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升（后）》井临渊

9、死亡阴影

　　众人心头一惊。
　　那片峡谷幽暗连绵，还是看不到底部。
　　在深蓝色的海水中，峡谷层层叠叠，在远处看不清确切的轮廓，等到更靠近一些，也只能面对着一堵层又一层厚重的，乌黑的，陡峭的黑色岩壁。
　　原本还算巨大的，高三米宽四米加上尾部动力推进系统长有十米的的动力章鱼车在它面前，渺小无比。
　　靠近了也看不清峡谷真实的模样。
　　苏醒看着个人终端上的劳塔罗海洋地图，绿色的点代表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
　　而这个峡谷，人鱼族不借助任何装备可以下潜到海面约近1000米处，如果借助蹼人鱼族生产的的抗压设备，阿蒂蓝伏人鱼可以下潜到距海面5000米处，已经探明的区域有一万二千米深，更深处的夹缝因为各类原因，目前还没有完全探明。
　　这是一个极其幽深的峡谷。
　　充满了神秘的未知。
　　动力章鱼车到达了海深五百米处的峡谷入口。
　　几人下了车，奥兰多把章鱼车回收分解成为原材料，重新分类装回背包。
　　苏醒叮嘱了一番，“接下来我们就要直接进入峡谷了，根据消息，鲨鱼群大约聚集在峡谷中央1200米处。大家注意不要发生响动，另外，体味抑制剂要记得及时补充，鲨鱼的鼻子相当灵敏。这里植物构成复杂，生长着一部分荆棘海藻，有可能会刮伤皮肤，一定要小心谨慎。万一不慎被伤，也要及时止血进行环境清理，以防被对方发现。”
　　“任何任务完成的前提，是保存生命。都明白了吗？”
　　几人应道，“是，队长。”
　　峡谷的岩壁湿滑，海流的暗涌因为北极寒流的参与，变得比较湍急。岩壁上夹缝里生长的各类海藻，海草，以及奇形怪状的灰色珊瑚虫顺着洋流飘来荡去。
　　几只人鱼提前带好了夜视镜，传音贝壳和高清针孔摄像，摆了摆尾巴，小心地向着更幽暗的深海游去。
　　峡谷是幽静的，毫无人迹。
　　甚至可以说，毫无生气。
　　寂一路游来，拨开无数的海藻，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他还在思索，为首的苏醒已经停了鱼尾，伸手示意大家停下来。
　　队伍的平台聊天界面。
　　苏醒：你们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莲雅：太安静了。
　　奥兰多：我看了一下，周围没有任何动物的痕迹。
　　莲雅：按道理来说，我们现在已经向峡谷行进了近千米，从垂直距离上算应该也有400米了，这种距离，应该可以感知到鲨鱼的声波了。
　　寂：在鲨鱼聚集的地方，普遍来说其他鱼类会比较惊慌。如果鲨鱼已经在这里聚集了几天，也不可能一点食物都不摄取。根据资料记载，这片峡谷外围生存有一定量的的鳕鱼，布兰顿斑点鱼，青黄条纹鱼，银鳞鱼。这些都是鲨鱼的捕食对象。如果鲨鱼已经进行了捕食，这片海水绝对不可能这么平静。一般情况下，会存在有部分鱼类残肢或者血腥味道。
　　但是现在，这里只有平静。死亡一样的平静。
　　他的话语，让大家更加警惕了起来。
　　苏醒在屏幕上又发了一句，关闭了个人终端的主屏幕：小心前进。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寂所在的方向。这个人的野外知识，似乎丰富的过分了些。仅仅是从野外生存集训中学习到的吗？
