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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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片的寒光宛如这世间最神圣的月光——它能划开最沉寂的夜色，驱散过往的黑暗。
“不要！！”纯白的胸//口上，由内而外地染上了刺目的妖冶。
桔家的家徽上被这妖冶的颜色所浸染，变成了悲鸣的丧钟之音，盘旋在这京都曾经权势最盛的建筑之上。
藏在衣袖里的短刀令这个显赫家族，蒙上一层永远也挥之不去的阴霾。
奇怪的是，没有一个宾客能准确描述出那个月圆之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连当晚在场，被隆重邀请的祭祀大人也无法说出几句对八卦的世人而言有用的信息。
因为大家都无法理解所看见的一切。
所以大家对那一晚的记忆都是断层的。
满脸恨意的新娘，淬了毒的刀子，躺在地上的男人，面无表情的桔家家主。
他一直以为九十川是一个生性薄凉的人，可是他今晚却替他挡下来尖刀，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就像他不曾依偎在他的怀抱，也从不曾被他权势的绿荫所庇护。
“你究竟……究竟为何？”桔直岛缓缓蹲下身，抬起颤抖的手指，抚上双眸紧合的男人的侧脸。
那男人似乎还剩最后一口气。
“……”男人不答。
他却突然泪如雨下，不顾周围客人异样的目光，猛地揪住九十川皱巴巴已然被血污弄脏的衣领“我不是让你好好呆着吗？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话！！”
他，独立、刚强、无畏、炽热。
就像是一杆翠竹，从不弯腰，除了被折断的那一刻。
九十川衣袖里藏着不是短刀，而是一张揭发玉骨家对桔家的丑恶计划的纸。
那把匕首的真正主人是玉骨百合子。
玉骨百合子大婚之夜是来杀桔直岛的，而且不光如此，她还企图一举夺取桔家的财产和权势，当众控诉桔家对陛下的不忠……
***
“你为什么……为什么从来都不好好听我的话”桔直岛捶着胸口，跪在九十川的遗像前轻轻地反复追问着。
空荡荡的居室里，光线幽暗的有几分恐怖，又有几分凄凉。
一个身穿西装的中年男子走到居室门外，毕恭毕敬地向着门内鞠了一躬“家主，玉骨家家主来谢罪了”
男人沉默了半晌，轻轻回道“我要的黄金他们凑齐了么？没有的话……那个女人也不必留了”
“是”
桔直岛跪身移到九十川的遗像前，摸了摸往日恋人的眼睛，那双明亮又仿佛在深处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瞳仁，在今日看来依然是那么迷人，就像他小时候第一次看见他时那样。
“你要记住，你在外面是桔家的三少爷；但是你在这个家里，你只是桔家最低下的奴隶”
那天下着大雨，桔家老爷提着小孩的衣领，呵斥着他，让他下跪在自己眼前，如是不若，便让他的长子狠狠地打他。
桔直岛猛地推开廊下的门，将一团血肉模糊的物件仍在众人的眼前“父亲，请把这个奴隶赏给我”
他那时也只有十岁出头的年纪，可是外貌却已是十分出众，体格比同龄人显得更加健硕。
桔洺有些不悦的看着自己的弟弟，虽然他深知这个弟弟狠起来比他还残忍，可是这刚到手的玩件就这么让出去他确实不甘心……虽然被他玩过的玩具物件皆被他抛弃、甚至弄残，但是像这么有韧性的小人儿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桔老爷瞥了一眼地上的玩意儿，眼里竟有几分惊异——那正是之前一直打压桔家的玉骨家少主养的忠犬。
少年的手上和衣领上皆是不久之前所染上的血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几分刺眼。
“好，我便答应你”桔老爷不顾桔洺的反对，从此桔酒石就长伴桔直岛左右。
常有仆人传出流言，说二少爷对那孩子甚是不好，晚上房中常有摔东西的巨响，想必又是二少爷在乱发脾气。
可也有仆人谣称二少爷对那个孩子甚是怜惜，总是把最好吃的好用的都留着让那个孩子先吃先用……包括他第一次进宫得到的熏香，第二天也点在那个孩子的床头。
