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斑少年》鱼目不清

2、作为班长

　　宿舍顿时寂静，只有王阳京霎时暴怒起来。
　　“白城轩，今天不把你打得叫爷爷我就不姓王！”王阳京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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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上是不是在打架啊，我好像听到了白城轩的名字。”景海躺在宿舍里间的上铺问。
　　楼上夹杂着步伐的声音，喧闹声越来越大，景海还听到了劝阻的声音。
　　“应该是在打架吧。”秦凡回道。
　　“我去看看。”景海下了床出了宿舍门。
　　“啧啧，班长就是不容易啊。”吴奇调侃道。

　　男生宿舍三楼306门外聚集了小部分学生看热闹，景海一点点挤了进去。里头一片混乱，地上的东西凌乱不堪。白城轩被王阳京围在角落里，拎着衣领口，左右挥拳，流了鼻血。他的眼神在景海眼里，像是一个提线木偶，失了神。景海在王阳京打算用脚踢之前先一步用力的把王阳京拉开了，将白城轩护在身后。
　　“你从哪儿冒出来的，让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打！”王阳京大喊。
　　景海上前了一步，坚定的护在白城轩身前。
　　“我是他班长，关我的事。”景海道。
　　白城轩眼睛顿时亮了，抬头看向景海。他一直没有认真比较，原来景海比自己高出了半个头。宽长的肩膀就像一道稳固的城墙，让他产生能在城墙中安稳度日的错觉。这根本不关他的事啊，白城轩内心复杂。
　　王阳京稍稍冷静了下来，就听到外头看戏的群众黑压压的挡在门口，使得宿舍里头暗了下来。
　　“都他妈给老子滚，看什么看！”王阳京冲这群人怒吼一声，顿时群鸟分散，一个矮胖墩儿还伫立在原地。还见还有一人的影子没散，王阳京还想继续吼，却对上一双古板执拗的双眼。
　　舍管老头来了！
　　王阳京咽了口水，面上的凶狠依旧，实则心里打了退堂鼓。
　　“你们所有人，都给我下楼站着，别想给我睡了！”舍管吼得比王阳京还大声。
　　“抱歉啊，连累你。”下楼的时候白城轩小声的对景海说。
　　“没事啦。”景海也轻声回答。
　　顿了一会儿，景海又继续说。
　　“只是你啊，被打不还不了手也就罢了，怎么也不知道躲呢？”
　　白城轩沉默了许久，直到六人都在平地一排站好之后，他趁舍管回屋休息，便扯了扯景海的衣角。
　　“我其实不会觉得痛的，被打也没关系。”白城轩笑着回答说。
　　这一天的太阳出奇的毒辣，尽管白城轩汗流浃背，汗珠划过眼睛，他也没吭一声。不会痛？景海听了感到疑惑。
　　“为什么不会痛？你……身体某个东西出问题感受不到了？”景海半开玩笑说。
　　“唔，也可以这么说。”白城轩认真的说。
　　“好厉害啊，这么说打架是无敌的了！”景海悄悄举起手比了个大拇指，羡慕的看着他。白城轩却是愣了半响。
　　“也不是完全不会痛啦，要很用力才能感受得到。”白城轩不好意思的说道。

　　王阳京最后被取消了内宿资格。王阳京不在寝室的第一个晚上，白城轩觉得剩下的舍友们像是野外没有威胁了的食草动物，他们说了一夜王阳京的是非。白城轩躺在床上，他们的声音实在聒噪的很，却也比王阳京的烟味来的舒坦。
　　李胡润偶尔向白城轩拉话，白城轩也只是笑笑敷衍两句。
　　白城轩侧着头看着角落，想起了那个宽厚的肩膀以及高个子的身影，他想起了景海。
　　景海都是这样乐于助人的吗？能当上班长，乐于助人是必须的吧？
　　他想起烈日炎炎下，景海不亚于晒日的笑容。真好，他的笑肯定是发自内心的笑吧？尽管舍友的嬉闹比外头的蟋蟀知了还活跃，但回想着那个背影，白城轩的心情也似乎就像在嬉闹一样了。

　　“昨晚睡得好吗？”景海坐在位置上，听到背后的白城轩来了便问。
　　今天是周六，每逢周末解放前，领导都要聚集学生开个一周总结小会，才肯放人。
　　“挺好的。”白城轩笑笑。他又在关心人了，他心里想。
　　“你周末要去做什么？”景海问。
　　班级里陆陆续续来了很多学生，白城轩看到徐周也来了，穿着灰色的T恤，黑色的牛仔裤，跟着身旁的同学说话，一脸睡意惺忪的样子。徐周又没吃早餐吧。
　　“回家，没别的事。”白城轩回应说，然后继续问道。
　　“你们是要去打游戏吧？”
　　景海‘嗯’了一声。
　　此时外头忽然响起升国旗的歌声，今天不是星期一，这个歌声不过是为了聚集群众。他们走出教室门，往升旗广场的方向走去。
　　“周末总结会，星期一工作介绍会，好像大人总是在开各种各样的会。”景海跟白城轩调侃儿说。
　　“将人聚众在一起，才能办事吧？”白城轩回道。
　　过了一会儿，白城轩又道。
　　“不过像人这样的群居动物，聚集在一起有时候也不是为了开会，是为了彰显自己是这群人的头领也说不定。”白城轩哈哈笑说。
　　“唔，怪不得领导说话的台词没有变过呢。”景海抬起双臂枕在后脑，五官在阳光的照耀下变得非常的清晰，白城轩甚至能看清他细小的毛孔，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心跳。

