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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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少爷，请你收回刚才的话，这些村民是无辜的，如果……如果这些村民因为你而死了，你就不怕折寿吗？！好……就算你不曾怕过，可我想，父亲也不会赞同你的做法，更不会接受你这个顺水人情，而我们宣家永远也不会认可你！”
白雪岚虽听说过宣家‘捡’来了一位小少爷，可他不曾知晓这个小屁孩嘴巴如此厉害。
尤其是最后那句话，简直是点中了他的死穴一般，让他倍感气急，头也阵阵发晕！
永远也不认可他白雪岚？
这句话倒是刺痛了他的内心。
他的脑海里不可抑制地闪现过在学校里与宣怀风相处时被他蔑视甚至是无视的种种记忆片段。
而这些片段令他十分焦躁与羞耻。
他白家少爷何时受过这样的窝囊气……这辈子，恐怕也只有在宣怀风面前才如此卑微。
不过，若是其他人给他找了不痛快，他定然是放在心里寻思着哪一天十倍百倍地奉还回去的。
白雪岚恶狠狠地想着，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也不过是仗着宣司令位高权重，以势压人，所以才敢在南临城从来不把他们白家放在眼里吧？
现在的他倒是不敢明目张胆地大骂这个宣家小少爷，毕竟……宣怀风现在对他依旧是冷若冰霜，万一把他弟弟惹急了，就算怀风对这个半路捡来的弟弟不怎么上心，可是只要一个人讨厌另一个人，哪怕那个人做错了一件小事，都能惹得他更深的厌恶。
那样岂不是得不偿失？
白雪岚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要把这口气给咽回去，面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那好，宣少爷你说……这药材该如何处置？”
宣怀抿吸了一口气“自然是要把它们拿去救急……如果白少爷有这个胸怀，等日后村民病情大愈定会对您千恩万谢”
白雪岚沉了脸色，他心里从未求过什么贱民对他千恩万谢。
因为他从来不屑于别人的感恩之情，他唯一能确信的是手里真正握着的权利。
“我若没这个胸怀又如何？这些药材好歹也是我真金白银买进来的，现在却要我拱手送人？我们白家的金子银子也不是天上下雨得来的……这损失你要怎么弥补于我？”
宣怀抿看着他的冷笑，心里也薄凉一片。
是啊，这个南临城‘土匪’一样的风云人物，自己不过是宣家刚刚被‘接回来’的人儿，哪有什么资格去命令他做什么事情呢？
“白少爷好大的场面！”一声冰冷的讥讽从众人身后传来，白雪岚微微一惊，险些后牙槽咬碎。
宣司令风尘仆仆地从众人自动让出的道路中间，阔步走到宣怀抿的身边摸了摸小孩的脑顶。
“你白家的损失，我们军部绝不会少一分子儿地给你，把药材留下滚吧！”
宣司令说这句话的时候全然是高昂着下巴，觑着眼睛冷冷地盯着白雪岚。墨色的眼珠泛着一层深深的厌恶，像是漂在水面上的油脂，无法洗脱。
似乎在别人眼里毫无办法的白雪岚，在宣司令的眼里，就像一只可笑的臭虫。
白雪岚被那个眼神刺痛了。
是啊，他本还妄想着改善一下自己在宣司令面前的形象……现在看来，也是没这个必要了。
因为他们白家与宣家从来都是两条大路上的人。
白雪岚面上依旧是笑盈盈地甩了甩手腕，从装药草的车前后退几步“君子成人之美，既然宣司令都开了金口，我白雪岚也只有遵命的份了。况且今天，本就是代家兄前来答谢的，还望宣司令不要计较我刚才的信口雌黄……毕竟我也并非是真要为难他们，只是这几个贱民若不抓起来调教一番，恐怕以后更是目中无人，敢冒犯到宣府，他们本该受罚”
宣司令没说什么，只是冷哼一声走进门去。
“父亲！”宣怀抿急切地喊了一声，嗓音里带着一丝乞求地颤抖。
“你跟我进来”宣司令脚步顿了顿，声音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展露昭目光忧虑地追随着小孩的背影，却不曾料到几十位身高体壮的军爷，手里握着几斤重的军棍正向他们慢慢靠拢。
