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非我夏》粽子加红糖

4、第 4 章

　　钦原不解，两人看着君临慢慢爬到了不死树脚下，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目不转睛地瞅着。
　　君临将他的小胖手在不死树上摸来摸去，柔嫩的皮肤被凸出来的一根倒刺钩破了。非我急忙走了过去。可君临既不哭也不闹，小胖手还是安安稳稳地放在树干上。没见君临用什么灵力，他也没有那东西，他新鲜的热血就流入了树干中，顺着筋线脉络流向了四周，渐渐地和非我的血融在了一起。
　　月亮隐在了某片云里，不死树周围更暗了。突然来了一阵风，把那些掉落的叶子都吹了起来，纷纷撒撒，却再也没有落到地上，一片一片的都回到了老头子的身上，树叶开始由枯转绿，树干也渐渐有了生气。
　　不死树活过来了。
　　非我走近君临身边，轻轻把他抱起来，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自从有了君临这个牵挂后，非我再也不能任性妄为。他每天走到哪儿就把他带到哪儿，偶尔把君临一个人留在玄宸殿，要离开个一步半步的，也是急急忙忙地就赶回来。即使他知道小家伙好像有些与众不同，却仍然放心不下。
　　这日，他去玉簪那里拿了些书来，一去一回都是用飞的，赶回家时还是发生了意外。

　　“青鸟，你见到小家伙了吗？”
　　“没有啊，他不在玄宸殿待着能去哪儿？”
　　“我找不到小家伙了。”
　　青鸟安慰道：“你别担心，我四处去问问，他肯定还在山上，只要在山上就好找。”
　　非我道：“我没担心他，我在想，要是他出了什么意外，我还不得被骂死啊！”
　　青鸟：“......”
　　“开明兽，你们见到小家伙了吗？”
　　“契钩，你有没有看到小家伙啊？”
　　“钦原，小家伙有没有到这儿来？”
　　青池，云圃，不死树，连白玉池都找了，都没有得到一丝君临的消息。找君临的事传遍了昆仑，十二花神怎么可能不知道，姐妹们沸沸扬扬地找了一整天也没找到，当晚就来兴师问罪了。
　　石榴这个暴脾气一上来就吼道：“夏非我，你把我小君临弄哪儿去了。我告诉你，他要是找不回来了，我就掀了你这玄宸殿！”
　　非我本来心中就烦闷，听了石榴的话，尽管知道自己没理，仍然是怒气冲天，“我又不能时时刻刻都守着他，谁知道就一会儿的功夫，他就不见了。你们放心，我这就去找他，找不到我也不回来了。”
　　梅急忙拉住非我道：“你别急，我们仔细想一想今天的前因后果，不要无头无序的乱找。”
　　众人都静默不语，待非我发言。
　　非我正准备说话，只听一个轻灵的声音道：“我回来了。”

