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斑少年》鱼目不清

1、 转学生

　　18岁，是景海生命过程中开始欣喜的年纪，因为那一年，上了高二，遇到了光。
　　最初的光芒就像早晨天边的朝云，隐晦而又美得动人。这是景海回忆起第一次见到白城轩，所感受到的样子。
　　白城轩站在讲台之上，老师在旁写着他的名字，景海默默在心里照念了一遍。白城轩有点不同，景海说不出第一眼就觉得他不同在哪里，安静，又觉得其实挺阳光，活泼，又觉得少了些火候。
　　“好了，白城轩今年转到班里，大家要多互相关照。位置就坐班长后面吧。就第二排最后那个空位。”班主任话里的女声语调听不出任何的欢迎之意，也不会太冷。
　　景海目视着白城轩缓缓走了下来，轻轻的，步伐的声音很小。白城轩坐下的时候，景海轻轻打了个招呼，对方亦然给了自己一个微笑。

　　宿舍是一间五人制，因为大部分的宿舍名单在高一就定下来了，所以白城轩只能暂住别的班级混合宿舍。景海吃过晚餐回到的宿舍，宿舍里闹哄哄的排队洗澡洗衣服。景海躺在床上静等，就听到舍友在里头议论。
　　“我第一次觉得男生可以用漂亮来形容，就是那个新生了。”吴奇迅速的搓着衣服说道。
　　“是吗，我早上上课没注意看。”在旁一起洗着衣服的叶贯琨回道。
　　“你觉得怎么样啊班长？”吴奇看到景海回了，大声问道。
　　宿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吴奇喊的音量景海觉得隔壁宿舍也该听见了。
　　“还好吧，感觉跟叶贯琨有点像吧，我是说性格上。”景海回说。
　　这时候浴室门开了，秦凡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用毛巾用力的擦头发。
　　“你快点儿蒙邵阳，我俩还没吃饭呢！”秦凡冲着旁边关着门的浴室喊道。
　　“知道了！擦身了。”蒙邵阳在浴室里头回道。
　　景海看秦凡出来，自己也赶紧拿着衣物进去洗澡。隐隐听到外头叶贯琨低喃说着家里母亲住院了，周末要去照顾，不能跟他们一起打游戏了云云。

　　晚自习准备开始，景海与吴奇，叶贯琨两个走在路上的时候，看到白城轩独自走在前头，景海上前打了招呼。
　　“宿舍住的还习惯吗？”景海问。
　　“还好，没什么不喜欢的。”白城轩回道。
　　两人随意说着一些话，不觉间就已经在教室落座了。
　　晚自习一开始，景海埋头做着习题，偶尔周围有些喧闹，作为班长只能出声提醒。白城轩每次看到景海转过头，侧面的五官非常的标准。
　　“白城轩，你出来一下。”班主任突然冷不丁的在后门喊了一声，吓了白城轩一跳。
　　白城轩走出后门，景海顺势望去。看到一个年纪蹒跚的老奶奶站在白城轩的面前，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交给了白城轩。没多久白城轩就回来了，景海迅速的转回脑袋，继续认真做习题。
　　下了课，景海随便一问。“刚刚那是你的奶奶？”
　　“不是，是我外婆。”白城轩微笑回答道。
　　转过身子就看到白城轩手里做的习题是英语的，景海顿时惊讶。
　　“你很擅长英语吗？”景海问。
　　“还好吧，对英语比较感兴趣一些，怎么了吗？”白城轩回道。
　　“简直太好了，我英语很差的，就数学比较厉害，我身边终于有一个英语厉害的了。”景海兴奋的说。
　　“那刚好啊，我数学不太好呢。”白城轩依然笑道。
　　“不好就有鬼了。”景海左边位置的徐周突然道，景海看向徐周，对方说完这句也没有继续跟两人搭话的意思。
　　刚想问徐周说的是什么意思，白城轩继续道。
　　“其实是我数学跟我其他科目比起来不太好。”白城轩笑笑。
　　原来是这样。
　　说不上多久便开始了下一节晚自习。

