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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深夜的房间，空旷沉寂，她躺在冰冷床上，睁着眼，望空气。
楼下，有车驶过，不知硌在路面哪一点，发出哐当声响，稍后平静，再稍后，又有车过，开始重复刚才的过程。
哐当哐当，哐当哐当，不紧不慢的继续。
钻进被子，捂住耳朵，那无梦的睡眠是这样珍贵，以往不稀罕，现在竟是一觉难求。
五天了，他没回来，这五天里，她否认度日如年。
不过有些寂寞，有些安静，有些觉得空落落的房子让人无所适从罢了，他不回来，没有油烟味，没有呼噜声，没有严重跑调的嗓子在哼那听起来只会叫人起鸡皮疙瘩的“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多好的生活！
只是，怎么就这么空虚！
工作没劲，逛街没劲，吃饭没劲，到现在，连睡觉都没劲，怄气不去找他的结果，就是日子变得浑浑噩噩，而咬牙硬挺的她，越来越象行尸走肉。为了吃而吃，为了睡而睡，那天说过的话鳄口般咬着她的肉，甩不掉挣不脱，想起来会疼，却不知道疼在何处。心似破了大洞，可流不出血，唯有嗖嗖冷风钻进，漫透骨骼四肢，冻得人打颤。
叹口气，楼下噪音吵得心烦，再睡不着，爬起来放音乐，鬼使神差拿了本CD，一放，竟是他常哼的那首“香水有毒”。
歌子还是一样难听，无病呻吟的嗲声还是让人无法接受，可这回不似以往不屑批判。她抱住腿，窝在沙发上，边听边哭泣。
第二天清早，对着镜子梳妆，哭过的双眼肿成鱼泡，再多的粉底没法掩住，最后只好翻箱倒柜找墨镜，一边戴一边咬着后槽牙给自己打气：眼泪到此为止，要挺住了，要有出息。
戴好了，拿起琢磨整晚才写出的一页纸往外走，步态没见丝毫轻松，到是凝滞迟钝到与年龄不符，象极隔壁八十岁半身不遂的老太。
是的，她要去找他，提出离婚，越快办完越好！
她不知道吵架时自己是不是抱着这样的目的，但细想想却发现——合该如此。本来嘛，得着诊不出名堂的怪病，都不清楚自己的明天会变成什么样，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与其两个人全搭在寻医问药上，不如放手，起码一人得自由，从此天高海阔，他大可找那能一同合唱“香水有毒”的伴儿去，一扫这些年貌合神离的委屈，重新过真正亲亲爱爱的生活。
而至于她自己，她还没想到。
早晨的光线很好，亮粉色小车在暖阳下象线条柔和的淑女，那是他为她买的礼物，不年不节的一天，莫名其妙就交了付钥匙在她手里，拉着她到楼下停车场试车，看她欣喜表情，自己站在车旁边心满意足，笑的象颗呆瓜。
后来她数落他：笨蛋，明明离圣诞只差半个月，那时再送，气氛不是会更好？他则挠头，笑笑的晃着大脑袋，一言不发，眼睛里面全是宠溺和满满的、自得其乐的骄傲。
如今将要离开，他的车子自然不能再要，他会把它转送给谁？又或者买掉，任那抹高雅的粉，混迹二手市场？
拳头收紧，钥匙硌进柔软掌肉，生疼生疼。
点火，挂档，小车子开出院落，姿态流畅，居然要开着他给买的车子去和人家谈离婚，想想真是好笑！
路面异乎寻常的堵，满街净是招摇车队，打头都是装饰大捧花束的闪亮名车，后面跟着统一挂有红气球，红布带的大车小车，以龟速慢慢前进。
这绝对是个大讽剌。
出门办离婚，却挑上宜婚适嫁的黄道吉日，看喜洋洋的车载着喜洋洋的人，奔向他们起码开头总是喜洋洋的生活，理所当然就觉得自己不合时宜起来，慢慢打舵，她尽量使自己离婚车远一点，缩在角落静静看那些一样的幸福，再叹气，酸涩品味自己不一样的不幸。
摆脱鸡肋婚姻，应该是件高兴的事，何来不幸之说？
问题不难，但她拒绝回答。
红灯，停，长长车海中，她象尾独单的鱼，手指按在方向盘，无意轻敲，突然顿住，然后，一动不动。
左侧上半个车位，是他，那个思念过千遍的故人！
．．．．．．
四周倏然安静，时间抽离，她近乎贪婪的盯着正在打电话的男人，眼都不敢眨。一别经年，岁月催人老，但就算风霜刻上眼角，他的气质还是那么温文，笑起来，依然和煦如暖阳，修长的手指握住电话，还记得它抚过她嘴唇的感觉：轻、软、带有淡淡的草香．．．．．．
心在鼓动，连血液都在欢呼跳跃：快呀，快过去，好好聊一聊。
聊什么？还能有什么，当然是聊聊过去，聊聊那些单纯时光有多美好。
“行，刘总，就这么说定了，今晚我做东，皇朝海鲜芙蓉阁，六点钟，咱们不见不散，呵呵呵，放心放心，一切有我，不就是美女做陪嘛，老弟明白。”
话音顺着开启的车窗飘过来，有些油滑，有些世故，但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充满磁性，那些小小缺点在这样的声音掩盖下，变得微不足道。
如果去当播音员，他定是块绝佳的材料吧。恍惚微笑，她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有趣，身子微起，正要探出头打个招呼，却在下一秒停住，没法直腰。
只见男人扭头，呸的一声，一口浓痰，端端正正的吐在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
绿灯了，她还处在震惊中回不了神，这就象听了一半的莫扎特突然变调转成二人转，充满荒谬和不可思议。
这会是他？是那个喜欢宋词，最爱品茶的清雅男人？
后面汽车在催，喇叭按得山响，只得发动车子前进，眼见他越开越远，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没想那么多，她变道跟上，紧紧尾随。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