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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结果还是去了医院。
没办法,肚子涨得厉害,本是苗苗条条的人腹部却鼓的象扣了个锅盔,然后开始疼,甚至达到走一步疼一下的程度。起初还挺着,觉得刚拒绝看病提议,这时反悔实在太没面子,但她不是小人鱼,钢刀上走路的滋味人家能捱她可撑不了多久,再受不住,半推半就之下,到底让他领来就医。
“内科在三楼,老婆,来,慢慢的走。”
病历本攥在手里,搀起她,他象扶着什么危重病患那样小心翼翼。
“不好意思,借过借过。”
众人白眼纷纷,他自岿然不动,硬是在等电梯的人山人海中开出一条路,护着她挤到前面,再憨厚笑笑,腼腆冲着四周解释:“对不住,这儿有病人。”
废话!好人谁上这儿来。
窘死了,她缩在男人怀里不敢抬头,觉得他真是小题大作,丢人丢到家。脑袋乱糟糟,有声音渐渐冒出,尖尖细细,象小恶魔的言语,直扎进心坎血肉里:“伙夫也有伙夫的好处,见天儿剁肉剔骨,起码力气足够,挤人,一个顶俩。”
“什么情况?”
“大夫,我......”
“大夫,我媳妇大概从两个星期前开始下腹涨,现在连带的走路都会疼,上午好一些,从吃过中饭开始加重,到晚上已经明显能看出肚子鼓起来,然后早上又好,总是这样循环,另外她曾经得过胃炎,从上星期起……”
听着男人滔滔不绝,她都傻了,就算自述病情,也不一定能做到如此详细,他是什么时候观察的?
绝对是偷窥啊!
脸有些红,心情很复杂,闷着头任他拉去作彩超,看他走在前面,脑袋里居然冒出夫唱妇随这个词来,可关键是,有在医院用这词儿的吗?
嗯,是个问题。
好不容易把所有检查做完,结果显示:尿路感染。
怎么会这样?
直到出了医院,她还在惶惶然,琢磨不明白一向最爱干净的自己怎么会得这种病?
很郁闷,莫名奇妙的就抬不起头来,感觉似乎在他面前矮了一截,不能接受平时几乎样样完美的自己居然出现这种缺点:尿路感染?哈,那是什么鬼!
“老婆,你别难受,只是打点滴,疼不到哪儿去。”
拎着好大一口袋药的男人站在她旁边,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脸上没什么表情,连安慰的话都说的浮皮潦草。
刚刚还嘘寒问暖,这会儿就变成心不在焉,难道他嫌弃她?
就因为,就因为她得了尿路感染?
抬起头,她想寻个答案。
“你说,我是从哪感染的呢?这病,好治吧?”
“......”
等很久,没等到回应。他在专注点烟,皱着眉,用力吸。
果然是嫌弃了!
火呼呼烧起来,本就郁闷的情绪这下终于找着渲泻渠道:他凭什么嫌弃啊,丁点小病就待搭不理,万一得大病,还不得把她赶出家门?
越想越生气,病中的人最容易从一个极端走入另一个极端,恼起来,她甩手蹬蹬蹬往前走,心里一片乱,委屈、憋闷、不解交织成一片迷蒙烟雾,而他站在烟雾里,掩去一身让人熟悉的味道,变得疏远又冷淡。
这样的他,叫她好害怕。
“老婆!”
“老婆!”
身后有人在喊,她全当没听到,步子越发加快,躲避什么吃人的鬼怪般,逃的飞速。
“老婆!”
女人的气力到底敌不过男人,她还是被捉住,因常年操刀而带厚茧的大手箍住她的腕子,是那么紧,那么紧......
“我不过是在想找个上门医生打点滴好还是天天上医院打点滴好,一时不注意,你就自已跑掉!老婆,你想跑哪去,啊?跑哪去?”
喘着气,男人的头顶见汗,他很大声很大声的说话,嗡嗡的,打雷一样:“不过生个病,有什么大不了,这就跑了?就郁闷了?你可真有出息!”
结婚六年,他从没用这么重的口气训过她,今天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开了先例,一下子,她只觉委屈,比窦娥半点都不差。
眼泪流得哗啦啦,她瞅着他,说不了话:“我,我......”
哭了又哭,哽哽咽咽,嘟囔着开口,其实她也不知自己想说啥:“谁,谁叫你刚才不理我,人家平时多爱干净,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得的感染啊。”
“就为这儿?”
“嗯。”
抓着腕子的指头松开,臂膀伸过来,熟悉的烟火味道环绕,那味道并不好闻,却让她莫名安心。
有手,轻轻抚过她的背:“你呀!”
很宠溺的一声,平时他也常这么叹,可不知怎的,今天听来却是格外舒服,暖暖温泉水般,包着心,裹着肺。
“你那轻微洁癖,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不过是生个小病,你看你都想哪去了?打打点滴很快就好的事儿。没事别胡思乱想,记着,天塌下来还有老公扛着呢。”
这男人的比喻从来就不恰当,就象她在大赞苏轼文辞斐然,他却接口东坡肉味道好极了一样的不合适。生病和天塌没有可比性,臭词滥用的家伙,真正没文化!
她勾唇,泪还未干,嘴角已隐隐露出个笑模样。吸吸鼻子,抬头打算反驳,想了想,又把头低下。
反驳什么?
六年过去,早就习惯成自然。
他想滥用,就滥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