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息]只若初见》迷之玉米

38、第 38 章

　　起先，那群修士见魔族来袭，顿时面如死灰，转身就逃——这几名修士专注炼药，修为低微，面对最为弱小的低级魔族也只敢逃跑。
　　低阶魔族们接到的命令是靠近修士而不能攻击，于是双方距离越来越近。
　　一名面容清秀的男修忽然用剑挑断了身旁女修的腿筋，希望以这女修为饵，吸引魔族的注意力，让自己逃出生天。
　　女修跌倒在地，震惊地看向自己的情郎。
　　身旁众人见状却没有指责，只移开视线继续逃命。毕竟那男修的作为虽然龌蹉，却也增添了他们逃生的希望。
　　见魔族逼近，女修绝望之中挥出一剑。太慢了，她知道那魔族一定能避开......
　　可是，没有。
　　温热的血液洒在脸上，却不见痛感。女修呆愣着睁开眼，只见貌似野兔的低阶魔族傻愣愣地收着獠牙呆在原地，任由自己软绵绵的一剑劈开脖颈。
　　其余魔族有形似狮子老虎一类猛兽的，也有貌若猫儿那样可爱的，个个都乖巧地停在女修身侧，被她长剑所杀。
　　没有反抗，没有躲避。
　　其余修士一直关注着身后的追兵，自然也瞧见了这诡异的一幕。他们试探着挥起自己的武器，轻而易举地取走了那些魔族的性命。
　　喜悦重新升上众人的面庞。魔族的尸体是很珍贵的材料，而这样意料之外的反杀也为这些不以武力见长的低阶修士们带来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空间外，暗中观察的叶琼撇撇嘴，给空间内的魔族额外下达了防御攻击的命令。
　　这样一来，修士们又伤害不到魔族了。被一群魔族围在中央、虎视眈眈地盯着，先前的恐惧再次浮上修士们的心头。
　　断了腿筋的女修发出凄厉的哭喊：“我要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其余几人出于心虚，也不好上前安慰。他们自己也吓得不轻。
　　哭声惊扰了浅眠中的云溪静，毕竟她也是空间的主人。看见空间中的情形，她惊疑不定地质问身旁笑眯眯的叶琼：“你做了什么？”
　　叶琼灵机一动，答道：“这空间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做个秘境，让后辈们历练历练，想必收获不少。”
　　云溪静对他的说辞半信半疑。为了取信于爱人，叶琼在放走那群修士之后又四处打听，做出了一套标准的秘境流程——秘境内自由探险>发现藏宝地点>闯幻境>领奖励>离开秘境。
　　第一批（被迫）秘境探险的修士们离开后，关于一无名秘境的故事很快传开。叶琼不满“无名”二字，于是在秘境内洒满了刻有“云叶”二字的木牌，处处竖起赞扬云溪静高光亮节开放秘境以供后辈历练的石碑。
　　虽然木牌与石碑很快就因为遭到云溪静的嫌弃而销毁，但“云叶秘境”这个名字还是顺利传播开来。
　　云溪静看过叶琼布置的秘境，非常满意，唯独提出两点要求：永久隔开魔气区与灵气区，以及不允许秘境内出现伤亡。
　　后一条容易理解，叶琼欣然答应。只是前一点，叶琼不太明白。
　　“静儿不是希望魔族和人族和平共处吗？为何要一直隔开？”
　　云溪静道：“便是你让魔族整天围着人族打转，双方也不可能和平共处。”
　　叶琼还是不理解，但知道这样静儿会开心，也就照做了。
　　甜蜜的日子终于还是被一只送信的灵宠打破。
　　看到那只白鸽，云溪静笑容褪去，面色苍白。
　　叶琼想杀了那只白鸽，被云溪静阻止。
　　白鸽想要将信件递与云溪静，而云溪静却硬是不收。一人一鸟对峙数日，形影不离，叶琼想要偷偷杀了白鸽让云溪静重展笑颜也没有机会——若是当着云溪静的面杀了白鸽，叶琼就更别想见到美人展颜了。
　　终于有一天，云溪静收下了信件。
　　她的瞳孔逐渐失去光亮。叶琼知道，其实从收下信件的那一刻起，云溪静就已经做下了决定。
　　她抛弃了他，选择了自己的过去。
　　叶琼只失落了一瞬，便已经释然，甚至还十分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他很好奇，静儿决定要采取的行动是什么。
　　无论是什么，一定是他从未经历的。至少，是从未发生在静儿与他之间的。
　　叶琼向往新奇与未知。
　　可是，云溪静什么也没有做。
　　明明是下定了决心的样子，却日复一日地煎熬痛苦，就是不踏出那一步。仿佛希望多拖一刻事情就会出现转机。
　　叶琼眼睁睁看着爱人日渐憔悴，终于还是坐不住了。
