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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安国侯府,傍晚。

      萱苏院中,前院青石板路旁种着一簇茂密的凤尾竹,其间一只橘黄白相间的猫儿躺在道上,被疑雨用手中的毛线团逗弄。在竹林下,有一张圆形的石桌,四面都摆着石凳。

      辛知坐在这看了一下午的话本,直到日头西斜,才有了倦意。

      疑雨回头,瞧她终于有回去的意思,方理好线团,上前用帕子给她挡着日头,道:“小姐,是该回去了,当心热气过了身子。”说着,她用手去摸了摸那石凳,还是温的。

      “你呀就是谨慎太过,身子好好的,哪就给那热气过了去。”辛知伸手将她拉到一旁坐下,而后用手撑着下巴,半仰着脸,望着头顶被竹叶分割出的夕阳余晖的斑点,伴着微风拂过竹林,叶子发出的沙沙声,让人很是惬意。

      疑雨想了想,说:“也是,日头最热那会儿您都熬住了。”她一边说,一边点头,似在肯定自己的说法。

      辛知听她揶揄自己,起身应道:“好,去母亲院子里吧,想是这会儿她的牌搭子也都散了。”

      “好嘞!”疑雨应声,很是快乐的模样。

      辛知在院子里穿梭,见到那延期未开的木芙蓉,心里便记起了前些日子给霍霏回信,邀他有空入府赏花。

      而今算着日子,十日已有,他虽没回信,但刚定情的男女怎有拒绝对方的道理?

      辛知闹不明白。

      再过几日,就是太子妃生辰,他到现在还不声不响的,到底是个甚么意思?

      辛知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境况跟那话本上写的,一点也不相同。

      待行到宋老夫人院中时,辛栾还不见人影,屋中只几个侍奉的丫头和李妈妈,宋老夫人坐在堂内吃点心。见辛知进屋,她停下手里的动作,带着些嗔怪道:“看书怎么就不能回书房坐着啦?”

      辛知立刻提步上前,先是蹲身行了一礼,而后用手挽着母亲的胳膊,道:“整日在院子里呆着,身子都不好了。”

      宋老夫人对她的歪理见怪不怪,只是回头瞧着她,语重心长地说:“中秋之后,娘心里就一直犯嘀咕,总觉得要出事儿,你说五殿下跟你说了甚么,可他总也不见人影。”她这心里放心不下。

      辛知见母亲眉头紧蹙,连忙规矩的坐去她身侧,扶着她的胳膊,宽慰道:“母亲,您就放心吧,他不是个没谱的人。”辛知脸上挂着笑,眼里心里却都犯愁。

      “他若是有谱,就凭元妃娘娘在宫中圣宠不衰,他也早该封王了吧!”宋老夫人越说越是激动,手中死死攥着那方白帕子。

      辛知见状,又依偎她几分,软下声来,“母亲的心思女儿明白,无非是念着万岁爷打压殿下,又忌惮着咱们家,不愿同意这门亲事。”

      她将这忧虑说了出来,宋老夫人反而安心了。

      看来,她都明白。

      “既是如此,你为何就认定了他呢?”

      辛知沉吟半晌,眼神忽然坚定起来,应了一声:“因为事情并非没有回旋的余地呀!”说话间,她心里就生出了主意,只要见到元妃娘娘,那一切就都好办啦!

      凝香在门外端着盆子,不敢贸然入内,直到房中静下来,方才进去,半蹲在辛知跟前侍候,这时宋老夫人又开了口:“你自己能拿主意,娘也就不插手了。”说着,她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可你不能忘了,你父亲是怎么含恨而终的。”

      辛知本是不以为然,此时听了,她才知道,原来母亲对那件事仍然耿耿于怀。遂起身跪在地上,表明心意:“女儿永不敢忘。”她的眼中蓄着泪水,不易被人发觉。

      宋老夫人心满意足地将她从地上扶起,用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柔声嘱咐道:“你记得就好。再过几日就是太子妃生辰了,你随你兄长同去,可不能肆意妄为。”

      辛知见这关闯过去了,连忙应声:“我知道了。”就去洗手。然而腹诽着,说这么一大车的话,原来在这等着我呢。可一想完,她就又犯了愁,母亲到底对霍霏是甚么态度呢?

