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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守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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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守城(上)
“啊!!!啊!!!”被四名队长级拦下攻击,七番队的二十席的眼眸充血,努力挣扎了两番,无奈每个人都死死抵住他的行动。
“够了,渡户!” 狛村左阵的声音稳重而坚定,他的手稳稳地从后面卡住了渡户的后颈。
渡户二十席喘着气,将解放的斩魂刀渐渐松开,白哉手中的力道也轻了下来。浮竹与恋次松开手,恋次还愤愤不平地说:“喂,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刚才的行为已经超过比试的范畴了,这样是想要了栀上的命吗?”
叫做渡户的七番队二十席,低着头不语,似乎因为灵力消耗过度。
“实在是非常抱歉,我队二十席会做出如此不分场合的举动,事后将亲自向六番队道歉的。”说话的是狛村队长,他威严的样子让杂乱不堪的场面也暂时平静了下来。毕竟比赛仍在继续,这样繁杂一片,会让这场比试彻底中断的。
朽木白哉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然后他定定地看向绯真。绯真忽然觉得自己陷入更大的麻烦中,她赶紧从地上站起来,灵力消耗不少让她还有一些昏晕,宸萤挂在右手上,无精打采地低着头。
“对不起,朽木队长……我……”绯真低着头,声音很小,几乎是耳语。可是即使如此窘迫,她也想道歉,毕竟“添麻烦”这种事,她从来都不想做。可是过了很久,似乎都没有后文回应,绯真有些难堪地抬头,谁知正好对上白哉的视线,他仍然不发一语地看着她,眉头蹙紧。绯真咬咬下唇,啄磨着如何是好。
“你……”白哉开口,声音只出现了一半。
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传来。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绯真根本无法考虑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经过的,她所见所闻的一切都是太过迅速,以至于她无法复述其中端倪,也无法揣测其间细微。
渡户收到胸前的斩魂刀,忽然爆发出一阵灵压,恋次和浮竹都松开了他,斩魂刀所幻化的铁球上,生出无数尖刺,速度非常的快,如雨点般打来,绯真只来得及发现千千万万根铁刺突然从面前飞来,还来不及本能地阻挡,就要砸向身体。
绯真只感觉腰间一紧,身体轻盈地飞起,白哉瞬步至天空中,在绯真诧异的眼眸中,只发现了他愠怒的眉眼。眼前每一根细小的银针都精准地被粉色的花瓣挡住,滑偏了路线,人群中出现了惊呼声。
渡户血红的眼眸里充满了杀意,他爆发出非同寻常的灵压,不少死神都被震慑住,狛村左阵根本还未来得及反应,渡户便瞬间消失在眼前,不到十分之一秒,他闪现在半空中,巨大的斩魂刀砸向千本樱,虽然未曾亲自接刀,可是绯真也可以感受到,这份巨大的腕力,与刚才和自己对战时相比,已是两回事。千本樱凛冽地绽放,刀刃伤得渡户几处浴血,可始终没有伤至要害。
渡户叫嚣,双手举起巨鼎镭,钢针又散发出来,他拿着铁锤,生猛地击向绯真,千本樱挡住两个铁球,发出“哐当”的声音。可是渡户像是发了疯一般,毫无规律,不知疼痛地继续攻击,千本樱一次次挡住,伤及他,却阻止不了他发狂的叫声。绯真感受到对方在气势上已逼得自己和白哉慢慢后退,绯真想起宸萤仅仅是阻挡巨鼎镭几次便有了刮伤,更别说千本樱乘载了如此大的力气了。每一次朽木白哉出手,都要掩护到自己,却始终击不中要害,而渡户又次次攻击自己。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总之对方是要杀死自己才肯罢休吧。绯真很快就理解到了。
那么,利用这种情况,说不定可以更快地让朽木队长脱离现在的处境呢。绯真也很快就考虑到了。
白哉的表情不多,愤怒出现在他脸上的时刻就更是少得可怜了。绯真悄悄望了他一眼,忽然将宸萤丢下,双手推离他。这样突然的举动,只是想让自己脱离他,果然很快渡户的钢针转换方向,向自己挣脱的这边打来,绯真闭上眼。
“嘭嘭嘭!!!”所有钢针都被千本樱挡住,绯真只觉得腰间一紧,明明想挣脱却死死被白哉的左手扣住。
