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记》火璃

3、3

　　3、
　　连打十四天点滴，莫名奇妙的感染总算痊愈，本以为漫天云彩散尽，从此风平浪静，可疼痛仍在，腹涨仍是如鼓，没奈何，只得再次就医，大夫建议，去查查妇科。
　　于是就去了，连续几天，城内各大医院的彩超CT内诊TCT统统查个遍，，结果什么毛病都没查出来，人到是累得整瘦了一圈。
　　这下真的傻了，漫漫求医路叫人疲惫不堪，跑了一天回到家，夫妻两个对坐无语，盯着面前茶几上放着的一大堆病历诊断发呆，心悬半空，没着没落。
　　事情都是这样，不知方向的努力最最难办，象是丛林中的迷途客，虽然左突右冲想尽办法，但树藤缠脚，枝叶蔽日，拼全力绕来绕去，也只是原地打转转。
　　“不治了，就这么地，死了算倒霉！”
　　烦起来，一向没什么耐性的她此时脾气更加火爆。
　　“那怎么行。”
　　一边阻止，他一边低头掏烟，语气很淡。
　　“怎么就不行，治治不好，查查不出，天天请假，单位领导都要有意见，早晚让人家给开除了。”
　　焦躁到了极点，却是无处发泄，抓着个抱枕拿起又放下，人窝在沙发里，咬牙切齿。
　　心中突然有种很变态的欲望，想要颠覆什么，破坏什么，好比自虐，想通过伤害自己来得到心灵慰藉。
　　“你高兴了吧。”
　　“．．．．．．”
　　手指按在打火机上，他抬头看着她，很奇怪。
　　“哼，你当然会高兴。”
　　慢慢说话，头扬起，她的身体紧绷，兽一样摆出攻击姿态，言语化做蜂尾针，狠狠剌过去，伤人自伤，不留余地的同时，再感受那濒死的快意。
　　“中年死老婆，男人一大乐事，反正我的病也看不好了，等我死后，再没人逼你讲风度讲气质，你可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穿西装配运动裤没问题，边看电视边抠脚丫泥也没关系，对了，你们饭店那个什么大堂经理，就是有事儿没事总找你那个，乡下来的姑娘，肯定没我这么多讲究，只要这边一咽气，我看她就挺．．．．．．”
　　啪！
　　巨大一声响，堵住接下来的词句，她不知道他到底摔坏什么东西，只看见满地细细的碎片以及涂料被砸落，露出基底灰白痕迹的墙壁。
　　男人站在她面前，眼红脸红，连脖子都是红的，他瞪着她，巨大的拳头握紧再握紧，耳边传来喀喀声，那是骨骼收缩时的脆响，可怕又怪异。
　　“你干什么！”
　　还反了天了！
　　她一跃而起，指向他，手抖，最后连带身子也跟着一起发抖。一点一点的恐惧，象清水下的细细墨汁，慢慢浮上来，渐渐的充塞胸臆。
　　他从没这样过。
　　相识直今，他都是个好好先生的模样，别说和人吵架，连拌嘴都没发生过一次，再加上头大脖子粗，笑起来眉眼弯弯，明摆着就是弥勒佛爷转世，活脱脱的笑面菩萨。
　　可今天，笑面变怒容，弥勒变金刚，眉立起眼圆睁，泥人发做土性子，说多骇人，有多骇人。
　　“你．．．．．．你干什么．．．．．．”声音变小，语气变弱，所有的强势都是装出来，她害怕了。
　　可怕什么呢？
　　怕挨打？
　　不可能的事。这辈子，他绝不会伤害她。
　　哪还有什么好怕？
　　怕离婚？
　　早就看他不顺眼，离了才叫称心如意。
　　不过，
　　真的．．．．．．称心如意？
　　她不明白、也想不通胸口突然涌至的憋闷是怎么回事儿，只是望着他，呆呆的，看他的脸色慢慢转回正常，看他的眼，由怒焰熊熊渐至平静死寂，象大火烧过的现场，没有人气，一片灰缟。
　　至始至终，没说一句话，拾起桌上病历，他转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