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息]只若初见》迷之玉米

41、第 41 章

　　天乐魔尊习惯将自己本身作为阵法的能源，毕竟生前的他拥有不死之身与深不可测的修为，作为能源比魔石或灵石更加可靠持久。
　　肉身死后，他的实力本就被消弱不少，又失去了无敌状态，其实不如使用魔石或灵石。只是习惯使然，依旧将自己的魂魄作为能源。魂飞魄散的瞬间，阵法已经摇摇欲坠。
　　几方人同时出招，没多久便将失去能源支撑的结界击碎。在芷汋看来，其中大半都是卫戎的功劳。
　　见宗门的危机已经解除，芷汋果断使用传送符回到竹林居所。
　　她现在不是很想见到卫戎。
　　毕竟已经决定要忘记卫戎了，芷汋在心中向自己强调。
　　扑向软绵绵的特制石床，芷汋打了几个滚，停在墙边，蜷成一团。
　　她当初设计阵法时没有考虑到空气污染的问题，于是魔气轻松穿过结界，在四四方方的竹屋中弥漫。
　　魔气没有气味，但被魔气环绕对于芷汋来说是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受，像是被四面八方挤压，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身体不舒服时，看什么也不顺眼。芷汋简直不敢相信这样一间简陋的竹屋是自己搭建的——瞧瞧这墙壁，除了颜色一致以外哪里还有竹子的踪影？
　　…...有些想念1:36500流速服务器里那个雅致的竹楼了。
　　当初是为什么要来最高流速服务器呢？好像是因为想帮独孤胜加固居所结界。当然，即使没有那个委托，芷汋获得前往资格之后也一定会来到最高流速服务器。一方面是为了多出来的时间，一方面也是因为自己的虚荣心。
　　但是真的来了，好像也没什么不同。活得久了，多一千年少一千年也就是那样。
　　要不.....还是回到原来的服务器定居？
　　白光闪过，芷汋从石床落到地面。迅速起身，面前正是许久未见的竹楼。泉水叮咚，安抚着她烦躁的情绪。
　　回来了啊。
　　芷汋回到竹楼二层，取出银鼎，屏蔽了外界消息，却没有立即开始炼丹。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银鼎的边缘，思绪放空。半晌，忽然喃喃低语：“如果你是神器就好了。”
　　如果是神器，就可以变成人类的样子，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
　　“要抱抱。” 芷汋委屈道。
　　她并不觉得会得到回应。毕竟这银鼎向来一动不动，无声无息，没有一点灵器的样子。
　　芷汋虽是神阶炼器师，晋阶后却一心想要提升炼丹等级，虽然偶尔也会写写符文，却没有再尝试炼器。而银鼎作为她晋阶时的产物却只是个半成品，“拥有成为神器的潜力”，从来没有发出什么动静，比普通灵器还不如。
　　如果不是用它炼丹确实能够提升出丹数量与质量，芷汋一定会怀疑当初系统的判定出了差错。
　　天乐魔尊的幻境中，芷汋倒是炼出过一件神器。可惜没等神器化人，就被幻境的规则强行抹除，变成了九品宝器。
　　即使真的变成了人，也带不出幻境，因为幻境并不是真实的世界。
　　真实的世界...... 芷汋有些茫然。她已经把“风云”当作真实的世界了吗？
　　银鼎忽然传来一阵嗡鸣，引起芷汋的注意。她先是疑惑，然后转为不敢置信的惊喜。
　　这是要渡雷劫晋阶神器了？
　　竹楼外雷声阵阵，印证了芷汋的猜想。
　　与安心躲在结界内渡劫的芷汋不同，银鼎自己飞到结界上方，直面雷劫。感应到它和芷汋的主仆契约，防御阵法并没有阻拦银鼎进出结界。
　　劫云三天三夜没有散去，共有九九八十一道雷劫依次落在银鼎之上。银鼎起先还因雷劫洗礼而熠熠生辉，之后逐渐露出劣势，几次暗淡下来，在空中摇摇欲坠，又重新焕发出新的光辉，看得芷汋心惊胆战。
　　待劫云散去，银鼎发出一道耀眼的白光，然后，化作一个熟悉的背影。
　　芷汋原本趴在竹楼窗前观看。一见那背影，双眼瞪得溜圆，不假思索从窗户跳出，飞到结界上方，试图去看银鼎化人后的正脸。
　　清冷的桃花眼看向芷汋，让芷汋倒吸一口冷气——他竟是与卫戎长得一模一样，甚至还穿着芷汋送给卫戎的墨色长袍。
　　神器首次化人可以自行决定人形的样貌，一旦确定就不能更改。当初芷汋对灵器们说自己可能只是喜欢卫戎的脸，银鼎也在。
　　每次化人时，神器都可以根据想象凭空变出衣服来，但也只能穿在自己身上，离开身体就化作雾气消散。芷汋给卫戎做衣服的时候，银鼎就在一旁放着，想来是记住了那长袍的样子，所以才能完整复原。
　　芷汋斟酌着语句，尚未开口，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陌生的怀抱。
　　因为她说想要一个拥抱，所以才特地为她渡劫化人吗？
　　芷汋有些感动，又有些尴尬。当初喜欢抱着叶磐心撒娇是因为不知道叶磐心的性别。她本身并不习惯和异性拥抱。
