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斑少年》鱼目不清

4、归来，王阳京

　　白城轩停顿了一会儿，便走了进去。憋着呼吸，进到里头收拾自己的生活用品。
　　王阳京看着白城轩从自己眼前皱眉的路过，噙笑了一声。
　　“大爷我今天心情好，暂时不拿你开刀。等有机会了……”
　　说着王阳京弹了弹手中的烟，烟灰洒落在空气里，散得到处都是。
　　“我再跟你好好聊聊。”王阳京躺回床，白城轩面色冷漠，无视他的话语。
　　与白城轩在宿舍阳台的还有另外一个舍友韦文争，韦文争默默无闻的洗着自己的衣服，不与白城轩搭话。
　　“为什么他还能回来？”白城轩无视这层莫名的芥蒂问道。
　　半响，韦文争才轻声说道。
　　“不知道，后台硬是真的。”
　　白城轩不语，收完阳台上的衣服便回到床位旁的储物柜，临近王阳京，四周皆是烟味和飘散的烟灰。白城轩眉头皱紧，甚至握紧了拳头。
　　他无视王阳京的作为走出门外，在走廊深吸了口气，拳头缓缓松懈下来了。
　　先去教室好了，晚上再洗澡。白城轩想着。
　　王阳京在里头放大音乐，宿舍烟雾缭绕，烟灰四撒，他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翘着腿，嘴里哼着听不懂的东西。
　　宿舍剩下的三人皆是迅速处理好手头事，逃难似的出了宿舍门，留下王阳京一人看着他们的背影嘲笑。

　　白城轩到教室的时候，看到叶贯琨一人埋头学习。叶贯琨的两旁堆满了试题，眼神专注，手里的笔抖个不停。白城轩在自己的位置坐下，静静的看着自己的桌面。
　　该干什么呢？什么都不想干。
　　他伫立许久，才觉得无聊一般的摸上抽屉里的笔。转了转，深呼吸一口气，才拿出数学练习本。
　　密密麻麻的数字令他有些晕眩，白城轩摇摇头，拍拍自己的太阳穴，才勉强看完一题。慢悠悠的在空白处写出做题步骤，这个开头很顺利，使得白城轩才能愉快的继续写下去。
　　“勤快啊！”忽然有一只手拍上白城轩的肩膀。
　　白城轩笔下的数字一歪。
　　抬头一看，是秦凡。白城轩心脏不免有些慌神，下意识的想避开肩上的那只手。他居然对别人的触碰这么厌恶，白城轩反应过来想。
　　“没有，无聊随便写写而已。”白城轩还是笑着回道。
　　此时后门景海等人陆陆续续进来了，吵吵嚷嚷的，白城轩耳边只是清晰的听到景海悦耳的笑声。
　　秦凡看到叶贯琨也在学习，便去骚扰，叶贯琨皱着眉抬起头，只低声说了一句。
　　“别吵我。”
　　“成绩这种东西，随便一点就好啦，紧张啥！”秦凡调侃道。
　　叶贯琨偏过头，翻开新的练习题，眼睛盯着试题，笔头又开始发抖了。
　　“我跟你不一样，我家里供不起我。”叶贯琨回说。
　　秦凡还正要说什么，被景海拦住了，景海道。
　　“都快考试，不要打扰同学复习，你也该看看书了。”
　　“我不想看，看书多无聊啊，就应该做些有意义的事情。”秦凡说。
　　白城轩在旁听着，手里的笔停顿了一会儿。秦凡出生于富贵人家，家里独苗，除了父亲稍有严苛，其余家人等都是惯着供着。自认识秦凡以来，白城轩就没看到过他为自己的前途感到烦恼。或许应该说，他不知忧愁，不知人间疾苦，不知世上有很多不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城轩，借你英语试卷我看看。”景海坐在位置上，转过头问道。
　　“嗯。”白城轩翻翻抽屉，拿出英语试卷给他。
　　景海随意的翻了翻，‘啧’了一声。
　　“还是你的试卷好用。”景海笑说。
　　看到景海的笑容，白城轩心中因为王阳京产生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虽然不明白为什么。
　　“你的笑也很好用。”白城轩微笑道。
　　“嗯？”景海没反应过来。
　　“没事。”白城轩嘴角还是笑着的，低头看试题的时候，觉得每一个文字都在跳跃。

