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升（后）》井临渊

10、一线生机

　　鲨鱼的确有群居性，小组群里最多不过十条鲨鱼。像30条这样的大规模是从未见过的。
　　一般情况下，雌性大白鲨如果身边带有未成长完全的幼年鲨鱼，就不会与主群进行共居。
　　因为，如果其他的成年大白鲨长久找不到食物，就一定会选择攻击族群中的幼年大白鲨。
　　同族群已然如此，更何况非同族呢。
　　苏醒完全可以确定，那30头大白鲨绝不属于同一个族群。
　　那么会是什么东西让非同族的鱼类聚集在这里，并且还保持着相对的和平？
　　寂游过来扶了她一下，语气有些低沉，“谢谢。”
　　苏醒想着问题，没太注意他，随口回了一句，“扯平了，不用。大家平安就好。”
　　等他们再往下游了一点，终于靠近了其他四个人。
　　奥兰多举了一个夜光的小旗子，坐在一个洞口，看到断后的两个绿点靠近，一阵猛摇。
　　苏醒：这么招摇，真的不怕那些鲨鱼再过来吗？
　　奥兰多见到完完整整的人，终于松了口气，“都先进来。”
　　洞口挂着一片枯萎了黑色，破破烂烂的长条海叶。海水一动，残败的海叶稀稀拉拉顺着水流漂走了些。
　　这片海洞……甚至不能被称为是洞，因为这之时层层叠叠的礁石交错形成的一条弯弯曲曲的夹缝……
　　隐秘些也好，至少不容易被上头的鲨鱼攻击。
　　虽说大白鲨不会下潜到这样的深度，但是，万一它们抱着仇恨，想不开呢。
　　苏醒拖着尾巴，靠近了些。略一放松，才发现缺少鱼鳞的尾边，因为刚才的大逃杀擦破了皮，有些血迹渗出来。
　　寂看到，好看的眉头一皱，“你受伤了。”
　　她微微皱眉，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伤药，毫无犹豫贴了上去，鱼尾滋一声轻响，冒了点烟。
　　寂坐到她身边，拿走她手中的药瓶，“……哪个小姑娘跟你一样……这种伤口能这么处理？要是细菌感染你以后别想在野外活了。”他换了一个药性柔和的，小心的拿出小刀，刮掉了伤口周围的沾染的水草，“忍一忍。”
　　苏醒指尖一顿，“……你对野外很熟悉。”治疗手法相当专业，就不说了。
　　寂去拿绷带的手微微顿了下，很快回答，“我的野外集训不是白训的好吗？”
　　他拿着绷带绕过苏醒的尾巴缠紧了，打好结。又拿出驱赶鲨鱼等等大型肉食鱼类的药剂，在破败的洞口喷了一圈。
　　很快，清淡的药味扩散出去，驱散了那些微不可查的血气。
　　寂游进来，在山洞查看了一遭，皱眉道，“我看这里也不能呆的太久。稍事休息，整理整理我们就走。”
　　奥兰多在科技方面的确天才无比，但对于野外了解不多，问，“这里有什么不对吗？”
　　寂看了苏醒一眼，看她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好解释，“这个海洞看起来像是一种动物的巢穴。我刚刚看了看，这里的植物颜色都有些发紫发黑……这片海水的毒性……你们想想之前探测到峡谷两千米处，研究员记载的生物种类……”
　　斯卡瞳孔微缩，与罗布异口同声道，“海蛇。”
　　寂沉重的点了点头。
　　海蛇可以下沉在海底，数十个小时等候捕猎，但它毕竟是以肺进行呼吸的，每隔一定时间回到海面去呼吸空气。
　　如此循环。
　　海蛇的毒性，完全可以在几秒内致人鱼死地。
　　现在这洞中没有，可不代表等会没有。
　　奥兰多守在洞口，抓着头发有些愁怅，“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有些麻烦了。”
　　“我虽然抗毒，但你们都不行。解毒剂的配料是定量的，如果是一条还好……如果像刚才那样……”奥兰多脸色青白了下，那种弯弯曲曲的爬行动物多了，实在让人觉得很恶心啊。
　　如果像刚才的鲨鱼那样，动不动几十条……
　　莲雅：……“的确有些……”她后半段的话，没说完，大家都懂。
　　寂转头看着苏醒的尾巴，“你还好吗？”
　　苏醒前前后后了好一会，才开口制止，“不着急。这里的情况跟之前的记载已经不一样了，先等着。贸然出去，只怕遇到其他的生物。”
　　别忘了……这片海域还存有其他十几种鲨鱼……虽然不一定都像大白鲨一样凶猛，但是……不得不防。
　　她想了想，“奥兰多，你先在洞口种几株毒海葵和驱蛇海藻。”
　　“好。”奥兰多应答的干脆，只是种种植物应付海蛇等毒物，对他来说还是小事一桩。
　　寂只好坐下来，“你是队长，我听你的。”
　　一时间，幽深的海洞中只剩下海水从缝隙间穿行的汩汩的浪花声，和人鱼的压制着疼痛的呼吸声。
　　洞口盛开了赤红色，橙色，蓝紫色，粉红色各式各样色彩艳丽触手极长的海葵。
　　连这片黑暗都仿佛被这种色彩照亮了。
