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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打的就是你 ...


  •   一阵狂风过后,飞沙走石,紧接着是闷雷滚滚,紫电霞光,天地色变,令人震撼。

      豆大的雨点劈哩叭啦的砸了下来,密密麻麻,如同剑雨一般,带着万钧之势,大有将人射的千疮百孔之态。

      “啊,下雨了。”

      商若漪短促的惊呼了一声,提着裙子就往附近的凉亭跑。不过刚跑了两步,又拐了回来。

      “谢庭之,你装什么死。快起来避雨。”

      商若漪居高临下的看着蹲坐在地上的谢庭之,蹙了蹙眉,一脸的纠结和嫌弃,这个病怏怏将军,不会这么不经摔吧,她只用了……七分力气。

      ……而已。

      这么一想,她忽然有些内疚不安,毕竟自己也是习武之人,而他又是久病不愈之躯,如果是虐待病号,实在令人不耻。

      “我……我起不来,没气力,若漪你先自己过去吧。”

      谢庭之征战沙场多年,肤色早被塞外的烈日风沙染成了古铜色,但此刻的他脸色煞白,毫无血色,一副气若游丝,奄奄一息的样子,与从前意气风发的他判若两人。

      商若漪自幼是见过他一面的,那时的她七岁,正该是不知愁滋味的年纪却忍受着被家人遗弃的锥心之痛,而他十七岁,却已率雄兵百万,骑着高头大马抵御外敌。

      整整十岁之差。

      截然不同的两段人生。

      “若漪?”

      谢庭之的话打断了她的万千思绪,商若漪回过神,没好气的在他面前蹲下,轻轻戳了戳他的胸口,语气却温和了许多。

      “呐,我不就踹了你一下吗,至于伤成这样?这若是传出去,商家三小姐将定远大将军重伤在床。那指不定我又被传成什么罗刹恶鬼。”

      商若漪撇了撇嘴,轻叹了一口气,低声嗫嚅道“本来名声就差,你若是再出事,那谁还敢娶我?”

      “为了你能顺利……顺利嫁的出去,本将军…会……会更惜命的。”

      谢庭之努力挤出一抹牵强的笑,但看起来越发的有气无力,说完还剧烈的咳嗽了几声。

      商若漪本想埋汰他几句,却见他突然吐了一口鲜血,顿时就慌乱的不知所措了。

      “谢庭之,你怎么了,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商若漪按着他的肩膀摇晃了两下,直到对方涣散的眼神又慢慢聚焦,苍白的脸色也有了一丝红润才微微放开了些,扶着他。

      “你这种晃法,本将军只会……死的更快。就算不死,日后恐怕……也是脑震荡。我刚才只不过……是想休息会罢了。”

      “……”商若漪无辜地眨巴眨巴眼,所以刚才他脸上的红润是给气的?

      “雨越来越大了,你……你先扶我起来,前面的亭子可以避雨。”

      商若漪嗯了一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略一思索动手解开了身上的披风,手一挥当做伞罩在了谢庭之的头顶。

      “你……”

      “别废话,省省气力赶紧的避雨。”

      商若漪打断了他,小心翼翼地一只手搀扶着他,一只手尽可能地为他挡雨,两人跌跌撞撞的往亭子走去。

      岑亦徵也注意到了,只是在他有所行动之前,送冯文野回来的南尧已经帮忙把人带了进来。

      凉亭下的主仆五人,都淋了雨,岑亦徵和颜锦还好些,而商若漪和谢庭之可谓是落汤鸡了,一身衣服都湿答答的淌着水,狼狈不堪。

      南尧朝众人施了个礼,然后看向了岑亦徵,“王爷,马车就在外面备着,这雨怕是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而谢将军情况似乎不太好,您看……”

      “一起坐马车回去吧。”岑亦徵略一思索,便道,“这样……走枫华道,穿青衣巷而过,先送商小姐回去,然后再去将军府。”

      岑亦徵这么做一是考虑到路线问题,二是商小姐毕竟是女子,体质也比不得男人。

      商若漪点头道了声谢,她今天可是为了争个面子,像一个普通女儿家那样化了淡妆,还穿了繁琐累赘的罗裙,甚至招摇过市的走过来的。此时,即便不愿与人同行也别无选择。

      但也幸好,商府不是太远。

      南尧穿着蓑衣带着斗笠,驾着马车飞快穿街走巷,此时大雨瓢泼,一路上很是顺畅。

      颜锦本来作为婢女,本应同他一起坐在外面,但商若漪却突然向岑亦徵开了口,请求让她进来。这便有了四个人挤在一个车厢里的情况。

      虽然尴尬了些,但比起淋雨,颜锦还是很知足的。

      大家都默契的保持沉默,只字不提今日之日,而颜锦作为婢女更没有说话的份,只能低着头,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裙子上。

      岑亦徵撕去的长度适中,正好盖过脚踝又不至于拖地,撕过的地方也比较整齐,像裁定好了似的,不仔细瞧还真看不出来。

      只是一想到他今天的举动,颜锦就觉得很茫然,算起来岑亦徵这是第二次见她,居然屈尊降贵的做到这份上,太匪夷所思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颜锦不禁抬头暼了一眼岑亦徵,这其中会有什么隐情是她不知道的吗。

      正胡思乱想间,外面赶车的南尧“吁~”了一声,马车停了。

      颜锦小心地扶着商若漪下了车,只是目光落在谢庭之腿上搭着的披风时,犹豫了下。

      该不该要回去?