　　更何况，她这段时间正单方面躲着卫戎。忽然被“卫戎”拥入怀中，别扭极了。
　　最重要的是，面对她最喜欢的长相，芷汋发现自己并没有面对真正的卫戎时那种...... 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没有心动。
　　芷汋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仅仅是喜欢卫戎的脸了。
　　要问究竟喜欢对方什么，芷汋也说不清楚。好像相处着付出着，就认定那个人了。想要忘记也不是那么容易。
　　她轻轻推拒，银鼎就顺从地放开了她。
　　细细打量之下，银鼎和卫戎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芷汋熟悉的那个卫戎即使克制着，眼中也会流露出各种强烈而真挚的情感。最高流速服务器的卫戎虽然宛若行尸走肉，却也透着岁月沉淀的沧桑，在心上人面前更是不吝啬眼中的笑意。
　　而面前的银鼎，像是完全没有调整面部肌肉的概念，仿佛一台冷冰冰的机器，直勾勾看向芷汋。
　　按说每一个灵器或神器都有自己的性格，和其他NPC一样，都是非常人性化的。也许这银鼎的性格就是沉默寡言。
　　芷汋视线避开对方的面庞，小声道：“谢谢你。”
　　银鼎问：“主人不喜欢这张脸？”
　　语气平板，但声线也与卫戎相同。
　　芷汋被“主人”二字激得打了个冷颤，忙道：“不是不是，我最近在躲着他。你也别叫我主人了，叫我芷汋就好。”
　　芷汋很习惯被灵器们称呼主人，但被一个活生生的人叫作主人又是另一番感受，尤其是当对方顶着卫戎的容貌时。
　　银鼎将芷汋的回应当作肯定的答复。手中灵力汇聚，眼看就要朝自己脸上挥去。
　　既然主人不喜欢这张脸，他又无法调整，那就毁去。
　　“哎！别呀！”
　　芷汋通过契约听到银鼎的心声，连忙伸手阻止。话音刚落，银鼎已经停止了动作，反倒像是芷汋主动接近并缠住了对方的手臂，暧昧极了。
　　芷汋像是被烫到一样匆匆放手，别开视线，道：“不用毁，我知道你不是他。”
　　最多就是别扭一下，总不能为了这个就叫一个大活人毁容吧？
　　银鼎略一思考，幻化出一张银色的面具，也是卫戎曾经戴过的，然后在此基础上进行修改，变成一张全新的面具，遮住了自己的面容。
　　芷汋明显松了口气，笑着又道：“谢谢你。”
　　银鼎只静静地注视着她。
　　既然对方都已经变成人了，再保持主仆关系总像是进行了某种非法的人口交易。芷汋礼貌性地问了一句：“你想要自由吗？我可以解除我们之间的主仆契约。”
　　银鼎没有回应，芷汋就当他是默认了。
　　她抹去了银鼎身上属于她的精神印记，然后笑眯眯说道：“你自由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吧。”
　　银鼎还是默不作声地看着她，没有动作。
　　芷汋等了一会儿，试探着问道：“要不...... 再结个平等契约？就当交个朋友。”
　　银鼎递出一只手。
　　芷汋几次沟通都没有得到回应，这突然得到回应反而被吓了一跳，然后才划破手指绘下符文。
　　白光闪过，契成。
　　银鼎放下手，继续看她。
　　芷汋不禁莞尔。真是，和化为人形之前一模一样。静悄悄、木愣愣的，没什么存在感。
　　一段模糊的记忆浮上脑海，让芷汋微微愣神。
　　几千年前，她好像也曾对灵器们解释过，之所以不佩戴它们，是因为自己很多时候想要独处的空间。只有佩戴没有意识、没有存在感的宝器才会让她感到更加放松。
　　那时，银鼎似乎也在。
　　在那之前，银鼎也是跟她说过一些话的。只是相隔太久，已经被她遗忘，只以为银鼎一直是这样沉默的。
　　或许正因为银鼎的沉默，芷汋才不常将银鼎收入乾坤袋中，而是留在自己身侧，就像任何一件普通的、没有生命的家具。
　　哦，还是不一样的。它是她成为神阶炼器师之后炼出的第一件法器，具有特殊意义。就连当初头脑发热，将乾坤袋整个送给卫戎，芷汋也还记得留下银鼎，没有一起送走。
　　“你希望我叫你什么呢？” 芷汋问。
　　银鼎没有作声。
　　“你希望我给你取个名字吗？” 芷汋又问。
　　银鼎保持沉默。
　　芷汋皱眉思考片刻，问道：“单名一个‘影’字，怎么样？”
　　银鼎没有否认。
　　这一回，芷汋主动抱住了他。
　　“谢谢你，影。” 芷汋真诚地说道，“谢谢你一直陪着我，迁就我。”
　　不远处传来一阵声响，好像有什么撞上了树干。影警惕地将芷汋护在自己身后，望向声音来处。
　　芷汋的神识循声扫去，草地上静静摆放着她送给卫戎的衣袍与木雕。周围竹子倒了一片，像是被人在慌乱中撞到的。竹林外不远处，一棵古树被撞得掉了块树皮。
　　…...总不会是卫戎来过了吧？
　　芷汋轻轻推开影，莫名升起一阵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