“别动。”他的嘴里只说出这两个字,如命令般坚定不可违抗,甚至不转移视线来看她诧异的表情,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绯真看见他在一片樱花的花海中,他脸上冰冷的棱角忽然变为温暖而惆怅的颜色。
同样的角度,同样的言语,以及同样的人。
从渡户挣脱四位队长发出攻击,到他被白哉千本樱的刀片绞杀,不过三十秒时间。看台周围所有死神都惊讶得合不拢嘴,几乎没有理解到事情是怎么开始的,就结束得干干净净。六番队队长朽木白哉的斩魂刀,散去的刀刃团团将渡户围住,粉色的花瓣决绝地从四面八方袭向渡户,甚至在最后连完整的身躯都找不到。只有渡户恢复原形的斩魂刀,对着自己的腹部,慵懒地倒在地上。白哉轻盈地落地,绯真的脚尖刚粘到地,腰间的力量就松开了。
白哉的围巾在风中飞舞,冷静如常的表情,手上的千本樱恢复了原本的面貌。双殛之丘上风很大,吹得绯真的发丝凌乱地飞舞,扰乱了视线。
这一次看得很清楚。
不是模糊的背影,不是高光的脸庞,不是穿插的图像。
是很清晰的,朽木白哉的脸。不动声色的表情,在千本樱的花瓣中,折射出坚硬又孤傲的棱角。
重合得分明是如此透彻。绯真忽而低头,手上的虎口还有血迹,沿着指尖滑下,滴在炙烤的地面上,如猩红的泪,却在八月最干枯的烈阳下蒸发得一干二净。
白哉转头,墨色的瞳锁住绯真,即使是在一片混乱之中,他冰冷而遥远的距离仍然是如此显著。
“跟我过来。”他沉稳的声音染尽燥热的空气。
“……”绯真有些眩晕,跟着踏出一步,心不安分地跳动着,黑暗撕开了明晃晃的景色,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栀上!”
“白哉大人……”
“别动,我带你回家。”
他的额上几缕发丝飘逸,抱着自己的手紧紧扣住,瞬步太快,让风搅乱了自己眼前的头发,看着他坚毅的脸,被月色遮掩了温柔,绯真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在飞,树林掠过眼前,唯有冷月不变,只在家的方向。
“谢谢……白哉大人……”又被您救了。
绯真晕倒过去之后,沉沉睡了很久。张开眼睛的时候,已是暮色,甄坐在一旁,自己似乎已经回到了宿舍。
“栀上,好一些了吧?”甄开口,温柔地问,她用手轻轻拂过绯真光洁而平滑的额头。
“甄……”喃喃着,绯真觉得非常疲惫。
“露琪亚因为队务刚才回去了,一直都在这陪着你呢。你在双殛之丘晕倒了,那里真是一片混乱呢。”甄掖掖绯真的被子,心领神会地解释到。“七番队二十席,嗯……是叫渡户吧?听说当时灵压失控了,此时技术监督局正在调查呢。”
“……”绯真不语,她的脑里开始快速回想梦境以前更为真实体验过的事情。包括那位冷漠的队长,千钧一发之际救下自己。
十二番队的研究室里,弥散着浓烈的药水味道。涅队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迅速的敲打,屏幕上出现一串又一串的字符。
“真是麻烦。”他埋怨道,“尸体被销毁得如此的彻底,怎么能查出暴走的原因。”一边还讥讽又不满地盯了站在一旁的朽木白哉一眼。
“渡户在我队的时候,一直是很老实的,今日之事,的确不像他本人所为。” 狛村左阵严肃的开口,眉头皱在一起,他站在黑暗的研究室里,之前已经向朽木白哉道歉。又实在觉得事有蹊跷,才拜托了涅来检查。
“哼……这个尸体销毁太过严重,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查出灵压暴走的源头,以后再通知你们吧。”涅勉勉强强地皱眉答应到,非常不情愿地接下这份差事。
“老夫多谢了。抱歉给诸位平添这么多的麻烦。” 狛村左阵对着二位队长说,威严地点头以示感谢。然后跟随音无的步子,走出了研究室,白哉也跟随着,一直以来他都没有说什么话。
变故实在是太多,从她怀里落出的半个樱花荷包,还来不及去思考便拔刀救下了她。冷静的外表下,却有一万个不解。
身为贵族的首领,他习惯于所有事情都在掌控之下,都顺着“应该”的方向发展。然而自从“栀上”这个人出现以来,所有的事情仿佛都开始偏离轨道。
甚至连自己也开始做出不同以往的举动。
这样的举动与心情,只发生在一个人身上过。
二人不都是一样。明明感受得到千丝万缕的联系,却戳不穿其中的秘密,越不过生与死的距离。
彼此都像是在守一座城,城墙高耸,连自己也不知道城中究竟是什么样的。有一天终于有人来攻城了,自己一边阻挡着,却又希望他们攻陷。渴望着千军万马有如洪水般闯入城门,将这座城填满,使它不再空寂。
白哉止住向外走的脚步,回头看着仅剩涅与自己的研究室,电脑屏幕银色的光照得黑暗的阴影四处流串。音无与狛村左阵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走廊深处。
“涅队长,”白哉启口,从未说过这样的话而找不到适当的语气,“尸魂界的灵魂逝去后,会有转生这样的情况么?”