　　开学的第一堂体育课，按照惯例有一个体能测试。然后等这学期最后一堂体育课再来一次体能测试，就能知道一个学期里的进步与否。
　　景海体能一向很好，一千米测试的时候在老师的秒表上拿了第一。到达终点的景海退至一旁稍作休息，就看到男生队伍里，有一个差距明显的目标。白城轩脸色潮红，与前方的队伍拉了很长一段距离，甚至还有越来越甚的可能。
　　白城轩结束之后在旁休息了许久才缓了过来，站在大树荫下，大口喘气。身旁突然递来一瓶水，抬头就看到景海的脸。
　　“原本还想问问你打不打篮球呢，看这个样子应该是不打的。”景海笑说。
　　“我运动是最不行的，你们要是有什么活动我也就只能负责后勤。”白城轩无奈道。
　　景海看着白城轩，汗水打湿了他的刘海，汗珠顺着脸颊流过下巴。单看样貌，吴奇确实说对了，这个男生真的可以用漂亮来形容。

　　最后白城轩真的成了他们篮球队的后勤。
　　微风和煦，白城轩就坐在大树的花圃座上，看着眼前的男生们跳跃的身影。他记不清景海过了多少次投篮，看不懂叶贯琨是如何传球的，以及很难理解他们为什么拥挤着奔跑，速度却从未减慢。秦凡抢到篮球，四面受敌，叶贯琨很难找到空隙解救秦凡。白城轩无聊的打哈欠，一不注意，再回神的时候就看到叶贯琨不知怎的倒在地上了。
　　白城轩惊得放下手中的东西，上前去看。
　　“怎么了？”他问景海。
　　“叶贯琨刚刚被他们撞到跌倒擦伤了。”景海皱着眉头回道。
　　白城轩去看叶贯琨的伤势，看到膝盖划了一大口子，叶贯琨抿着嘴在蒙邵阳的搀扶下，缓缓的起身。
　　“你们她妈是故意的吧！”秦凡暴起，被吴奇拉着制止。
　　“他自己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撞到我们的好吧？”对方个头最高的男生不在意道。
　　秦凡听了更是怒火中烧，就想上前揪着对方领口质问，被吴奇死死拉住了。
　　“行了秦凡，是我刚刚没注意看，我得先去医务室一趟了。”叶贯琨抬眼轻声说。
　　秦凡憋了口气，走到白城轩刚刚坐着的花圃，拿起东西便走了。叶贯琨有蒙邵阳带着，剩下的人都散了。
　　秦凡进到班级的时候用力的摔了门，一屁股猛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然后猛地灌了自己一瓶水。
　　“操他奶奶的，老子就没看到过像他们那帮龟孙子这样打球的！”秦凡大声嚷嚷道。
　　“小声些，隔壁还在上课。”景海提醒道。
　　“还不是他们输的太惨在联赛上丢不起人了，尽想些歪主意。”吴奇也在一旁附和道。
　　秦凡看白城轩懵懂的模样，冲着他道。
　　“白城轩你刚来不知道，我们这每个学期都有那么一两次联赛，我们A班队回回拿第一，刚才那个D班球技太差，根本排不上名次，每次对阵他们都要想些歪法子。”
　　“所以你们确定了叶贯琨摔倒是他们故意的了？”白城轩反问道。
　　“没有证据，当时场面有点乱，就没注意。”景海回他。
　　打球白城轩是不在行了，也没打算管。看来他这个后勤要备一些酒精纱布？
　　“快要联赛了，人手不够咋整？”吴奇说完，众人下意识的看向白城轩，白城轩急忙摆手。
　　“我是不可能的。”
　　“班里没别的人了吗？”景海回想班里的男生，虽然觉得A班男生的体能除了白城轩都不算太差，但是看到打篮球的没几个。A班书呆子还是多一点的。
　　白城轩拿出试题来写，剩下的三个男生顿时都静默不语，整个教室只有白城轩偶尔翻试卷的声音。
　　“我倒是有个人选，不知道你们满不满意。”白城轩想了想还是道。
　　“你有人选？你才来了多久啊？”秦凡反问。
　　“有啊，我觉得徐周应该可以，我看过他打篮球。”白城轩道。
　　徐周？景海顿时回想起上一次晚自习的事情。
　　“你们认识？”景海问道。
　　白城轩笑笑。
　　“认识，他是我表弟呀。”
　　“表弟？！”三人皆惊。
　　“你们是表亲为什么从开学到现在，我就没看到你们交流过呢？”景海更是惊了。
　　“唔……情况相对复杂不宜细说就是了。”白城轩低声说。
　　“你说你看过他打篮球，打的如何？”秦凡问。
　　白城轩回想徐周记忆中的样子。
　　“我不知道他现在打得如何，以前看他打的挺好的。”白城轩只是这么说道。
　　“ok，先把他拉过来再说。”景海道。

