慢靠近了若絮宫，梅姐姐的院子里种着各种各样的梅树，宫粉，玉蝶，朱砂，绿萼，酒金……白粉交融，红绿相杂，千年不败。
　　小十二道：“你们在这里等着。”然后慢慢走进了若絮宫。

　　非我对里面的状况十分好奇，又不敢去窥视偷听，心里一阵焦急。回头却见君临正站在一株红梅前，看着一枝欲开不开的花瓣，伸手拨弄着一个花骨朵。红梅似火，白衣若雪，公子如玉。
　　看着如此美好的事物，非我那藏得浅浅的顽皮劲儿又活跃了起来。他伸手将最近的一枝花枝折了下来，不偏不倚地向君临掷去。
　　君临接也不是，躲也不是，只能让那花枝落入了他的怀抱。
　　一击中的，接二连三的花枝向君临扑来，不一会儿，君临就抱了个满怀。
　　非我越扔越起劲，无声的笑个不停。
　　看着正在扔花的非我，躲在一大捧花枝后的君临也无声的笑了。

　　非我终于玩够了，走到君临身边，笑道：“人比花娇。”
　　“……”
　　君临怔了怔，不知说什么好。好在非我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也没再来骚扰君临。
　　两人在外面望穿秋水，等得身边的鸟儿都起夜了几次，终于把小十二盼出来了。

　　非我忙问：“怎么样？”
　　小十二将手从袖子里伸出来，放了一个东西在非我的手里。
　　非我看着手里的红蓼印，笑道：“那我们快走吧。”
　　说罢，就径直向阊阖门飞去。飞到一半才发现只有君临跟在自己身后，又急急忙忙飞了回来。只见小十二一人站在梅树下，脸上留着两行清泠泠的泪。
　　非我道：“你怎么不走啊？”
　　小十二淡声道：“你们快走吧，我在这里等梅姐姐。”
　　非我还欲说什么，只见小十二连声催促：“快走，快走……”
　　非我拉了君临向天边飞去。

　　此时，夜已过半，天地一片静穆。两人来到阊阖门前，隐隐可以看到远方那永远也不会落下的一抹辉煌。那是非我从未到过的世界。
　　想着马上就可以离开昆仑了，非我激动得手抖，几次才把红蓼印正确归位。结界刚刚露出了一丝缝隙，非我就拉着君临一跃而出。

　　那头，梅姐姐从若絮宫飞出，直向阊阖追去。小十二抬头只见一缕茜色的身影一闪而过，连忙跟上。
　　梅姐姐到的时候，非我二人早已跑得无影无踪。
　　只听小十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梅姐姐，对不起……”
　　梅姐姐回头，只见小十二站在身后，满脸的愧疚和泪水。
　　梅姐姐又气愤又担心又无奈。
　　“这是何必呢？十二。”
　　小十二低着头，重复道：“对不起……”
　　看着梨花落雨的十二，梅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知道，这是十二心里一个永不能言说的秘密，她答应过，会和她一起守护这个秘密。
　　对于十二，她从来都不舍得苛责。
　　“我会派人将他们找回来，你……不要哭了。”

　　昆仑山因为二人的私逃，闹得沸反盈天。而故事中的两位主角此刻也是云里雾里。看着底下无垠的大地，非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下脚。
　　非我只想到此刻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对于即将面对的一切一无所知。

　　非我道：“君临，你看看这大好河山，你想去哪儿啊？”
　　君临道：“你想去哪里，我陪你。”
　　非我：“嗯……，既然出都出来了，要跑就跑远一点。”

　　两人朝着大地的尽头飞去，直到朝阳已将荷叶上的露珠儿照亮，两人才在一个小镇上落了脚。
　　此时正值人间的辰时，街道上行人尚且不多，只有几家卖包子的小店开了门。
　　竹篾编的笼屉里一阵一阵的冒着白烟，一个个精致可喜的包子躺在里面，一个身穿褐色布衣的老头正在给面前的妇人抓包子。老头的那双手极瘦，皮肉松松垮垮，但青筋粗大，快要爆出来似的，让人对这双手的力量不敢小觑。老头笑吟吟的将捡好的包子递给面前那个有点胖的妇人。
　　老头似乎腰有些不好，站得久了就有些疲惫，正准备坐下休息休息，就看到两个衣着不凡的小公子朝自己走来。

　　一个一身青衣，衣上云纹缠绕，微微笑着，带起了两个酒窝。另一个白衣飘飘，双手背在身后，一张脸生得比姑娘还俊俏，不笑，但让人觉得很舒服。
　　只见那个笑着的小公子走到包子摊前，说道：“老板，你们这儿都有些什么包子啊？”
　　老头立马站起，答道：“我们这儿的包子有玉米馅的，莲藕馅的，海带馅的，肉馅的，香菇馅的……不知公子想吃点什么啊？”
　　非我想了想，道：“那就一样来十个吧。”
　　老头一惊，道：“这么多，就你们两个人，恐怕吃不完吧。”
　　非我嬉笑道：“没事，别看我们只有两个人，我们的胃口大着呢！尤其是这位公子……”说着就指了指君临，接道：“也许还不够呢！”
　　老头听如此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将各种口味的包子一样捡了十个，装了七八个袋子递给非我。
　　非我接过，转身就走。

　　老头叫道：“公子，你还没给钱呢？”
　　非我脚步一顿，暗道：“钱，什么钱？我刚刚只顾看着包子了，那看过什么钱啊。”一滴冷汗滑过，非我尴尬的转身，又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
　　非我正准备开口，只见身旁一只手伸了出来，手上放着几十个铜板。老头笑着将铜板一一收入囊中。

　　非我转身问道：“你什么时候准备的钱啊？”
　　君临：“我刚刚看别人就是用的这个，所以就照着模样变了一些。”
　　非我好不容易才从数袋包子中腾出了一个大拇指，向君临笑道：“小家伙，干得不错嘛。”
　　非我将手中的包子递了几袋给君临，这才腾出一只手来，拿起一个包子就啃，边吃边点头，“好吃，真好吃。”
　　身旁的君临抱着那几袋包子，迟迟没有下手。
　　非我问道：“你怎么不吃啊？”
　　君临微微皱眉：“在这儿？”
　　非我眼皮上翻，想到：把你惯的。
　　可眼前一顾四茫茫，到哪儿给他找地方坐下来慢慢吃。
　　回头发现包子摊里面有几张桌子，几条板凳，忙上前问道：“老板，我们可不可以进去吃啊？”
　　老头笑道 ：“当然可以，请请请。”
　　非我转身对君临道：“请吧，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