　　但是目前也没有时间让苏醒再做思考。
　　流动的海水，夹杂着冰冷的温度，从峡谷深处不断涌来。
　　个人终端亮了一下，是寂的消息。
　　寂：峡谷深处也没有任何鲨鱼的气息。
　　苏醒心头一沉。
　　她停下了鱼尾，查看了现在所在的位置。
　　已经海深1000米了。
　　如果说鲨鱼聚集在1200米处，那么在外围也应该会有鲨鱼群的警戒人员，但直到现在他们还都没有遇到一头鲨鱼。
　　应该说一点痕迹没有。
　　背后的洋流涌动，有些不太自然。
　　苏醒感受到时，已经顾不及进行声音处理。“全部撤退。”
　　她扭身之时，看到一个血盆大口带着冲击力极大的水流扑面而来。
　　寂冲了过去。
　　硬生生拖着她的腰，从那无穷的吸力中逃到鲨鱼侧面。
　　他停下鱼尾，苏醒第一反应打开了耳朵上传音贝壳，“大家都怎么样？”
　　“没事。”
　　莲雅，斯卡，罗布回答。
　　苏醒心里一沉，“奥兰多呢？”
　　他的声音姗姗来迟，有些难以避免的惊慌，“我也没事。”
　　海水中也并没有人鱼血腥的味道。
　　苏醒终于放下了心。
　　周围的海水，一片黑暗。
　　众人也只能借助夜视仪隐隐约约看到鲨鱼的影子。
　　相对于眼睛，能告诉他们更多信息的，也许是涌动的洋流。
　　周围最起码有五头以上的鲨鱼。上方已经被封锁了。它们很聪明。
　　刚才攻击的那条，体长约有三米，鱼嘴张合约有半米，加上这一次并不熟练的攻击技巧，可以判定是幼生鲨鱼。
　　苏醒暗自皱眉。
　　一般情况下，幼生鲨鱼是跟随母亲生活的。如果一条幼生鲨鱼已身长三米，可以推测它的成熟体可以有五到七米长。
　　在这个身躯长度范围内，唯一符合的鲨鱼是大白鲨。
　　大白鲨多栖息于常海面近表层，水深3～300米，有时也下降在700米或1000米深处。
　　更深处的海洋对于大白鲨来说，水压过大。
　　还没有长成的幼年大白鲨，对于人鱼来说，威胁性并不高。但是，成年巨型鲨鱼对于转生人鱼来说就不太一样了。
　　最重要的是，在这片峡谷里，他们不确定还有多少隐藏的鲨鱼种群。
　　如果因为交手的动静，引来了更多的成年鲨鱼，情况对他们就很不利了。
　　苏醒咬了咬牙，在传音里说，“都打开恒温服抗压功能。”
　　莲雅倒吸了凉气，“你不会想……”
　　“没时间犹豫了，现在立刻竖直下潜，在我所在的位置正下方一千米处汇合。”
　　“我们不能与他们交手。”
　　即使知道鲨鱼翻转身体后，会陷入昏迷一样的迷之状态，可能做到让它们翻身的，少之又少。转生人鱼没有那样的体能。寂，他倒是可以一尾掀翻一条鲨鱼，偏偏周围的鲨鱼数量未知。
　　“你怎么能确定底下没有其他种类的鲨鱼？”莲雅的语气有几分质疑。
　　苏醒感觉到又有鲨鱼开始攻击，翻身拉着寂避让开来，“鲨鱼普遍生活在海表至海深1500米处，如果这片区域已经被鲨鱼占据，那么在这底下，恐怕已经不存在有其他的生物。海底两千米是我们能够潜水的极限。只能赌一把了。”
　　“现在迅速下潜，否则等会儿引来了其他的鲨鱼，更不好脱身。”
　　“明白了。”
　　“莲雅，斯卡，罗布，你们三人现在迅速下降。”
　　通讯“咯”一声被切断。
　　她在黑暗的海水里涌动，靠近了个人终端上显示奥兰多所在的位置。
　　“奥兰多，拿两把刀和隔离气泡给我。”
　　惊慌躲避的奥兰多听到，匆匆从背包里抽了把一米长的大刀，顺着海水扔给苏醒。