那一晚，桔直岛参加完自己的成人礼实在是酒喝的有点多，正浑浑噩噩地从家门口摸回房间，不想半路上遇到一个大胆的侍女对他纠缠不放。桔直岛刚想发火打人，却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桔酒石一把拉住。他只记得桔酒石身上清冽的香气，以至于从那一刻开始，他便深陷于此，心中再无安宁之日。
只因为，他想着他，时时刻刻都想得到他，就算这是一种离奇不可思议又违背道德的感情。
可是，还有什么比这个家族更为扭曲的存在……？
这朵隐秘之花悄然在心间绽放，桔直岛从始至终本只想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它的存在，只敢在梦里舔舐它的温柔，直道那一天……
那一天，大哥将这朵花蹂躏、踩碎……这比践踏他的心还要痛上数百倍。
绝不原谅！绝不原谅！他这么想着，看着家里刚刚暴毙而亡故的父亲的照片，他痛苦的啜泣着，可是眼前的武士刀却在宣告着这个家里，大哥才是父亲的第一继承人。
他要找大哥谈判，他要让大哥为此事付出代价。
他手腕发抖地拉开大哥卧室的门，却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他的大哥以一种离奇的方式咽了气——在他狂乱的追求刺激的时刻，而屋子里竟然围着几个还在抽大烟的年轻男子。
他看见了默默地蹲坐在角落里的桔酒石，他是那样的置身事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糟蹋与被糟蹋，都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
“酒石！”他跌跌撞撞地走上去，一把揽住他，却被狠狠地推开“我做的，正如你所见”桔酒石说，仿佛在说明天会下雨一样。
“不不不、这不是你做的对不对？我知道大哥他只是罪有应得……”
“不，直岛”他冷漠的打断他“大哥不是死于大烟，他是窒息”
他露出一个似是孩童一般有点期待的笑容，甚至还有一丝丝的自以为是的撒娇。
***
他回来了，终于重新踏上了这片热土，带着一只单薄的羊皮手提箱，一身的秘密和任务，踏上他命运的征途。
在看见自己所要潜伏的对象的名字的时候，他只觉得有几分眼熟，却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展露昭，一个杀敌数千，勇猛如虎的男人，现在这南临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的姓名？只是……他是军阀头子，宣怀抿听老师说过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剥削百姓，只要他们存在一日，百姓就要多受一日的苦……
而此次，他的任务就是为了赢得这位年轻军长的信任，从而为自己的上线提供关于展露昭手下的部队的作战计划和战略意图。
那一天是个初春的清晨，码头上依旧是热闹非凡，工人们已经开始了起早贪黑的劳作，汗水被浓重的烟雾所混杂着，黑漆漆的手上、胳膊上都是大大小小的老茧。吆喝声，还有几个穿着军装的监工挥舞着鞭子大声地斥骂着。此时，一个穿着体面的年轻人从船上的甲板下走了下来，他长相极为清秀俊朗，眉眼间带着压抑不住的神采，索性脸上那黑色圆框眼镜将那不凡的神情遮掩了几分，他的眼睛漫不经心地扫视着人群，仿佛十分不悦，却又是十分冷漠。
“找死啊？还敢在这休息？不想还债了吗？”只见一个军大人凶狠地将手里的皮鞭抽向一位高龄的劳工，那老人浑身上下没几两肉，被鞭子这么一抽，腿骨都快要支撑不住的感觉……
“住手”宣怀抿大声制止道，他皱着眉头从西服口袋里掏出来一把碎银将钱，一半放在那老人的手里，剩下的那一半便递给那位军爷，口气缓了缓陪着点笑道“就让这老人家今天且做休息，这老人家长得神似家父，还望军爷手下留情，不要太过家为难……”
只见那军爷哼唧了一声，便不耐烦道“休息倒是可以……只是这老东西偷懒，不好好教训他，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宣怀抿听着，忍不住咬了咬下唇，洁白的牙齿似是被咬的嘎吱响，还好他忍住了。如果不是为了任务，他真想把腰上别的家伙拿出来……“不管怎么说，军爷也算是给自己行善积德，老人家已经是苟延残喘了，若是累死他，你们头还要倒贴几文钱安慰安慰，何必多破这些钱财呢？”
