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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   非我一步也没有停歇,朝着梅姐姐的若絮宫走去。
      梅姐姐也还没有休息,非我一靠近若絮宫的时候就被发现了。
      “你来了。”梅姐姐倒了一杯酒在桌上,把酒瓶放在旁边。
      “嗯。”非我一边回道一边走了进来。
      非我拿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梅姐姐,我要离开昆仑。”
      “为什么?”梅姐姐温柔的问道。
      “我把一个非常重要的人弄丢了,我要去找到他。”
      “那个人是谁呢?”梅姐姐又为非我斟了一杯酒。
      “我不记得了。”非我答道,把酒饮下。
      “即使这样也要去找?找不到怎么办?”梅姐姐问道。
      “找不到就一直找一直找,直到死。”
      非我每喝完一杯,梅姐姐都会为他续上。两人一边喝着酒,一边聊着天,像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

      “你应该知道,我不会放你出去的。”梅姐姐也喝了一杯。
      “你也应该知道,就算你不放,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用尽一切手段出去的。”
      梅姐姐叹了一口气,道:“我都是为了你好,非我。”
      “我知道,所以离开之前,我先来见了你。请告诉我一切吧!”非我的眸子在清酒的映衬下更清澈了,坚定而有力。

      梅姐姐举起白玉酒杯,用指肚摩挲着杯壁温润光滑的质地,道:“你知道数万年前,穷石与少君争帝的故事吧!”
      “知道。”非我道,“结果好像是两败俱伤。”
      梅姐姐点了点头,继续道:“穷石不过是一个蛮夷之地的部落首领,靠着自己一腔的勇武和智慧带领部落逐渐壮大。少君贵为天子,生来就是要成为最尊贵的人的。他很欣赏穷石,在穷石的创业奋斗史中也帮了不少的忙。两人歃血为盟,结为了兄弟。可随着穷石的修为越来越高,他的野心也越来越大,后来穷石的野心日益暴露,两人的关系逐渐僵化。穷石认为,以他的能力足以坐上帝位,他从不相信有人天生就是帝王。少君就是天生的帝王。两人之间的战争是无法避免的。这个过程很长,很痛苦,你不需要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两败俱伤,他们同归于尽、灰飞烟灭了。穷石的元神一分为二,散落大海。少君的元神归于天庭,由帝江护持。二人死后,帝江成为新的天帝,一直到现在。”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非我问道。
      梅姐姐看着非我,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芒,道:“你就是穷石的元神之一。我走遍千山万水,八荒六合,终于在无底之谷找到了你。可是你生来就带有一股极强的怨气,我把你带回昆仑,希望不再受外界的干扰,以保持一颗纯净之心,来压制你体内的怨气。我怕,我怕你受到一点伤害,压抑已久的怨气重新爆发,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才把你关在这里。”
      梅姐姐手里的酒还未喝下,眼里已泛起了泪光,“现在,你还要走吗?”

      非我握着梅姐姐的手轻声道:“你不要怕,我的心已经被爱塞得满满的,腾不出一点余地留给恨了。”
      “你为什么要寻找我呢?”非我问道。
      梅姐姐轻轻笑了一下,道:“曾经有个英雄说要守护我,他做到了。后来,他受伤了,我说,让我来守护他,他骂我傻。再后来,英雄死了,消失了,找不到了。”
      君临握着梅姐姐的手加重了力气,梅姐姐冲他释然一笑,道:“我知道,你不是他,你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可我必须守护你,我希望你能永远快乐、平安。”
      “可是,如果找不到那个人,我永远都快乐不起来了。”非我道。
      “所以,你一定要出去?”梅姐姐问道。
      “嗯。”非我点了点头,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也许,你只是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
      “梅姐姐,我从不做梦。”非我笑道。
      “那你答应我,保护好自己。”
      “嗯。”两人相视一笑,非我的嘴角莹莹闪着酒光,梅姐姐的泪珠还挂在脸上。

      非我当晚就离开了昆仑,开始了毫无方向的寻找。他这个人生来就对那些仙界佛都不敢兴趣,所以决定先去人间。即使找不到人,也可以玩一玩。
      玉横在非我的周围绕来绕去,既照了亮又带来了暖意,非我一个人的旅途也并不孤单。
      不远处有一片小池塘,茂密的芦苇留下好大一片阴影,青蛙在下面叫个不停。

      非我虽然毫无头绪,但他也知道不能一通乱找。他从东方开始,一路向西行。路过深山野林、大江大河、繁华小镇、偏僻乡村……一路走来,偶尔会遇见一两个让他心一跳的人,只是跳一下,然后又没什么动静了。非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自信,他觉得只要自己遇到那个人,就一定会认出来的。可就是遇不到!!

