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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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毕，兄妹俩陪着宋老夫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方才跪安，各自回到院中。
夏日的夜总来得很晚，天色擦黑，月亮爬上枝头，辛栾听着树梢几只喜鹊快活地鸣叫。心道真是奇了，自打见到霍霏，府里的喜鹊就一茬接一茬的，倒真像是好事将近。
辛知心不在焉着向前，辛栾冷不丁的走到她身旁“哈”地一吼，吓她一跳。她下意识便握拳往辛栾肩上招呼，骂道：“犯什么病呢这是！”
辛栾佯做受伤，哎哟一声就要往她身上倒，嘴里不忘还击：“这该我问你吧！“
辛知被他一侃，面上立刻火辣辣的，忙不迭收回去扶他的手，装作若无其事地甩着帕子走了，步履匆匆，很快就消失在辛栾的视线里。
待她回到萱苏院内，就将门合上，还不忘向后瞧辛栾追来没有。疑雨见状，想是侯爷又跟小姐闹呢。立刻迎上去，明知故问：“小姐，您这是躲谁呢？“
“还能躲谁，我大哥呗。“辛知说着，往里间走去，在梳妆镜前坐下。她白日在院子里逛了一天，都不觉得累，这会儿坐下来了，身子倒越发沉了。
疑雨上前为她更衣兼解下头上的钗环，辛知被凝香捏着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疑雨想着她像是忧心明日入宫之事，连忙笑着开解道：“小姐不必忧心，奴婢瞧元妃娘娘很喜欢您呢。”
辛知用手撑着下巴，对着铜镜看自己的愁苦样，不禁自嘲的笑：“正是因为娘娘喜欢，我才忧心呢。”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明日进宫，应该怎么做，才能对得起元妃这份喜欢。
这回疑雨可真接不上话了，只得转移话题，献宝似的回身去书房里捧来一束花和一封书信。
这花束是扎得极美的，有各色的满天星，小雏菊，和不知名的花。一小簇里，黄白蓝紫相间，都是生在山野处的小花，美而淡香，品相更是花房培育不出的好。
辛知接过，捧在眼前细看一番，忍不住俯身去闻。
她深吸一口气，眼前仿佛能瞧见霍霏采摘它们时的模样，只觉得心里甜丝丝的，像是被细细碎碎的幸福包围了。
疑雨见她一味的笑，也忍不住在一旁偷笑，幸而这甜蜜不是她的，她还留有一丝理智，去将书信递到辛知手里，提醒道：“小姐，这儿还有呢。”
辛知从甜蜜与幸福中脱身，接过那信，捏在手里空落落的，仿佛并没有信纸，她拿在烛光下看，封面上是苍劲有力的楷书，写得四个字很是工整。
“借花献佛。”
霍霏倒真是玲珑心思，知道她收了元妃的礼物心里不踏实，便巴巴的送来这四个字，跟她玩个一语双关的文字游戏。
辛知越瞧，越是欣喜。
不为别的，只因为霍霏懂她。
疑雨的目光扫过眼前的信纸，止不住的赞叹：“殿下真是好呢！”
辛知点点头，道：“是。”霍霏真是极好的。
原本立志回到青州再嫁的她，在见到霍霏那一刻，终于在脑海里填充出年幼时自己想象中的意中人的模样。
每有此念，她就深恨自己浅薄。
活了十五年，竟再没看过比他更好的人。可眼下宫里状况不明，让她忍不住要想，某一日霍霏从她生命里消失，她该当如何。
因为，她再想象不出，比霍霏更好的男人该是什么样了。
夜里淅淅沥沥下了一场小雨，天气的热度终于消减下去。辛知睡得踏实，黑甜一觉，醒来时，宫里已经来人了，马车就停在府门外。
宋老夫人见状，连忙打发人去萱苏院叫她起床，还未到，她就从院里出来了。
娘儿俩揽着手走到府门前，宋老夫人拉着她依依不舍的嘱咐一通，才让她上马车往宫里去。
马车缓缓向前驶着，辛知耳旁的人声热闹一阵后恢复冷清，只有车轮滚滚不变。她撩开帘子，吹了一阵温热的秋风，见宫城快到了，才又缩回去坐好。
马车进安福门后停下，辛知由小厮扶着从马车上下来，前面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几乎一眼望不到尽头。刘明引着她一路前行，辛知颔首低眉的跟着，很是规矩。
刘明见她紧张，念着元妃的嘱咐，不紧不慢的开了口：“主子说了，不过是入宫一叙家常，要姑娘就跟回自个儿家里一样。”
辛知听他说话尚算诚恳，适才脸面上挂着笑意，开口应他：“总管劳心费神，真让拙言过意不去。”说着，她就作势从手上摘下镯子，刘明一见，避之不及，“这哪儿成啊！姑娘若是真记得奴婢的好，往后在元主子跟前，多替老奴说几句好话就行。”