　　苏醒转身打开隔离气泡，毫无犹豫一刀劈向身后，听到一段刺耳的音波，血气弥散，苏醒被反震力推后了几米，差点咳出了血，她咬牙喊道，“寂呢？”
　　寂远远的喊，“这里。”
　　苏醒想也没想，扔给他一个隔离气泡发射器，“接好了！”
　　她往寂的方向游了两步，隐隐约约看到人鱼影子和他身后紧追不放的巨影，一刀扔了过去，嗓子都要喊破了，“打开隔离气泡，往下！”
　　一朵巨大的血花随着刀刃绽开。
　　鲜红的色彩更是浓重了这片黑暗。
　　苏醒看到呆滞的奥兰多，怒道，“还不快走！”
　　奥兰多回过神来，摆尾迅速向下游去。
　　血花中出现了一个沐血的气泡。
　　寂游了过来。
　　苏醒和寂在后，等到刚一游离了那一片血液区，立刻扔掉了血气泡，脱离出来，向更下方游去。
　　头顶那一片血色翻涌。
　　可以清晰地看到其余三头鲨鱼撕咬同类身躯的凶残模样。
　　只有一头更加巨大的鲨鱼影子，寻着血腥气，悲痛欲绝的追了过来。
　　是那头幼鲨的母亲。
　　夜视镜中可以看到，它疯狂的撕咬着那两个被扔掉的血气泡。鲨鱼眼睛退化，取代代之的是灵敏的嗅觉，苏醒正是挑了这一点，才用了气泡遮血李代桃僵了。
　　其他鲨鱼在那两具血肉模糊的鱼尸交错穿行。
　　几人在汹涌的海浪中，在鲨鱼的追捕中逃生。
　　它们巨大的身躯游动时所带起的水力，交错之时发生猛烈的撞击，打的人头晕。
　　如果只是被劈那么一刀，对于大白鲨来说并不算致命。但是他们有同类相食的习惯，大白鲨受伤之后，会被同类攻击，哪怕原本可以活，在有同族在附近的情况下，它们也不能活了。
　　大白鲨的皮肤不如它看起来的那么光滑，上面生有很多倒刺。如果不幸被拍中，一定会掉一大块皮。在海洋中受伤可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
　　尤其是在这片区域，已经被警告有大部分鲨鱼聚集。
　　苏醒勉强避让。
　　因为上头大白鲨的受伤，血腥气渐渐扩散，底下隐藏的鲨鱼也不断摆着尾巴向上游去。
　　去争夺受伤的食物。
　　黑色的海水，在撞击中翻出雪白的水花。
　　各种水泡聚集交错。
　　海水的涌动，打在身体上一阵生疼。
　　即使与阿蒂伏蓝有亲缘关系，但是转生人鱼的耐力也毕竟比不得他们。
　　苏醒硬生生咽下了一口血。
　　现在绝不可以再给这些鲨鱼留下任何追踪的线索。
　　她回头看了一眼。
　　寂伤势较轻，作为攻击力较强的原生人鱼，在她后方警戒。
　　很显然，刚才那一片区域已经是那大白鲨族群的领地了。因此他们才没有遇到其他鲨鱼的阻拦。
　　在1500米到2000的这片区域里，大白鲨需要承受的水压是极大的，它们一般也不会来到这样深的深水区捕猎。
　　苏醒看到个人终端上，完整没有缺少的其他五个绿点，一时还惊魂未定。
　　尽管已经在教学中熟悉鲨鱼的作风，毕竟也是第一次直面五头大白鲨所组成的猎杀组。
　　如果不是同类受伤吸引了其他鲨鱼的注意力，恐怕在往下游的这段途中，会遇到更多的阻拦。
　　才已经看到，有近20条鲨鱼向上游去。底下的水流中也隐藏着几条，因为饱腹而没有行动。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伤到那两条鲨鱼，他们游下来所要面对的，就是前后共近30条鲨鱼的围攻。
　　即使是一条转生人鱼，此刻苏醒背后也还是冒出了一片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