“最近在学堂学的如何？”宣司令将外套顺手脱给符乐，转身走到桌边的藤椅上坐下，喝了口茶。
宣怀抿颤抖着肩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就算他再笨也能猜到，此刻的宣司令已经知晓了他在学堂里的种种‘劣迹’……
“父亲，我……”他还是张不了口。
宣司令的面色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你是不是忘了我曾经和你说过什么？”
他问，他却不敢答。
“我说过”男人又喝了一口茶，眉毛微微紧蹙，似是有些不耐烦“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若还是不会，我便打断你的腿”
宣怀抿一听不禁吓得双腿发软，脸色更是惨白如雪。
“我听你们学堂的先生说最近在学习洋文，这样吧，你现在给我默写二十六个英文字母，错写一个，我便命人抽你腿一下，而外面此刻跪着的那些人，同样要挨十下军棍！”
“司令”符乐实在是不忍心，轻轻地唤了一声宣司令。
宣司令冷冷地抬眼扫视了一下道“怎么，符乐，你也想吃军棍吗？”
符乐赶紧摇了摇头，后背已是冷汗连连“司令，军部那边又派人来催了”
是了，宣司令今夜回府只是为了取一些文书作明日上燕京开会用，没曾想到这一回来就碰上了一番‘闹剧’。
“晚一两刻钟并不碍事”宣司令不紧不慢地紧了紧腰间的皮带，他愈发高大的身影渐渐将小孩颤抖着的肩膀，完完全全笼罩起来。
“给少爷拿纸笔”
***
展露昭被高高地吊在树上，身上绽开的皮肉与破裂的布帛黏连在一起。
似乎连呼吸也会牵扯到伤口，他浅浅地喘着气，浑浊的血色让他看起来十分虚弱又狼狈。
“有种你抽我啊！狗、日、的！凭什么只对他用鞭刑！”二牛忍着屁股开花的痛楚，又抬头看了看那吊在树上已是半昏迷状态的少年，心底的怒火终是喷涌而出。
“呵呵，小兔崽子”赵副官将手里沾满血迹的鞭子扔在一旁，笑容愈发阴狠“司令只肯赏你们五十杖，算你们命大……至于那小子，谁叫他最不识趣，是得罪了爷爷我呢？上次他将我的马刺伤害得我坠马受伤，我没有借此机会将他打死已经是够仁义至尽了！”
“我呸！！狗、东、西”二牛气的往地上吐了口血沫，赵副官揪起他的衣领刚想掌掴下去却被一声微弱地呵斥打断了。
“刚才打的还不够吗？！”
宣怀抿一手撑在门框上，一手捏紧裤腿的侧面，脸色惨白，像是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赵副官略微讶异地回头，虽然他也未曾把这个宣家‘半路子’少爷放在眼里，可是也不敢随意得罪了他，而且宣司令看上去确实对这个小儿子有几分上心，所以也只好悻悻作罢。
展露昭在迷迷糊糊之间感觉到有人在低声唤他的名字，声音是那般温润如水，叫他不得不想要睁开眼，将那个人看进眼里。
一张泪流满面的小脸与他血污肮脏的脸皮竟是贴的极近。
那双曾经盛满了星屑的眼眸里，此刻满满的只有对着他一个人的担忧、痛苦与挣扎。
“别离开我”宣怀抿捧住他的下巴，将手指一点点地用力抹去那些血污“要快点好起来”
说话间，又有一滴冰凉的泪水掉落在男人的眼睫之上。
展露昭喘了口气，努力挤出一个笑“我知道”
最后，展露昭是被他的那帮兄弟抬走的，可他却独独错过了小孩忍痛的咬牙切齿与默默无言。
那个时候的宣怀抿就已经意识到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展露昭没了他，他可以照样往前冲；而他宣怀抿若是没了展露昭，就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他拖着一条痛到麻木的腿刚想要走回府里，却一时不察，被一块路牙石绊倒在地。
巨大的疼痛感将他淹没，他伏在路边呕吐了许久，一直等到张妈从府里跑出来寻他，他才被人送到医院救治。
后来，医生告诉张妈他的腿骨被宣司令打到骨裂。
而他也从此明白，只有强者的世界才有资格去捍卫尊严，无论是他自己的、还是展露昭的。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