      非我从未在人间待过这么长的时间,见识到了不少新鲜有趣的东西,遇到了许多人,有好人、有坏人、有讨厌的人、有无情的人、有冷漠的人、有正直的人、有奸诈的人……刚开始时他还会感到震惊,后来慢慢就习惯了。“原来这就是人啊!”他想,“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种样子呢,不过还挺有趣的。”
      “记得上次听老包说人间在打仗,怎么走了这么久也没看到战场?”非我随手拉了一个过路人问了问。
      那人提着一篮子的菜,看样子正急着回家给孩子做饭。他眼神怪异地盯着非我,道:“你这人是从哪个乡旮旯来的?”
      非我看了一下自己,好像衣服是有点破,又在脸上抹了抹,“咦~”,非我忍不住叹了一身,“好脏啊!”
      那人见非我举止怪异,本不想与他说话的,可奈何不得非我拉着他不放啊,在大街上吵起来也不太雅观,只能不情不愿地道:“你还不知道啊!战早就打完了,那几个叛乱的家族被妘氏联合其他几个家族打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哭爹喊娘的求饶。妘氏家主斩杀了几个带头的,又安抚了其他的部众,一打压一安抚,慢慢地就安定下来了。后来妘氏家主成为了宗主,他圣明贤德,睿智果敢,几大家族都很支持他,百姓们也都很爱戴他。我早就看出来啦,这妘氏家主不是普通人,一看就是要干大事的人。”
      非我道:“你见过妘氏家主?”
      那人道:“我没见过,可是我听说过啊。听说他英姿飒爽,气宇轩昂,天生神力,往战场上一站就能把敌人……”
      非我急忙道了声谢,走开了,留下那人独自在原地赞叹妘氏家主的英姿。
      “妘氏。不就是妘舞她爹吗?也不知道妘舞最终有没有上战场,老包还留在都广之野没,有点想他的包子了……”想着想着非我就饿了,他一掏口袋,只有几个铜板了。仔细数了数铜板的个数,非我又把它们放进了口袋。

      离开昆仑太久,非我的灵力逐渐变弱,他再也不能随心所欲地变钱了。他现在连客栈也不舍得住,只能找个破庙休息或直接以天为被地为床,没钱啊!那稀薄的灵力还是省着点吧,万一以后有急用呢。他不知不觉来到了一个包子铺前,呆呆地站着,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笼屉里白花花的包子。非我看见,那些包子飘了起来,飘到他的头上绕啊绕,可就是吃不到。
      非我感觉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角,这才回过神来。低头一看,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正抓着他的袖角摇,手里拿着两个包子,一双大眼睛正盯着他,“哥哥、哥哥”地喊着。
      非我蹲下来,温柔地道:“怎么了?小姑娘。”
      小姑娘将手里的包子往非我面前推了推。
      非我问道:“这是给我的?”
      小姑娘点点头,把包子递向非我的怀中。非我小心地接下,摸了摸姑娘的头,道:“谢谢你。”
      小女孩笑着跑回了她母亲身边,她母亲就是这个包子铺的老板。
      非我走近几步,虔诚地道:“夫人,你们一定会有福报的。”
      那老板娘面色祥和,只笑了笑。

