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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阴谋与阳谋 ...

  •   偌大的商府此时笼罩在滂沱大雨之中,无论是公子小姐,还是奴婢嬷嬷都不再走动,观荷池里鸳鸯也被打得仓皇逃窜,白荷的花瓣更是七零八落,浮浮沉沉的,漂了一层,像是一池子的浮尸,只有花园的假石还挺立着,远远看过去就像一座座墓碑,而这里,就是一座空冢。

      颜锦和商若漪进了“怜漪园”,却不见一个人来迎,等进了屋子,连喊了数声才见巧喜慌里慌张的撑着伞从后院方向过来了。

      “小姐,你怎么被雨浇成了这般模样!”

      巧喜一进门便惊呼道,她顾不得行礼赶忙拿了一条干毛巾就要给商若漪擦,同时不忘暼了颜锦一眼,大有怪罪她照顾不周的意思。

      颜锦无所谓的撇了撇嘴,心说我也泥菩萨过江。

      “行了行了,本小姐自己来。巧喜你赶紧的让人去烧热水,冷死了。”

      商若漪接过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闪身到了屏风后,“梓韶,你还愣着干嘛!”

      颜锦哦了一声,立马跟了过去伺候她更衣,然而她还没挨到屏风,便听商若漪冷若寒冰的一句。

      “滚远点!”

      “???”

      颜锦一脸黑人问号,这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就算了,可现在是什么意思,消遣人也不带这么玩啊。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哪个……”

      不是这个,到底哪个?

      颜锦还是一头雾水,实在有些搞不懂,但她注意到了商若漪的自称变化,如果她在外人面前,想端着架子就会刻意的用“本小姐”,而一旦慌乱无错,或卸下伪装就会不自觉的改成“我”。

      这大概是和商若漪小时候被出府的经历有关,不在商府的近十年,她只是一个自由自在,毫无身份束缚和限制的本我。

      “总之,我不喜欢别人伺候……那个,我刚才是想说,让你别愣着,赶紧下去把湿衣服换了……”

      商若漪躲在屏风后面,只露出一颗脑袋,她的眼神有些闪烁,不自在的清咳了一声,顿了顿,又张了张嘴。

      可别染了风寒。

      这几个字细弱蚊蝇,微不可闻,但颜锦还是听见了。她愣了一下,心里突然有股暖流涌过,一直流遍全身,整个人都暖暖的。

      “谢小姐体贴,奴婢先告退了。”

      颜锦说完便撑着伞退了出去,一路上没碰见什么人一点也不奇怪,但就在她转过一条曲折走廊,到了松柏掩映的假山附近,她才发现——自己似乎又迷路了。

      虽然路痴晚期,但她会原路返回啊。但是——颜锦的原路返回指的是小于等于五百米。

      “禾姐姐,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一道细微的女声突然从假山群里传了出来,颜锦一喜,本打算上前问路,但稍微一琢磨发觉情况不对便收了脚,找了棵尚可掩身的柏树藏了起来。

      她似乎总能撞见别人的小秘密。

      “过分?你忘了她当初怎么待你的,你看看你这张脸,还不是她害的?”

      “这……可,可就算真的害死了她唯一的弟弟也解决不了什么啊,我的脸,我的脸已经没得治了……”

      “谁说没得治。你可听说过童子之心捣碎入药做引,配合其骨粉,可活死人,肉白骨。”

      颜锦听到这儿不禁打了个寒颤,这不就是变相的吃人吗。这特么的残忍程度和比干挖心,周文王食其子有的一比啊。

      “真的吗!禾玉姐姐,你说的可是真的?!我的脸,我的脸,真是太好了……”

      “都说了别叫我名字!这万一被人听见……不过,你也别高兴太早……”

      那个叫禾玉的,略一停顿,才又接着道,“那女人现在到处求医问药的医治她儿子,过不了多久,就会再次来商府哭诉要钱,到时……你知道怎么做吧?”

      “巧乐明白!一定不会让她见到梓韶的。”

      梓韶?颜锦活动了下撑伞撑到手发麻的指关节,眉头轻蹙,这说的不就是她本尊吗。

      “说你傻还真是!她见不见的到那贱人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你在老爷身伺候时,一定要把这件事想法传达给他,我就不信商徳皋一气之下不惩治三小姐。”

      “禾玉姐姐,我有些不大明白,我们要对付的不是梓韶吗,怎么扯上了……”

      “你懂什么!现在她可是商若漪身边的丫头,你觉得凭商若漪那护犊子的性格会袖手旁观?她若一插手,你还怎么取药引?”

      那个叫巧乐的不再吱声,只是下定了决心似的,狠狠地说了句,“一不做二不休以,反正我也回不了头了。”

      “哎这就对了嘛,毕竟……若是被商若漪知道,你帮着二小姐做事,把那孩子引去兽园的话,不死也得脱层皮。”

      颜锦听到这儿,基本上算弄明白了,原来那日误闯兽园的事,竟是这二人策划施行的,怪不得巧喜当时会帮着二小姐,原来是为了她的亲妹妹巧乐。

      巧喜这个小叛徒!

