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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禁闭的日子是无聊的,抄书的时间是受罪的,唯有玄宸殿里偷藏的那几坛美酒能给非我安慰了。
      这天,非我突然问道:“小家伙,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死了,你想变成什么啊?”
      君临想都没想,就答道:“星星,最亮的那一颗。”
      “为什么?”
      “这样,我就可以帮你赶走黑暗,你就不用害怕了。”
      “嗯……挺好的。”非我本来想说,其实你不用变成星星,也不用死。

      “你呢?”君临问道。
      “我?我希望我死后能化成一堆白骨,然后变成酒曲,酿成世上最醇美的酒。”非我一本正经地答道。
      “你酒喝完了?”君临问道。
      非我一把抱住君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知非我者,君临也!”
      君临早已习惯了非我像个螃蟹一样的捆在自己身上,努力将一只手从夹缝中抽出,递给非我。
      一个精致的酒瓶摆在非我的面前。非我立马从君临的身上溜了下来,捧起酒瓶,问道:“哪来的?”
      君临答道:“我酿的,之前一直把它埋在珠玉树底下,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前几天才挖出来。”
      “难怪,连酒瓶子都这么精致。”还未开封,非我就已经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香。几下扯开瓶上的红泥,咕噜咕噜地灌了几口。
      “好酒!”非我叹道。
      君临忙道:“你慢点喝,这酒后劲大。”
      “没事,凭我纵横酒场几千年的经验,你这酒不成问题。”非我咕噜咕噜又灌了几口,然后就上头了。只见他白腻如玉的脸庞爬上了两片浅浅的红晕,比这酒更醉人。

      “小家伙,你怎么脸红了啊?”非我含混不清地问道。
      “你眼花了。”君临道。
      “你这酒是有点上头,叫什么名啊?”非我一手提着酒瓶,一双眼迷离地看着瓶身,又灌了一口下去。
      “酡颜。”
      非我“啪”地拍了一下桌子,赞道:“好名字!”
      君临笑了,“是挺好的。”
      “还好看!”非我迷迷糊糊地看着君临,道:“真好看!”
      君临伸出手,非我把酒瓶递了过去。君临只喝了一口,又还到了非我的手中。
      非我道:“小家伙,红笛呢?”
      君临将红笛拿出来,非我接过,缓缓吹了起来。虽然此时的非我不太清醒,可这首曲子是君临听过吹得最好的一首,五音俱全!

      吹罢,非我将带了丝酒味的红笛还给君临,道:“小家伙,万一你以后遇到危险了,我又不在你身边,你就用灵力吹动刚刚那首曲子。你的灵力可以勾起我藏在红笛里的心头血,这样我就可以保护你啦。当然,你想我的时候也可以吹,没事做的时候也可以吹。”
      君临用嘴唇碰了碰红笛,没有发出什么声音,道:“好。”

      非我趴在桌上,嘴巴还在砸吧砸吧,低声道:“小家伙,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君临道:“你觉得我是什么人?”
      非我想了一下,道:“你长得好看,又聪慧,灵力又高,脾气又好,你一定是一个了不起的神!”
      君临笑道:“是吗?我这么好啊?”
      非我道:“是啊!我没骗你,你真的很好!”
      “非我,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小家伙了?”
      “那我叫你什么?”非我问道。
      “嗯,叫我的名字,君临。”君临道。
      “好,我以后就叫你君临,这还是我给你取的名字呢。”非我道。
      “君临?”
      “嗯。”
      “君临?”
      “嗯,我在。”
      “君临……你真的叫君临吗?”
      “嗯。”

      非我醒来的时候正以一个扭曲的姿势倒在床上,也不知道昨天喝了多少。他进行了深刻的反思,自己的酒量没这么差吧!
      他站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怪怪的。总感觉玄宸殿里少了什么东西。不一会儿,有人进来了,是石榴。
      石榴“敲”地一下打在非我的脑门上,道:“怎么样,小非我,这段时间一个人关禁闭无聊吗?还是我对你好吧,还来陪你解解闷。”
      “是没人陪你玩了你才来找我的吧。”非我冷笑道。
      石榴愤道:“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你也不回忆回忆小时候是谁陪你玩那些幼稚得无底线的游戏的,幸好有我陪着你,你才没有长残啊!”