      疑雨上前递去帕子给她擦手,这时从屋外传来一阵笑声,正是辛栾领着一个穿暗红长袍的内侍进了门,来人身量略矮,身形微胖,瞧着像是宫里的管事。正笑着进门,对辛知道:“请小姐接旨吧。”

      辛知又是一愣,心道这人也不是皇帝身旁的总管白兰啊。旋即,她就反应过来,被宋老夫人拖着跪了地。辛栾也随她跪下,兄妹二人眼神相接,便不再疑惑。

      内侍清了清嗓子,负手正声道:“皇帝口谕,闻辛拙言精通音律,特命其明日入宫至兰池殿,与元妃演乐,钦此。”

      “辛知谨遵圣谕。”

      一家三口从地上起身,只见内侍瞧了一眼辛知,见她不慌不乱,大气不喘的,在心里暗暗赞赏,倒是个识大体的。遂一拱手,笑道:“话带到了,咱家这就回了。”说着,他就往外退。

      辛栾连忙追出去,笑道:“辛苦总管走这一趟,府中也没来得及准备甚么东西,这点小玩意儿,请您笑纳。”他从手指上撸下个玉扳指,塞进内侍手中,面上堆着笑意。

      内侍从善如流地收下,对他拱手作揖:“得嘞!多谢侯爷美意。往后啊,还得仰仗小姐在元主子跟前给咱家美言几句呢。”

      辛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他是元妃宫里的管事太监———刘明。遂向前伸手,道:“请!”就将人送出了门,二人并不熟稔地寒暄半晌,辛栾才算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待他进入房中,饭菜已经备齐,辛知与母亲已然开吃了。

      辛栾在辛知身旁坐下,见她给自己打了一碗莲藕排骨汤,直笑:“这就懂事了?“带着些许调侃,从前,他可是没这待遇的。

      “兄长破费啦!“辛知知道他必得给这总管塞点东西,若不卖乖,指不定他回头叫自己赔偿,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辛栾忽然心里一紧,从她手里接过汤碗,无奈的笑了:“也是你自己争气,投了元妃娘娘的眼缘。”

      他这话说得没几分情绪,让宋老夫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栾儿你的意思是?”

      “娘,您就安心吧,这宫里元妃要做的事,没有哪一桩是不成的。”辛栾说着,又忍不住瞧瞧辛知,接着叹上一句:“小妹有福,明日只需去宫里露个面,讨得元妃欢心,有她在皇帝跟前说话,咱们可就容易多了。”

      宋老夫人听罢,心里立时舒坦不少,可辛知却不对味儿了。

      辛栾这番话让她不安。

      她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一遍辛栾,只觉得人还是那个人,身上却有些说不出的味道了。

      辛栾察觉,回头放下汤碗,斜眼瞧辛知一眼,故作深沉的板着脸道:“瞧我做什么?”一面从怀里掏出一个做工精美的浮雕银盒子,在辛知眼前晃悠,道:“知道这是甚么吗?”

      辛知摇摇头,从他手里接过,细细端详一遍小小的盒子,雕的是缠枝青莲和花开并蒂,可说是栩栩如生。一瞧就知道,这是宫里的手艺。

      “这是桓安叫我给你的。”

      宋老夫人立时来了兴致,凑上前去,问:“这是甚么呀?”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么。”辛栾说着,嗬了一声,道:“难不成还送个空盒子吗?”

      辛知欢喜的将盒子打开,里面赫然放着一对朱红的水滴状耳坠,澄澈透亮,就像她人一样。

      饶是见了不少珍奇宝物的辛栾和宋老夫人,也忍不住将坠子拿起来看。

      那是一对天然未经雕琢的坠子,质地极好,无半点杂质。辛栾见她困惑,又说:“你也听过吧,这坠子是番邦进贡的,全天下就这么一件,叫做凤阙红芍。”

      辛知一听,立时回味过来,这是年初皇帝赐给元妃的,她哪儿能收下这样的礼,遂从母亲和兄长手里将坠子又放回去,忍不住笑道:“真有他的,这万岁爷赐给元妃娘娘的东西,也搬来送人?”

      “你踏实收着吧,他说这是元妃给你的见面礼。”辛栾不以为意地说,一面打量着辛知。

      宋老夫人如梦初醒的点点头,既是元妃的意思,那想必是不碍事,遂张罗着一双儿女吃饭。

      辛知若有所思的将盒子递到疑雨手上,说:“既是如此,那么明日就戴它罢。”

      “是。”疑雨应声回了院里。

      席间,辛栾给宋老夫人夹了一块藕夹,道:“母亲,您多吃些。”语气显见的沉了下来,宋老夫人一瞧,这藕夹,不就是她们辛家吗。

      皇帝与太子是为父子,战友,却又是唯一的对手。

      偏生皇帝不理朝政,又极有意愿设局,将所有人拢进局里陪玩。而今侯府被削了兵权,呈骑墙之势,不就正应了夹在两片藕中的那块儿肉吗。

      宋老夫人明白过来他的用意,忍不得要在心里暗笑,辛栾一力促成辛知与霍霏的婚事,也就是在借机试探皇帝,侯府是否还有机会能够执掌一方兵权。

      可谓是一石二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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