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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养跟班计划逐步进入了正轨。君临每天大多数时候都是睡着的,极少有醒着的时候。哭了就喂他花蜜,实在不行非我就只能把他抱在怀里轻言细语地哄着。一来二去的,小家伙就养成了习惯,只要非我一抱他,他就不哭了。非我心想:你这难过得有多不值钱啊,一抱就好了。
      那日,非我把君临放在脚边,拿出一根通体青翠,微泛莹光的管子捣鼓起来,口里还念念有词:“小家伙,我给你做一只笛子,你以后可要跟着我认真学啊。虽然昆仑山不缺好笛子,但那些怎么能跟我亲自做的比。”
      做了半日,非我又道:“如果你实在不愿意跟我学的话,跟着桂知学也行。本来我是跟着她学的,可学了一两年之后她就不肯教我了。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像我这样有天赋的学生都不要,真没眼光。嘶~”
      许是边做事边说话分了心,非我一不小心把手给戳了个洞。非我看着那溢出的鲜血,全不放在心上,想一抹了事。非我突然想到,既然都流血了,总不能浪费啊。他突发奇想,将血注入那即将完工的笛子中,笛子慢慢变得血红,隐隐还有些黑色。
      非我笑道:“小家伙,你可真幸运,遇见了我。如今你这笛子有了我的血,那就有了灵气。我总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待在你身边,万一哪天我一不小心,没看住你,或者你乱跑跑丢了,这笛子就可以替我保护你。你现在还小,等你以后长大了,我再告诉你怎么用它。”
      非我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动人肺腑,谁知君临瞟都没瞟那笛子一眼,径直爬到了非我的身上。非我忘记让伤口愈合了,还留着一个小口子在那。君临就用它那小嘴巴和微弱的气息呼呼地吹着,吹得不亦乐乎。
      非我只觉得一股冷汗爬上了他的脊梁骨,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大不敬的事。偶尔君临那软糯的小嘴唇碰到非我的手,他冷不防地打了个寒颤,一动不敢动。心中却感到一阵窃喜:没想到小家伙还挺贴心。非我瞟眼间发现,小家伙不小心碰到的地方,伤口愈合了。
      那株已经秃了的海棠突然回光返照,冒出了许多嫩芽来。

      这日,非我带了君临四处游玩,走到一处就要向君临介绍一处。
      “这是当日捡着你的青池,看这一碧万顷的景色,壮观吧!你要是去了别处,可再也见不到了。”
      “这是玉簪姐姐的红尘殿,里面藏了好多书,不管天上地下的,应有尽有,但她总不愿借给别人看。等你以后会识字了,我再偷偷带你来瞧。”
      “这是采菊的千酒一苑,采菊这个人永远都是一副忧愁郁闷的样子,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唯独对酒情有独钟,肯下功夫。以后等你长大了,我们一定要好好地喝一杯,把她的美酿都给搬到玄宸殿里去。”
      “我们还有一位莲儿姐姐,你没事别跑到她跟前去晃荡。她这个人最是爱洁净,衣服用具一点灰尘都不能有,可以说是昆仑山最像神仙的神仙了。要是你哪天身上沾了什么气味或是衣服上有了污渍,她是绝对不会近你三尺之内的,你也别想着靠近她,小心挨揍。”
      一路上,君临都似睡非睡,非我也不管他听没听进去,一个人说得起劲,偶尔君临咿呀两声算是给他个回应,他就愈发有兴头了。说着说着,两人就来到了博兽园。
      这博兽园里飞禽走兽众多,有成精的,也有没成精的,但多少有些灵气。
      “小家伙,这里有许多的兄弟们,他们去过好多地方,知道许多新鲜古老的见闻,你以后要是无聊了,可以来这里听听故事。”
      君临一路上都厌厌的,都了此处,突然来了精神,张牙舞爪。
      一只契钩从他们身前走过,君临见这东西长得有趣,想要爬到他身上去坐坐,在非我怀里扭个不停。这契钩长得跟个大老鼠差不多,偏偏又长着一双鸭子的脚。走起路来摇摇摆摆,极为可爱。
      非我差点让君临溜了下去,只好哄道:“小家伙别动,我把他叫过来。”
      君临果然不动了。
      “契钩,过来。”
      此时的契钩已变成了人样,虽然是老鼠变的,但因受了昆仑山的灵气,少了一分贼眉鼠样的腌臜气,多了一点轻快活泼的机灵神。他看见君临对他那虎视眈眈的模样,又听到非我的叫唤,心里早知道没好事,但又不能不去,只能委委屈屈地一步一挪地过去了。
      果然,只听非我说道:“你变回原身吧,小家伙想坐坐。”
      契钩无奈,做了个鬼脸,变回了老鼠样子。
      非我把君临抱了上去,谁知君临才靠近一点点就一溜地滑了下来,像是碰到了什么极为不能忍受的东西。非我急忙把君临抱了起来,吹胡子瞪眼睛:“你到底想干嘛呀?”