      “等一下!”非我道。
      “怎么了?”
      “你说我是一个人在关禁闭?”
      “对啊,难不成你还指望有人陪你。你这孩子怎么了,不会被关傻了吧?”石榴着急地想去摸摸非我的脑袋。
      非我拍下石榴的手,在玄宸殿里逛了一圈,来到他抄书的几案旁。他对着几案看了好久,问道:“这里不是挂着一幅画吗?去哪儿?”
      石榴揉着手腕,道:“画,从没见你在殿里挂什么画啊?你到底怎么了?”
      非我揉了揉脑袋,道:“我不知道,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你少了什么,跟我说,我去帮你弄来。”石榴高兴地道,自己终于找到事情做了。
      非我想了一会,道:“没什么,石榴你先回去吧,我头痛。”
      “哦。”石榴答道,“不过,你确定脑子没出问题?”
      “我确定!”非我翻了个白眼,无奈地道。
      石榴边叹边离开,“糟了,这孩子被关傻了。”

      非我也不知道自己傻没傻,可他总觉得身边少了点什么。晚上的时候,他没有点灯,而是唤出了玉横。等玉横的光照亮整个大殿的时候,他才猛然想起,这颗星星从哪儿冒出来的?他什么时候养成这种习惯的?他看着空落落的几案,那里的确少了点什么。算了,等青鸟和钦原来的时候再问问吧,他们应该记得那里原来是放的什么。
      非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咋回事啊,我可是从来没失眠过的。”
      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二天,非我把还没睡醒的青鸟喊来了。青鸟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道:“怎么了?非我。”
      “青鸟,你记不记得这里以前放的什么啊?”
      青鸟顺着非我的手指看向案边,道:“这里以前没放什么啊。”
      “不对吧,我记得这里以前是挂了一幅画的?”非我道。
      “画,你会画画吗?”青鸟问道。
      “不是我画的,是别人送我的。你确定不是你或者钦原送我的?”
      “你有毛病吧,我怎么可能送你那种东西。”钦原一脸黑气地走了进来,看来心情不太好啊。
      “我也没有送过你画,如果送过,我肯定会记得的。”青鸟道。
      非我不语,低着头在想着什么。
      非我居然没有和钦原吵起来,这可把青鸟二人吓得不轻。
      青鸟问道:“非我,你少了什么东西吗?”
      非我道:“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心里空空地。”
      青鸟想了一会儿,道:“你可能是到了发情的年纪了,所以心里会觉得有点空虚,我看博兽园里到了年纪的都是这样,不奇怪不奇怪。 ”
      非我“啪”地拍在了青鸟的脑袋上,道:“滚!”
      青鸟瘪着嘴巴,低下了头。
      非我又问道:“昨天晚上,我看到有一种冒着黄光的小飞虫从外面飞过,那是什么?”
      “那是你从都广之野带回来的萤火虫啊,你还因为这件事被梅姐姐关禁闭了,你怎么忘了呢?”青鸟着急地说道,“钦原,非我是不是入魔了啊?这可咋办啊?”
      钦原镇定地道:“别急,我来看看。”
      “看你个头,都给我滚滚滚!”
      钦原一副不和智障儿童计较的表情迈出了玄宸殿,青鸟却一步三回头,放心不下频频回首。
      非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大叫一声,翻身上床,死劲地打了几个滚。
      “不管了,随他去吧。可能过段时间就好了。”非我想到。然后又开始了他的禁闭生活,日复一日的抄书,闲的时候就打打坐,练练法。

      就这样,禁闭就在非我的无聊和心烦中过去了。日子和以往没什么两样,可非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总感觉他把一个很重要的人忘了,而那个人应该陪在自己身边的。他问遍了昆仑山上的所有人,大家都不记得有这么个人。

      非我无比的郁闷,因为他想不起来那个人是谁了,但他肯定那个人曾经存在过。非我走在昆仑山上,不管走到哪里,做什么,好像都有那个人的影子。他闷闷不乐地来找钦原,钦原正歇在不死树上打盹呢。
      他摇了几下树干,把钦原摔了下来。
      钦原睁开眼,拍了拍身上看不到的灰尘,怒道:“你想死啊?”
      非我没理他,径直走到不死树根旁躺下,头顶是大片大片的绿荫。
      老头子道:“小非我,你心情不太好啊。”
      非我没说话,只是抬头看着从树缝露下来的点点阳光,有些刺眼,有用手挡了挡。
      钦原道:“自从他被关了禁闭,整个人都魔怔了,总说自己把谁谁谁弄丢了。别人问他是谁,他又说不出。”
      非我突然问道:“老头子,你是昆仑最年长、最睿智的人了,你能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吗?”
      老头子笑道:“小非我,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你真的很想那个人的话,就去找他吧!”
      非我叹道:“可是我不记得那个人的名字,也不记得那个人的样子了,怎么找?”
      老头子晒着太阳,眯了眯眼,道:“只要你心里有那个人,不管怎样,总会找到的。相信老头子吧。”
      非我扯了跟草叼在嘴里,闭上眼,换了个姿势,睡着了。
      钦原也重新飞上枝头,开始假寐。
      老头子“呵呵呵”笑了几声,苍老的声音回荡在四周。