在电脑前翘着键盘的涅转过旋动的椅子,不耐烦地看着白哉,所有人都以这种无聊之极的问题来麻烦他,对于他科学家的身份来说,根本是时间的浪费:“啧。灵魂逝去便粉碎为灵子,转世?要让打散的灵子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地组合起来,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白哉的表情沉寂在了阴影里,他停滞了一瞬,转身留下孤傲的背影如故。
“多谢。”
够了,想太多了。
走廊里空空荡荡,只回荡着他决绝的步伐声。
“甄,记得上次我在资料库去找资料么?”绯真缓缓开口,盯着自己的手。
“嗯?嗯……栀上当时是想去找一位故人吧?”
“我……我找遍了哪里都找不到她的资料。”绯真的手不停的摩挲,有些紧张地搓动着被角。“嗯……我是想……如果甄……”
“我知道了。”甄微笑,她将手覆在绯真握在一起的双手上,暖意渐渐穿透过去。甄褐色的头发温暖地搭在肩膀上,她平静地笑着。“但是至少,也请栀上告诉我你要找的人的名字呢。”
“我想她也许已经死去了。”绯真垂眼,声音里透着淡淡的哀伤。
甄不语,只待听着后文。夕阳在她脸上揉成了温暖的颜色。
绯真抬头,看着甄认真的样子,她们彼此隔有秘密,却能够如此信任,她忽然因为找到这样的朋友而感动。
信任是一种很大的力量。
绯真深呼吸,缓缓开口。
“我不知道她是死神还是一名游魂,或是虚。我也不知道她来自哪里,去了什么地方,有过什么样的过去。我不知道她会认识什么样的人,会有怎样的相貌。可是……”绯真垂下眼睑,哀伤地说:“我想认识她,哪怕是一丁点事情也好……”
她的话平淌而又安静,如同自己是条宽阔平静的大河,接纳了全世界,轻易地带着一切随波逐流。
“她叫作绯真,绯红的绯,真实的真。”
第十一章 守城(下)
静灵庭的视察大会因为七番队二十席的意外无果而终,各番队又恢复到了最正常的工作,绯真的伤很快就好了,也开始忙碌着二十席的队务。时间如静静流水,无声滑过,夏天的余热渐渐散去,傍晚的时候,绯真推开门,发现树枝上有一片叶子悄无声息地褪去了绿色,黄色的斑点显现出来,垂丧着吊在枝头。
看来入秋了。绯真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然后拿着资料走出去。大部分队员陆陆续续地离去了,绯真送完最后一份资料,也算完成了当日的任务。
可是……
绯真悄悄打量了一下朽木白哉的队长室,她记得下午的时候自己抱着好大一堆新的资料去,看来他是不能按时回家。
本应当习惯性地留下来的,绯真垂下眼睑,思路里勾勒着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
自从静灵庭的视察之后,朽木队长便一次也未和自己说过话。换茶或是送资料,席官会议或是队务汇报……杂碎的事情总让二人相见,却始终仿佛隔了一堵高墙。各自的思虑与猜测所构成的秘密,仿佛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
来来回回将队务整理了好几次,发现实在没有什么事可做,而另一个房间的灯仍然亮着,看来是还在处理文件。绯真叹了口气。
即使自己对于对方是无足轻重的存在,即使每日擦身而过永远没有交集,即使自己与他也许根本不属于同一个世界,即使是非分之想是终究会破灭的幻梦,绯真还是选择留下来,待一刻也好,相随一刻也好。
哪怕是远远的观望,也会觉得分外的安心。
绯真用手轻轻捂住胸口,这是一个温暖的姿势。
我一定是认识他的。她这样想。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甄去调查的结果,却又害怕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灵魂,从不曾与他有过交集。就如同面对一个即将揭晓的真像,既畏惧又渴知。