　　考虑到静儿的感受，叶琼没有偷看信件。如今静儿早已销毁信件，又倔强得不愿开口。叶琼为自己当初的君子行径懊悔不已。
　　他给云溪静喂下了诚言丹，可云溪静无论听到什么问题都只答“无可奉告”。
　　严格来说，无论针对任何问题，回答“无可奉告”都不算说谎，因此并没有违反天道法则。只是毕竟诚言丹是让人以潜意识答话，一般人不会潜意识里都想着隐瞒。
　　云溪静显然是受过专门的训练。
　　那么，要想知道云溪静烦恼的源头，叶琼只能直接读取云溪静的记忆。
　　搜魂并不是什么高深的法术。叶琼会搜魂，也有把握以此读到对应的记忆，但搜魂的副作用极大，很可能对云溪静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
　　叶琼喜欢冒险，但不想用爱人冒险。
　　他冥思苦想，费心钻研，加上数不尽的天材地宝以及种种意外巧合，竟真炼出了一个可以偷取记忆而不伤其身的法器——窃忆珠。
　　这是为了云溪静而诞生于世的法器。
　　看过云溪静的记忆，叶琼觉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他早该想到的。
　　云溪静想要找到能够杀死他的方法。她想要杀他。
　　叶琼畅快地仰天大笑。
　　他以为人族不知他有不死之身，所以才前仆后继地凑到他身前送死。原来早就被人族看出了不对。
　　他以为云溪静烦恼的是来自亲人友人的指责与厌恶，那可不是什么容易解决的问题。当然，再困难他也有信心解决，只是要多费不少事。
　　原来只是想杀他而已！
　　只是想杀他而已嘛。
　　漫长的岁月中，叶琼也好奇过“死亡”是什么滋味。但因为那不死之身，想死也不是那么容易。
　　只有亲生子女新鲜的血液才能划破他的肌肤，只有直击心脏的利器才能粉碎他的魂魄。
　　而继承人要想得到魔尊至高无上的权力、无可匹敌的修为，以及无尽的寿命，就必须亲手弑父。又或者，因为自己的存在而失去父亲。
　　天下只有一个魔尊，也必须有一个魔尊。在拥有继承人之前，天道不允许他死亡。
　　最苛刻的是，他若不动心，即使和女子欢好也不会产生后代。自然，也就没有弱点。
　　若说如今这世间有谁能够杀他，只有静儿。
　　记忆被窃忆珠窃取的同时，云溪静的脑海中也会浮现出同样的记忆。只是窃忆珠这样的法器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云溪静并不知道自己的记忆竟被叶琼看了去。
　　她回忆着自己接近叶琼原本的目的，回想着同门小辈寄来的信件，心中苦涩，只觉得自己既辜负了宗门的信任，又辜负了叶琼的一往情深。自我唾弃厌恶，恨不得一死了之。
　　叶琼忽然凑近，笑嘻嘻问道：“静儿想杀我怎么不早说？”
　　云溪静最深的秘密突然被爱人点破。她瞳孔紧缩，朱唇颤抖着开口：“你知道了。”
　　她合上眼，等待叶琼取走她的性命。这些时日短暂的幸福就像是偷来的，终于还是到了归还的时候。
　　随之而来的不是疼痛，而是唇上一个温柔的吻。
　　“静儿，和我生个孩子吧。”
　　叶琼还是那样轻松的语气，甚至夹杂着兴奋与期待，听在云溪静耳中却成了强忍悲痛的遗言。
　　仿佛是在说：好吧，我成全你。但是作为补偿，和我生个孩子吧。
　　为了不让她为难，叶琼竟是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吗？
　　只是想要一个孩子而已。云溪静最初答应掌门与门内几名长老的请求，来岐山寻天乐魔尊时，就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所以她才在临走之前取消了自己和师兄的婚约。
　　谁曾想，传闻中的色中饿鬼天乐魔尊竟是个翩翩君子。见她不情愿，便从未越过雷池一步。
　　云溪静轻轻“嗯”了一声。

　　一年后，他们的孩子出生了。有叶琼炼的丹药，云溪静生产时并没有如何受罪。
　　那是一个男孩。紫发紫眸，典型的魔族长相。奇的是，这孩子不仅能引魔气入体，还有灵根。既可以修魔，也可以修仙。
　　云溪静为他取名为叶殇无，愿他能够平安长大。
　　叶琼见孩子平安出生，这才一摸下巴，认真考虑起自己的后事来。
　　他不操心魔族的存亡，正如他不在意人族是繁荣还是灭亡。他也不在乎自己的儿子能否健康快乐。唯一关心的，是云溪静在他死后的生活。
　　这段二人时光让叶琼知道，谈恋爱是一种很愉快的经历。他希望云溪静在他死后也能幸福快乐。