      太阳暖洋洋地照在身上,偶尔有几缕轻风吹过,带来了远方的尖叫。
      “什么?桃鸢跳堕仙台了!”石榴尖声问道。
      梅姐姐无奈地点了点头。
      “到底怎么回事?”牡丹问道。
      “我今日带桃鸢上天庭述职,离开金銮殿后,突然就找不到她了。我在各个大殿府邸一通乱找,都没有找到。然后我就听见有人喊到‘有人跳堕仙台了,’我急忙赶过去,只听到了桃鸢的尖叫。”说罢,梅姐姐哭了。
      这是非我第一次见梅姐姐哭。

      非我悄声向一旁的青鸟问道:“堕仙台是什么地方?”
      青鸟声音低郁,断断续续地道:“堕仙台,地如其名。神仙从此处跳下,不管你灵力多强,修为多高,仙骨脱尽,灵力尽散。在这个过程中,还要遭受筋断骨碎,血肉横飞的痛楚,然后在烈火中蜕得新生。至于造出的是人是鬼,是仙是魔,那就看各自的造化了。这本来是用来惩罚犯了大错之人的,桃鸢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傻……”
      非我听罢,看着脸色不太好的花神们,淡淡地说了一句:“傻不傻只有她自己知道。”

      青鸟惊惶地看着非我,这还是他认识的非我吗?
      非我没说一言,静静地走了。他很难受,他并不觉得桃鸢做错了,可心里还是堵堵的。
      路过百花园时,他看见所有的桃花都落了,枝叶成灰,连着根脉带着泥土消失得一干二净。他想,现在桃鸢一定很美地站在所爱之人的身前,一定很高兴吧。

      非我忧郁地走回了玄宸殿,这一进去,好多天都不曾出来。众人担心他,都跑来看视,见他好好地待在屋里,只是有点无精打采罢了。
      一天梅姐姐找来了青鸟和钦原,问道:“你们平时跟非我走得最近,知道他最近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到底怎么回事吗?”
      青鸟答道:“自从非我被关了禁闭后就一直怪怪的,总是说他要找什么人,又说不清楚。”
      梅姐姐皱着眉头,道:“找人?哪里来的人?”
      青鸟道:“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我们也不知道。”
      梅姐姐叹了口气,不言语。

      钦原道:“他想离开昆仑。”
      “什么!离开昆仑!不可能!”梅姐姐惊道,又向钦原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钦原:“猜的。”
      梅姐姐惊怒过后,逐渐平和,道:“你们两个给我看住他,一有什么异动就马上来告诉我。”
      “好,”青鸟答道,“可是,您也知道,非我想做什么事,我们是拦不住的。”
      “不管,你们先给我看着他。”梅姐姐道。
      两人又应了一声,钦原突然抬起头,眼色讳莫如深,“不过,您为什么始终不让非我离开昆仑呢?那个结界,也是专门为他设的吧?”
      青鸟扯了扯钦原的衣袖,给他使了个眼色。钦原装做没看到,等着梅姐姐给他一个答案。
      可梅姐姐只是说:“你不需要知道这个,你只需要知道这都是为了他好。”说完这句话,梅姐姐就离开了。
      青鸟呼了一口气,道:“吓死我了,我看刚才那架势,还以为你们俩要打起来了。”
      钦原拂下还拉着他衣袖的手,道:“不至于。”

      从此,两人就开始了日夜蹲守的日子。偶尔非我会出来和他们聊聊天、打打架、玩一玩。可大多数时间非我还是一个人呆在玄宸殿里发呆,看着几案发呆、看着海棠发呆、看着床发呆、看着夜空发呆。

      这个夜晚和以往没什么不同,非我走出玄宸殿,立马就有两个人围了上来。非我看着他们,他们也看着非我。
      片刻后,青鸟问道:“钦原,我们……就这样让他走了?”
      “不然,你还想去帮他打掩护吗?”钦原道,“回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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