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如愿》珞珞之石

4、乞巧望秋月

　　七夕今宵看碧宵。

　　傍晚时，母亲准备好巧果和酥糖，让舒薇和皎皎在院中摆好香案，待月色明朗时，外婆带着家中女眷皆焚香跪在香案前，诚心乞巧。外婆口中朗朗念道：“七月七日乞巧节，家中女儿照影来，请织女星多保佑，护天下女子皆欢颜。”

　　女眷们手中握香，轻闭着眼，心中默默许愿。

　　“愿织女保佑我长大后能实现理想。”皎皎认真的默念，许完愿后她俯身三拜，起身将手中的香插在案上的香炉中。

　　母亲拿出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两根针，两缕丝线。笑着说道：“你们姐妹俩快来对月穿针，让织女娘娘保佑你们心灵手巧。”

　　姐妹俩凑过来，拿起针线，迎着月光，穿针引线。今夜月色皎洁，穿针并不费什么功夫，稍稍定神，丝线便穿孔而入。

　　“娘，穿好啦！”皎皎说着，顺势要将手中针线放回托盘中。

　　娘端着托盘侧侧身：“急什么。”她退后一步：“今年可不是穿个针这么简单了，你也十四了，过两年嫁人总不能连个女工都不会吧。”

　　“啊？”皎皎惊讶的问道：“娘是要我做女工？”她摇摇头，笑的勉强。“外婆做的那些绣品确实很精美，但是娘你知道我这性子，哪儿能耐下心来绣花啊。”

　　外婆在一旁叹口气：“也没指望着你去绣花，至少得会做鞋吧，那也算是最简单的了。”

　　“皎皎，做鞋很简单的，姐姐教你做好不好。”舒薇走过来拉着妹妹的手，柔声问道。

　　看着外婆和娘那殷切的眼神，皎皎耸耸肩，无奈的说道：“好好好，我学还不行吗！”

　　姐姐戳戳她的脸蛋：“刚好离你开学还有十来天，明日开始，我就教你做。”

　　隔日早起吃过饭后，姐姐便端着绣篓来到皎皎房中。她将顶针递给皎皎，嘱咐她戴上：“咱们做千层底布鞋。”

　　她拿出早上熬好的浆糊，放在桌上，又拿出一块布，抬头问道：“你准备给谁做？”

　　皎皎想了想，胳膊肘支在桌子上手扶着脑袋，扁扁嘴：“小时候的衣服鞋子都是外婆给咱们做的，我当然想给她老人家做，可就怕外婆看不上我的手艺。”

　　舒薇笑道：“你用心做了，外婆自然是开心的。”

　　“嗯，那就做给外婆吧。”她看着箩筐中的量尺，恍然大悟的说道：“我先去量外婆的脚。”

　　舒薇按下准备起身的皎皎：“不用去了，外婆脚三寸二。”

　　她把布递给娇娇：“来，我这有剪好的外婆脚型的褙子，直接就能用。以后若想给谁做，就先熬浆糊打好褙子，再去量了对方的脚型照着剪出来就行。”

　　“嗯嗯。”皎皎发现，这也没多么难，兴趣也提了几分。
　　舒薇教着她剪好了四个底子和两个后脚跟，再剪了白色的滚边，用浆糊分别贴在刚剪的两个弟子和两个后脚跟边上，又剪出两个比鞋底样子宽出两厘米左右的白布鞋底样子，将鞋底包裹起来用浆糊粘好，按平。

　　再将其中两个底子叠在一起码好，借助着锥子，用结实的线周围先缝一圈，再在鞋底中间密密麻麻的缝上竖条的针迹，这样，鞋底便纳好了。

　　因着外婆年纪大了，又是缠过的小脚。鞋子耐穿是一方面，舒服则更重要。吃过午饭后，姐姐又教着皎皎做内鞋底，用软软的棉布缝了厚厚的几层。接着就是鞋面了，做起来也并不难，只要根据脚的高低幅度做，就不会错。姐妹俩一直忙到晚上十点，一双千层底布鞋终于做好了。姐姐拿出写木鞋撑塞进鞋里，用木槌敲了敲，这便大功告成了。