　　对于魔族来说，更换伴侣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们甚至没有婚姻的概念。如果自己还活的好好的，叶琼当然不乐意让云溪静跟了别人。但既然都要死了，占有欲也不过是浮云。
　　根据他看到的记忆片段，云溪静曾经的未婚夫陈傅义倒是个很可能的人选。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互相知根知底，又曾两情相悦，订下婚约。
　　——叶琼不知道，正是因为以上这些原因，云溪静和陈傅义才更不可能在一起。他们之间隔着好大一片绿油油的草原。
　　如果静儿在他死后想要和陈傅义在一起，有一点不好，那就是这个陈傅义天赋平平，修为进展缓慢。
　　一方面，修为等级是和寿命长短直接挂钩的。静儿若是想和陈傅义长厢厮守，怕是需要不少延寿丹。
　　另一方面，若是遇到危险，难道还要静儿保护陈傅义吗？
　　叶琼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在死前先帮陈傅义提纯灵根，也就是人为改变他的天赋，相当于世改天换命了。
　　能做到这一点的，当然只有仙丹。
　　前面提到，仙丹有灵，须得丹灵自愿方能起效。叶琼炼出仙丹之后，没费多少功夫就让这小丹灵爱上了他，据说愿意为了他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他仔细嘱咐过丹灵之后，就来到了百炼宗。在护宗结界上撕了一个口子，顺着云溪静的记忆来到陈傅义的居所。
　　没有什么结界能够拦住全盛时期的天乐魔尊。死后虽然又多了怨气可用，魔气却不如过去充盈，实力严重缩水。
　　叶琼寻到陈傅义时，对方正在房中打坐修炼。和云溪静记忆中的陈傅义相比，眼前的青年变化极大。像是受过什么不小的打击，反而对天道产生新的领悟，整个人的气场都不一样了。
　　在无人指导的情况下，陈傅义独自悟出了无情道。
　　如果不是灵根天生低劣，这本该是个天之骄子。
　　叶琼将仙丹硬塞进陈傅义口中。两人实力差距过大，陈傅义才睁开眼，叶琼已经完成了动作。对上陈傅义平淡的目光，叶琼还朝他眨眨眼，露出一个“你懂得”的眼神，然后轻飘飘离开。
　　走之前，还不忘把撕开的结界补好。

　　云溪静为刚出世的儿子取好名字，不过一转眼的工夫，就见叶琼没了踪影。一面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也许对方根本没有打算送上性命；一面又庆幸叶琼已经离开，自己不必对他下手。
　　正抱着儿子感伤，叶琼又回来了。他拔出佩剑，轻轻划破儿子的皮肤。
　　几滴鲜血流过剑身，伴随着新生儿震耳欲聋的哭声。云溪静连忙抱着儿子远远避开，怒问：“你这是做什么？”
　　叶琼没有答话。实际上，他根本没有听清云溪静的话语，正一心一意地跟手中佩剑较劲。
　　他对着自己心脏的位置笔划几下，偏偏怎么也下不去手。
　　天道不允许他自残。
　　他轻嗤一声，小声嘟囔：“天道真是小气。”
　　然后，将染血的佩剑递给云溪静。
　　“利器染上我儿子的血，就能划破我的皮肤了。” 叶琼解释完，又拍了拍自己心脏的位置，补充道：“瞄准这里。要刺穿心脏才能让我魂飞魄散。”
　　“若是刺偏了，” 叶琼歪头一笑，他是真的觉得好笑，“若是刺偏了，我死也死不透，肯定还是要来找静儿的。”
　　云溪静将儿子放在床上，颤抖着接过叶琼的佩剑。
　　这是她接近天乐魔尊的目的。他入侵凡界，残忍地杀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本就该偿命。
　　可是，可是... 他明明是那样温柔，那样...... 单纯。
　　单纯？她从未想过，自己竟会用“单纯”形容一个色中饿鬼，杀人狂魔。
　　云溪静紧闭双目，朝叶琼刺去。
　　最后一刻，剑尖稍稍上移，穿过了叶琼的脖颈，又干净利落地抽回。血液喷涌而出，还带着一丝温热，染红了云溪静的手臂。
　　魔族的血液与人族的一样，都是鲜红的，象征着一条生命。
　　她还是不忍让他魂飞魄散。
　　天乐魔尊此生罪恶滔天，非偿命不可。愿他来世能够做一个善良的、健康快乐的......人。
　　叶琼自诞生起，第一次感受到疼痛。说实话，这不是什么好受的滋味。
　　他身体没了力气，瘫软在地，面部与四肢不受控制地抽搐，很快没了生息。
　　他的魂魄离开废弃的肉身，同时也摆脱了那令人窒息的痛感。他在空中翻了个跟斗，又原地转了几圈，欢快极了。