　　“找我打篮球？”徐周疑惑不解。
　　“我们班缺人手了，听说你会打，联赛快到了，我们想请你帮忙。”秦凡道。
　　“你们听谁说的？”徐周上了高中就没碰过篮球，真要去打联赛有点悬。
　　“听白城轩说的。”秦凡拇指指向后方的白城轩，白城轩低着头在看英文小说。
　　徐周面上顿时涌现出复杂的表情。
　　“抱歉，准备临考我没空去了。”徐周不客气的拒绝道。
　　“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吴奇在旁着急的问道。
　　徐周长呼一口气。
　　“抱歉。”徐周还是拒绝了。
　　两人失望的回到位置上，继续思考人手。
　　“喂。”白城轩头顶传来声音，抬头一看，是徐周。
　　“有事？”白城轩问道。
　　“你不要多管闲事！”徐周恶狠了一句，便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了。
　　景海从外头回来刚好碰上这一幕，他坐下的时候瞥了白城轩一眼，看他面色平静，也没多话。原来两人关系很恶劣啊。
　　“你打游戏吗？”景海过了一会儿忽然跟白城轩道。
　　白城轩一愣，回答道。
　　“不打……怎么？”
　　“我们周末几个去打游戏，要一起吗？”
　　白城轩沉默了一会儿，才道。
　　“班长，你好像时常邀请我参加各种活动。”白城轩笑说。
　　景海也笑着说。
　　“照顾新生是我这个班长的责任啊！”
　　白城轩看着景海的笑容，征了一下。真像太阳，烧得他发烫，白城轩心里想着。

　　入夜，白城轩躺在宿舍的床上，睁着眼睛，捂着鼻子。床下传来浓郁的烟味，呛得想要窒息。
　　“可以去外头抽吗？”白城轩忽然轻声说。
　　“妈的大半夜吓老子一跳，你还没睡？”床下的王阳京夸张的大叫，把其他睡着的人都给吵醒了。
　　王阳京嘴里叼着烟，一只手忙着打游戏，对白城轩的话没有丝毫的动容。
　　“可以，去外头抽吗？”白城轩再说了一遍。
　　“急什么啊，我都快抽完了去外头干嘛啊。”王阳京不满的嚷嚷。
　　白城轩无语，另外三个舍友闷声不响。环境压抑，空气污浊，白城轩难受，起身便下床往阳台上待。
　　这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这样的夜晚了。
　　第二天中午，吃完午饭的学生都陆陆续续回到寝室准备午睡。白城轩进了宿舍门便去漱口，刚走到洗手池，王阳京便火急火燎的冲进来大喊。
　　“他娘的是你们当中的谁去给我班主任告状说我宿舍抽烟？！”
　　王阳京进来就抓住了李胡润的衣领。
　　“是不是你？”王阳京瞪着眼睛道。
　　“不是不是，我哪有那么多事啊。”李胡润急忙摆手道，白城轩看过去，看他摆手的同时，耳边仿佛能听到他慌张的心跳加速。
　　“那是谁，说！今天不揪出来我都不会让你们好过！”王阳京推开李胡润，在宿舍窄小的空间里喊得人的脑瓜疼。
　　“是我，别吵了，该午睡了。”白城轩擦擦手，从阳台外缓缓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