　　她欣慰的说道：“今晚塞着鞋撑撑一宿，明天早上就能拿去送给外婆了。”

　　皎皎伸了伸腰，展了展脖子，一屁股坐到床上，向后仰躺倒：“这做鞋也不难嘛，就是好累啊，我的脖子都快断了。”

　　舒薇笑着称赞道：“我妹妹果然心灵手巧嘛！”

　　皎皎一听，喜上眉梢。她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蹦跶到姐姐身边，给她捏着肩膀，乖巧的说道：“名师出高徒嘛！”

　　她兴冲冲的说道：“我决定了，还要给爹、娘、姐姐、小闹娃一人再做一双，就当是我归纳总结、复习作业了。”

　　舒薇拍了拍她的手：“行了，姐姐鞋还多，就不用你做了，你要还想做就给爹娘和你小外甥做吧。”

　　“嗯，那好吧。”她捏肩的手这会又捏成拳头，给姐姐锤打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高兴的说道：“对了，恒升还有一个月过生日，我也给他做一双。”

　　姐姐听后，噗嗤一笑。转过身来，拉着她坐在桌前，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敲：“净瞎说！女子第一次做鞋的外男都是未来夫婿。恒升是个小道士，你这不是胡闹吗！”

　　“嗨！”皎皎笑着说道：“姐姐，你的思想怎么还那么封建啊，恒升是我最好的朋友，这只不过是个生日礼物罢了。”

　　舒薇还欲再说，被皎皎抱怨道：“好了好了，我的好姐姐，你现在都跟外婆快一样快成老古板了。”

　　看着她懵懂的样子，舒薇觉得自己再多说也无益，便摇头叹道：“还是个没开窍的傻丫头。”

　　她站起身也展展腰：“行了，今天也累了一天了，闹娃也快睡了，我要回去哄孩子睡觉。你也洗洗早点睡吧。”

　　第二天一大早，皎皎早早起床，捧着自己做的新鞋，兴高采烈的冲进外婆屋中，献宝似的奉给外婆。：“外婆，送给您！”

　　外婆见惯了她在家这风风火火的样子，若是往日，必是会先训诫几句的。但是看着孩子手上的鞋子，一时间训诫的话竟一句也说不出了。

　　她接过皎皎做给她的鞋，翻来覆去的看着，针脚并不细密，甚至还有些歪歪扭扭。但将手伸进鞋里一试，鞋底绵软，一看就是用了心做的。她欣慰的拍了拍皎皎的小脸，无不感慨的说道：“我家疯丫头也能做女工了，真是长大了。”

　　“做的怎么样？您喜欢吗？”皎皎急切的问道。

　　看着她炯炯有神的双眼，外婆笑道和蔼：“做的很好，外婆很喜欢。”

　　得到平素要求严格的外婆认可，皎皎高兴极了，她一把抱起外婆转了个圈，“外婆说好那就是好极了。”

　　“你个疯丫头，快把我放下。”猛地转了一圈，外婆也有些眩晕，她无奈扶额：“真不经夸，又得意忘形了。”

　　皎皎吐吐舌头，搀扶着外婆：“好啦好啦，外婆，来，我扶您坐下。”

　　“你呀，什么时候才能稳重下来，让我放心啊！”外婆点了点她的额头，语重心长的念叨。

　　陪外婆坐在塌上，皎皎靠在外婆的肩上：“好了，您就别念叨我了，我这样，咱们家里才热闹嘛。”

　　“唉……”外婆叹口气：“外婆一直念叨你，是希望你能像你姐姐那样稳重踏实点，以后能够找个好婆家，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她侧首看着伏在自己肩上乖巧的皎皎，目光清明，语气温和的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藏着你舅舅的红星啊，你以后想干吗真当我猜不到？”

　　皎皎抬起头来，惊讶的望着外婆。

　　“我只是不想说，但我绝对不会同意让你一个女孩子去做那么危险的事的。”她语调哀伤：“孩子啊，外婆一个亲人都不想再失去了。”