      非我拿着两个热烘烘的包子,感动得要哭了。见天色已晚,急忙去寻找今天的栖身之所。边找边想:“自己真是太幸运,这一路上虽说经历了不少风霜雨雪,可从未遇到过打家劫舍的恶徒,也没遇到过拦路抢劫的恶鬼。现在还有热烘烘的包子吃……”非我没舍得吃这两个包子,紧紧地揣在怀里。
      前面有一间破庙,亮着几点昏黄的灯光,非我走了进去,找了个靠墙的角落坐下。这庙了已经有三四个人了,也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样子。非我知道,这些都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他之前在很多庙里都见到过,有老有少、有独自一人的、也有拖家带口的,因为相同或不同的苦楚,流落在外。
      非我摸了摸怀里的包子,想到底要不要拿出来。这里这么多人,总不可能看着他一个人吃吧,分好像太少了。纠结了半天,非我还是把那两个包子拿出来了。包子香一传出来,那三四个人饿狼般的目光就射在了非我的身上。非我朝他们走去,将包子递给他们。那些人拿起包子就狼吞虎咽了起来。非我独自回到之前的位置上,倒下睡觉,睡着了就不饿了。

      每天长时间的行走令非我疲惫不堪,刚刚倒下就睡过去了。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在说话。
      “……衣服的布料,一看就是世家公子……”
      “没准是偷跑出来的……”
      “可以换不少钱吧……”
      非我感觉有人在自己身边动来动去的,睁眼一看,那几个大汉正抓着他的手脚,想把他捆起来。
      非我一下就怒了,腾地站起来,骂道:“我操,我刚刚还给你们包子吃,你们居然要捆我!”非我在人间混了不少日子,听了不少市井里骂人的污言秽语,情急之下就蹦跶了出来。
      那些大汉居然还在笑,道:“小子,我劝你听话一点,也少受点罪。你看看你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没吃过苦头。你配合我们,给你老子娘写封信,让他们拿五百两赎金来,我们就放你回家。不然,哥哥们可不能保证会对你干出些什么来。”
      非我的怒火要烧到头顶上去了,想到:“虽然我现在灵力微弱,对付你们几个凡夫俗子还绰绰有余。”
      非我骂道:“你们这些小人,给本少爷提鞋都不配,还碰本少爷,恶心死了!我好心送你们包子吃,谁知是喂了狗,我今天就教训教训你们几条恶狗。”
      非我正准备大展神威,突然一个声音闯了进来,把他给愣住了。

      “你们这些狗杂碎,又在这里干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只见一个七尺壮汉背着一捆柴,提着一把斧头就冲了进来。
      那人挡在非我跟前,气势汹汹地对着众人,回头道:“这位公子,你别担心。有我在,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说罢,提起斧头就冲了上去。
      非我发现这人打架毫无章法,只是拼着一口气猛冲。他把斧头甩得凌厉无比,一把砍柴刀在他手里变成了杀人的利器。几个人试着把他合抱起来,苦于近不了身。一人好不容易抱住了他大腿,结果被一脚甩飞了。
      那些贼子见这人来势汹汹,看来是个狠角色,颤颤巍巍地说了句:“你有本事别跑,我去喊我兄弟来收拾你。”说完几人就屁滚尿流的跑了。

      那农夫回头捡起被甩在地上的柴,把斧头插了进去,粗犷地道:“这位公子,你没受伤吧?”
      非我道:“没有没有,多谢壮士相救!”
      农夫摆摆手道:“小事一桩,何足挂齿。不过,公子今夜恐怕不能待在这里了,就怕那些贼子躲在暗处,等我一走又跑了出来。”
      非我想到:“来我也不怕。”可这话怎么能说出口呢,只能道:“可是我没有地方去了,今夜还是在此凑合一宿,我警醒着点就是了。”
      那农夫挠了挠头,道:“公子不嫌弃的话,就去我那里睡一夜吧。虽然简陋了一点,但是遮风挡雨还是可以的。”
      非我忙道:“不嫌弃不嫌弃。还请兄台带路。”
      那农夫哈哈大笑了两声,扛起柴,走了出去。