      非我正待拿出家长的威势来教训教训君临,话还没出口呢,君临就一巴掌打在了非我的脸上。这一巴掌虽然不重,可非我心都碎了。
      “你居然打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我,我的面子还要不要了!这些日子以来,我对你殚精竭虑,尽心尽力,生怕你饿着了,冷着了,你居然打我!”
      小君临瞪着一双清得不能再清的眼睛,显然不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好,你还不知悔改,我今天就教训教训你。”
      非我看着君临那张懵懵懂懂的小脸,左看右看,琢磨了半晌,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两人大眼瞪小眼,非我一赌气把君临放在了一颗绛树下,甩袖离去。
      非我走几步就回头看一下,走几步就回头看一下。只见君临优哉游哉地坐在绛树下,呆呆地看着非我,一点都不着急。他好像知道,这个人是绝对不会离他而去的。
      非我看见君临这么淡定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走得远远的,躲在了一颗树下。
      小君临真是应了他的名字,身边没有一个亲人,还围着千奇百怪的野兽,一点都没显出慌张的神色来,淡定得不行。没人抱着他,他自己就开始爬了起来。
      非我在远处看得那叫一个胆战心惊,生怕哪个不长眼睛的一脚就把他的小家伙给踩扁了,随时都做好了冲出来的准备。
      谁知这些平时拽得上天,自以为一脚就可以把地踩出个大窟窿来的大哥大姐们今日都格外的温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都避开了君临,甚至还主动给他让路。
      非我的心稍稍地放下了一些。
      君临爬到了一株璇树下停了下来,许是有些累了,倚着树干休息。
      从远处看去,只见一个孩子正倚着树干睡觉,一群动物在他身旁游走,守护着他不让任何危险靠近。落花飘零,树影轻移。安静美好得像个梦。
      非我从未做过梦,看着这一切,他感到一股不合时宜的心酸。
      一声自带威严的长鸣划破了这份静谧,一只猛禽从远处俯冲而来。在这博兽园里如此霸道的也只有钦原了。钦原平日极少出现,因为他有一种触木即枯的能力,他怕伤害昆仑山上的那些仙花仙草,平时总是一个人躲着,没人知道他躲在哪里,除了非我。
      看钦原那样子竟是直直地向君临冲去,非我早把那一丝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心酸抛到了九霄云外,急忙飞落到了君临身边,一把抱起。
      钦原落在了君临倚靠的那株璇树上,化为了人身。一个全身黑衣,将自己裹得只剩下脸的男子站在树上,俯视着树下的众生。钦原有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威严,一张不怒自威的脸,如墨的浓眉之间是永远都化不开的峰峦,双目锋利得似利刃,好像这世上就没有令他满意的东西。
      每次钦原和非我站在一起,大家都觉得钦原更像是昆仑山主,非我就是一个没成道的蹩脚小仙。非我给钦原和青鸟取了个绰号,就叫做:昆仑山黑白双煞。
      非我正在纳闷那棵璇树怎么还没死呢,钦原一下子就落在了他的身边。
      “哎,这璇树怎么还没死啊,你病好了?”
      早已习惯了非我的滑舌,只见钦原把手往非我面前一晃,他手上戴着一副黑黝黝地手套。
      钦原道:“杏儿送的,说是用什么雾毂丝做的。”
      非我笑道:“雾毂丝?那可是南海鲛人的东西,轻易不肯送人的。这样的好东西,杏儿怎么不送我一副啊?看这质地,看这做工,一定花了不少时间?”