这句话可算得是他的万金油，既说得辛知心里舒坦，又不算是奉承，既快乐了旁人，又成全了自己。
辛知果真立时面色泛红，道：“总管客气了。”原本还是八字没一撇的事，可她打心底里不愿这样说。
二人又向前行了一阵，甬-道左侧门里走出一个男子，板着脸沉默不语，像尊雕像似的。
刘明见他，立刻低声提醒辛知请安，“见过王爷。”辛知不识得此人，便未开口，只是捏着帕子欠欠身子。
男子停下步子，目光从她身上扫过，做了片刻停留。
只道是面若桃花，环姿艳逸，蛾眉曼睩，含有熠熠星辉。他暗自满意，抬手道一句：“起吧。”
一想到坊间传闻，他总不愿相信，她的骄纵之名早已传遍燕京内外。
辛知听他开了口，遂顺着眼前的靴子往上瞧去，正对上一双波澜不惊的鹿眼，他负着手微一侧身，半张脸隐没进黑暗里，显出额头经过鼻梁到下巴那段流畅的线条，加之身材高挑，穿一身宝蓝长衫，勾勒出他修长的腰线。
人并未油头粉面，反是一派暖若春风的弥勒像，比霍霏少几分少年意气，倒算得是个精致稳妥的大男人。
二人擦身而过，刘明觉出她不识得此人，遂低声道：“方才那是四殿下。”
霍惟云。
辛知暗暗点头，真是闻名不如见面，燕京这令人闻风丧胆的活阎王，原是个温润君子。
三人渐行渐远，霍惟云耳边传来的声响渐渐低了下去，直到消失不见，他立在城墙下暂做停留，回身去望那一身月白云雁锦衣的少女，却已寻不见踪迹。
他在脑中回味着辛知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忽然就浅不可闻地轻笑起来。
时间在这一刻停滞，天地间悄然无声，静静的，只有他的心在胸腔里猛烈跳动，后知后觉的盈出满眼笑意。
长樱街街口。
虽已过早膳时分，街上行人仍然熙熙攘攘，叫卖声响彻长街。皇城根下，穿粗布麻衣的货郎挑着担子，在茶棚歇脚。
策马而来的玄衣少年被担子上挂满的蛐蛐笼吸引，连忙勒马停下，饶有趣味的蹲在担子前挑选。
货郎见此人气度不凡，深知今日能够赚上一笔，连忙开口道：“大爷您瞧瞧，这只品相极好！”
霍霏躬身侧头去瞧，摇头道：“这只不成。”继而移开目光。
“那您瞧这只！”货郎指向左边的担子，霍霏循着他的手望去，细细端详一阵，见这蛐蛐个大须长，叫声响亮，这才伸出手去将笼子取下,笑道：“就是它了。”说着递给货郎一锭银子，喜滋滋的骑着马往宫城跑去。
兰池殿内，辛知已见了元妃。
她到时，元妃正在内殿给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扎辫子。许是手重，小姑娘叫苦连天的，“元娘娘，你揪疼我了。”满是委屈。
若非辛知隐约瞧见她们在做什么，保准是会误会元妃在虐待小公主的。
绿萝领着辛知进入内殿，语气里是掩不住的欢欣，只听她朗声道：“娘娘！拙言姑娘到了。”
话音甫落，自纱幔后传来一道平和而有生气的女声：“领进来罢！”
听得辛知的心沉下去，立时安稳许多。
“小女拙言，见过元妃娘娘，见过公主。”辛知蹲身行了一礼。
元妃停下手里的动作，满眼的笑：“拙言来啦！本宫盼你已久，终于得了机会把你叫进宫里来玩儿了。”说着就招手将她叫道身旁坐下。
小公主回头，低声问道：“元娘娘，这位就是五哥要求娶的小姐？”带着几分天真。
这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落进辛知耳朵里，让她怔住，好容易消除下去的紧张立时又如潮水一般涌上来。
元妃用手点点小公主的额头，嗔怪道：“鬼丫头。”下半句却没说出口。
“谢娘娘赐座。”辛知硬着头皮坐下，虽说这话让人面红，可说实在的，她很喜欢听。
元妃瞧她今天戴着儿子讨去的那对凤阙红芍，衬得她越发明艳动人，不由得赞叹：“拙言真是天生丽质，让本宫瞧着就高兴。”她手里动作不停，却变轻不少。
小公主见那坠子眼熟，也忍不住用手撑着下巴，细细端详着她，一双眼黑白分明，滴溜溜的，像要将人看穿。
辛知被她瞧得面红，正要开口打趣一句，就听门外侍女山呼：“见过殿下。”伴随着一阵爽朗的男声：“罗衣！你瞧哥给你买什么了！”
霍霏入殿，正对上辛知探究的神色，甫一瞥见，他已然僵直身子，拿着小笼子动弹不得。
殿中静了下来，只听得笼中的蛐蛐伴着霍霏狂跳不已的心，叫个不停。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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