      一般来讲,有借有还,有来有往,才有故事发生,她可并不期待谢庭之和商若漪擦出心动的火花。

      “承蒙三小姐关照,将军的意思是,他日洗净晾干后自会归还。”

      岑亦徵在她还纠结时率先开了口,谢庭之闻言也缓缓睁开紧闭的眸子,似乎是认同他的说法。

      颜锦强颜欢笑地点点头,“那就有劳王爷将军了。”

      王爷二字咬的极重,恨不得将其拆吃入腹,她好气哦,岑亦徵这个多管闲事的怎么哪都横插一杠。

      简直就是她颜锦的本命克星嘛!

      此时,商府禁闭的朱红色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脸横肉的秦管事撑着油纸伞过来了。隔着雨帘,他并未看清马车上的南尧以及车里的人,只是横了一眼狼狈不堪的商若漪,鄙弃的啧了一声。

      “三小姐,不是老仆说你,你好歹也姓商,在府中骄横跋扈就算了,这出门在外可是代表商家的颜面。你看你这……简直……”

      “呵,简直什么?”

      “简直是伤风败俗!”

      秦管事腰上堆出的横肉随着他这声气吞山河的怒呵颠了颠,他伸出短粗的手指指着商若漪因湿透而越发显得曼妙玲珑的身材,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看看你这样,简直不知廉耻,有辱斯文,和勾栏瓦肆里的伶人有何区别!”

      一旁的颜锦本来是看戏的心态,但没想到对方这么不知死活,顿时为他默哀了三秒钟,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她做为商若漪的婢女,此时若是挺身而出忠心护主,不恰好能顺势刷一波好感吗。

      天赐良机,机不可失啊。

      颜锦二话不说,在商若漪出手前猛跨了一步挡在了她前面,然后,一扬手,对着秦管事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一抬一落,起承转合,啪的一声,这出贴心丫鬟忠心护主的戏就成了。

      颜锦甩了甩吃痛的手,快哉!

      秦管事被打的有些懵,好半天回不过神来,他这么明目张胆,嚣张跋扈,完全是仗着老爷撑腰,就算商若漪也会怕惹麻烦而忌惮三分,所以大概是怎么也没想到打他的竟是一个看起来唯唯诺诺的小丫鬟!

      “你!你你你……好啊,你个贱婢,竟敢打我!”

      秦管事反应过来,气急败坏的抡起膀子就要冲过来,颜锦也不惧他,甚至嘲弄地咧嘴一笑。

      “打的就是你这狗仗人势的东西!”

      “你又算个什么玩意儿,小贱蹄子,看我不撕了你这张嘴!”

      秦管事的手才刚抬起,便只听“咔嚓”一声,骨骼错位的声响,接着是杀猪似的一声惨叫,给这场瓢泼大雨增加一丝恐怖而惨烈的气氛。

      商若漪卸了他一条胳膊。

      “你……好你个……”贱胚子三个字,终究是咬碎了牙也没敢再说出口,秦管事疼得脸色煞白,耷拉着一条手臂,怨毒的盯着商若漪主仆二人。

      “秦管事的手不中用,怎么眼睛也不好使……眼若有疾,尚可就医,可这……”

      商若漪漫不经心的拧了一把湿答答的裙子,顺手甩了他一脸水。接着冷笑一声,危险的眯了眯眸子,语气如寒潭冰魄。

      “这心若有疾,便是剖心挖肝,纵使华佗在世,怕也回天乏力。”

      秦管事一个体型剽悍的中年男人愣是被这句话吓得一个哆嗦,一时没站稳狼狈的跌坐在地。

      商若漪嫌弃的蔑了他一眼,又意味深长地回头看向马车,嘴角扯出一丝讥讽的笑,扬声道,“王爷,将军,这出好戏二位可看的还满意?”

      马车里岑谢二人,岑亦徵仍然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样子,倒是急坏了一直想为商若漪出头的谢庭之。

      “你刚才干嘛拉着我,不让我教训那……”

      此时的谢庭之满面红光,神采奕奕,哪里还有一丝病态之相,他压低了声音,有些不满地控诉。

      岑亦徵无奈地扶额,心里叹了一声,他摆了摆手,似乎已经放弃了解释,但还是很毒舌的给予了四个字评价。

      “愚不可及。”

      谢庭之哦了一声,还想辩解什么却被岑亦徵示意别出声,他微微拔高了音量,冲着外面道,“三小姐说笑了,本王与将军不曾看到什么戏,倒是见了一幅画,名为——门前恶犬欺主图。”

      疼得大汗淋漓,失魂落魄的秦管事此时忽然反应过来,珺安王也在场,顿时又慌了手脚,他笨拙地想爬起来,但地上雨水太滑,一不小心又摔了一跤。

      一时间,狂吠的恶犬变成了丧家之犬,真可恨又可悲。

      商若漪也不再多说什么,她若有所思地暼了一眼颜锦,态度没之前那么僵冷了。
      “梓韶,随我回去。”

      颜锦挺欢喜地应了一声,暼了一眼依旧像只乌龟似的仰躺在地,自暴自弃的秦管事,摇了摇头,得出来一个四字真言。

      与人为善。

      她觉得自己三观还是蛮正的,就算一开始不是正的,在后来也负负得正了。这么想着,便毫不客气地拿走了秦管事的油纸伞。

      美其名曰,消灾解难。

      恶人受到惩罚,业障就会少许多,颜锦才不管自己的理歪不歪,只要开心就好。

      商若漪见她又在发呆,唤了一声,“梓韶?”

      “哎?”

      颜锦略尴尬的一笑,跟着她进了府,只是跨进门槛的那一瞬间,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缓缓离开的马车以及这滔天大雨。

      为什么,心里莫名地隐隐不安?

      但愿,想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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