绯真站在队长室的门前,以往的这个时候,朽木白哉应当已经感受到她的灵压,所以二人不需多语,他的沉默就是默许。绯真稍待了一刻,发现没有回应,便是默许,她低头滑开门,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她迈着小巧的步子,几乎不发出一丝声音,为灯里添加些油,又端起茶杯,茶水渐渐转凉,换过新泡的一杯后,绯真准备退出去。整个队长室里安静得不成样子,就如同没有人存在在这里。绯真一直没有抬头,害怕尴尬会伤害她。
她能够感受到朽木白哉坐在那里,这就够了,这就足够让自己有些跳动的心安静下来。
窗外的晚风吹了过来,桌上的一张文件纸落在了地上,绯真有些窘迫,不知如何是好,可是沉默充斥了整个空间,她于是捡起纸张,放回桌上,也不敢看到底是什么内容。
悄悄抬眼看了一眼朽木白哉。
绯真的放纸张的手忽然就停了下来。她想现在的自己会不会太吵,刚才滑动门的声音也许会很刺耳,在房间里走动的脚步声也许如雷鸣,更换茶水时陶瓷杯子触及桌面可能也会发出碰撞的声音,这些在平时几乎无声的动作,此刻都显得杂闹,甚至是烛台上火光跳跃的声音都仿佛是喧嚣,吹进来的夜风也好像要搅扰。
因为他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沉沉地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是太多队务太过忙碌么?他一向冰冷而严肃的脸上因为睡眠而柔和下了坚硬的棱角,额上的头发搭在白皙的脸上,不多不少的阴影给他增添了忧郁的色调。
他平稳的呼吸,舒展的眉头,和有些皱褶的队长服。每一个细节绯真都舍不得放过,贪心地想用记忆包容他的所有。
他总是寂静的,仿佛他不存在一样,如同一段心伤,封缄了他的嘴。他总是沉默的,仿佛他已远去,如同黑夜,拥有寂寞与繁星。仿佛已经消失,遥远而且哀伤。
他如同寂寞这两个字。
绯真伸手,想触及这遥不可及的景象。仅此一刻,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幸福,因这不应存在的真实而感到幸福。
手指隔着很近的空气,感受到他呼出的热气。只是她冰凉的手指所散出细微的寒冷,打破一个婴儿一般脆弱的沉睡。
朽木白哉突兀地睁开了眼睛,眼底掠过一丝不易捕捉的惊讶,旋即变为深沉的冷潭。他的瞳锁住诧异的绯真。绯真窘迫地收回手,安宁的气氛被打破,四周蔓延着诡秘的气息,她知道她触犯了某种禁忌,某种不可被原谅的禁忌。
“对……对不起……朽木队长……我……我只是想……”低头小声絮叨,她的声音几乎没有发出。
他冰冷的目光投来,绯真紧张地握着衣角,什么都无法再述,再度感到自己是一个透明而脆弱的猎物,被他凛冽的目光审视,剥离她虚假的皮毛,然后发现她没有过去,也没有将来,只是一个透明的容器而已。现在这个容器里,塞满了杂乱的片段,和刚刚盛入的,所有关于他的一切。
尴尬与紧张散作一道一道的绳,圈绑得绯真呼吸愈发紧促。
“出去。”他终于开口,冷冷地吐出这两个字。
这是自从静灵庭视察之后,他对她说的唯一的两个字。
绯真慌乱地逃跑,像是窘迫的逃兵,四处寻觅遮蔽的空隙。她关上门的时候,甚至无法控制好力度,发出了撞击的声音,这炸裂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是她不真实的幻梦破灭的声音。
绯真害怕令人失望。
刚成为二十席的时候,她的表现让身边的同伴失望了;与每个人相交时,她总是留有一个秘密,让明明想靠近自己的人失望了;参加静灵庭视察,自己几乎不能抵抗对方的攻击,让六番队的队员失望了;而现在,她为了保护自己而树立的高墙,成为牢不可破的城墙,圈得记忆负债累累,连自己也盘旋在失望的悬崖。
自己对于朽木白哉始终是像一个过客一般的存在。绯真靠在墙边,忽然觉得浑身瘫软无力,从右眼里流出泪水,是从她狂跳不止的心上,流淌出的不可抵御的悲伤。