　　虽然生前就能这样灵活地在空中飞翔，但剧痛与无力之后的舒适飞翔格外使他感到愉悦。这就是反差的作用啊。
　　云溪静的心很乱。她愣愣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剑。看了许久，忽然像是被烫到似的将那佩剑丢在地上，然后抱起自己襁褓中的儿子，御剑飞回百炼宗。
　　当初她蓄意接近天乐魔尊的事没有多少人知晓，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就连身为她未婚夫的陈傅义也只知道她取消婚约后便没了踪影。
　　后来魔族大军退去，两界之间结界恢复如初，第一批来到云叶秘境的修士临走前又亲眼目睹云溪静与叶琼二人独处，这才有了天乐魔尊抢来美人不要江山的传闻。
　　天乐魔尊已死的消息倒是很快被宣扬开来，又有无数高手凭借她传出的情报前去追杀天乐魔尊的魂魄。
　　云溪静相信，即使叶琼只剩魂魄，那些修士也不是他的对手。但她已经没有精力去劝阻了。
　　她试图理清杂乱的思绪，却听身旁有人高声呼喊：“天乐魔尊的魂魄被击散啦！大魔头魂飞魄散啦！”
　　不可能。
　　怎么可能！
　　云溪静脑中混沌不清，身体已经先一步朝岐山山巅赶去。
　　山顶巨石之上，是一个熟悉的背影。
　　“师兄......” 云溪静口中喃喃。
　　陈傅义转过身，陌生的冷淡神色让云溪静微微惊讶，却见他二话不说，一剑挥来，竟是动了杀意。
　　云溪静怀中还抱着儿子，一时躲闪不及，奄奄一息，手臂还紧紧护着襁褓中的叶殇无。
　　她乾坤袋中装满了叶琼送的灵丹妙药，却不使用，吐出一口鲜血问道：“为何要杀我？”
　　当初的订婚并不是因为爱情，也没有广而告之。他们甚至还约定，若是一方在正式成亲之前有了心仪之人，只需知会一声，这婚约便自动作废。
　　在这方面，云溪静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对不起陈傅义的。
　　陈傅义只吐出两个字：“证道”，云溪静便明白过来。
　　她曾在书中读到，修无情道需斩断世间牵挂方可更上一层境界。而她，正是陈傅义的牵挂之一。
　　或许，陈傅义杀她不是为了报复，只是单纯为了提升修为罢了。
　　既然没有仇怨...... 云溪静用自己最后的力气将儿子递给陈傅义，强撑着说道：“这孩子天赋极高，你若收作弟子绝不会吃亏。若是不愿，也请将他带回百炼宗......”
　　陈傅义看向叶殇无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路边的杂草，云溪静几乎以为他就要拒绝了。
　　陈傅义接过叶殇无，封住叶殇无体内的魔气。随着魔气的消失，叶殇无渐渐变成一个黑发黑眸的人类孩童模样。
　　这是答应了。
　　云溪静由衷感激道：“多谢。”

　　叶琼在云叶秘境躲太阳，对自己死后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虽然以他的修为不至于被太阳晒得魂飞魄散，总还是有几分不舒服的。想着左右也快黄昏了，不如太阳落山后再去找静儿。
　　忘记调整云叶秘境时间流速的叶琼这一等，就等来了自己十八岁的儿子。
　　几个时辰前才出生的儿子，已经十八岁了啊。
　　他不怎么在意自己忽然长大的儿子，却无法忽视儿子怀中那具保护极好的陈尸。
　　静儿的心口中了一剑，显然是被他人杀害。
　　“是谁？竟敢对我的静儿下手！”
　　叶琼的魂魄尚还处在刚刚死去不久的不稳定阶段，这一刺激便丢失了不少记忆，再加上下意识的抗拒，修养几万年才终于恢复。
　　所以记忆恢复后，怒发冲冠的叶琼才会直奔百炼宗，找陈傅义。
　　他想要问清楚，究竟是谁杀了他的静儿。
　　“是我。” 陈傅义毫不隐瞒。
　　怨气再次染红了叶琼的瞳孔。他大吼一声：“你竟敢！” 而后运起十成魔气怨气，攻向陈傅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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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错了...... 没有存稿的我做不到日更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