      颜锦心里骂了一句,但转念一想,一边是伺候的主子,一边是亲妹妹,任谁都会犹豫为难。只是……她轻叹了一口气,对于刚才听到的什么脸部被毁容一事,她是真的一概不知。

      既然如此,那就查个水落石出,若是受人诬陷,那就洗雪沉冤,新仇旧恨一起算;若是铁证如山,原主真做了伤天害理之事,她就只能认栽背锅还债。

      电闪雷鸣,雨声更甚,颜锦又听那两人嘀嘀咕咕的说了一小会儿,然后便见她们从假山群形成的一个狭小的石洞里一前一后的钻了出来,为首的那个四下望了望,抖了一下斗笠蓑衣,便匆匆忙忙的走了。

      剩下的那个,一身白衣,瘦骨嶙峋的,仿佛一阵风都会把她吹断了似的,她也不急着走,只是颓自站了好大一会,像尊石像似的落地生根了。

      就在颜锦心里mmp的等不及想上茅厕时,她终于活动了下脖子,往这边看了过来,颜锦吓得屏住了呼吸,但借着闪电的亮光她也看清了对方的脸。

      半张脸已经溃烂流脓,看起来相当的阴森可怖,她似乎有心事,长叹了一口气,抬手掩上了面纱,然后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直到确定人走远了,颜锦才长舒了一口气,顾不得思索更多,火急火燎的撑着伞直奔后院的厕所而去。

      ***

      马车疾驰在宽阔的大路上,不多时便听吁的一声,车停靠在将军府门前。

      “亦徵,我想明白了,你是怕我今日装病露馅所以才制止……”

      “下车。”

      “还有,你是觉得若漪的武功可以防身自保……”

      “下,车。”

      “最后一句,我保证。”谢庭之举手,然后有些不自在地搔了搔头,“亦徵,你下次……什么时候帮我约她出来?”

      岑亦徵这次没说让他下车,而是一脚把人踹了下去。

      “本王话不过三。”

      他忽而想起了什么笑了笑,暼了一眼很没形象的揉着臀的谢庭之,“既然是装病入膏肓,就要有将死之人的样子,回去别忘了让大夫跑起来,顺便把药煎起来,若是想更到位,棺材也可提前备起来。”

      谢庭之也不恼,“哪有你这般诅咒人的。”

      “本王可是为了你好……商小姐若是听闻,想必会立即上门……”

      “登门看望?”

      “不,吊唁。”

      “……有道理。”

      岑亦徵哈哈一笑,说罢便放下了车帘,对外面喊了一声,“南尧,去皇宫。”

      “王爷,这种雷电交加的天气,您要不要等等。”南尧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有些恼恨这鬼天气。

      “正是如此,才更得去。”

      南尧不再多说,驾了一声驱动马车朝着皇宫方向疾驰而去。

      一路上岑亦徵都有点心神不宁,不知是因为这太过于反常的天气,还是因为担心岑简风。

      岑简风是丽妃和大皇兄岑亦焱的儿子,庆徳元年,丽妃的家族势力过大而有谋逆之心最后落了个满门抄斩,大皇兄顾念与丽妃情分,本想将其打入冷宫,终身监禁,但奈何抵不过众大臣的以死进谏,最终赐了三丈白绫,一杯鸩酒。而年仅五岁的岑简风便过继给了一直无子嗣的甄元皇后扶养。

      这之后仅仅过了两个年头,岑亦焱便因虐疾而亡。先帝驾崩后,岑亦徵便临危受命成了摄政王尽心竭力教导岑简风,直到辅佐他称帝。

      丽妃和先帝死之年都恰好是雷雨天气,这便导致了岑简风自幼便厌恶下雨天,尤其惧怕打雷。

      岑亦徵无人敢拦,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皇帝的寝宫,只是刚到门前,便见小宫女太监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乱做了一团。

      “哎呦王爷您可来了,可把奴才们急坏了,这皇上下令不许小的们跟着,也不许打扰,可陛下已经在里面呆了约莫一个时辰……”

      作为自小便在岑亦风身边侍奉的小福子,深谙伴君如伴虎,他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下岑亦徵,继续道,“刚开始,奴才还听见有声响,现在……”

      岑亦徵蹙了蹙眉,伸手推了一下雕花大门,纹丝不动,里面被反锁了。

      “奴才这就让人撞……”

      他话没说完,却见岑亦徵抬脚砰的一声踹开了大殿的门。

      只见满地狼籍,空无一人。

      小福子从踹门的震惊中缓过神来,探头往里暼了一眼,顿时面如土色。

      “来人啊——皇上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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