　　尽管外婆有嘱咐过白城轩，让他同徐周一道回来。但对一个高中生来说，这样的嘱咐等同于小时候妈妈教导说，让你与别的小朋友结伴回家，不然会迷路。更何况徐周同学在小会结束后马上遛儿得没影了。
　　白城轩一人走过熟识但尚未亲切的路，周围的人匆匆路过，也有一些是同校生，成群结队的往某个方向赶。他缓缓走着，看到一家朴实风格的书店，在门前伫立了一会儿，便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门上的响应器叫道。
　　里头有零零散散的人在挑书，前台仿佛没有看到白城轩一般的低着头看着书。身边的电脑显示屏上显示着监控，分为九个小格，监视了书店的每一个角落。
　　人间失格，这是个书名。
　　白城轩在文学一栏看到了这本书，手指在抚上书面，轻轻的将书本拿了下来。付款，回家了。
　　“我回来了，外婆。”白城轩拿出钥匙开了门，就看到外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戴着眼镜在看相册。
　　白城轩走过去，在她的对面拿过一张小凳子坐下。外婆摸着妈妈的相册，对面的他看到外婆的眼泪一点一点的掉在相册上，掉在妈妈满是笑容的脸上。
　　“你妈妈这么年轻，你才这么小，我还这么有力气，怎么就走了呢？”外婆声音略有沙哑。
　　白城轩沉默着，手也情不自禁的抚上妈妈的脸。是啊，明明自己有很多事情想做，怎么就走了。
　　他拿过纸巾替外婆擦掉眼泪。
　　“好啦外婆，以后就让我替妈妈照顾你，我们不哭了，陪我吃午饭好不好？”白城轩柔声说。
　　“好，好，小轩还没吃午饭呢，我陪你去吃。”外婆起身，白城轩看着她缓缓走进房间。外婆单薄的背影，就好像撑着衣服的不是她，是这世间的物质。她的魂，早就随着外公的离去消散了一半了。

　　嘈杂的网络游戏厅，四个人在显示屏前，激动的操作着键盘和鼠标。
　　景海的裤兜儿突然亮了起来。
　　“喂景海！你手机响了！”吴奇在他身边大声喊说。
　　“什么？”景海拨下一边耳机。
　　“你手机响了！”吴奇更大声的喊。
　　景海才急急忙忙的拿出手里，看到未接电话上显示‘妈妈’二字。
　　“完了。”景海赶紧拉开座椅走到一个稍微安静的地方，又重新拨了电话过去。
　　才刚拨出去的电话对方就马上接了。
　　“喂，妈妈。”
　　“你还没回来吗，你哥哥今天也要回来了。”景海妈妈急声说。
　　“真的吗？”景海神情一亮。
　　“我马上回家！”景海高兴的挂了电话，快步走向嘈杂的游戏区，走向自己的位置拿起包。 俯下身从他们剩下三人说道。
　　“我先回家了，你们慢慢玩儿。”
　　“记得明天晚上回来把作业给我抄啊。”秦凡一边打游戏一边喊说。
　　景海应声了之后便走了出去。
　　哥哥景深，是个医学博士，常年只有过大年才难得有一两天见到。景海坐上公交，车窗外能看到一个隔着一个的树荫，街上还有成群结队的老人家在下象棋，还有补鞋的，还有卖‘神药’的……那一头的‘世界’景海从未去涉足，说不定连自己的爸妈也没上前去凑过热闹。这个世上还有许多自己不曾去触碰过的世界，景海很好奇。
　　“哥！”景海冲进门的第一声，急忙将鞋脱在鞋柜上，走到客厅。
　　景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整理行李，看到景海冲进来，微笑着起身。
　　“你舍得回来了？”景深笑说。
　　“哎呀，我要是知道你回来我一放学就回来了嘛。”景海走到饮水机旁，灌了自己一大杯水，解渴的长呼了一口气。
　　“倒是哥哥你今天怎么会意外的回来了，我还以为还要等到明年才能见你呢。”景海说。
　　“如果没有事，你应该真的就是明年才能见到我了。”景深笑道。
　　“什么事？”
　　景深走进厨房，景海跟着走上去，从刚刚进门，他的确也听到厨房有动静，他以为是妈妈在里头。
　　“给你看看嫂子。”景深拉出一个女人的手，将她抱在怀里，宠溺的说道。
　　“你好。”那女人看着景海微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