　　皎皎没再说什么，这一刻，她不想再反驳，让外婆伤心。她撒娇道：“好了好了外婆，不说了，咱们吃早饭去吧！”

　　皎皎扶着外婆来到堂屋，父亲和姐夫陪着闹娃在一旁玩着小木马，母亲和姐姐也已经将早饭准备好了。见人都齐了，就张罗着上桌吃饭。

　　饭桌上，父亲对姐夫说道：“富山，我看那马整天拴在院中也憋闷，老是嘶鸣，恰好你黄伯伯在南郊有个马场，改天把马拉去溜溜。”

　　皎皎听后，眼睛一亮：“爹，让我去吧。”她乞求道：“我好久都没去骑马了。”

　　爹爹笑着刚想说什么，外婆却咳了一声：“女孩子家家的，骑什么马，乖乖在家呆着陪你姐姐，不许去。”

　　爹爹的表情如变脸似的，由笑容满面立马转为严肃冷硬：“你外婆说的对，你姐姐就回来这么一个月，你马上开学了，还是在家好好陪你姐姐说说话。”

　　皎皎无奈的咬着筷子头，无法反驳。但心中偷偷计划着，恒升快过生日了，她想给他做双鞋，可不知道他脚是尺寸。干脆过两天偷偷的骑马去南山找他，刚好也可以教恒升骑马。想着想着，她低落的情绪又明媚了起来。

　　这几日，皎皎都安安静静的在屋中认真做鞋，一双双做下来，针脚越来越好。甚至在给小外甥的那双鞋子上，还在外婆的帮助下，绣了两只憨态可掬的小老虎。

　　五日后，父亲让姐夫富山牵马去马场。母亲见皎皎向往的的神情，便向皎皎使了个眼神，母女俩心领神会的会心一笑。

　　娘对外婆说道：“娘，今日城隍庙有庙会，表姨母约您一起去逛会呢。”

　　“对哦，今日是十五，我都给忘了。”外婆点点头：“吃过早饭，咱们就收拾收拾同你表姨去转转。”

　　皎皎兴致缺缺的说道：“外婆，我就不去了，我的鞋还没做完呢。”

　　外婆看了她一眼，同意道：“闹娃太小，庙会人多，你和你姐姐就不去了，在家里陪孩子玩吧。”

　　“好！”姐妹俩异口同声的答道。

　　待外婆和母亲一走，皎皎赶忙回屋换上西式的长裤和白衬衣，脚上穿了一双马靴，将头发高高扎起，看上去英姿勃勃，飒爽极了。

　　她拿着自己的小马鞭笑嘻嘻的跑到爹面前：“爹，我去遛马吧，姐夫在家陪姐姐。”

　　爹担心道：“你都好久没骑过了，这马脾性你也不熟，这我可不放心。”

　　皎皎解释道：“我虽然半年没骑过了，但是，自小您就带我去黄伯伯那骑马，我这骑马可是您亲自教的，难道您还不了解。”

　　姐夫也在一旁说道：“这马脾性温驯，倒不怕伤人。”

　　“爹，求您了，这南郊也不远，您看我最近在家里做鞋，实在是憋闷的慌，您就让我出去放放风吧？”

　　爹叹口气：“好，那就注意安全，骑一会早早回来。”

　　皎皎开心的点点头，欢快的跑到后院，将马牵出来，身手灵活的翻身上马。“爹，放心吧，我走了。”

　　说罢脚轻碰马腹：“驾！”马儿也许久不曾出去溜达，听到指令后，兴奋的蹬着蹄子小跑起来。

　　皎皎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握着马鞭，双腿微微用力蹬着马镫，心绪明朗，蓄势待发。

　　待走过城中心，人渐渐少了，皎皎轻轻挥鞭，马儿也畅快的跑了起来，一人一马如行云流水，快意潇洒。

　　南郊并不远，不到半小时便能到。皎皎却没有先去马场，而是直接骑马上了南山。恒升从没骑过马，之前听自己说骑马时，他的眼神也很向往。皎皎想这会他也做完早课了，就去跟明尘道长说一声，带恒升去南郊马场，教他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