　　只见一个和非我差不多大的少年走进了玄宸殿，沉稳地站在众人面前。少年着一身青衣，宽袍缓带，五官极为精致，眉如远黛，眼如星辰，鼻如峰峦，唇若姣花。那两片薄唇轻轻一碰，流落出几个字来：“非我，我回来了，我是君临。”
　　“什么，你说你是谁？”非我睁着铜铃一般的眼睛问道。
　　“我是君临。”少年淡定地重复了一次，语气不急不缓，却掷地有声。
　　众人一下子就把少年围了个水泄不通，十多双眼睛射在他的身上，他没露出一点怯意。
　　非我道：“这不可能，小家伙明明早上还没我一只手臂高，怎么突然就变成了个这么大的家伙，你跟我玩大变活人呢？”
　　只听那少年淡淡道：“你们要如何才肯相信我？”
　　“我是谁？”石榴指着自己问道。
　　“石榴姐姐。”
　　“她又是谁？”
　　“牡丹姐姐。”
　　非我道：“不能这么问，昆仑山上的人都认识你们。凭这个不能断定他就是小家伙。”
　　那少年看着非我，微微一笑道：“那你说如何？”
　　非我转着圈子想了想，说道：“这个好。我曾经给小家伙吹了一首曲子，这首曲子只有小家伙和青鸟知道。如果你能把这首曲子吹出来，我就信你。”
　　石榴道：“你给君临吹曲子的时候他才多大啊，而且就那么一次，怎么可能就会了，就算把桂知找来也不行啊。”
　　非我不理会石榴，早已变了一只笛子出来递与少年，那少年却迟迟不肯接。
　　“怎么了？”非我问道。
　　只见那少年盯了笛子两眼，道：“这不是我的笛子。”
　　“什么？”
　　少年又道：“我的笛子是红色的，是你做的，上面还有你的血，你还说……”
　　“打住，”这话听起来咋这么奇怪呢？非我听到这里已信了少年一半，他说道：“我给小家伙做的笛子，自然不是别人能吹得的。我现在还不相信你，不能把那只笛子给你。”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那好吧。”说着就接过了非我递来的笛子，潇洒地吹了起来。
　　在场的除了非我，无不感到惊诧怪异，均想：这吹的是个什么东西！
　　非我倒是有些意料之中，只是迟迟不敢相信，他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一曲已毕，众人神色不一地看着非我，等他给个答案。
　　非我琢磨了半晌，说：“他是君临。”
　　众人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闻言也没多惊讶，欢天喜地地拉起了君临来说话。
　　梅姐姐道：“君临，你的身体是怎么回事啊？”
　　君临说：“我也不知道，今日非我离开后，我一人在玄宸殿，迷迷糊糊地好像睡着了。睡梦间只觉身体咯咯作响起来，一阵锥心刺骨的痛传遍全身，我忍痛睁开了眼睛，结果就发现自己变成了这个样子。”
　　梅姐姐又问：“那你现在身上还痛不痛，有没有觉得筋脉不通之处？”
　　君临温言答到：“没有。”
　　梅沉默了一会儿，“你记不记得昆仑山之外的事情？”
　　众人都看着君临，希望他能说个明白。非我待在一旁，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君临低头道：“我不记得了。”
　　听君临说话总有一股如沐春风的感觉，有着温文尔雅的气度，又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本来众人对他或多或少有一些怀疑，但听了他的声音后就不舍得再怀疑他了，总觉得心中对这样的人妄自揣测是一种罪过。
　　梅道：“你这皮囊有些怪异，分明片刻前还是一个幼稚小儿形状，却突然变成了一个翩翩少年。莫不是中了什么邪术，或是误练了什么仙法？我试试你的灵力可好？”
　　君临没有拒绝。
　　梅姐姐将手放在君临的眉心之上，只感到一股纯正至极的灵力在君临的气海血骨里流动。片刻后就已收回了手。
　　说道：“你灵力纯正，没有丝毫错乱的迹象。”
　　君临仍是默然不语。
　　这寡言少语的样子和非我可真不像。
　　见众人一时都无话，石榴笑道：“不记得从前的事有什么，我们做神仙的，活了几千几万年，年深日久的，有些久远的事也就忘了。就是人世间的人们，活了这几十年，经历过的事千千万万，哪能事事都记住呢？有些事，记得还不如忘了好。既然你现在在昆仑，昆仑就是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家人。以后我们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多好。”
　　石榴说了一大堆，最后只听见君临说了个“嗯”字。
　　众人见这里没什么事了，就打算走了。桂知走到君临身边，笑着说：“以后想学御笛的话就来找我吧，不要再跟着非我学了。”
　　君临点头答应了。
　　各位花大姐们离开后，偌大的玄宸殿显得有些空空荡荡。
　　里面唯二的两人还都不说话，就更显得静谧诡异。
　　非我终于开口道：“你为什么不等我回来？”
　　君临正站在窗前，欣赏那无边的月色，天已黑了，今夜非我忘了点灯，他之前可是一日都不曾忘的。君临挥了挥衣袖，将玄宸殿内所有的灯都点亮了。跳动的烛火将整个大殿照得灯火通明，暖洋洋的。
　　等火光将所有的黑暗都驱逐出去后，君临才缓缓道：“我等了你一会不见你回来，就一个人出去逛了逛。本想逛一逛就回来的，没想到昆仑山如此大，景致如此多，不免耽搁了一些时辰。”
　　没有听到非我的回音，君临回头只见他一个人躺在床上，面朝墙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面壁思过。
　　君临想了想，还是说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不说这句话还好，听了这句话非我跟碰了爆竹似的，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冷声道：“我没担心你。”
　　“哦。”君临答道。
　　见君临这不温不火的模样，非我实在是发不出脾气来。又说道：“你是我的人，以后不管我去哪儿你都要跟着我，不可一个人随意乱跑知道吗？要是你走丢了，在昆仑山还好说，外面世界这么大，我去哪里找你？”
　　君临答道：“我不会跟丢你的，也不会让自己走丢。”
　　非我道：“这谁能保证呢？连不死树都有死的一天，人也总会有走丢的一天。”
　　君临粘了一片海棠花瓣，答道：“走丢了，就去找，直到找到为止。”
　　“要是实在找不到了呢？”
　　“至死方休。”
　　非我笑道：“何必呢，我保证不把你弄丢就是啦。”
　　说毕，非我将一样东西扔进了君临的怀里。
　　君临拿起一看，是一只碧红透亮的笛子。
　　“收好了，要是损伤了一点半点的，我要你的命。”
　　君临轻轻勾了勾嘴角，将红笛仔细收好。随后又施法在他刚刚站过的窗边变了一架床出来。
　　非我道：“你干嘛？”
　　君临不解，道：“该休息了。”
　　非我更不解：“你不和我一起睡吗？”
　　非我不觉得这句话有何不妥之处。
　　只见君临愣了愣，还是缓步走到了非我的床前。
　　非我笑道：“小家伙，你走路怎么跟那些小仙女似的，能不能走快点啊？”说罢，一下子把君临拉了过来。
　　君临一个没站稳，扑倒在了床上。
　　非我仔细地给君临盖好被子，才慢慢闭上眼睛睡去了。
　　君临本想说：“我已不是小孩了，不必如此。”但想了想又算了。
　　君临早就发现，非我睡觉时喜欢点着灯睡，把满屋满室都照得亮如白昼才能安心睡下。自己却不能如此，刚开始时要将自己眼前变得漆黑一片才能睡着。某日他突发奇想，想知道为什么非我定要在光亮中才能睡着，那晚就没有施法，顶着光清醒了一夜。连续几个晚上过后，君临仍然没有发现亮堂堂地睡觉有什么秘密，但已养成了可以顶着灯光睡觉的能力了。
　　睡到迷迷糊糊间，君临只觉得一件重物压在了自己的身上，伸手摸去，发现原来是非我的脚。不久，非我的手也压了上来，挽在君临的脖颈间，把君临压得死死地。君临正准备动手，小心翼翼地把非我的手脚拿下去。非我的脑袋又偏了过来，倒在君临的耳畔，含糊不清地道“小家伙，别哭了，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