      见钦原不理他,非我只好叹了口气,道:“哎,杏儿真没眼光。”
      钦原一拳头猛打在非我肩上,非我灵活一跃,轻松避过。
      钦原低头看了看那副黑如浓墨,细腻柔软的手套,默然不语。
      “杏儿怎么找到你的?”
      “不知道。”

      钦原像是突然从幻境中跳出,忙道:“我今天不是来找你玩的,老头子出事了!”
      非我道:“老头子怎么了?”
      “去了就知道了。”
      两人急忙往不死树的方向飞去。
      途中,钦原突然问道:“你抱着个什么东西?”
      非我笑道:“这个啊,这是我新收的小跟班。”
      钦原不再多问什么,他一向话都很少。
      两人来到了不死树前,只见它满身的叶子枯黄憔悴,扑簌扑簌地落个不停。全身的筋脉也已干枯凝滞,变成了淡灰色。
      钦原因为他那天生的能力不敢与昆仑山上的其他树木接近,除了这不死树,只有他不怕钦原,所以钦原就只能宿在这不死树上。没有人知道不死树到底活了多少年,只知道他已经很老很老了,所以大家都叫他老头子。钦原从小就与老头子待在一起,两人有时可以促膝长谈个十日十夜,有时几百年都不向对方开一次口,就这样过了不知多少个年头。
      老头子虽然年龄大,可长得却很年轻。一根挺拔的树干直冲云霄,枝叶繁茂,遮住了昆仑的一角,绿意铺天盖地,每片叶子都像被露水洗过似的,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可是从某天起,老头子就变了。他的叶子开始一点一点的变黄,树干开始一圈一圈的萎缩。老头子感叹:“看来我真的老了。”
      钦原道:“你不是不死树吗?为什么会这样?”
      老头子笑道:“我是不死树,可我不是不老树啊。”
      钦原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不知从何说起。他看着老头子的叶子慢慢变黄,然后开始掉落。他觉得这不像是在变老,是灵力在流逝,他预见老头子就快要死了。可他没有办法,只能把非我找来。
      非我道:“老头子,你好啊。”
      老头子笑道:“你好啊,小非我,怎么今日想起来看我老头子啦。”
      非我道:“怎么许久不见,你老变成这样一幅鬼样子了?”
      老头子叹道:“老了,老了。”
      非我道:“您老还不够老啊,再老恐怕就要越过天地去了。”
      老头子道:“那可不敢。”
      非我道:“您老别着急,我来帮你恢复青春,重焕光彩。”
      非我转身把君临交到了钦原手里,可君临一到钦原怀里就闹个不停,非我无奈道:“你把他放地上吧。”
      非我把手放在树干上,开始给老头子注入灵力。
      昆仑山上没有时辰,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只看到北极星已经挂在了他的专属位置,月主也已开始司职,昆仑山渐渐黑了。幸好还有那漫天星云照着,没让此处伸手不见五指。
      钦原见非我输了半天的灵力,老头子也没有一点好转,不免有点焦急起来。说道:“我也来。”
      非我淡淡地道:“滚远点,我的灵力都不行,你来瞎凑什么热闹。”
      说罢,非我在中指尖划了一个口子,开始将血注入老头子的筋脉中。
      滚烫的热血流进不死树的躯干,又迅速消失。
      非我渐渐没了力气,脸也变得刷白,手还执意放在树干上,源源不断地注入自己的灵力和血气。
      老头子叹道:“罢了罢了,小非我,快住手吧。这是天命,无法逃脱的。”
      “什么天命地命的,我信他个鬼。”非我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发着脾气。
      老头子无奈,道“钦原,把他拉开。”
      钦原走上前去,把非我拉离了树干。
      非我一把推开,道:“你不想救他了吗?”
      钦原道:“我想。可我试过了,我救不了他。”
      夜已经很深了,周围很安静,想必大家都睡了。只有树叶不停落地的莎莎声和老头子断断续续的喘息声。月光照了下来,冷冷清清的。
      不远处传来希希嗦嗦的声音,只见一个团子四脚并用地往不死树爬去。两人这才想起还有君临这个家伙。钦原走过去打算把君临抱回来,却听非我道:“别动他,让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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