失望就像一场暴风雨,熄灭的火种不可能再度点燃,那伤害将永远留在那里,无法弥补。
第二日白哉来到队长室的时候,整个房间的布置几乎与往日无多差别。整整齐齐的文件堆在一边,冒着热气的茶水,和秋天刚开的一支菊花,屋里还残留一丝不易捕捉的她的气息。白哉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情,昏黄的火光下,她委屈的表情,还有从走廊里传出的,她努力想掩藏的哭泣声。仅有那么一瞬,白哉的心微微颤抖,疑惑过自己所作所为是否正确。
白哉不得不承认,叫做栀上的死神,拥有不同于常人的力量,这份力量与灵压或是死神的能力无关,与战斗或是工作无关,这份力量是一把钥匙,出其不意地开启了许多尘封已久的思虑,她的行为偶尔会很唐突和荒谬,可她却每每凭此轻而易举不着痕迹地透析自己。她仿佛是透明的,可又仿佛窝藏了巨大的秘密。她是悬浮于空中的泡沫,明明以为自己已经看得透彻,伸手去抓却还是一片虚空。
白哉面无表情的走到桌前坐下,发现文件里有一份来自十二番队的传书。用特制的印封着,是只交给队长看的密信。白哉打开信件,寥寥几字,大致是说关于七番队二十席的暴走原因,需要再次到研究室才能解释清楚。白哉将文件放在一旁,端起茶喝了一口,那日渡户不停攻击“栀上”的情形又清晰地出现在眼前,放下茶杯,他起身决定直接前往十二番队。
“栀上二十席带领三位队员,搜查范围是流魂街一区至五区。”恋次拿着手中的表格,对着各位席官宣布搜查任务。他特意将绯真搜查的区域安排得很安全,毕竟她遇到的麻烦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绯真默默记下任务条令,大致是例行寻找有没有虚的痕迹,维护一下治安之类的。不过对于自己手中的“一区至五区”的巡查,绯真觉得似乎都没有那个必要。这份例行的巡查,是六番队许多年前向中央四十六室申请而来,意在更多的保障流魂街居民的生活。静灵庭中十三个番队,唯有六番队队长提出过这样的议案,当时让不少人下巴落地。
虽然是秋日,快到晌午的阳光还是明晃晃的,绯真站在润临安的街心,用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一上午的搜查,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状况。其余三个队员还未从其他区域回来,绯真口干舌燥,四处正在张望着,思绪就被一个大大咧咧的声音打断了。
“呀~~~~~~~~哈!!果然还是润临安的客栈的酒好啊~~~”一个女子的声音,毫不忌讳地在道路上叫嚣着。
“是……是……大姐,出来好几日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吧……”绯真回头,这下看见一个长得很结实的男子,不协调地对着面前的人点头哈腰。
“废物!是怕酒钱不够吗?!”说话的是站在前面的女子,红色的衣装,头上绑着白色的带子,断了的右手接上了假肢,显得特别显眼,她抬起左手,顺势一捶砸向男子的头。
虽然隔得远远的,绯真还是要倒吸一口冷气。从未见过一个女子如此生猛,那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男子的脸上,可大块头的男子却丝毫不敢回手,点头哈腰急着道歉。
真是奇怪的主仆。
“空鹤大姐!饶了我吧……咱们出来多日了,要查的东西还是没有查到……”话还没说完又遭一拳。
“废物!岩鹫,限你今晚之内,给我找齐今晚住宿金!”叫做空鹤的女子一把推开岩鹫,岩鹫向后滑了数十米才栽倒在地,整个街上的人全部都愣愣地看着这一幕。令所有人都不解的是,岩鹫挣扎着跳起来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离开去寻钱了。空鹤看似很满意,拍拍手中的灰,扬起一个自如的笑容,迈步向酒馆走去。
“老板!给我一坛上好的酒!”