那军爷似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转身离去，宣怀抿赶紧去搀扶那老人，还将怀里的最后一块饼子拿出来递给老人。
宣怀抿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就在不远处的轿车边上靠着一个身材笔挺高大的男人，只见他穿着高龄的军大衣，默默地含着烟卷却不点燃，一双漆黑的眼眸紧紧地盯着他的方向，反复描摹着他的身形。男人的长相虽然算不上漂亮出众，可是霸气十足，嘴角的弧度微微向下，那是因为他经常与人谈判而多露出严肃又坚决的神情。
“他就是新来的翻译官？”展露昭微微扬起眉毛，有几分讥笑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张副官。
“报告首长，你可别看宣先生这文文弱弱的模样，我听引荐他的刘师长夸他是神枪手，写的一手的漂亮字，而且啊……人长得也好看，嘿嘿”张副官有点讨好地看着展露昭，展露昭脸上却流露出几分反感的神色，似乎他前几年喜欢逛西楼的事情被众人传的的天花乱坠——非要把他和当红的小旦角于老板扯在一起。
真真是不像话……虽然他并不想计较这些流言蜚语，可是没想到于老板那小子总爱往他身上贴，让他察觉到如果再放着这些没有凭证的谣言不管，恐怕这日后麻烦事越来越多。
“够了哇，告诉你，于老板那样的根本入不了眼的从今往后不许提”他哼了一声，有点恼火地转过身，将手里的烟卷从车窗缝里扔了下去。随后人也钻进车里，不再往外看一眼。
“宣先生！”张副官见情势不对，赶紧屁颠地往宣怀抿的方向迎了过去，满脸堆着和蔼的笑容“宣先生辛苦辛苦！这刚一下船就要来报道工作，委实是不容易啊！”
宣怀抿也客套了几句，随后便两眼一黑地被塞进了轿车后座。
那是一辆和很多年前的那辆轿车有着一模一样后座的车子，宣怀抿还来不及惊异和感叹，只见后座上已经端坐了一个神情高深莫测的男人在细细地打量着他——虽然那个目光让他有几分不适，毕竟他在前几年也遇到过类似的打量的目光。
那个目光里，隐隐约约含着对他容貌和身材的赞赏，还有几分压抑不住的贪婪——虽然宣怀抿已经对这种贪婪再熟悉不过，可是今天撞见，还是觉得自己的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日本留学回来的？”男人问他。
宣怀抿点点头，他忽然猜到了男人的身份，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可是以往老师传授给他的，让他去迷惑别人的招数，他却突然一个都记不起来了。
这个男人和其他男人不一样，他默默思忖着，就像发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这个男人刚才垂询的眼神并没有多少贪婪的成分，真要断言的话，那肯定是九成以上的怀疑。
他知道男人在心里猜忌他什么，他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拿出来一封推荐信，和一封个人介绍信。
“我今天就可以参与到电报的破译工作……只要首长肯信任我，我保证在一个月内就把电台破译团队给组建起来……”他的目光写满了诚恳和老实，像是一只急于证明自己能力的猎犬，鼻子灵敏地嗅探着任何猎物的踪迹。
这一点，没想到正中展露昭下怀——因为他真的好久都没有遇到过如此才华横溢又十分自信的年轻人了，他深知自己确实需要他的加入和为他工作，而且是急需。
但是他却说“先进行人身检查，再进行思想考评，才能开展工作”
宣怀抿点点头，虽然他明白现在战事紧急，可是比起眼前的千变万化的情形，一个敌人派过来的间谍才是最为致命的。
“好的，我会积极配合大家的工作，服从纪律”
“但是我也不想等待太久”展露昭对他莞尔一笑，表情变得轻松愉悦了起来“人身检查现在就能开展”
“？”宣怀抿忽然觉得耳根一热，他知道展露昭对他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从刚才的交流和眼神的碰撞里他已经完全明白了，可是现在……
展露昭麻利又迅速地脱掉他的层层衣服，他冻得打了个哆嗦。
“蝴蝶？”男人有点诧异地看着他的腰间，他甚至抬手去摸了一下，眼神突然变得有点犀利“这个印子是……”
“胎记而已”宣怀抿镇定自若地答道，忽然对男人露出一个微笑“我可以把衣服穿上了么？”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