　　开学以来的第一次月考，还有两天，就要来了。
　　老师讲课的速度追着时间，试题的数量压榨着时间。白城轩在测试中大部分的分数都是满分，当之无愧的成为了A班心目中的第一。徐周每回都盯着自己欠些火候的试卷，愤愤不已，他是在生自己的气。
　　月考来临前一天，白城轩躺在床上。难得今晚王阳京不抽烟了，但还是觉得宿舍里头的空气闷热。头顶安装在廊道中间的风扇发出转动的‘咯咯’响，微风只能扫过白城轩的头顶。
　　睡不着，但是很困。白城轩躺在床上想着凌乱的事情，想到景海，想到徐周，想到秦凡……
　　月考来临，整个校园在开始的时候人员骚动。考试的位置是打乱班级的，低年级与高年级合桌，按上期末的成绩排名排班。月考要进行三天，这三天里的晚自习，A班前所未有的安静。校领导巡查的时候路过A班，满是赞叹的走了过去。
　　紧张的考试现场，整间教室回响着风扇的转动声，仔细听来还有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
　　‘啪’的一声，白城轩将笔头盖上，结束了这一次月考。
　　他望向窗外，树荫偶尔被风划过，好几片泛金的叶子晃着他的眼睛。忽然困意袭来，抵不住倦意趴上了桌面。
　　不知道景海考的怎么样。白城轩想。
　　考试结束后，是篮球联赛吧？
　　白城轩想着篮球的样子，手掌不由自主的做出一个小抛球的动作。高三学长还在埋头写试卷，对白城轩的动作看了一眼，又继续没被影响似的奋笔疾书。
　　白城轩百无聊赖的看着监考老师坐在讲台上，低着脑袋半合着眼睛，全无平日上课严肃的模样。
　　不是每个老师都是想成为老师才当的老师吧？老师有各种样子的老师，学生也应该有各种样子的学生，可是家长总是只想要一种好学生的样子。

　　结束月考的校园更是热闹，在没有知道成绩前的学生们，脸上都能暂时露出轻松解脱的笑容。
　　“解放！”吴奇大喊着，冲回教室放好文具，又与秦凡冲出教室奔向饭堂。教室熙熙攘攘，回了一批又走了一批，白城轩独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整理完自己的位置，竟发起了呆。
　　饭堂人多，暂时不想去。宿舍有王阳京，暂时不想回。景海不知道去哪儿了。白城轩想着。
　　校园回荡着音乐，外头有也有打球运动的喊声。白城轩静静的坐在这儿，仿佛在这些东西的包围圈之外，传不进他的脑子里。
　　“喂？”
　　这一声惊起了白城轩的心神，一晃将他拉进了包围圈。
　　景海从他身后走来，将手里的东西放入抽屉，便转过身问道。
　　“你怎么还在这儿啊，不去吃饭吗？”
　　“正准备想去呢，你怎么现在才回来？”白城轩解释说。
　　景海轻拍桌面起身。
　　“走吧，一起吃饭。”景海道。
　　白城轩应声起身，站在景海身侧一同前去。
　　“我刚刚碰到班主任，被叫去整理试卷了，那试卷堆山似的……”景海开始发起阵阵牢骚，尽管嘴角是无奈的，眼睛却是笑着的神态。
　　白城轩只能想到温暖一词来形容景海的笑，在景海的身旁总是心情舒适，比顺着猫狗的毛还舒服。
　　景海吃饭很快，每一次都是他先吃完之后，便开始对着白城轩滔滔不绝。有时候说起了他的家人，又说起游戏厅碰到的事情，甚至还对着白城轩述说过自己的理想。景海的理想就是想做一个好医生。
　　白城轩很少提关于自己的事情，许是认为自己的事情太过沉重，不想让景海为自己的事情牵动情绪。
　　景海本来还在说着话，眼睛一抬看向对面白城轩的身后，忽然就静止了下来。没多久便惊道。
　　“王阳京？”
　　白城轩闻声向后看去。王阳京搭着两三个伙，在后头打饭。白城轩看完默不作声的转回头继续吃自己的饭。
　　“他是被取消内宿资格了吧？”景海对白城轩说。
　　“嗯，不过又取消外宿资格了。”白城轩回道。
　　“又回到你们宿舍了？”景海惊道。
　　白城轩点头，吃完盘里最后一口饭，便起身。
　　“走吧，回去洗澡。”白城轩说。
　　景海跟上白城轩，揽过他的肩膀。
　　“如果你受不了他抽烟，要不悄悄的来我们宿舍，反正班主任不会来查房。”
　　内宿制学生没有外宿校牌是出不了校园大门的，班主任相信学校的安检，以至于不经常去检查的宿舍总有几个人摸了出去上网。
　　白城轩安静了一会儿，还是摇头说。
　　“没事，我可以忍受一段时间。”
　　尽管是这么说，可每次王阳京一抽烟，白城轩脑子里就会想着赶紧跑到景海的宿舍去避难。最后还是废了好大的劲才说服自己，不要去给景海添麻烦。
　　所以白城轩最近总是失眠，在景海面前都是一副疲倦的样子。
　　“要不就今晚一个晚上，你好好休息一个晚上，你看你都困成什么样了。”
　　景海对着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白城轩说。白城轩埋着脑袋，没有声音。
　　脑子又想到昨晚王阳京不仅抽烟，还带酒回宿舍喝，发了一晚上的酒疯，楼下的景海也听见了。偏偏是半夜，舍管睡着了没能吵醒他。
　　过了一会儿，白城轩抵不住景海的劝说便答应了。
　　疲倦布满全身，白天还要顶着昏睡的双眼听课，实在是难以忍受了。必须想想办法。
　　老师在讲台讲课，白城轩一边记着笔记一边打盹，头时不时的摇晃。
　　徐周在旁边看到了，默默的记着笔记没说话，神情复杂。

　　“打扰你们了。”白城轩在景海宿舍门口说道。
　　“什么事嘛，哪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你那个舍友也太过分了。”秦凡坐在自己的床上大声嚷嚷说。
　　“今晚你睡我床，我可以打地铺。”景海整理着床，招呼白城轩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