真是生猛的女子……绯真不禁吞了吞口水。正欲迈步向前,忽然酒馆里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偱声望去,透过酒馆的窗户,绯真诧异地捕捉到了空鹤瞪得圆圆的眼睛。
“你……你是……”空鹤手中的杯子掉落在了地上她甚至都没有发现。
阳光下的绯真,顿时无措:“诶?”
被人如此盯着让她忽然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可空鹤似乎并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
“那个……对不起……我……你认识我?”绯真颤颤巍巍地问到。
“……”空鹤自如的眼睛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她考究地眯了眯眼睛,然后淡淡的说:“不。”才收敛了不到几秒的笑容立刻又出现在她脸上:“不过嘛!哈!我看你眼熟,是有缘!来,进来喝一杯!”大大咧咧的邀请,隔着窗户也不觉无礼。
“嘿?!”
“哈哈哈哈哈哈!栀上!好!多好的名字!哈哈哈哈!!”
“空鹤姐,您好像喝醉了……”
忍受不住志波空鹤的盛情邀约,绯真答应进来饮一杯茶也算等待队友,谁知情况却变得更加不受控制,空鹤面前的酒坛又多出一罐,她一个人开怀地畅饮着,虽然她看似凶巴巴的,不过爽朗的性格倒使绯真心宽不少。
然而,眼看着面前的人似乎每个动作都有用酒瓶砸碎店面的趋势,绯真不觉紧张地随时准备拔出宸萤抵御任何地方飞来的木块。
“呐,我的名字是空鹤。志波空鹤!”空鹤又饮下一口,自我介绍着。
“志波空鹤……”绯真重复一遍:“难道说夏日暨的烟花是您!”
“哈~~~是是是~~~我志波家的空鹤大炮是最厉害的。”她甩甩手,又饮下一口。
“志波家……”绯真在心底默默搜索这个词语能够连接的信息,然后想起了甚太与小雨告诉自己的四大贵族的名字。
竟然是贵族……绯真心底一惊,怪不得眼前的人虽然大势,却有不同的气质。
可是……绯真蹙眉,总觉得关于志波这个名字,她应当知道得更多才对。
沉思被空鹤的声音打断:“栀上是死神吧!”
“诶?嗯。”绯真低声作答,毕竟这样的事情在流魂街是不受欢迎的。
“啧。该不会是那个沉闷的朽木家的当家的队伍派来视察流魂街的吧!”她玩弄着手中已经空了的酒壶。
“……是的。”绯真小心翼翼地回答。
“啧。”空鹤侧开脸,眼神聚焦到窗外的远处,烈日在她脸上涂上油光的颜色,这难得的安静片刻她的脑里很快的旋转,她很快的思考,想串联起逻辑因果。绯真望着她,却读不透她千变万化的动作与表情的真意。
志波空鹤与绯真是两个完全相反的灵魂。
一个空白了过去,一个却承载了太多的过去。
空鹤的思维很快走到尽头,她忽然开口:“该不会你……”她的眼睛望向绯真,瞳孔顿时深邃了千万分,“认识浦原和夜一吧?”