　　这些植物最多能生存三个小时，在深海阳光和二氧化碳都是缺乏的，浅海海葵没有办法长久的生存。
　　能争取到一些时间就够了。
　　六人坐在洞中，凝目养神。
　　斯卡的性格在双胞胎里比较急躁，才坐了一会儿就有些忍不住了，“队长，我出去探路。”
　　苏醒睁开眼睛，看着坐在对面的斯卡和罗布，“罗布出去，你留着。”
　　“奥兰多。”
　　在门口放风的奥兰多几个摆尾匆匆游来，“队长。”
　　“给罗布准备一个气舱海螺壳。”
　　奥兰多应声，在包里翻找了一会儿，扒住一个白色外壳，从那个小小的背包口使劲的往外拔。
　　“啵”一声轻响，明明只有半臂长的背包里，又让他掏出了一个直径两米的壳。底色是纯白的，上面有一条一条红色的条纹，完全就是个是放大版的海螺壳。
　　这种气舱壳，运用仿生技术，模仿的是深海鹦鹉螺。
　　鹦鹉螺在地球上存在的历史已经超过5亿6000万年，是从恐龙时代就遗留下来的古老生物。贝壳成分主要是碳酸钙。
　　在恐龙时代生命发展的鼎盛时期，鹦鹉螺的种类可高达有2000多种，经过了近六亿年的时间，经过了大陆分离后的大地动，流星撞击地球，以及由人猿向人鱼过渡的海面上升的三次毁灭，古老的鹦鹉螺种类大幅度减少，却仍然在地球上顽强的生存着。
　　这与它们用来防御的壳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坚硬的壳可以防止大型食肉动物的猎杀。大型食肉动物的牙齿虽然多，比如大白鲨生长有五列近6000颗牙齿，可以不断替换，但它也不太敢把这些坚固的牙齿耗费在耗费嗑鹦鹉螺的壳上。
　　即使将鹦鹉螺的体形放大100倍，大白鲨也不会去啃食鹦鹉螺的。
　　鲨鱼的牙齿更新是有次数的，如果耗损过多，在更长久的竞争中就会弱于其他的族员。
　　螺旋的构造让螺壳不易被咬碎，海螺壳中加上气舱，可以有效的抵抗深海的高压。而且，气舱可以利用排水所产生的反动力，在海水中行动，有利于节省寄居者的体能。
　　罗布从奥兰多手中接过放大版的鹦鹉螺壳，利落的套在自己身上，他从螺壳出口露出脸，伸手打开了鹦鹉螺旁边的气舱按钮，鹦鹉螺外层开始喷气。他调整了一下方向，直接将速度开到最大，缩回身子穿过海葵到外面去了。
　　兄弟两人中，罗布的性格更加沉稳，适合侦查工作。否则，卡罗为他们指派任务的时候，就不会专门指名罗布作为侦查人了。
　　等待无疑是最煎熬的。而不知结果的等待更令人心头发慌。
　　时间就这样一秒秒流逝。
　　洞口的海葵随着海浪往进摆，又往出摆。
　　反反复复。
　　就这样枯燥而无味的反复中，罗布终于拨开海葵回来了。
　　他的神色有些慌乱，显然洞外的情形不太美妙。
　　他们之间的感应，让斯卡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苏醒极其冷静的问，“情况如何？”
　　罗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的口齿清晰，“外头有300米的范围外围了一大群海蛇。”
　　如果不是提前种好了海葵，海蛇有些忌惮，这会怕是已经冲进来了。
　　苏醒微微皱眉，转头望了望底下更加幽暗的深海夹缝。
　　她问，“可以冲的出去吗？”
　　罗布：“我没有把握，不，应该说我们六个人除了奥兰多以外，都没有把握。”
　　寂接了一句，“就算能冲破海蛇的包围，上头的鲨鱼群，也没有办法妥善处理。”
　　驱鲨剂在这么大片的海水中，尤其实在还有洋流经过的这几天，显然效用不够。
　　众人不禁陷入了沉默。
　　苏醒感受着峡谷洋流的流动方向，她看着幽暗的谷底，“那我们就只剩下一个选择。”
　　莲雅终于开口，她提出了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苏醒，你怎么能保证，崖下没有更危险的存在？”
　　苏醒，“现在海面是已经确定没有办法离开了，而谷底，不试试怎么能知道呢？再说，调查劳塔罗峡谷，也正是我们这次的任务。”
　　奥兰多默默举手，“队长，我还有一个问题。”
　　“说吧。”
　　“这崖底下有出路吗？”
　　苏醒点了点头，“闭上眼睛，感觉一下海水的流动方向。”
　　奥兰多应言，渐渐面向了峡谷深处，“水流是从谷底来的。”
　　他的短发被缓慢但是却确确实实存在的水流，吹的向后。
　　莲雅声色平静 ，“这说明在谷底，一定有其他的出口。”
　　苏醒点了点头。如果不是感觉到还有出路，她也不敢把他们牵扯下来。
　　奥兰多背起他的包，想到神秘的谷底，有些跃跃欲试，“那还犹豫什么，赶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