      非我看这农夫不过二十左右的模样,人高马大,肤色黝黑。但仔细看还是可以看出他五官颇为精致,在这样一张脸上透露出一股刚刚好坚毅和霸气。
      非我问道:“不知兄台家里还有什么人,我此去恐怕有些不便。”
      那农夫道:“我家里就我一个,我父母早些年就走啦,我还没娶媳妇,一个人乐得自在。”
      非我道:“原来是这样,还没请教兄台贵姓。”
      那农夫道:“不贵不贵,我叫舒月。”
      非我道:“原来是舒兄,我叫夏非。”
      舒月嘿嘿两声也不答话,指着前面一个茅草屋道:“到了,就是这了。”
      原来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乡下小路,这茅草屋孤零零的站在小路旁,活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舒月推开快要散架的门,道:“进来吧。”
      非我进去一看,果然够“寒。”快要散架的桌子,一条黑黢黢的长凳,一架木板床,是这屋子里最大件的东西了。厨房在外面,刚刚路过的时候看到了,也没什么东西,所以也不怕被偷。
      “别客气,坐、坐。”舒月拿衣袖擦了擦板凳,笑道。
      非我忙到:“不用这么客气,我没这么娇嫩,给我个地我就能睡。我在树上都可以睡一夜呢,今天这条件算好的了。”
      舒月也坐了下来,问道:“我看你的衣服和说话做事,不是平常人家的孩子,怎么会流落在外啊?”
      非我道:“我想出门历练历练,所以没要家里的东西,看凭自己的本事能走多远。”
      舒月笑道:“真是年轻气盛啊。你家里人也放心你出来?”
      非我道:“他们放心得不得了。”
      舒月突然语重心长了起来,“孩子,你还小,没经历过世事,这世上的东西奇怪着呢。比如说刚才那些人,你对他们好,他们反而要害你,这种事并不奇怪。还有许多许多你不知道的,你一个人在外一定要多加小心,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非我想到:“这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说起话来咋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
      可他知道舒月也是一片好心,道:“多谢兄台教诲,我谨记在心。”
      舒月笑道:“什么教诲不教诲的,只是说些闲话罢了。你今天也很累了,早些歇息吧。”
      “好。”非我答道,就往床上走去。虽然只是一块木板,但也算是一张床,上面还有一床不知用了多少年的被子,散发着岁月的气息。
      非我回头朝舒月笑了一下,才躺上床去。
      舒月也咧着嘴笑了笑,然后走到床后,将一挂帘子掀了起来。

      只见一个小小的释迦牟尼佛像安坐在那里,没有灯烛,也没有香坛。舒月跪了下去,“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没有多余的仪式,没有花哨的姿势,但让人感到无比的虔诚。舒月在佛前跪了一会儿,也躺在了床上。

      茅草屋没有窗户,月光毫无顾忌地洒了一点进来,非我还是觉得有些害怕。再加上这床实在是硌得慌,旁边还躺了个人,非我睡不着。他睁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屋顶,木头发霉了,茅草里面长了好多小虫子,似乎只要非我轻轻一吹就能吹跨。旁边响着无比清晰的呼噜声,让非我不禁想到了雷声,又想到了雷公电母,又想到了天庭,又想到了昆仑。不知道大家怎么样,有没有想我啊。
      半夜,一片闪电从非我眼前划过,然后就是轰隆隆地雷声。大雨倾盆而至,打在脆弱的茅草屋上。非我捏了个决,不让屋顶漏雨,免得吵醒舒月,不然又要忙好一阵。
      非我枕着淅沥沥的雨声,看了一夜的屋顶,直到天明,雨也渐渐地小了。
      天亮了,非我本想不告而别的,可想了想还是留了下来。
      不一会儿,舒月也醒了,见非我正坐在那条摇摇欲坠的长凳上,桌子上摆了两碗稀饭和一碟泡菜。
      舒月笑道:“你起得真早啊。”
      非我道:“睡不着,就起来看看。我煮了点稀饭,快来吃吧。”
      舒月道:“你是客,居然还让你下厨,真是不好意思。”
      非我道:“没事,快来吃吧,等会就冷了。”
      舒月往外面看了一眼,小声道:“昨夜下雨了,这屋子咋没漏雨啊?”
      非我道:“就我起来的时候飘了几颗小雨滴,不大。”
      舒月没有直接吃饭,而是走到佛像前,像昨晚一样“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头,又跪了一会,才来吃饭。
      非我问道:“你信佛?”
      舒月道:“信啊!人心里总要有个念想。你不信啊?”
      非我一口将碗里的稀饭喝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我不信。”
      非我同舒月道了别,又走上了漫漫寻人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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