朽木白哉在音无的带领下,推开阴暗的研究室的门,巨大的屏幕发出银亮的光芒。狛村此刻亦站在里面,涅巨大的旋转椅转了过来。
“朽木队长,来看好戏吧。”他阴险地一笑。
白哉面无表情地走过去,似乎不受任何他的影响。涅开始敲打键盘,用他沙哑的声音说:“我调查了七番队的尸体,虽然损坏得很严重,不过可以根据最后残留的碎片追溯死前几个小时的灵压状况,然后我发现当日早晨,他的灵子开始出现了不稳定状况。事后灵子的不稳定开始不受他的控制。”顿了一下,他确定狛村不会有任何反驳的意见:“也就是说暴走的原因是灵子的失控。失控的他根本分不清他在砍的人是六番队的队长。”白哉渐渐蹙眉。
“啧,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仅是失控他就不会只瞄准六番队那个二十席攻击了不是么?”涅盯了白哉一眼。“我也对此感到好奇,于是我调查了他是否与‘栀上’这名死神有过过节。……当然,没有。”他看到白哉的眼神,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继续说下去:“既然在这边找不到原因,我便换成了去查找‘栀上’的资料。”他摩挲了一下手指。
“潜入大灵回书廊终端对我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不过……我却无法在任何一份资料里找到‘栀上’这个人的存在。”他终于把目的说了出来。心满意足地捕捉到了白哉蹙眉的表情,看来是惊动到他了。
“不存在是什么意思?”白哉冷冷的声音,几乎没有张开过嘴。
“意思是,无论是各大贵族的记载,还是尸魂界灵魂的记载,无论生死,别说是死神,连这样一个灵魂也没有存在过。”涅用手支着下巴,仿佛对这样的情况也感到迷惑。
“会不会是……更名之类的?”狛村也感到事情不对,可是如此下结论也太过轻率。
“我也考虑到了。”涅很快把话接了过去,旋即又开始敲打键盘:“更名这种事情,至少在死神范围内我没有查到,不过普通游魂就难以被查找到了,所以我再次换了一个方向来搜索资料……”
他敲击了一下键盘上一个巨大的键,屏幕上开始显示出图片。
“宸萤。这把刀的记录。”
白哉和狛村抬头,屏幕上是关于宸萤的资料,刀柄是深蓝色,刀身细长,始解为透明的荧光色刀身,卍解未知。这些资料都是已知,白哉未发现有什么奇怪之处。
“啧,我原本也不能从这份资料上查处什么特别之处。不过……”他控制着键盘,将宸萤的图片连续放大,锁住刀柄顶端与铁剑连接的部分。
“这……这是?”狛村惊讶地撑在桌上。
刀柄与剑实际没有连在一起,而是悬浮的状态,只是空隙很小,所以通常未被察觉。
“非常奇特的构造。看似什么都没有,其实与刀的始解道理一样,刀身是存在的,不过透明而已。”涅继续说下去,“只是这一部分完全没有光环,所以彻底透明化了。不过,我调查了相关的资料,但凡这种透明刀翼,都需要强大的灵力支持。”他望了一眼白哉。“我想我们都确定,一个二十席是无法持续给予斩魂刀灵力的。”
“所以,换句话说,宸萤这把刀应当是自行吸收灵力才对。”他的眼底忽然掠过一阵嗜血的凛冽,“应当说,这是一把罕见的‘妖刀’。”
一时间每个人都沉默,接受太多信息,各自都在整理自己的思路。
“这么说来,渡户当时攻击栀上,应当是失控的灵子与宸萤吸收灵力相抵触,所以才会不断瞄准她攻击了?”狛村艰难地得出这个结论。
“大概吧。”涅一下靠在椅背上,似乎很不愿意说出他拿不准的事情,“关于这把刀,我都是猜测而已。它到底是怎样吸收灵力,会不会受主人控制,都是未知。”
白哉一直保持沉默,他的脑海里放映起曾经在外执行任务的‘栀上’,在全小队灭亡的关头,一个人支撑着性命。那个时候的她,身边几乎没有虚的存在,自身却散发出虚的灵压,杂乱不堪,浑身都浴血。自己赶去救她时,她仿佛有向自己攻击的趋势,只是突然手中的刀像爆裂一般散出所有灵压。
如果涅的假设成立的话……那个时候的她也许已经杀了很多虚了。
“朽木队长。”涅看着白哉走神,沙哑的声音响起,“今日叫你来,可不止是为了这个呢……”
白哉看向涅,感到某种更可怕的真相正在浮出水面。
“宸萤的主人,根据这份资料显示,应当是一名叫做‘南’的死神。”涅说出这句话,所有人都再度陷入震惊中,“众所周知,斩魂刀应当是一对一的,不会出现两个死神同时拥有一把斩魂刀的情况。”
“那……她是……?”狛村感到事情比他料到的要复杂很多。
“原九番队队员。三十年前被派驻现实空座町。”他字字如铁,白哉眉头更紧。
“因为是一个小死神,所以从来都没有人关注过,甚至连图片也找不到一张。不过今天我从九番队的资料里发现……”涅望着白哉,一字一句地继续说下去,“南在半年以前失踪了。”
他的指甲在桌面上发出尖锐的声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栀上’出现在尸魂界,也是半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